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别以后了,就这两天吧,你看看京北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总不能让人家天天窝在酒店里。”
陈枳夏仔细观察了下桑南溪的脸色,看着不像是开玩笑,她有些诧异:“这位陶先生,你是真想往下发展下去?”
刚回来就熬好的药现在凉的正好,桑南溪捧着碗一饮而尽,大概是换了药方,苦得她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碗底有些黑漆漆的药渣堆积,那一小圈,就跟黑洞似的,只要盯上一眼,就忍不住地把人往里吸。
“南溪,你别委屈你自己。”陈枳夏在一旁劝慰道。
桑南溪笑得有些虚无:“不委屈。”
历经上一遭,陈枳夏是再不敢耍心眼,老老实实地给他们找了个风景优美又能好好说话的地方。
酒店是典型的中式设计,庭院回廊,基本上一步一景,尤其是这两天的雪断断续续地下,积了不少,红墙白雪,别有一番意境。
陶季之在国外多年,本身又是学建筑的,看到这些传统的建筑风格不禁眼前一亮,忍不住感叹:“这地方是真不错。”
桑南溪也只是笑着附和:“那看来这次是挑对地方了。”
陶季之大约是在两天后回宜城,拎着行李到处跑来跑去未免有些劳累,最后这两天的酒店两人商量了一下,索性就直接订在了这儿。
这的风景足够对他的胃口,她再作陪一天,这话说来可笑,但也算是尽了小半个地主之谊。
“那你最近是要留在京北?”
桑南溪点了点头:“等年后这还有个展览,再加上五月份的时候校庆,我怕是要在这儿待上个小半年。”
陶季之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冲着她泯然一笑:“那也挺好,反正现在宜城到京北也挺方便的。”
桑南溪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垂眸笑了笑,低声嗯了一句。
这条路实在是有些长,两人并肩而行,一旦没人说话,耳边就有呼啸的风声从长廊穿过,夏日称得上避暑胜地,但这个季节难免有些让人觉得畏寒。
“那在京北,是打算住朋友家还是先租个房子?”
脚步未停,只是恰好话至此处。
桑南溪想着前两天陈枳夏央着她一同去了趟西山那的别墅。
不久前在这留宿时留下的痕迹已经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宋承良上次跟她提过,会有人每周固定来打扫,如果有临时打扫需求也可以提前联系他。
她是个极怕麻烦的人,周聿白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只要是事关这间屋子的事情,当真是一点心都不用她操。
“南溪,搬过来吧!这么好的房子,不住白不住啊!”陈枳夏转了一圈,始终觉得这房子要是干放着实在是有些可惜。
可桑南溪抱着双臂倚在门口,连进门的意思都没有。
一个地方,承载了太多的过往,在这个家里,几乎每个角落都有她和周聿白生活的痕迹,不见尚且不念。
人总不能一直依靠着过去的回忆活着,明知没有结果,还一直不忘过去,只会陷在囹圄中,不得解脱。
“你要吗?送你啊。”她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搬出来住吗?这不正好。”桑南溪勾唇轻笑,像只是提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可陈枳夏迟疑了片刻,还是猛地摇了摇头:“你知道这地界多少钱吗?我得在模特界不吃不喝至少打拼五十年。”
“你要是住这儿,给我留个房,那还成。”
屋子还是被落了锁,就跟过去那几年一样,没人会记起。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地方被称之为家,为它赋予了不少特殊的含义,可分开后,回头再看,其实也不过只是一栋再普通不过的房子。
“看到时候确认下来的展览地点吧,现在我也不是很确认到底住哪儿。”
两人顺着长廊一路边走边聊,到马场的时候刚好是中午时分。
这两天下来算是头一回出了太阳,趁着这个时机出来骑马的人不少。
一群人围在一起,吵嚷的声音不停:“诶!那是我的马,俞念你怎么不讲理呢。”
“人家刚失恋,你让让人家。”
少女轻快地翻身上马,牵着缰绳,目光冷然。
桑南溪恰好抬眸,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第25章 能喝到我的喜酒
也就交汇了那一瞬,马蹄声响起,俞念已经骑着马消失在她目光的尽头。
“之前总是骑吗?”陶季之原本要搀扶她的手顿了顿,最后只做到了一个虚扶的作用。
桑南溪上马的动作利落干净,看得他都有些自愧不如。
冬日的暖阳下,她的眉眼弯成了一道月牙,眉眼弯弯,比刚刚跟他讲话的时候要多了几分活泼:“也没经过正经的训练,出国前跟着别人在马场跑过几圈。”
陶季之先前在英国学习过一阵专业的马术,骑马的动作都带着几分英伦绅士的腔调。
绕着内场悠悠绕了几圈,谈不上尽兴,倒更像是闲得无聊在打发时间。
眼见着桑南溪有些意兴阑珊,陶季之向她提议:“要不我们去外围骑两圈?”
原本也只是试探着问了一嘴,没抱多大希望。
不曾想,话一问出口,桑南溪扭头看他,闪烁的眼眸里充斥着几分意外的惊喜:“你想骑吗?”
到这时候了,她还在考虑他的感受。
这其实跟他印象中的桑南溪有所不同。
大概连桑南溪自己都不记得了,他们两家是世交,虽说他出国的时候年纪还小,但饭局上总是见过几面的。
那时候的她,更像是万众瞩目的小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人忍不住地想要陷落于她的魅力中。
但这次回国,她真的变了很多,眉眼间更透出几分难言的淡漠。
陶季之不禁想,是不是因为跟他不熟的关系,这才让她收敛了原本的脾性。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就骑。”
两人忽然相视一笑,桑南溪突然平白生出几分要策马扬鞭的豪情壮志来。
“那走吧,骑士先生”桑南溪调侃了一句。
这一步,由桑南溪迈近,两人间原本相隔甚远的距离瞬间近了不少。
到底只是酒店里的娱乐项目之一,马场的外围虽说也挺大,但和专业的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绕着外围跑了几圈,浑身的肌肉倒是都活络了起来,陶季之拉着缰绳慢慢跟在桑南溪后面跟她闲聊:“教你马术的老师应该挺厉害吧,你这路子像是从小练的,不是花腔。”
桑南溪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们也是一时兴起跑了几圈,风沙迷眼,回眸的时候眼里还带着未散去的泪光。
“随便找的,早不记得是谁了。”
一场临时起意的跑马消磨了不少的时间,桑南溪太久没骑过马,骑的时候还不觉得,下马的时候却开始腰酸腿软起来。
“小心。”陶季之托着她的腰扶了一把这才只是踉跄了几步。
骑马颠了一下午,把桑南溪的野性子都勾出来几分,她扶住陶季之的手臂晃了晃脑袋,笑得灿烂:“我没事。”
一声嗤笑从两人的身后传来,听着有些不怀好意。
桑南溪转头一看,也能称得上是熟人,毕竟她们也算是堂堂正正吃过一顿饭。
她冲着俞念点头笑了笑,她没什么好心虚的,打个招呼总也不碍事的。
陶季之在她耳边问:“认识?”
“见过。”
也仅仅是见过而已。
俞念冲她挑眉,那模样是十足的挑衅:“聊聊?”
陶季之皱着眉头下意识想挡在桑南溪面前。
“行啊。”桑南溪坦然地应道。
陶季之有些不放心,站在桑南溪的身边没走。
“怎么着?做了亏心事,怕我吃了你?聊天还得有个护花使者?”俞念这张嘴也是出了名的毒。
桑南溪拉了拉陶季之的衣袖:“不会有什么事的,咱们一会儿餐厅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陶季之自然没有再留的道理,只能横了一眼俞念,那眼神中警告意味满满。
俞念不屑地“嘁”了一声,趾高气扬地扭头就走。
桑南溪不急,只是慢悠悠地跟着,她跟俞念聊了几回,比起她见识过的那些来说,俞念称得上是个挺不错的好人。
前头的人步履匆匆走了几步,终是慢了下来,有些不耐地站在原地:“你能不能走快点?”
桑南溪无辜摊手:“我刚刚腿软得差点摔了,你又不是没瞧见。”
俞念猛地回头朝她走了过来,一脸意味深长地贴在她耳边问:“你这骑马,姓周的教的吧。”
她没点名,桑南溪便也装傻充愣:“姓周的马术教练多了去了,你说哪一位,我看看认不认识。”
“哼,桑南溪这你可就不坦荡了,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俞小姐想要我怎么个坦荡法?把我跟他的过往给你列个ppt?”
在国外的时候,时常有人发类似的文件,有ppt也有pdf,她也看过不少。
俞念只是笑:“那你这份文件不该发给我,该发给王琬沅。”
桑南溪听得一头雾水,这个名字并没有在她脑海中留下印象。
俞念又随口报了个名字,这她倒是在新闻频道听过。
俞念接着补充:“王琬沅的父亲。”
“哦,对了,忘了说,那位王小姐,也是周聿白接下来的订婚对象。”
俞念抱着双臂,幸灾乐祸地看着她:“那位王大小姐,可不像我这么好糊弄,你自求多福吧。
“我劝你,最好跟周聿白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她试图从桑南溪脸上找到一丝不自在,又或是慌乱,但眼前的女人,嘴角的笑意恬淡依旧,几乎找不到一丝的破绽。
还挺会装的,她忍不住想。
眼见着到了岔路口,桑南溪才问道:“所以呢?俞小姐今天是为了特意来警醒我?”
俞念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她没那么好心,更多的,只是想看桑南溪的笑话。
因为周聿白那事儿,她几乎在圈子里丢尽了面子,两个罪魁祸首,她嘲讽两句总也是应该的吧。
可桑南溪不吃这套,“这话,你应该和周聿白去说,一直纠缠不放的人不是我。”
“这些年下来,我有自知之明。”
“今年我估计您也能喝到我的喜酒,到时候请您来。”
每说一句话,她的语气就冰冷一分,她承认,话到末尾,她的确是有几分赌气的成分在。
压抑了太久,情绪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在这一瞬,外露了三分。
自从回国后,几乎所有人都在告诉她,离周聿白远些。
怎么偏得所有人都认定了,是她对周聿白图谋不轨呢。
俞念的目光落在她的身后,脸色逐渐僵硬了起来。
桑南溪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忿,转身要走。
不知何时,一个人影站在了她身后,神色淡漠,见她回头,才勾唇轻笑。
俞念见他那副模样有些心惊,说出来的话更是让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桑小姐的喜酒,不知我够不够格参加?”
第26章 我亲自给您送请帖
京北那么大,她倒是上哪儿都能遇见他。
周聿白站在风口处,约莫只是出来抽根烟,没披外套,寒风顺着衬衫开敞的衣领呼呼地往里灌。
人家裹了里三层外三层都觉得冷的天气,他却好像失去了对寒冷的感官能力。
长廊不算宽,他却不偏不倚地恰好挡住了她要离开的路。
夹在指尖的烟几乎燃尽,那点猩红眼见着熏得那指缝处的肌肤微微发红。
桑南溪裹紧了身上的披肩,眼眶被风吹得干涩发痛,总不自觉有泪光氤氲而出。
那是一种正常的生理反应。
萧瑟的北风将她的话一点点送入周聿白的耳中,嗓音是不变的轻柔,偏割得人心血迹斑斑。
“成啊,周先生能来,我的婚礼自是蓬荜生辉,到时候,我亲自给您送请帖。”
桑南溪今天穿了一身裤装,长靴一直包裹到膝盖,腿部的线条被衬得越发修长。
她侧身从他的身边走过,脊背挺得笔直,一身的傲骨,从没低过头。
长廊的另一端脚步声由远及近,垂在身侧的手微动,一声“聿白”,亲昵动人。
桑南溪恰巧与那人擦肩而过。
王琬沅不由侧目,这样的美人,又是刚从周聿白那儿的方向来,她难免心生怀疑。
指尖终是没握住想留的人,掐灭了手中的烟又垂了下去。
俞念看了一出好戏,要说痛快,那必是自然,也算是给自己出了口恶气。
她慢悠悠地走到周聿白的身边,笑得格外畅快:“聿白哥,那到时候,咱们一块去喝喜酒?”
周聿白冷眼睨了她一眼,“你这两年,俞家从我这讨到的好处也不少。”
若说这句话还只是在警醒她,那接下来的话就让俞念不得不警铃大作了。
“不该说的话,少在她面前瞎说,你是真以为我好脾气?”
俞念苍白着一张脸,还想逞强,可周聿白不过一眼,就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俞念其实一直很清楚,俞家也只是堪堪配得上他。
所以哪怕她在周聿白身边没名没份的两年,周家也不见得有多少表示。
就算分开了,周聿白最多也不过只是受家里唠叨几句。
“念念,咱们好久不见了。”
王琬沅打破了两人的僵局,挎着周聿白的手臂,笑意亲切地同她打了声招呼,又转头替周聿白披上了大衣:“这么冷的天,出来也不知道披件衣服,到时候要是又发烧了怎么办?”
“难不成,又得麻烦念念?”
对于周聿白与俞念的那两年,王琬沅是一清二楚,如今轻飘飘的说出来,瞧着倒像是丝毫都不在意。
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有意无意地在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周聿白扯下她整理外套的手,眼底的不耐清晰可见。
他没再停留,大步往包厢走去,丝毫没有要等等自己那位未婚妻的意思。
王琬沅眸色渐深,脸上的笑意却未变,甚至贴心地拍了拍俞念的肩膀:“念念,咱们一块儿回去吗?”
俞念摇了摇头,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扶着一旁的柱子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王琬沅也没强求,快步走了几步,身姿优雅依旧,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扭头问道:“刚刚我看还有一位女士在,念念,你们认识吗?”
王琬沅的眼中透出几分审视的意味,王家本身就在权力场浸淫多年,王琬沅更是在其中耳濡目染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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