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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说她脸上生了疮，还有可能传染，厅内所有人面色一变，包括在一旁阴狠盯着她的荣管事。
魏璇拍拍心口，摸摸自己的脸，心有余悸道，“这样啊，那你还是不要摘下了，不过你脸上生了疮，酿酒的时候不会影响到酒吧！”
云梨浅浅一笑，“姑娘放心就是，酿酒时，民女的脸不会接触到酒，自然不会对酒产生影响。”
魏夫人嗔怪宠溺地点了点魏璇的额头，“就你精怪，知道你爱美，最近宫里赏了些面脂下来，你去选选，剩下的为娘再选。”
魏璇丝毫不顾及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往魏夫人颊边亲了亲，“我就知晓母亲最疼我了，那我这就去选了。”
说完，魏璇迫不及待起身出了花厅。
待魏璇走远后，魏夫人笑道，“让李姑娘见笑了。”
云梨摇头，“夫人言重了，姑娘性子率真可爱。”
魏夫人指了身边的一名丫鬟给云梨，“苹香，你带李姑娘去后厨，有什么需要的，帮李姑娘备好。”
云梨跟在那名叫苹香的丫鬟身后，直到花厅快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时，云梨鬼使神差地又回头往花厅的方向看去。
花厅里，魏夫人依然面含微笑地与众人说着什么，虽然面色温柔，但云梨这时觉得魏夫人此刻的笑像是隔着一层什么。
回想起方才魏夫人与魏大姑娘的谈笑。
是了，那种亲昵又自然的笑，魏夫人只有对魏大姑娘才会这样。
云梨又想起自己离世的母亲，记忆中，母亲很少对自己笑，大多时候都是淡漠着一张脸，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云梨更喜欢成日对自己笑呵呵的父亲。
＊
云梨走后，有人道，“方才那个叫李云的，倒是有些不俗，尤其是那双眼睛。”
又有人笑问，“眼睛，眼睛怎么了！”
“那眼睛啊，与咱们夫人年轻时，像极了。”
魏夫人无奈道，“也敢拿我打趣了不是！”
第27章
云梨跟在苹香身后，走在高低错落的亭廊石阶上，路过一处地势较高的亭廊时，云梨目光被不远处的园子吸引住，不禁止住脚步。
只见园中结满沉甸甸的香梨，一个个坠弯了梨树。
那园子恐怕得有四五个栖霞院那么大，可想而知，当春日来临，梨花盛开的场面会有多美。
给云梨引路的苹香察觉到后，有些不悦地转过头，见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梨院中，且眼里的震撼难掩，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苹香更加自得了，夸耀起来，“这梨园是夫人和老爷特地为大小姐而建，大小姐从小就喜欢梨花，而且身上还有一朵梨花的胎记，府里人都说大小姐是梨花仙转世来着。”
“大小姐与大姑爷的成亲宴也是在这梨园办的。”
云梨也很喜欢梨花，她一直想在院子里种棵梨树，可陆怀砚说梨树寓意不好。
云梨眼中满是艳羡，“贵府夫人和老爷对大小姐很好。”
除了父亲和阿兄，云梨从小感受到的温暖不多，生母对她总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样，继母更不用提，她很羡慕魏璇和魏夫人相处时的那种温馨感。
好似只需被魏夫人那样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就会被满满的爱意包围。
苹香转过头看她一眼，“那是自然，快随我去后厨，别再东看西看了。”
云梨浅声道，“这就来。”
她不自觉地伸出右手抚了抚左肩，想起自己这里也有一朵梨花胎记，而且每每与夫君同房，到气氛最浓时，夫君最是喜欢她这胎记。
绕过迂回曲折的石阶长廊，终是来到后厨。
屋内众人正闲坐在一起说话，见苹香带来新人，好奇的目光纷纷落在云梨身上。
苹香，“这位姑娘说有法子酿出鲜柿酒，她今日便是来酿酒的，若她真能酿出鲜柿酒，会将法子告知你们，到时夫人生辰宴上，你们按她说的法子酿酒即可。”
说完，苹香看看云梨，“你需要什么让她们去准备。”
云梨看了一眼厨房里的食材用具，神色立时变得专注起来。
“我需要新鲜的桑叶、盐少许、一个小坛瓮和柿子。”
众人纷纷怀疑地看向云梨，有人嘲笑道，“我说姑娘，你骗吃骗喝敢骗到尚书府来，胆子也是真大，你说的这些东西，和酿酒可没半点关系，糊弄谁呢！”
“就是，还不滚出府去，也不怕尚书回来治你的罪。”
面对众人不屑的质疑声，云梨面不改色，杏眼里有淡淡的光芒，柔和而坚定，声音也是不疾不徐，“这只是第一步，想要得到甘醇的鲜柿酒，得先让柿子变甜。”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直到苹香发话，才忙着去准备云梨说的这些东西。
云梨其实有些紧张，毕竟她也是第一次用这法子，也是第一次酿酒。
以往大多是看父亲酿酒，看书中的酒方，眼睛是会了，轮到自己亲自上手又是另一回事。
东西备齐后，大家都围成一圈儿抻长脖子看着云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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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锅里的水沸腾后，云梨把新鲜的桑叶放进去，桑叶彻底煎烂后，又盛出桑叶汤候冷，而后往里面加了些盐，再将桑叶汤倒入准备好的坛瓮内，最后则将一颗颗青绿饱满的柿子没入坛中。
做这一切时，云梨都是一副有条不紊、游刃有余的模样，那双纤白的手仿佛带着一股魔力，众人不免有些看痴了。
云梨也不知为何自己明明是第一次做这些，但她心中就是有种莫名的直觉――就该这么做才是。
待云梨将最后一颗柿子放入坛瓮密封好后，云梨一双杏眸晶亮异常。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些，她也很期待。
“隔二宿再开坛瓮，到时我再来贵府为其酿酒。”
人群中有人问，“还没见过有人将柿子这样放的，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云梨也不藏着掖着，大方道，“不是什么稀奇事，这样能更快让青柿变熟，酿出柿子酒来。”
闻言，众人眼神有些微妙，有怀疑的，也有惊讶的，甚至有人已经在心里悄悄记下云梨方才所行步骤。
那记住云梨所行步骤之人又问，“那照你这么做，岂不是我们都能把青柿变甜柿，再随便找个酿酒的就能酿出柿子酒了！”
云梨迟疑一瞬，“大伙儿若感兴趣，可以尝试一下，我也不知。”
苹香此刻倒是有些欣赏起云梨来，没想到不过一平头老百姓，有这气度和心胸，着实难得，待云梨的态度也比一开始好了些。
苹香看了一眼屋内各怀心思的众人，“行了，我先带李姑娘下去，两日后再来看结果如何，你们别弄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坏了事，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送走云梨后，苹香回到魏夫人院中禀明情况。
苹香朝魏夫人点点头，“夫人，我看这女子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行事不骄不躁、沉着冷静，而且心胸也颇为大度。”
魏夫人好奇笑道，“哟，倒是难为你了，竟然能从你这挑剔的嘴里听到夸人的话。”
苹香道，“我这不过是实话实说呀夫人。”
魏璇懒洋洋道，“再有本事又怎样，她身份地位，这上京不缺有本事的人，又能走多远。”
魏夫人含笑道，“还是璇儿看事通透，这上京有本事之人多如牛毛，想要以女子之身出人头地，哪有那么容易。”
苹香道，“夫人小姐说得是。”
＊
苹香只将云梨送到半途中便转身回去了，云梨一路留心着，生怕再遇上那荣管事，她身份本就特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闹大了，恐怕收不了场。
她在魏府一待便是半下午，从魏府出来时日头已经落下去。
低头看路时，脚步匆匆忙忙，迎面撞上一堵宽厚的怀抱。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
只见来人一身官服，身材高大。面相庄严肃穆，留着两撇半长的胡子，眼睛虽小，但锐利异常。
云梨暗猜这应当是府上的魏老爷了，她正要行礼，魏尚书先一步开口道，“毛毛躁躁，你是府上哪院的丫鬟！”
第28章
见撞了人，云梨低头连声道歉，“贵府让民女来帮忙酿鲜柿酒，太过匆忙撞到您，还望您见谅。”
“鲜柿酒”魏尚书沉着声音问。
云梨依旧低着头，“是。”
“抬起头来与我说话。”魏尚书习惯性地命令道。
云梨缓缓抬头，露出黑纱遮掩下的一双杏眼。
至纯至澈的一双眼，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魏尚书半眯着眼，“行了，下回注意便是。”说完阔步进了府门。
＊
云梨悄悄回到陆府时，却不想看到婆母与秦若音几人在凉亭中坐赏晚霞，陆怀砚也在。
纵使他身边有再多的人，云梨总是一眼就能看见他。
但此刻云梨只盼着快些回院里去。
要回晚翠院，必须得经过那凉亭，云梨心中默默祈祷几人一定不要看见自己。
哪知还是被眼尖的钱氏看见，“哎，看那身形，那不是梨丫头吗，她怎么这幅鬼鬼祟祟的样子！”
云梨脚步一滞，硬着头皮往凉亭走去。
她没进凉亭，凉亭众人穿红着绿、光鲜亮丽，她这一身粗布麻衣，进去只会让自己感到不自在。
况且，凉亭只有那么大，人太多，过于拥挤。
她站在亭外向姚氏施以一礼，“母亲。”
姚氏扫了她一圈儿，眉头一锁，“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打扮，陆府难道短了你吃穿不成，穿成这样出府，做什么去了！”
也难怪自家儿子看不上她，怎么就是改不了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行径。
慌乱间，云梨胡诌道，“许是时序转换，这几日脸上不知为何起了疹子，不想让人认出儿媳，才这幅打扮去铺子里看大夫。”
“咱们府上就有大夫，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去外面看什么大夫”钱氏可不会放过这个折腾她的机会。
云梨紧揪衣袖，“一时着急没想起来，看了大夫后，大夫说这疹子可能会传染。”
没人再说话，陆怀砚视线淡瞥过她紧揪衣袖的素手，有些颤抖。
一听说疹子会传染，陆初微以扇掩面催促云梨，“既然这样，弟妹你还是快回去吧。”
云梨如获大赦，“是。”
说完便转过身匆匆进了院。
撒一个谎需要许多谎去圆，夜间云梨沐浴完后不得不再戴上面纱，怕伺候她的凝霜看出蹊跷向众人告状。
白日里一直忙来忙去，又加上有了身孕，困意袭来，云梨很快就沉沉睡过去。
只是睡意朦胧时，脸上一阵带着松木香气的凉意扫过，黑纱被揭下，云梨瞬即清醒。
昏暗纱帐里，云梨对上陆怀砚如浓墨般冰沉的桃花眼。
陆怀砚冷嘲一声，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你最好解释清楚为何要欺骗众人。”
云梨唇瓣动了动，长睫低垂，终是什么都没说。
陆怀砚起身背对着她，“我只是提醒你，你想做什么，我不会管也不想管，但若做出有损陆府的事，陆府不会再容你。”
这回云梨没再做任何解释，只讷讷吐出一个字，“好。”
云梨想，她已经没什么可期待的了，一切不过是她痴心妄想，她怎能奢求陆怀砚会喜欢她呢。
待送完他最后的生辰礼，平安生下孩子，她会提出和离。
陆府的三少夫人她做不好，更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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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云梨又去了一趟魏府，到了魏府，苹香正站在府门口翘首以待。
见她一来，苹香笑着迎了上来，不用看见那荣管事，云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苹香边走边道，“姑娘，你那法子真是奇了，今日一早我命人打开坛瓮，取出一颗青柿尝了一口，果真又香又甜，没有一丝涩意，这回，总算能酿出鲜柿酒了。”
云梨也很开心，自己的付出能得到认可。
她眉眼弯弯，“那贵府可派人按我那日说的法子来，便可酿出鲜柿酒了。”
苹香叹了口气摇头道，“这段日子，还是得劳烦姑娘，那日姑娘走后，后厨有不少人按姑娘的法子来做，明明都是一模一样的步骤，可非但没能让青柿变甜不说，打开一闻，反而臭不可闻。”
云梨也很疑惑，“好，李云定不负所托。”
两人来到后厨看了一眼不同坛瓮的青柿，只有云梨放青柿的那个坛瓮不臭反香。
见云梨来，有人心生佩服，也有人心怀不满道，“莫不是你那日藏了一手，故意没说明白，才让我们都做不出甜柿来。”
苹香瞪了众人一眼，“再胡说八道就逐出府去。”
云梨闻言并不恼，稍稍思索片刻后，脾气很好地向众人解释，“不知大家有没有在家中腌过肉，或是腌过菜。有些人无论再怎么做，腌出的肉和菜都会发臭，而有些人腌出的肉和菜，味道永远刚刚好。”
“我想，或许这就是原因，不过多试几次，总会有成功的时候。”
屋内众人一听，没再吭声，因为确实有云梨说的这种情况。
之后苹香则让人抬来一桶又一桶淘干洗净的青柿，还有几乎满院大大小小的坛瓮来。
“那就有劳李姑娘了。”
云梨一忙便是半日，饶是入了秋，一直围在灶火旁，也有些热。
见她热得满头大汗，苹香给她端来一小碗冷饮子，“你尝尝，这是我家大小姐最喜欢的冷饮子。”
云梨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眼里的温柔之色快要溢出来，“我有了身子，就不吃这冷饮子了，还望姑娘见谅。”
苹香惊讶地看了看她的小腹，“没想到你竟有了身子，还真是看不出来，那的确是不吃冰的好。”
也不知苹香想到了些什么，看向云梨的眼神怜惜满满。
“你别做重活，重活交给别人去做，你在一旁看着些，做些轻巧的活便是。”
待所有青柿封入坛瓮后，隔两日便可开始酿酒，到魏夫人生辰那日，刚好开封。
云梨在一旁看着，叮嘱大伙外皮有损的青柿不要放入瓮中。
曲为酒之骨，要想酿出好喝的柿子酒，除却柿子本身外，酒曲的选择也很重要。
秋日正是菊花开得最好的时节，云梨想了想，脑中有了法子。
第29章
魏夫人生辰宴那日，云梨本不欲前往魏府，那日人多眼杂，她怕露了馅儿，更怕看到不想看的画面。
可架不住苹香和一众人的热切相邀，像她们说的，这是这段日子以来她亲手劳作的成果，她也想亲眼看看自己酿的酒。
到了魏府后，方才还晴空万里，此刻蓦地浓云翻滚，黑压压的一片，眼看风雨欲来，魏尚书与魏夫人便招呼着一众人前往屋内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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