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来一回的试探,修士们已经完全被蛊惑,纷纷红着眼睛怒目而视,仿佛白曜一声令下就会冲上前撕碎三人。
“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文景喃喃自语:“他闹出这般动静,甚至不惜损伤他最仰仗的神兽白泽的名声,就只是为了杀褚云祁吗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不对,不对,一定有什么被他们遗忘了……
秦栀对文景和褚云祁逼音成线:“海边小筑有结界,待会你同云祁启动结界,我有些事情需要重新去沧海三生镜里寻求真相,一切都交给你们了!”
文景说:“放心。”
褚云祁则有些犹豫:“师尊,我同你一起吧……”
秦栀莞尔,拍了拍他的手,旋即走向白曜,她掌心摸出沧海三生镜,可人还未靠近,便被白曜识破。
“为什么总用同样的招数,就这般瞧不上我吗”
秦栀面色不改,嗤笑一声:“若是天道院尊上在此,我还会畏惧一二,你,一个毫无攻击能力的瑞兽白泽,我为什么要怕。”
“你这么说,当真是伤我的心啊……”
秦栀递过沧海三生镜:“这是你最后的解释机会,白曜,若你还顾惜你我多年故交情谊,就带我回你过去的记忆中。”
这何尝不是秦栀不愿意相信,陪伴自己成长的哥哥,会忽然之间烂掉。
她真的想知道,究竟是人性本恶,从一开始她就被他欺骗,还是另有隐情。
白曜洞悉一切,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像往常无数次在秦栀面前妥协一般,伸手接过了沧海三生镜。
彩光映照二人,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结界,周围失去神志的修士在红衣魅狐的统帅下冲向褚云祁与文景……
幻象内,不知是不是入镜太多次,秦栀醒来时整个人的意识都有些虚弱,她看见自己与白曜躺在泥泞的水沟中,幼小的白曜伸手释放本命之力,用命途置换之术让衡霄等人陷入内乱。
画面一转,卞薇薇死在沙场,亦是他置换命途,以无名小卒的性命挽救回了她,成为红衣魅狐,做他的左膀右臂。
被扶桑山众人误解围攻,被商应泽清理门户的商岚自木棺中爬起。
绯雨宫外死掉的那个宫人,死而复生的赤霄瑾。
林皎月苏醒后,忽然晕厥在帷帐后的侍卫。
配合红衣魅狐的蛊惑魅术,商岚、李闻雪唯他马首是瞻。
秦栀没想到他会将一切都告诉她。
画面一转,她化为实体站在一处战场,耳边拼杀声四起,一抬眸便看见白曜微笑着看向她。
秦栀一步步向前,“白曜,凛川战场上,你究竟如何染上朱厌蛊毒的”
“看来,还是被你猜到了……”
秦栀笃定地说:“从前我知道你野心大,想要成为天下至尊,可你从不会枉顾人命,一切的转变,还是那场战争……”
他张了张口,却并未做声。
末了,他笑着摇头,“青青,你太聪明了,可你不知,人心是会随着时间而变的。”
“在你眼中顷刻间发生的事情,也许潜移默化中早已在改变,比如,你闭关的三年里,扶桑山上下皆为我所用,就连商应泽也被我招入麾下……”
“等等……”
秦栀打断了他,“三年”
白曜也是一怔。
秦栀浑身颤抖,目光中尽是难以置信。
与外界而言,她被宿主夺舍三年,白曜怎知她是闭关三年
白曜的微笑越发诡异,“没想到被你发现了呢。”
第96章 恨意
话音刚落秦栀身形暴退,她心底一沉,似乎明白了一切。
白曜在凛川战场上沾染了蛊毒朱厌,而后为了剔出蛊毒强行剥离了文景的尾骨,在此期间秦栀闭关,宿主夺走了秦栀躯壳的使用权,再后来宿主任务无法完成面临死亡,于是抛弃了秦栀的躯壳……
进入了白曜的体内,白曜,是宿主新的躯壳。
秦栀眼睁睁看着白曜苍白的脸上浮现出道道血纹,他凌空而立,周遭景致迅速改变,兵戈化为遍野芳香,鲜血汇成汩汩溪流,秦栀竟回到了当年闭关的山洞外。
“因为他的贪婪,鲛人骨帮他把蛊毒分化成另一个本命灵兽——朱厌,也因此给了我寄居的机会,原本他做他的白泽,我做我的朱厌,两不相干多好,”他笑嘻嘻的神色倏忽间挤进一丝狠毒,“可惜啊……他偏要置我于死地,那我也容不下他了。”
“白曜的魂魄可真顽固,为了与他的躯壳融合,我砍了他魂魄的手脚,坏了眼睛、耳朵、舌头,他才彻底反抗不了我的吞噬……哈哈哈哈,后来啊,我把他封印在了识海深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不知道吧,他压抑痛苦的呻/吟实在太动听了!真后悔没有录下来跟你一起回味!”
秦栀心如刀绞,大喊一句:“闭嘴!”
“啊”他浮夸地捂住嘴露出为难的神色,“你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吗,现在我告诉你了,怎么又让我闭嘴”
秦栀目眦尽裂,一双杏眼此刻布满血丝,浑身抖如筛糠,却并非害怕,而是难以遏制的怒火。
“你给我去死!”
秦栀召唤出列缺剑,神色恐怖如阎罗,她用尽全力朝“白曜”刺去,而他不躲不避,就那样笑吟吟地看着他,用着白曜的脸做白曜一贯的神情。
长剑破空而出,停留在了他的脖颈前。
“不是要杀我吗怎么又不杀了”他伸手握住发散着恐怖内力的剑锋,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
“是担心我用命途置换术要了褚云祁的命可我现在是朱厌,朱厌只会夺人性命,可置换不了命途哦!”
“难道……你是不想白曜死掉”
“哈哈哈哈哈!——”
“噗呲——”
长剑刺穿他的胸膛,笑声也跟着戛然而止,化为猛烈干哑的咳嗽声。
“哈,哈……”他大口喘息着呕出血来,“秦栀,你考虑清楚,杀了我,白曜也会死哦。”
两行清泪划过脸颊,秦栀依旧目光决绝,“若是从前的白曜,他定会让我杀了他。”
小时候在教坊司里,白曜被枷锁铐在地上,整个人跪趴在树边难以动弹,酷暑里毒辣的太阳在他身下晕染出人形汗渍,皮鞭将他后背抽得皮开肉绽,他却始终不肯低头,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始终死死盯着门外,哪怕只有一丝生的机遇他都会死死抓住。
他骨子里与秦栀一般无二的桀骜与固执,若一身残躯再无翻盘的可能,也会带着敌人一同死去。
“是么”
宿主低笑着,周围景致再度逆转,秦栀手中剑凭空消失,石柱升起,高墙耸立,素白的窗,赤红的瓦,龙涎香萦绕在鼻翼,层层帷幔堆叠在身前,秦栀怒目望向不远处若隐若现的人影,拼命扯开阻碍前行的布帛。
直到最后一层纱被她撕碎,终于看清了那端坐几边的少年。
黑发灰瞳,是平常状态下的白曜。
秦栀一愣,却立刻上前掐住那人脖颈,想要撕毁他虚伪的儒雅。
“青青,怎么了”
“……”
“这是什么新的惩罚招数吗青青,我快呼吸不上来了……”
直到面色青紫,白曜才伸手反抗,他体内氤氲出莹白色光芒,一点点化解了秦栀身上的戾气,她松开手大口地喘气,正欲蓄力再次下杀招时,白曜捏了捏她的脸。
“青青,你到底怎么了你这幅样子,可不像来贺我生辰的。”他嗔怪地戳了戳秦栀的鼻尖,像是在安抚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
“不要闹了青青,你看你的脸。”
他拿起一边的铜镜照向秦栀,只见镜子里的她不过十二三岁,还梳着小女孩的丸子头。
原来,是她还未及笄时,某次偷偷潜入玄帝城为白曜贺生。
那时候的秦栀,有面冷心热的师尊,有互相关照的师兄师姐,还有哥哥与玩伴。
如今师尊与玩伴故去,师兄师姐散落四方,哥哥也将死在自己手中。
“你给我看这些,是想让我想起过去,看在白曜的面上不杀你吗”
白曜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望见这个神色,秦栀便知他不再装了。
“回到这个年纪,你还杀得了我吗”
他伸手掐住秦栀的喉咙,“这幻境由我心意而化,这个年纪的你学无所成,根本杀不了我。”
“秦栀,你觉得,我该杀了你吗”
“毕竟是我用了三年的躯壳,如今杀了,倒还真有点舍不得。”
“要不然,我杀了你,用命途置换将褚云祁的命换给你,再让魅狐洗去你的记忆,这样你就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他的目光肆意扫视着秦栀的身躯,“啧啧,毕竟来到九天大陆之前我也是个女儿身,要不然,你把这躯壳让给我吧如何”
望着少年秦栀挣扎的模样,他发出阵阵痴狂的笑声,可很快他便目光一凝,死死盯着前方。
那里有个人影在一点点靠近他们。
“谁在那”
他的幻象竟然被人闯入了。
帷幔为那人自动向两侧掀开,他自阴影下走来,浑身裹挟着恐怖的戾气。
“褚云祁”宿主牙关咬紧,从牙缝中逼出几个字来,又很快目露震惊之色,“你疯了,你解开了八阶的封印”
褚云祁收起出现裂纹的千里镜,方才他便是解开魔修八阶的封印催动此法器强行进入了幻象。
没有多余的交涉,他瞬移到秦栀身边,一掌击中了宿主的胸口,而宿主躲避不及,整个前胸霎那间塌陷下去,他松开秦栀,暴退数步口吐鲜血。
褚云祁将秦栀轻轻揽入怀中,轻轻吻了吻秦栀的额头,“师尊,去外面等我。”
不等秦栀拒绝,他再次催动千里镜塞进了秦栀的手中,秦栀的意识瞬间被抽离,迷茫视线里尽是褚云祁决绝的笑。
唯余二人对立,褚云祁双手聚气,微微抿唇,他可没心思听宿主说废话,就在他动手之际,宿主忽然嗤笑一声。
“跪下。”
白帝戏谑地勾起嘴角,目光冷冷凝在褚云祁的身上。
褚云祁动作一滞,神色狐疑。
他漫不经心地扭了扭手腕,凭空变幻出一根长鞭来,“怎么,五年不见,不认识师尊了”
“跪下。”
他再次重复,褚云祁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怎么本尊的话也不听了么”
听到“本尊”二字,褚云祁彻底僵直了身子,他后退半步,眼里闪过那三年*无数次痛苦挣扎的一幕幕场景。
剧烈的恐惧感将他包裹,如坠深海般窒息。
与此同时,系统在褚云祁的识海中发出尖锐爆鸣,“她她她她!是她!是宿主!”
在系统的尖叫声下,褚云祁很快恢复平静,这才明白过来,那个曾寄居在秦栀体内的宿主如今附身在了白曜身上。
往日积怨之多,看来今天必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系统逐渐平复情绪,“云祁大人,我已经找到了这个世界的bug,只要杀了宿主我就可以删除掉她的数据,九天大陆就可以恢复原本的秩序了!”
此时此刻虽然褚云祁听不懂系统的碎碎念,但他清楚知道,所有人都想要宿主死。
他问系统:“你曾经说过,因为她的闯入你才诞生于世,杀了她,你也会归于秩序,也就是说,你会死。”
系统似乎第一次笑得那样诚挚,他说:“对我来说,那是只是解脱。”
“云祁大人,我会为你规避九天大陆秩序法则一盏茶的时间,在此期间你不会因为突破八阶修为而化为妖兽,请你一定要杀了他。”
……
秦栀在三生镜外焦灼等待,千里镜将她送出幻境后便不堪重负、四分五裂,再也没办法进去了。
幻境之外,文景找到了等在海边小筑结界里的蔚雪松等人,褚云祁安顿好众人,回头将被迷惑的修士们尽数用千里镜转移到了清奇山外,而后守在秦栀与白曜的幻境结界外,直到察觉秦栀的不对劲,猜测她难敌白曜,这才强行进入幻境寻找她。
沧海三生镜的镜面始终被黑雾裹挟,过了许久才有一道流光闪过。
流云般的素白衣袖上沾着点点血渍,白曜笑吟吟地看向秦栀,额头上墨色钿纹现着妖异之色,利爪掐住秦栀脖颈,在她耳边吐息:“褚云祁死在了里面,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不……可……能……”
他目光睥睨地望着秦栀,“我可以不杀你,只要你乖乖的,自愿让卞薇薇洗去记忆,成为我随时更换躯壳的容器,我就可以放过你在意的那些废物。”
说着,一道黑气钻入海边小筑的方向,竟缠着文景的脖颈拉扯到他们眼前。
秦栀低笑一声,褚云祁也曾拿文景他们威胁自己,可是都是好吃好喝地对待他们,不似这般下手狠辣。
就在此时,周围喧嚣声起,竟是绯月楼魔修重新回到清奇山,领头的那人高呼要与大人共生死、同进退,他们与宿主相敌,只是螳臂当车。
秦栀不愿伤及无辜,也不想宿主好过,她得想个同归于尽的办法。
第97章 挣扎
秦栀摸了摸储物手镯,心里暗自一叹,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吗
“朱厌,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她饶有兴致地揪着身前发丝把玩,“什么话”
到了生死关头,秦栀还愿意与她拉扯,宿主似乎还有几分乐在其中之意,似乎将所有人都看作了可以随时玩弄的蝼蚁。
秦栀露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来,“扶桑山传统,‘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褚云祁打不过的人,由我来打,欺负了徒弟的人,由师傅来教训。”
这句“欺负徒弟”,何尝不是在说秦栀三年闭关,宿主强占她的躯壳虐打褚云祁,那时候他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孩子啊……
一想到那段过往秦栀就心里撕裂一般的痛。
“哈哈哈哈!就凭你……那若我打了你,又有谁人替你出头曲云歌从棺椁里爬出来吗”
曲云歌的死永远是秦栀心头遗憾,是她与扶桑山离心的症结之一,这些年来,已经有无数人用曲云歌之死,亦或者是秦栀弑事夺位一事污蔑造谣她,如今当真是有些麻木了。
可麻木并不代表秦栀她不在意这件事,她只是不想让别人激将得逞罢了。
秦栀拿出炼制的提力丹,离开系统后她依旧没有懈怠炼丹,服用提力丹能够短暂恢复至七阶巅峰的实力,她有把握与宿主一战。
没有过多的言辞,随着她手指向天,朗声一句:“雷来。”
引雷决起,滚滚雷云吞噬蓝天烈日,顷刻间笼罩在二人头顶,一时间天昏地暗,唯有她二人身上内力的光点闪耀。
“万钧——”
她手掌聚雷,电光以她为中心向四周发散,如蝗虫过境一般蚕食着宿主留下的内力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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