那张银票又被丢回来,同时秦逸之高大的身影也来了个华丽快捷的转身,大踏步他就往外走了。
“哎,不是……我……”
苏锦书压根没想到秦逸之在她未来的小院里保留一个房间的用途是为了商议案情,顺便也让她赚点外快!
无论什么年代,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苏锦书前辈子连同这辈子,都有一个根本的原则,那就是绝对不跟钱过不去!
当下,她三步变走两步,快速追上秦逸之,拦在他面前,“大人,秦大人,我同意了,我家小院儿里绝对有您一个房间,您放心,即便房子太小,我睡狗窝,我都会把唯一的房间留给您的!”
“当我愿意住进你那老破小似的。”
秦逸之一脸嫌弃地嘟哝着走了。
老破小?
谁说我要买一个老破小啊!
苏锦书后知后觉地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跳脚。
但现实打脸总是极快的。
当苏锦书拿着那张新鲜得到的一千两银票和她这段时间挖空心思赚来的三百九十九两银子去房屋中介,与热情似火的中介小伙计攀谈了一会儿之后,她不得不无奈地接受一个残忍的现实,就她手里这一千三百九十九两银子,也就只能买一个老破小的小院儿,而且位置还得是偏离京都城中心繁华地段的,至于偏到哪里,用中介小伙计的话说,其实南边水月巷也挺好的,名字好听吧,住得左邻右舍也都是极好,届时您住过去,想买水,买米,修缮个房子啥的,不需要跑多远,只站在门口一吆喝,保证有人争着抢着过来帮您把这些事儿给办得漂漂亮亮的。
咋一听,还以为是她苏锦书长得美,魅力大,一呼百应,到哪儿都有人帮着扶危解困呢!
其实际是,南城水月巷周边住的都是生活在京都底层的人,他们中有专门给上门送水的,沿街卖米的,盖房子的工匠,打家具的木匠,铁器加工的铁匠,乃至理发刮胡子修脸,走街窜巷卖针头线脑的,这些人干着全京都最出力的活计,却拿着微薄的薪酬,日子过得就不用说了。
苏锦书被中介小伙计拉到水月巷实地查看了一番,还真是一个鱼龙混杂之地,居住的什么人都有。
离开时,她琢磨了一下水月巷这个名字,不由地叹气,相对这里住着的老百姓们来说,衣食无忧的日子可不就是水中月,镜中花吗?
垂头丧气地回了镇抚司衙门。
经过前院秦逸之书房,秦大人正站在屋门口跟诸葛云睿说话,看到她,诸葛先生调侃了一句,“苏丫头,你可以啊,这才来京都几天,马上就要成为有宅子的地主了,下一步是不是还要到城外去置办一片地,做个有宅又有田的富人啊!”
哪知道,苏锦书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径直旁若无人地从其两人跟前经过,失魂落魄地回后院了。
诸葛云睿讶异,“这不对啊,这丫头怎么不回怼我了?”
“怼你,你给钱啊?”
秦逸之狭长的眸子睨着那个有点颓废的身影,这丫头是被现实给打击了吧?
“知牧,你去大理寺打听打听,他们最近有什么破不了的案子?”
“啊?是……属下这就去。”
知牧一怔,心说,头儿这是咋啦,好端端的消停日子不过,去帮大理寺?
知牧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一句,“先跟贺延舟谈好价格,价格低了,不伺候。”
诸葛云睿摩拳擦掌,“对,大理寺有的是银子,不赚白不赚,我最近刚想去古董一条街买个青花瓷的尿盆……”
“没你什么事儿,又不是女人,你用什么尿盆啊?”
秦逸之没好气地瞪了诸葛云睿一眼,吩咐雨生,“去跟苏锦书说,让她快点做饭,等下有案子要忙!”
“唉,不是,你……”
诸葛云睿明白了,大理寺的银子还没坑来,不过,这没坑来的银子却已经有主儿了,那银子姓苏。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不谋而合的杀局10
雨生从后院回来时, 脸上不乐呵。
秦逸之一眼瞥见他,心就不明缘由地紧了一紧,他故作沉着地继续看着案头的文件, 但嘴上却一如往昔般冷声,“你这是跟顺子打架了?”
雨生跟顺子年岁相当, 一直玩得不错。
“顺子才没心思跟我打架呢。”
雨生蔫蔫地说道。
“说。”
秦逸之有点沉不住气了。
“他们都猜着是不是公子你给苏姑娘气受了?苏姑娘今日心情可不好了, 从来没这么不好过,顺子跟樱桃都很担心, 怕……”
“怕什么?”
“怕苏姑娘万一被气得晕倒了!”
秦逸之腾地站起来,他急急地绕过案桌,迈大步往门口走。
刚到门口,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头儿,有大案……贺大人专程来跟您商讨……”
价格两个字他没好意思直接说出口, 只是讷讷地往一旁闪避, 把他身后的贺延舟给让了出来。
“什么案子能劳动贺大人亲自前来?”
既然老贺你亲自送上门来了, 那就不要怪我宰客了!
秦逸之说着, 又转身回去, 坐在了案桌后头。
贺延舟也没等他让,就直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知牧说你们镇抚司衙门这段时间缺钱?”
贺延舟一开口, 秦逸之的眸子闪着犀利的刀锋就甩到知牧身上了。
知牧骤然浑身发冷, 他嗫喏着解释,“我没说镇抚司缺银子,我就说……就是说, 想让咱们镇抚司协助办案得……得费银子,银子少了我们……我们不干。”
贺延舟笑得嘲讽, “行啦秦大人,咱们都是为百姓解忧, 为皇上办事的,既然殊途同归,那就不用拐弯抹角了,直接点,你们镇抚司接了这个案子,我们大理寺出钱,至于钱的数目,只要你们不狮子大开口……”
说到这里,他嘴角溢出的笑就跟玩味了,跟只拿爪子按住老鼠的猫,得意又嚣张。
秦逸之想一脚把这货踹出去。
他冷冷地盯着贺延舟看了好一会儿,就在贺延舟被他瞧得后脊背生凉,下意识地做好在他狂怒之前逃离这间屋子的准备时,秦逸之森森地道,“说案情。”
贺延舟神情一怔,疑惑地看向秦逸之,“你……你这是答应了?”
秦逸之再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的时间很贵,你耽误一刻钟,就要多花银子……”
“哦,好,好。”
贺延舟是存了来看秦逸之笑话的,全京都出了名的高岭之花,一向视金钱如粪土的人物,竟差手下去大理寺申请有偿破案,这让他质疑秦逸之的用心?
现在看来镇抚司的确是缺银子了!
“秦大人,就在今天,云荒书院的副院主张松蒿被杀了。”
贺延舟语出惊人。
但凡是大越国人就没有不知道京都有个云荒书院的。
同样谁都知道,能进入云荒书院学习,只要你不是刻意躺平了,啥也不学,一般都能有出息,最起码考个秀才是没啥问题的。
每年大越国春闱秋闱的前三名必然会出自云荒书院。
这也是京都城里不少达官贵人削尖了脑袋,托关系,花银子,都要想法子把自家子嗣送进云荒书院的原因。
说起来,云荒书院的学子之所以能在考试中取得可喜的成绩,很多人都认为那是疏远你副院主张松蒿的功劳。
十年前,张松蒿本身就是殿试的探花,不过此人官运太过曲折,他高考得中的当天,他的父亲因为太过高兴而猝死,不得已张松蒿只好回家为父亲守孝三年。
三年后,等他出了孝期,再想在朝廷中谋取个一官半职时,已经物是人非。
当年看好他的恩师,也因为犯罪被罢官,关进大牢。
他也因是恩师的弟子,被朝廷嫌弃,虽因为他三年守孝,并没有与恩师联系,但他的仕途还是受影响了,他被掌管人事的官员相互推皮球,持续了一年的光景,他带的银钱花光,连回家的路费都不够了,堂堂大越国探花竟要沦落到沿街要饭的地步了。
他于京都长街上黯然喟叹,时也运也,我张松蒿究竟做了什么恶事,让老天如此愚弄?!
就在他饥寒交迫时,他得知云荒书院招聘授课先生。
他急忙前去应聘。
就这样他在书院一干就是十年,这十年时间里,他兢兢业业授课,对学子循循善诱,激发他们的潜能,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在考试中发挥出其最大的能力!
书院年年成绩都非常出彩,连当今圣上都说,满朝文武,出自云荒书院的没有一半,也大过三分之一了!云荒书院,了不得!
为此,皇上还专门召见了书院的院主孙衡苪(bing),并御赐了云荒书院一块圣上亲笔御书的匾额。
从此书院就更是风头无量,成为大越国最有名气才气的书院。
院主孙衡苪虽然没有官职,但他在朝中大臣们的心目中,那是值得巴结的人,因为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入书院的,书院的入学考试非常难,只要考试不及格,哪怕是少一分,都不会被书院接受,只能是回去复习一年再来考。
张松蒿在这十年里从一个教书先生升职为副院主,完全是凭着真才实学,教出很多品学兼优的学子,他因此得到孙衡苪的重用,提拔为副院主。
成为副院主的张松蒿更为尽心竭力,他是一个很认真传统的授课先生,严格按照书院的各项规章制度办事,不管学子出身是什么,只要他敢违背学院的规章制度,张松蒿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其责罚,甚至劝退。
也因此,他在书院里得了张黑脸的美称。
黑脸,包公特征也!
包公办案大公无私,管他驸马还是皇子,一视同仁,铡刀伺候。
而张松蒿虽没包公威风,但其严苛也让学子们每每想及就不由地肝儿颤。
他死了,死在自己房中。
“是中毒而亡,他倒在地上,一旁有摔碎的茶杯,桌子上的茶壶里验出砒霜……”
贺延舟说道。
“是他杀??”
秦逸之问。
贺延舟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应该是自杀!他死前发现妻子与他一母同胞的弟弟有染,他写了休书,并将其弟赶出了家!他妻子求他原谅,他怒斥道,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们这是活生生地要把我逼死啊!其妻得了他的死讯后,嚎啕大哭,说都是她害死了他,他是个要脸面的人,可是她与其弟却让他颜面扫地,不得已饮鸩而亡!”
秦逸之不满地瞪贺延舟,“既然是自杀,你来我这里作甚??”
他刚欲端茶送客,却听贺延舟说道,“但书院的院主却坚决否认张松蒿会自杀,他说,张的妻子与其弟的事儿,张在酒后与他说了,他劝解张,张说,他本来想要杀了那两人泄恨,但想想年幼的孩子,再想想故去的爹娘,那两人一个是他的孩子的娘,另一个是他父母留在这世上的牵念,若他真的杀了他们,再自杀,他就会对不起孩子,对不起爹娘,同时还搭上自己,这太不值得了。孙院主说了,张的死一定有蹊跷,如果大理寺不肯查出真凶,他就去告御状,请皇上派人查出真相!”
说到这里,贺延舟忽然拍案而起,“哎呀,我好糊涂啊,如果我坚持张松蒿是自杀,那孙衡苪就会去求皇上彻查此事,皇上就会把案子交给你们镇抚司来查,我就不信,你还敢问皇上要好处费?哎呦呦,我走了,案子暂时不管了……”
他快,知牧比他更快,他黑塔似的堵在门口,皮笑肉不笑,“贺大人,咱们不都说好了,有偿破案,至于酬劳多少,你来跟我们老大商讨吗?这还没商讨出个结果,您可不能走!”
贺延舟还没开口,就听秦逸之冷飕飕地来了一句,“知牧,贺大人怪忙的,让他走吧,不过,你得去贺大人那里走一趟!”
“啊?为啥我要去?"
“啊?为啥他要去?”
知牧与贺延舟几乎是同时惊呼出意思相同,人称有所不同的话。
秦逸之脸上平静的神色骤然改变,他阴霾的眼底射出两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贺大人,破案可以不要钱,都是为当今圣上解忧!可是,你颠颠地跑来,缠着我与你聊天,耽误我一个半时辰的时间,你不觉得你该为你耽误我时间而买单吗?知牧,你告诉贺大人,我陪人聊天半个时辰多少银子?”
知牧暗戳戳竖起两个手指头。
贺延舟释然,“哦,二两银子啊,我给你,给你,只当是被狗咬了……请郎中花银子了。”
知牧讪笑,“贺大人,啥二两银子啊,您打发要饭的呢?是两千两银子……”
“啊?两千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
贺延舟大惊失色。
“抢大理寺?这个提议还行!”
秦逸之点头,难得地给了知牧一个笑脸。
知牧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敢情老大会笑啊,笑得还那么帅气……
“秦逸之,你疯啦,抢大理寺?”
贺延舟看鬼似的看着秦逸之。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不谋而合的杀局11
秦逸之阴恻恻地冷笑, 道,“贺大人,你再继续口无遮拦, 我就可以到圣上跟前告你诬陷!届时,你们大理寺要支付的赔偿金额, 恐怕……”
恐怕就是天文数字了。
原本富庶的大理寺要因自己而变成破落衙门了, 自己会成为大理寺有史以来最大的罪人!
想及此,贺延舟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 但声音却依旧保持嫌弃的调调,“我这就要去云荒书院,你愿意就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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