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靳言脸色很白,沉默很久,才低声说:“可是我想见她。”
江奕没有说话 看见陈靳言这副样子,他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两个人明明好好的,却把感情弄成了今天的样子。
明明都在乎彼此,明明都忘不了对方。
陈靳言缓缓开口:“肖禅……对她好吗?”
江奕有些莫名:“谁?”
在想清楚他说的人是谁之后,江奕忍不住骂了一句:“你有病吧。”
只是他很快想清楚前因后果,缓缓开口:“何初喃告诉你,她和肖禅在一起了是吧。”
他看着陈靳言的眼睛,几乎想把他的脑袋挖开,看看这些年在国外都学了什么,这么拙劣的谎言,陈靳言这样的人也会相信。
陈靳言也品出不同寻常的味道来,他轻轻眨了眨眼睛,眼眸中那丝醉意完全消失殆尽,被急切和希望代替,“可是我亲眼见过,他们在Q大关系很好,工作后也一直在一起,信任对方……”
江奕无声翻了个白眼,何初喃有可能和任何人在一起,但绝对不是肖禅,两个人关系比白开水还纯净,只是刚想骂醒陈靳言,却渐渐反应过来。
他看着陈靳言的眼睛,蹙眉问着:
“这些年,你回来过?”
陈靳言沉默很久,才缓缓点头。
他说:“我回来过。”
“很多次。”
第90章 我想和她好好在一起
陈靳言来不及收拾的行李箱里,压了大概二三十张机票,这七年,陆陆续续,他都会回来。
最开始的那张是何初喃高三那年,那时他的心理状态已经差到了最低点。
整夜整夜失眠,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幻觉在每个夜深人静的黑暗里,把他裹挟进泥潭里。
最痛苦的那一天,他订好了回国的机票。
那时是春天,陈靳言记得很清楚,不到一年时间,他几乎瘦得不成人型,下了飞机,他戴着黑色鸭舌帽,打车来到了何家门前。
门卫依旧认识他,他说了很久,才恳求他不要把他回来的事情告知,陈靳言那时只站在别墅门前,藏在乔木后,看了很久紧闭的房门。
他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只是看见花园里生机勃勃的花草,痛苦压抑的情绪就得到一些释放。
他没有办法推门进入,像是将死之人贪婪地索取最后一点生的可能,就这样在外面站了很久。
然后独自离开。
他第一次回国,没有见到何初喃。
可他不觉得遗憾。
他唯一痛苦万分的,是某天接受电击治疗时,没有接到的,何初喃的电话。
他拖着痛苦和疲惫的身体,看见自己手机上的未接来电,那个时间,大概是国内的深夜。
喃喃给他打了三通电话。
可是他指尖颤抖着再打回去时,他已经打不通了。
所有的联系方式被全部拉黑。
他找不到何初喃一点讯息。
那是陈靳言在美国最绝望痛苦的一天。
他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他真的失去了喃喃。
陈靳言订的第二张机票,是高考那天。
那时陈靳言已经拖着病体拿到了麻省的offer,在人生重要的瞬间,他依旧想陪在何初喃身边。
可惜那天天气原因,所有他能赶上的航班都被推迟或取消,他终究没能回去。
他守在机场整夜无眠,一直到次日,在国内合适的时间,用另一个号码拨打了熟悉的电话。
他真的只是想和喃喃说一句,不要紧张,好好发挥。
可惜没能打通,对面直接挂断。
…………
他们曾经约定一起见每一场初雪,陈靳言便关注着国内的天气,在每年初雪来临的时间,飞回故土,去到何初喃所在的城市,和她赏同一场初雪。
他们曾经约定一起看每一场烟花,陈靳言便在每个春节,都订一张去到H市的机票,曾经他们看过第一场烟花的地方,他站在无人的角落,静静观赏着天边绚烂的烟花。
喃喃与他相隔七年。
他却年年都与她相见。
可惜,只是他一个人的相逢。
第一次见到肖禅,是在喃喃大学前,他见到他们熟稔相处,一起完成策划,在咖啡店里一起商量,他听不见声音,也猜不到结局。
他就像是阴暗卑微的恶鬼,用丑陋的面庞妒忌着肖禅的一切,渴求她一丝丝爱意。
却没有胆量出现在她身边。
后来的许多次,他也见过他们在一起,这样的关系延续很多年,直到工作,他们又在一起。
被替代的恐惧和惶恐的空虚,兼杂着妒忌,撕扯着陈靳言每一寸神经。
他在例行心理检查时,对苏梦说:“如果死亡能杜绝我的痛苦,我一定毫不犹豫,如果可以,我愿意死在她眼前,换来她的视线,也好过被遗忘、被丢弃。”
那时苏梦安慰他:“太久了,你无法保证她身边一直没有别人出现,你能保证的只有你自己,调整好情绪和身体,好好恢复,重新回到她身边。”
也是从那时开始,陈靳言才真正进入到积极地接受治疗的状态,先前的许多年,始终是被动而消极的。
没有盼头、没有愿景、甚至没有求生本能。
他一边接受着心理治疗,一边进行着自己的研究,在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以后,回到了她的身边。
可惜,他依旧需要面临血淋淋的现实。
他需要面对喃喃的漠视和疏离,需要面对他们之间七年的隔阂,甚至,还需要面对她已经有了新感情的事实。
可是江奕却说,他们并没有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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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里,江奕情绪有些上头,得知陈靳言居然回来过那么多次,他忍不住起身,来回踱步,“你既然回来了,那你为什么不去见她,为什么不去见我们?一个人在国外带着治病,你以为这样很伟大是吧,对真正在乎你的人来说,你这样无畏的自我牺牲还有隐瞒,只会是他们并不重要的证明。”
他蹙眉,“对我们来说都这样,更别提对何初喃来说了,她不会为你的牺牲而感动,她只会觉得你不够信任她。”
陈靳言沉默着低下头,沙哑开口:“我没有办法了。”
江奕恨铁不成钢地开口:“所以你见到过几次他们在一起,就相信他们真的是男女朋友?陈靳言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几年不见,变得这么蠢,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还在这里伤心买醉,自己一个人跑到国外养病,偷偷跑回来那么多次却连喜欢的人一面都不敢见,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只是江奕说了这么一大堆,陈靳言丝毫没有听进去,他唯一听到的,只有那句,肖禅和喃喃并没有在一起。
他骤然起身,情绪格外激动。
江奕蹙眉,看陈靳言站起来,也不知道白人饭那么难吃,他怎么好像还长高了不少,似乎比自己还高一点点,压迫感袭来,江奕开口:“干嘛,你要打我吗?”
陈靳言握紧手心,沉沉开口:“他们真的没有在一起?”
江奕无奈叹了口气,“你认识何初喃这么久,你难道不知道她会喜欢什么样的?跟肖禅怎么可能,这样拙劣的谎言也就是你慌不择路,才会相信。”
这么多年,何初喃喜欢的还不明显吗?
绝处逢生的惊喜和希望蔓延,陈靳言胸腔炙热,像是久旱逢甘霖。
江奕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低声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知道他们俩没有在一起,你不会一直就打算这样,可怜兮兮地守在她身边吧。”
陈靳言逐渐缓和自己的情绪,缓缓摇头:“我想和她好好在一起。”
“这么多年,这真的是我唯一的渴求,也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希望。”
“无论她愿不愿意接受,我都想试一试。”
“我真的,真的想留在她身边。”
江奕笑了一声,真情实意。
“你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第91章 送早餐
早七点,熟悉的闹钟声响起,何初喃缓缓睁开眼睛,昨夜后来喝了不少酒,现在还有点头晕,只是已经到了工作日,她不得不起床。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公寓位置离公司很近,她本不需要起这么早,只是这么多年习惯早到,即使已经成为中高层,她也是很早到公司的那个。
头发乱糟糟的一团,眼睛里也有红血丝,何初喃滴了些眼药水,梳好头发,刷牙的时候听见墙壁上的安保装置发出声响。
正常的人员走动不会引起安保装置报警。
除非是陌生人停留超过了十分钟。
她轻轻皱眉,在电脑上看着监控。
门外有人静静站着,手里还提着早餐,放在餐盒里,来人身量极高,偶尔抬头看向门内,却没有任何敲门的意思。
画面聚焦到他脸上。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聚焦。
仅仅是一个身影,何初喃就认出,那是陈靳言。
她刷牙的动作也停滞了几秒,关掉了警报,外面的人听不见这个警报声,何初喃静静看着,想知道陈靳言还会在门外站多久。
显然她完全低估了陈靳言的耐心。
他不敲门,也不离开,就那样静静守着。
大概是在等她正常时间起床、出门。
在这样诡异的僵持延续了十几二十分钟后,何初喃换好衣服,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客厅的东西,才打开门,环抱着手臂,静静看着他。
“你打算在这里站多久?”
陈靳言愣了愣,骤然见到她,有些慌神:“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起床,怕打扰你。”
何初喃看了眼手表,已经是七点半了,开口道:“已经这个点了,难道我还会接着睡吗?”
“抱歉,”陈靳言解释着:“我只是记得你原来……”
很爱睡觉,赖床,睡到日上三竿也不起。
何初喃在心里默默替他回答。
这样丢脸的事情陈靳言倒是记得清楚。
只是她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说:“我现在每天都早起工作,谁会睡到日上三竿。”
除非周末,或者假期。
陈靳言缓缓递出手里的餐盒,三层,看起来异常丰盛,轻声说:“早餐。”
“吃完了可以把这个给我,我来洗。”
“要是不合你的口味,我明天再改。”
明天再改。
也就是说,他还会接着送。
何初喃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说:“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陈靳言点头:“这个习惯对身体不好,还是要吃早餐的,反正我也已经做好了。”
他缓缓伸手,拉住何初喃的手腕,碰到她腕骨的瞬间,心尖一颤,却没有松手,他把餐盒放入何初喃手中,才渐渐松了手。
“吃完了可以直接放在门口,到时候我来拿。”
陈靳言碰到她之后,似乎有些慌乱,声音也有些不对劲,有些着急地离开:“我先走了。”
何初喃靠在门框边,看着陈靳言的背影,突然开口:“你不应该给我送早餐的,毕竟这样的行为,会让我男朋友觉得不高兴,我不想让他误会。”
陈靳言的脚步顿了顿。
他缓缓转过身去,居然浅浅笑着,眼尾氤氲成一条勾人的弧度,轻声说:“那我只能每天偷偷给你送早餐,你也不要告诉他,我们悄悄的,怎么样?”
何初喃视线被陈靳言完全占据。
她太久没见过陈靳言的笑了。
也太久没有和陈靳言有这样正常甚至可以称得上轻松地相处了。
她像是被吸入的新鲜空气呛住,咳了一声,没有接陈靳言的话,回到房间,反手带上了门。
她把食盒放在餐桌上,第一时间打开了监控,画面里,陈靳言依旧站在那里,嘴角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或许是偶尔,或许是蓄意。
他轻抬眼,朝着监控的位置笑了一下。
然后才缓缓离开。
何初喃关上监控,坐在餐桌前,想起陈靳言刚才说的那些话,忍不住皱了皱眉。
还说什么偷偷的,不要让别人知道。
明明是单纯的送早餐。
却被他说的像做小三。
何初喃低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陈靳言这些年在国外都学了些什么。
知道她有男朋友,还肆无忌惮地做这些事情。
她打开食盒,里面的东西异常丰盛,完全是她吃不完的量,各式各样的中式早餐,还有现磨的豆浆,何初喃尝了一口,依旧是她喜欢的甜度。
每一种食物,都是她以前喜欢,现在依旧喜欢的。
陈靳言一直没有忘记过。
这么多种,都是亲手做的,陈靳言今早是什么时候起的,又是带着怎样的心境,来为她做这些事情呢。
何初喃尝了一口煎包,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
直到打开到最后一层,食盒底端被放了一张纸条,被折了一道,笔墨透过纸背,何初喃轻轻打开。
——可以不要拉黑我了吗?
依旧是熟悉的,来自陈靳言的字迹。
比起学生时代的些许稚嫩,现在的字迹更加有风骨,连笔从容自然,大开大合。
何初喃沿着折痕放回去,装作没有看见。
既然拉黑了,哪那么容易被放出来。
何初喃简单吃了一点,便觉得很饱了。她说自己不吃早餐是实话,最开始太忙,懒得吃,常常是在公司里买点面包草草了事,后来渐渐的也习惯了。
偶尔回家,吴阿姨会逼着她吃一些。
只是一个人在公寓里,她总是要随意很多。
投资部很忙,各种意义的忙,兼顾了公司内的财务问题,还要处理大大小小的投资项目,评估价值。
和昌黎的事情搅在一起,这些日子别的项目耽搁了不少,何初喃手上挤压了太多事情。
何怀川依旧住院,不过公司的结构和运行很完善,并没有出太多乱子,也是何怀川早年高瞻远瞩,才换来现在的良好局面。
何初喃一连签署了数十份合同,把手上合适的项目分给下属员工,她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工作状态,也不觉得太累,接着在敲键盘,准备下周在董事会上要进行的关于和昌黎合作的报告。
正忙碌着,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何初喃还来不及说一句“请进”,肖禅就一下把门推开,激动地跑到她身边,一副吃瓜模样。
“怎么样?怎么样?昨天晚上最后怎么样?陈靳言是不是特别难过,特别吃醋,然后苦苦挽留你。”
何初喃第一时间按了保存,看了一眼,肖禅,又看了一眼时间,开口道:“现在已经是次日中午了,你现在才问,是不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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