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时转念一想,“秘境还能开第二次,前所未闻。没准就是在等他这个有缘人也说不定,毕竟他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我要是剑仙,我也乐意传承给他。”
褚今今如鲠在喉。
“希望这次他能如愿吧。”她双手合十,虔诚祝祷。
“你觉得他哪哪都好?”
慕时诚然道:“客观来说,的确都还行。长得不错,君子品行,剑道天赋也是数一数二。最重要的是,还特别乖,绝不可能像师兄那样,和我唱反调还欺负我。”
褚今今:“……”
“要不是家里有个嫁去别的世家要废灵脉的规矩,我都没想过要逃婚。”
慕时闲来无事,自顾自感慨,“当初要是直接嫁给他了,过得肯定没现在辛苦。”
她丝毫没有注意,身侧之人咬紧了后槽牙。
“那你错过他岂不是很可惜?”
“我错过他可不可惜不知道。”慕时捧起脸,笑容灿烂,“他错过我肯定很可惜。”
褚今今:“……”
无语。
*
梨花镇,第二条巷子里都是摆摊的菜农。
元降遛着狗路过,今天要吃的菜已经够了,本是不需要再买的。
只是巷子末尾,角落里衣衫褴褛的老人格外惹眼。
他头发乱糟糟,瞎了一只眼,满脸皱纹,连鞋子都破破烂烂,还露出半个脚趾。他瑟缩着发抖,显然是扛不住外面的寒冷。
他面前摆放的只是普通野菜,没有其他人的菜那么丰富,但胜在新鲜,应该是刚从山上挖出来的。
这个天气,山上的野菜已经很少了,元降心想。
“老人家,您冷不冷?”
他将自己的鞋脱下,“您换我的鞋吧。”
老人颤颤巍巍抬头,“谢谢你啊,小伙子,你需要买菜吗?”
“您这些我全都买了,您早些回家去吧。”
“谢谢!谢谢!”
明早喝野菜汤,元降心里计划着。
*
从梵月城启程回来已是下午,慕时趴在月芽儿脑袋上,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去时荷包鼓鼓囊囊,回时已倒退成一穷二白。
越家果然内乱了。
慕时脑子乱糟糟的,她还没离开家的时候,家中几房势力便开始分散,如今不知因何被挑拨,愈演愈烈。
整个家族,一副马上要分崩离析的状态。
内忧外患,果然是风雨欲来。
回家已是黄昏时刻,霞光将窗台铺成橙色。
“五师兄。”
本要回房的褚今今脚步顿住,转身看向柔光里站立的慕时。
如此温柔的情境下,她……面容凶狠地比了个缝上嘴的动作。
褚今今:“……”
“知道了。”他嘟囔一声,回身推门而入。
跨过门槛的同时,他的样貌发生变化,还原成闻人鹤的模样。
慕时揉了揉眼睛,她是眼花了吗?怎么看见五师兄进门的最后一瞬间,他遗留在外的白色袍角变成了黑色。
屋里的褚今今震惊又好奇,“好厉害,这招能教我吗?”
闻人鹤点点头,过了半刻钟,又推门而出,从慕时的窗台前路过。
她正站在香炉旁,一动不动,像是在发呆。
“咳。”
慕时受了惊吓般一颤,睁圆了眼睛回头看。
闻人鹤这才发现,她手里攥了支香。
“你是在做什么亏心事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想起不久前她说的那句“他绝不可能像师兄那样,和我唱反调还欺负我。”
慕时默默将手背到身后,语气不善,“有事?”
“不是你跟今今说,让我来找你的吗?”
“哦。”她别过脸,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闻人鹤对她的态度感到郁闷,“那我进来了?”
“哦。”
慕时不看他,快速地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接着点燃。
这香味陌生,闻人鹤进屋便察觉到了。
她不经常点香,偶尔一次,都是用的银铃草所制安神香。
“你换香了?”
“你管得着吗?”
闻人鹤:“……”
对他的怨气,怎就这般持久漫长。
他老老实实坐下,一言不发。
“你挡在这我怎么关窗户?”
闻人鹤愣了愣,盯着她,沉默地挪动。
慕时气冲冲把窗关上后,盘腿坐在他身边,“快点弄完,快点结束。”
他不动弹。
“快点呀!”
“待会儿是不是还要催我赶紧走?”
慕时理所当然,“不可以吗?”
闻人鹤心里堵了团棉花,“把我当工具,用完就丢?”
她别过脸,一副生闷气的模样,余光里是那支刚刚亲手点燃的香。
双手交缠着。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她语速极快地嘀咕道。
闻人鹤语塞。
一时想不明白,明明利她的事情,怎么自己如此被动。
“罢了。”
他侧过身,与她面对面,手中结印,灵力汇流。
不知怎的,闻人鹤渐渐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
慕时低着头,偷偷倒数。
三、二、一。
闻人鹤的身体往前倾倒,脑袋磕她锁骨上。
“嘶……”
慕时分不清是他头骨硬还是自己锁骨硬,反正是真疼。
他显然没有感受到,闭着眼睛,开始用脸乱蹭,温热的手游走在她腰际。
身后是叠好的被褥,慕时用胳膊环他脖颈,往后躺下,陷入其中。
该糊涂的时候,偏偏她格外清醒。
衣衫滑落肩膀,她感到些许凉意,不过很快被抚摸驱走。
慕时闭上眼睛,意图放空自己不要多想。
可身体所承受的温柔碾压令她忍不住闷哼。
像涨潮般的浪涛,一次次将她淹没,击溃她的防线。
受不了了。
慕时睁开眼,附在他后颈的手结印,凝气为针,扎入他的穴位。
另一只手驱针掷向燃烧的香,熄了它。
那是荼靡香,能催人入梦,又能让人醒后将梦忘得一干二净。
意外之下半推半就地接受,和她自己一手策划促成终究是不一样。
她迈不过心里这道坎,只能临时终止这场闹剧。
师兄趴在她身上,陷入沉睡。枕着她裸露的肩膀,掌心还在她衣襟之中。
隔着衣衫,她依旧能感受到他还未褪下的,男子特有的灼热。
好生荒唐。
她到底……是怎么把自己逼入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师兄已经被她破身,无可挽回。
她若坦白,不敢想象师兄会把她误解成什么样的人。
在保留良知的前提下,她根本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渡体。
全是死路一条。
一时的鬼迷心窍,造就了现在的无法收场。
慕时欲哭无泪。
第58章 乖孩子
清晨的阳光是从窗户缝里渗进来的,闻人鹤醒来时,这一点点阳光正洒在他的脸上,令他迷了眼。
被褥把他的脖子以下盖得严严实实,就差把他裹成粽子,他从里面抽出胳膊来都费劲。
慕时就坐在他身边,全神贯注地翻阅着新的剑谱,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睁眼。
闻人鹤注视良久,在她翻页后,悄悄地伸出手,捏着她的发尾,往下揪了揪。
“呀!”
慕时气恼,将手里的剑谱当板砖朝他扇去。
闻人鹤眼疾手快地扣住了她的腕骨,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松开,紧紧握住。他另一只手撑在床上,让自己坐了起来。
“我怎么睡了?”
“你问我?”慕时像是听到了荒谬的事情,满脸讶异和不可置信,“我怎么会知道?”她越说声音越小,“难不成,还是我打晕你的?”
闻人鹤扭了扭脖子,并未觉得哪里不适,可他怎么会突然睡着,甚至还对昨晚一点印象都没有。
“肯定是你变弱了。”慕时煞有其事,“我之前双修后老睡着,你不就说,是因为我太弱吗?”
“不可能。”闻人鹤没好气道。
慕时一口咬定,信誓旦旦,“你就是变弱了。”
“瞎说。”
“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什么我好好的,你却先睡了?”
闻人鹤拧起眉头,莫非……是上次和老毒师见面,不小心着了他的道?他撒的那些毒粉,自己未必都躲过去了。
慕时状似无意地瞥过他的神情,十分镇定地泼脏水,“不承认也没用,事实摆在眼前。你回去好好反思吧,别赖在我这。”
“又赶我走。”他不满道。
“这是我房间,你不走,难道我走?”
闻人鹤揉了揉眉心,“我又没妨碍你什么。”
慕时言之凿凿,目含质问:“就因为你占了地,导致我一晚上没睡。如果这都不算妨碍,那什么算?”
“你又不是没挨着我一起睡过。”
“谁睡过你!”
闻人鹤愣住。
“啊呸!”慕时瞳孔一震,“谁和你睡过!我没有!”
闻人鹤:“……”
在赤狐前辈的竹屋里,明明就睡的一张床,她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你少胡说八道!”
慕时急忙下床,浑身好似蚂蚁在爬,“不管你了,你爱在哪在哪,我去吃早饭了。”
她脚步匆忙地跑出去,门都没关,跟逃跑似的。
一消失在他眼前,慕时便懊恼地拍了自己的嘴两下,真是服气。
她越走越快,只想赶紧离他远一点,和从厨房出来的桑音迎面碰上。
“巧了,我正要去叫你呢,你就来了。今天早饭有野菜肉饼和野菜汤,快来趁热吃!”
“好。”
慕时心不在焉,进厨房后发现大家都在,她一如既往地坐在五师兄边上。
见五师兄啃野菜肉饼啃得欢,她满脸困惑,“昨日在梵月城,我请你吃他们那的特色鱼羹,你打死都不陪我吃。还说口腹之欲过甚影响修行,要开始学师兄辟谷呢,怎么今天就放弃了?”
褚今今:“……”
嘴里这口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额。”他口齿不清,“怪大师兄做得太好吃了,我没忍住。”
“你早说你要辟谷啊!”元降把正要递给他的野菜汤转向,放到慕时跟前,“辟谷好,辟谷确实有助修行,你要坚持,以后吃饭就不叫你了。”
“嗯……呜。”
褚今今眼看着他们将自己面前的吃食都挪走,攥紧了手里吃得只剩一半的饼。
“这也别吃了。”桑音硬生生把那半张饼从他手里抠出来,还鼓励道:“要坚持!你一定可以的!”
“但这个我吃过了。”
“没事,我不嫌弃。”
桑音半张饼全塞嘴里,一口吃掉。
褚今今:“……”
眼巴巴看着,有口难言。
“你快尝尝这个野菜汤,特别鲜甜!”鹿见汐热情地给慕时推荐,“之前喝过的野菜汤都没有这么鲜,真的特别好喝!”
慕时霎时一激灵,将已经贴到嘴的碗放下,严肃道:“你上次说这话的时候,咱们喝的蘑菇汤。”
鹿见汐:“……”
她的笑容尴尬了几分,双手端起碗,向慕时呈上,“这次肯定没问题。”
像是在交接什么重要物品,两人无比地郑重其事,慕时配合地接过碗,饱含对师姐十二分的信任,全都喝掉!
两刻钟后,四人一蛇排着队,有序向院子外面走去。
他们全都紧闭双眼,动作一致,十分僵硬地迈着步子,如同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走向门口那辆不知何时停在那的马车。
还在慕时房里,正闭眼打坐,试图找出自己哪里出问题的闻人鹤毫无察觉。
驾驶马车的人并不陌生,是慕时曾在临疆救治过的抓蛇老人,也是卖野菜给元降的可怜老头。
“用不着这么多人。”独眼老人笑道。
于是三人联合将慕时捆起,丢进马车。最后站在门口招手挥别,用没有睁开的眼睛目送他们离开。
*
久久没等到慕时回来,闻人鹤只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并未多想,专心打坐。
晌午,他终于走出房间,只见院子门口,三人一蛇站成一排,看着外面。
“你们在干嘛?”他上前询问。
三人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闻人鹤一惊,“大师兄?”
他一喊,元降便睁开了眼睛,但眼中尽是茫然,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闻人鹤霎时明白,低阶傀儡术,被操控者只要被喊名字就会醒来,定是那老毒师搞的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味,像是在指引着方向。
“慕时。”
闻人鹤低唤,立刻动身追去。
*
慕时感觉自己像颗装在罐子里的滚珠,罐子放在马车上,马车行驶在颠簸的路上,因此她这颗珠子在罐子里不断翻滚,脑子一团乱。
一睁眼,她还真在马车上,而且被五花大绑,封了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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