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
“差不多?”安妮不放心地追问道,“什么叫差不多?”
“我和肖渝父亲单独谈过话了,他的父亲还算诚恳,似乎也对从前做的一些事感到后悔。所以我很直接地表达了我的诉求,我想目前也大概只有他还能管控住卢雨露,毕竟卢雨露也不愿意在肖渝父亲的遗嘱中被剔除名字。”
“啊,还搞遗嘱?”安妮咋舌道,“他们家有那么有钱吗?”
“古往今来,不都说艺术品是无价的吗,”周遂挑了挑眉,眼神玩味道,“人家言情书网,做-了一辈子艺术,又有谁知道呢?”
“真是无语,这一家子人面兽心的十三点。”安妮恶狠狠地对着身旁的空气白了一眼,深恶痛绝道,“自家人行骗在先,管束无方,结果不但不道歉,还理整天直气壮来欺负人,真是活该家破人亡。”
“别说了。逝者为大,安妮。”
“我才不忌讳这些呢。你也知道,反正老天生来就对我不好。”安妮越说越来劲,眼神中更是毫无畏惧之色,唯有淋漓尽致的恨意萦绕,“只要他们以后别再来招惹我们期期,我姑且祝这公媳俩长命百岁,孤独终老!”
周遂笑了笑。
没再说话,而是又续上了一根烟。
安妮依旧仰着脸,只是唇角似有若无地溢出了一丝苦笑,“希望你今天别怪我多嘴,遂哥。”
“当然不会,你对期期很好。”
“所以,还请你恕我直言。”安妮低下脑袋,努力在一片烟雾中看清对侧人的神色,“其实从前在不知道肖渝结了婚的前提下,我是很看好他们两个的。不为别的,就因为我以为肖渝只是个家庭普通的派出所警察。这样的身份,在我们眼里最多就是工作像模像样了些,但大体上他还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而你和我们那方面的差距太大了,我没办法不去替期期担心。”
“你是想说,我配不上期期?”
“说什么呢?”安妮神色清明,并不避讳道,“其实你也不用回避,毕竟期期和我一样,出身都不怎么好,学历也拿不出手。我看花边新闻上像你这样的二世祖,到最后都是要找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或者是艳光四射女明星的!”
“那是别人。”周遂说,“毕竟我落魄过,而我落魄的时候只有你们对我好,这些我都记得。”
“好了好了,要夸也别连带着夸上我,听起来感觉太客套了。我和期期不一样,我知道,毕竟我还厚着脸皮在你落魄时分走过你不少钱……要不是因为期期,你这样的人肯定连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期期很好,你也很好。”
“遂哥,你真的不用这么客气,”明明对方是真挚的语气,可安妮却忽然有些莫名的聒噪,“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我也知道自己并没什么值得你感谢的。”
周遂轻轻地摇了摇头。
“谢谢你生日那天背我回家。安妮,我知道那条路很难走,所以你的确比之前的很多朋友都对我好。”
鸟群散开,有风掠过,咖啡杯中恰好飘入了一片坠落的桌花。
原来是香气犹然的鸾尾花。
安妮垂下头,小心翼翼地用镂花小勺将浅紫色的花瓣拨开,继而她双手举起瓷杯,直待苦涩的液体入喉,她却反觉得此刻心内的郁躁减淡了不少。
“……好了遂哥,你直说吧。这一次找我,是需要我为你再做些什么?”
第25章 似无别离
因为一些工作的耽误,和父亲入院体检的安排,等周遂再一次动身去见期期,已到了年末真正入冬的时候。
这一次,有了安妮高质量的情报工作,使他准确无误地追随着期期来到了镇江。也多亏了安妮的告知,他才知道,这座城市原是期期那位早故生母的家乡。
只不过近几日来,这里的天气都不太好。
今日的太阳是泛灰的,此刻正疲乏地挂在扬子江上。江水由西向东奔流,互相追逐,迎面而来的疾风湿黏而冷酷,令等待游船过江的周遂下意识地裹紧了风衣。
周遂向远处眺望着。
只见江水上的一层薄雾将远处秀丽的景致包上了一层迷糊昏晕的外壳。而那座耸立于岛上的别致佛寺,此刻只能望见最高的几层,远远地看去,依山而造的古寺就像是漂浮于天空中的海市蜃楼。无边无际,难以捉摸。
在这样如梦似幻的场景中,他有些担心自己会错过期期,却也忍不住设想与她见面的情景。
今天的期期会是怎么样的呢?
周遂站在船头,幻想着她清冷独立的模样。大抵是一身素白,神色淡泊,尽态极妍,如临江仙。她对这个世界的疏离与漠然,更是能与周围苍茫古典的景致完美相融,犹如一幅博古通今的传世画卷。
所以当满怀憧憬的周遂踏上景区码头,还来不及出门瞭望,就看到了在码头小卖部中和三两小朋友一起在扭蛋机前,一脸憧憬地扭着弹弹球的姚期期,着实有些出乎预料。
她的头发剪短了,发尾垂挂在与锁骨平齐的位置,豆灰绿色的风衣将她整个人衬得更为清瘦。她的肩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素色帆布袋,上臂中夹着一本小小的硬壳笔记本,两只手此刻正十分认真地在机器里掏着刚刚扭出来的彩色弹弹球。
那是有着一个乳白色底,且嵌着绿色波点的漂亮小球。
期期唇角上扬,显然对此也颇为满意。继而在抬眼的瞬间,她也看见了正直勾勾望着自己的周遂。
“你也想要来一个吗?”
“好,来一个。”
周遂连忙抓了抓头发。
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脑袋上的头发,有没有被刚才那濡湿的江风吹得一团糟。
其实他非常喜欢每一次和期期相遇时,她那从容不迫的态度。
即使是此时此刻出现在这种明显反常的地方。
仿佛他们相熟已久,比实际更早的就出现在彼此的生命里,从而见与不见都是寻常,无须遮掩,也无须任何的客套,自然而然地就可以直接表达出心中的瞬间所想。
周遂觉得很开心。
因为在这一刻,他似乎又找到了一个自己喜欢期期的理由。那就是真实,她那丝毫不带遮掩的真实无形间也感染了自己,让他可以轻松放下平日里生活中的伪装,整个人登时变得轻松愉悦了起来。
“来这一台,这台机器里的球最好看。”期期自然而然地给他挪了位置,随即蹲在了他的身侧,“对了,你有带硬币吗?”
“没有。”
“拿着。”
说完,期期熟络地塞给他了一枚在手心里捂得温热的一块钱硬币。
周遂有些意外。
然而更多的则是有些不舍得把这枚有着期期温度的硬币再投进机器里去。
眼见他有些出神,期期还当是这位从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会玩这些小玩意。于是她难得热心地掰过了周遂的手,领着他投币,继而操控那台结构简单的机器。
“你就往右扭,一直扭,扭到底球就会出来了。”
“好,我试试。”
周遂听话地跟着她的指示操作,直到听到咣当一声,小球撞在了门口。
期期眉眼舒展,水亮的眸光中有着难得的雀跃。
“快看看是什么颜色的?”
“啊,是玫红色。”周遂把掏出来的小球递到了她的眼前,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不是有点娘?”
“挺适合你的。”
消弭了好奇心的期期敛住笑容,继而站起身来,对着滔滔江水,欣赏起了自己的那枚波点小球。
周遂撇嘴道,“为什么我会适合玫红色?”
“不知道。”
期期的手轻轻扭转着小球,她微眯起眼睛,羽睫微颤,仿佛正在打量着一块珍稀异常的宝石。
周遂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
“是啊,”期期淡淡道,“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镇江。”
“还用问吗?”周遂照葫芦画瓢般的对着颜色晦暗的江水,打量起了自己那枚色泽艳丽的小球,继而坦坦荡荡道,“当然是想见你。”
“哦,那我请你吃顿饭吧。”
周遂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一个哆嗦,差点把手中的小球跌进扬子江去。
“……真的吗,你要请我吃什么?”
“随你。”
“期期,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周遂轻抿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笑容展露地太明显,“我是第一次来镇江,对这里的一切都还不太了解。”
期期温柔一笑道,“好吃就行吗?”
“当然,好吃就行。”
为了这一顿饭,远道而来的周遂连闻名四方的金山寺也不去了,屁颠颠地就跟在了期期身后原路折返,打算和心上人一起美美的饱餐一顿。然而当期期七转八转带他来到菜市场附近一间用铁架和防水布搭起来的小铺子时,他才有些傻了眼。
倒不是周遂反应夸张。
这样的用餐环境,的确比他们从前生活在拿云巷里那一堆小食店还不如。
但他敢对期期说不吗?
他不敢。
于是北城集团新上任的年轻董事长,就这么别扭着脸,可怜巴巴地坐进了这间四处满是油渍的炸臭豆腐摊。早知情况如此,还不如先把金山寺法海洞粗略地兜一圈儿再来呢。
“……姚期期,你有点抠门。”
“我的经济能力,你不是一直知道的吗?”
周遂仿佛听出了她的意有所指,然而他依旧不动声色地表达着浅显的情绪。
“我不管。你都说要请我吃饭了,总要给人管饱吧?”
“可以啊,”正掰着一次性筷子的期期一脸认真地点头道,“隔壁糖水铺里的绿豆汤挺好喝的,你要不要再加一碗?”
“怎么都是素的,”周遂佯装有些气馁道,“请人吃饭哪能没有肉?”
作者有话说:
周末快乐,欢迎大家参与本周WB抽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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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上周过得太开心忘记及时申请入V,所以这两天的更新要稍微控制下字数。希望大家有多的营养液可以投喂给归期呢。77小周甜甜的恋爱就要开始啦,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等到成人PART我会卖大力的哈哈哈哈哈
第26章 心事显露
在尝过老板娘端上来的炸臭豆腐后,周遂才知道自己抱怨早了。
好吃。
非常好吃。
或许都不能说是一般的好吃。
不夸张的说,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吃过最最好吃的臭豆腐了。
焦黄的臭豆腐炸得外酥里嫩,配上老板特调的香辣酱汁,更是格外入味可口。平时对垃圾食品毫不感冒的周遂,此刻居然越吃越想吃,到最后还剩三个的时候,他甚至有点依依不舍地对期期请示道,“我还没吃饱,我们可以再加一份吗?”
“不要加。”
“为什么,”周遂急得指着挂在门口防水布上的牌子,嘟嘟囔囔道,“不是才十块钱一份吗?”
一早放下筷子的期期云淡风轻道,“你还想吃肉吗?”
“当然想。”
“那还留不留肚子了?”
周遂眸光一亮。
才灌下一口冰镇绿豆汤的他顿时来了精神。
“好的,我不吃了,我们留着肚子吃肉去。”
天色逐渐沉了下去。
今晚没有月亮,月芒和星辉都被漫布在天幕中的乌云和雾霭遮得一点儿不漏,好像完全消失了一般。朦胧的冬夜像件黑丝绒的外套包裹着这座古色古香的城市,将一路的景致衬显得愈加神秘而美好。
年长的计程车司机大概以为他们是从外地来旅游的小情侣,一路上都热情地向他们介绍着这座古城的风土人情,不仅为他们推荐了适合情侣夜间散步的市北观江长廊,还让他们到了饭店一定别忘了去尝尝当地特色的水晶肴肉与锅盖面。
这一刻,周遂的心情极好。
他享受着这种被人误会的错觉,与期期的全程无意辩解。路途中,他时不时应答着司机的好意,随之望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致,心内暗忖,估计期期这会儿就要带他去吃那个什么肴肉了,下一家店的味道应该也很够意思。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期期带他去吃的下一家店里不仅没有水晶肴肉,甚至连店都算不上了。
周遂指着居民区内那台炸着串的露天小餐车,略显委屈道,“姚期期,原来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你就是这么打发我的?”
而期期此刻已经熟门熟路地站到排队的队伍中去。
“是啊,你不喜欢?”
“不是,”周遂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不是不喜欢,只是这哪里算是吃饭?连个坐下来的地方都没有。”
“但这里是我很喜欢的。”期期淡淡地微笑,“所以你看,其实我们的喜好是不一样的。”
老式居民区中人来人往,人声噪杂。
周遂神色微变,在一片喧嚣中瞬间了然她那毫无攻击性的别有用心。
在二人对话的留白间,期期付完钱,将一把刚炸好的里脊串塞到了他的手里。他望着手里喷香扑鼻的热串儿,已经猜测到她接下去可能要说什么了。
但他不愿意听,所以并不能让她再说下去。
于是周遂短暂地忘掉了平日里钟爱的神户牛肉,一口气连吃了两串平日里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热量炸弹,继而像模像样地赞不绝口道,“期期,很好吃,是我喜欢的,我非常喜欢。”
才吞了一小块里脊肉的期期问道,“是吗?”
“是啊,臭豆腐很好吃,炸串也很好吃,”周遂目色真挚,脸上没有半分玩闹之意,“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你给我舀一碗扬子江的水,我都会觉得很好喝。”
期期慢条斯理地吃完了签子中剩余的里脊肉,这才抬起头来,认真问道,“周遂,你和女生在一起,一直这么不着调吗?”
“怎么可能,从前我——”
周遂嗓子眼一堵,突然不敢往下继续说了。
开玩笑,早几年春风得意时,什么样的姑娘他没见识过?不论是商务应酬,还是友人间的来往玩乐,各种环肥燕瘦的姐姐妹妹都争着往他身上贴,仿佛自己是开了光的菩萨似的,随便摸一摸贴一贴就能带来好运。
然而这些事他当然没胆量告诉期期。
期期的情感洁癖那么重。
说出这些话来,无疑于自毁前程,自掘坟墓。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只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自己的话明明停顿的那么生涩,为什么期期却不好奇呢,甚至连一句追问都没有,就擦了擦嘴垂下头,继续捏着她手中那枚小小的弹弹球。
“我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你不好奇吗?”
“你要是想说的话,还是会告诉我的。”
期期这一刻的平静,给了他莫名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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