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莺本无意陷入口舌之争,然今日小姐缺席,她心下更添几分烦躁。
“怎能不多虑?眼看莫姐姐深受世子宠爱,却未闻纳妾之令,我实为姐姐忧虑啊!”
府中妾侍名额有限,他一旦占用,他人便无缘。
一语激起千层浪,搭在莫氏肩头的手悄然松开,面上的和煦瞬息转淡。
莫氏环顾四周,咬牙对绛莺讽刺道:“贵妾真是费心,这份精神还是留给小姐吧!”
“小姐自有夫人照料,何需你我挂念?”
绛莺内心苦涩,嘴上却不肯服软,莫氏亦不敢再逼,生怕触怒符婉容。
众人入室,主座上,符婉容显得意兴阑珊:“吵吵嚷嚷何事,绛莺,你怎来了?身体可好些了?”
绛莺起立施礼,答曰:“已大为好转,心中牵挂夫人,特来请安问候!”
绛莺向来礼数周全,符婉容即便挑剔,也无从指摘。
望着绛莺与符婉容言笑晏晏,莫氏暗自咬牙。
没想到,符婉容对绛莺的情分犹在她之上。
终究不及绛莺心思细腻,莫氏未能博得符婉容亲近,虽被纳入羽翼,却未受同等温柔以待。
莫氏不敢插言,只见两人愈发亲密,忽地,符婉容喉间发出一阵干呕。
第70章 侯门秘辛
这正中莫氏下怀,杏眼一转,言辞犀利:“贵妾言语不当,实在惹人反感,连夫人都感不适了。”
绛莺冷哼,心想莫氏真是愚钝,忘了自己献上去的药方了吗?
倒是符婉容先反应了过来,连忙召来大夫问诊。
自绛莺分娩后,符婉容已遣散太医回宫,眼下唯有世子专属大夫赶来。
诊脉之际,大夫神色愈发严峻。
他深知世子与世子夫人未曾同房,此刻怎会有此变故……
大夫原想先报世子再作定夺,符婉容锋利的目光迫使他跪倒在地,颤抖着宣布了符婉容有喜的惊天消息。
此乃大事不妙!
这等侯门秘辛一旦泄露,世子岂能饶他一命?
电光火石间,大夫已生赴死之心,而一旁的符婉容脸上却终于露出了笑容。
“何必惊慌?虽说太医断我难有子嗣,但天可怜见,如此喜讯,当举府同庆!”
“来人,赏!”
符婉容出手大方,府中人皆有厚赏,一时间,他凶残的形象大为改观。
不过半日,符婉容身怀六甲的消息便在府内不胫而走。
及至傍晚,符婉容的嫂嫂再度勉为其难踏入侯门。
母命难违,否则这什么文轩侯府的,她是一步也不想踏入。
调整情绪,挂上勉力维持的笑容,鼓足勇气才踏入这禧福院的门槛。
却不料,还未等她开口,符婉容竟抢先投来了一个不屑的白眼。
这孩子的到来实属不易,符婉容视若珍宝,因此并未与大嫂争执,权当对方透明罢了。
一时间,大嫂立于当场,颇为尴尬,直至绛莺使了个眼色,才有丫鬟上前搀扶她坐下。
绛莺走近符婉容的身边,轻声言道:“夫人,如今小主子的降临实属难得,就当作是帮小主子积累福报吧。”
符婉容闻此,面色稍缓,便由着大嫂啰嗦了一堆琐碎之事。
“容妹妹,这宫中的太医诊断说你无法再孕,怎么这会儿却又怀上了?”
“我看啊,赶紧再请个太医确认确认!”这些话语刺耳,仿佛暗指符婉容欺骗众人。
符婉容的神色再次阴沉,幸亏绛莺及时出面调和。
“当初夫人的身体状况是由侯府的大夫最先诊断,如今他都改口了,自是不会错的。”
“今日事务繁多,夫人已疲惫不堪,请您体谅一二,让夫人去休息吧。”
绛莺的一番言辞,倒显得她自己在为难符婉容了!上回若非绛莺去找王妃告状,自己怎会遭夫人责罚!狡猾的奴仆!实在是狡猾!
符婉容原已意兴阑珊,但见大嫂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只觉得滑稽可笑。
赠礼留下,不懂感恩的大嫂送走,符婉容的小院终于恢复了宁静。
小姐的奶妈与那日被符婉容惩治的女人同乡,为了相互依靠的姐妹,奶妈盯着绛莺的手势,于是在得到暗示的刹那狠狠掐了小姐一下。
立时,小姐的啼哭响亮起来。
孩子的哭声尖锐刺耳,让本就烦躁的符婉容更加恼怒,随即抓起身旁的花瓶,掷向绛莺的腿。
绛莺毫不犹豫,对着一地的碎瓷片跪下请罪,血水缓缓流淌,瞬间勾起了符婉容记忆中绛莺在她的脚边乞怜的日子。
罢了,她何必与一条狗计较?
“算了,你把童汐带回去抚养吧,奶妈们也一起带走。”
童汐,是符婉容亲自为孩子起的名字,因对林鸿涛所取的名字极为不满,索性恳请皇后赐名,林鸿涛的意愿也就变得无足轻重。
“是,奴婢遵命!”绛莺面无表情,跪在那里,直至符婉容进入内室。
直至符婉容的声音完全消失,绛莺才在身边丫鬟的扶持下艰难起身,膝盖的伤口深且痛,每一步都如针扎般难受。
但值得庆幸的是,童汐将与她一同离开!
孩子已满月,绛莺首次将小家伙紧紧抱在怀中。
为使符婉容舍弃孩子,绛莺曾言辞激烈地贬低孩子,说女儿比不上儿子,那些其实只是借口。
如今孩子在怀,她发现自己竟是如此挂念。
禧福院不容哀愁,绛莺甚至不敢流泪,带着奶妈等人匆匆返回芳凤居。
将童汐交给奶妈照料,安兰首先为绛莺处理伤口。伤口细碎繁多,在清理时,绛莺不禁落泪。
绛莺从不轻易流泪,每次哭泣必有所求,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喜极而泣吧。
说起来倒也颇具讽刺意味,这世间恐怕绝无仅有,孩子满月之日,亲生母亲才得以初见。
整个下午时光,绛莺未曾踏出一步,与奶娘相依,怀抱稚子,笑语连连,温馨满室。
夕阳西斜时分,安兰自巧云那里归来,身边还牵着那位小姑娘。
小姑娘与绛莺虽不相识,但对奶娘却是熟识,一见便扑进姨母怀中,泪如雨下。
奶娘感激绛莺的恩情,欲携小姑娘一同跪拜致谢,却被绛莺连连劝阻,只言未来在芳凤居和睦度日便好。
刚安置好小童汐,绛莺正欲用餐,筷子未及落碗,安兰那边又传来消息。
原来,林家二小姐今日改扮跟踪菱歌,目睹菱歌对红袖家人态度轻慢无礼,仅施予几板惩戒,严令夏家守规矩,莫生事端。
红袖离去后,林二小姐进一步探查,发现红袖堂妹竟遭一恶霸觊觎,月末便要强纳为妾。
菱歌收受恶霸好处,暗中掩藏此事。
红袖堂妹每日以泪洗面,誓言若真有那一日,宁死不屈。
第71章 借刀杀人
绛莺闻言摇头,难以置信菱歌竟如此心肠。
忆起与兮香共至芳凤居那日,兮香的算计昭然若揭,原是同样狠毒的角色。
“红袖已逝,不可让其家人再添寒心之事。”
“既是恶霸,行径必多恶劣,外界把柄不缺。可令府外之人细查,寻得人证物证,直闹至文轩侯府!”
绛莺不便直接介入,但若事态闹大,便能借平息风波之名,名正言顺地伸出援手。
“所需银两,不论多少,我一人承担。锦绣阁处亦要细细打听。”
“幕后若势力庞大,难以对付,我自会另寻他法!”
凭借文轩世子的宠妾身份,即便无力为他们讨回公道,至少有力量助一家逃离京城。
但这毕竟是下下策!
“先让林二小姐安抚他们,勿使过分忧虑。”
言罢,绛莺边食边思,心中筹谋。
原以为菱歌也只是收受贿赂,做些微不足道的勾当,哪知竟敢涉足生死攸关的大事,此等之人,实难容忍。
“既属符婉容,便由符婉容亲自解决吧!”绛莺唤来菱歌,随手赠予一支金簪。
那是莫氏所赠,上悬两粒晶莹葡萄,别具一格。
“连日来你劳苦功高,特以此簪相赠,另选上等布料,为你制新衣两套。”菱歌未生疑窦,欣然接受。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绛莺面色愈发凝重。
是她心狠手辣,怎能怪绛莺容她不下!
“菱歌姐姐怎会来此?”
“哎,小主子如今换了住处,受累的还不是我们这些仆人,正忙着为主子搬运行李呢!”
搭话的侍女顿时噤声,良久方低声回应:“还是跟着沈贵妾稳妥,你看你都能随意言谈了,我还每天生活在惊恐之中。”
菱歌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好在哪里?禧福院里成群的仆人围着夫人转,去沈贵妾那里,工作量岂不是要翻倍!”
生活无忧后,菱歌也开始变得挑剔,一旁搭腔的丫鬟闻言,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菱歌自顾自步入小屋,开始整理起来,恰好这时符婉容从莫氏那里返回。
药方分为安胎与固胎两部分,谁能想到这个恶人居然只给她煎固胎药,药方却秘而不宣。
分明是想借这张药方操控她,真把自己当成手无寸铁之人了!
不过是个低贱的侍女,两顿杖刑,要么交出药方,要么就准备受死吧!
念在药方的份上,姑且饶她一命,心情好时,自然不跟她计较。
符婉容抚着微隆的小腹,心中正暗自欣喜,刚踏入院门,便撞见一脸阴霾的菱歌。
她身怀有孕,全府上下无不欢欣,这般丧气的表情是做给谁看?
口中碎念着不吉利的话语,已让符婉容心生不悦,而她发间那闪烁的饰物更是刺眼。
那金簪确实精致,以玉雕琢,清澈透明,晶莹润泽。
本该是人人称羡的饰品,但符婉容却冷笑一声,两侧的嬷嬷立时上前,当即将菱歌按倒在地。
符婉容缓缓前行,仅露出鞋尖给菱歌。
“文轩侯府的上下人尽皆知,我的孩子是被赵玉颜那个贱人用一颗葡萄给害死的。”
“今日大喜,你!竟敢将这样不祥之物插在头上,究竟是何居心?”
自符婉容小产之后,禧福院内便再未见葡萄的踪迹。
菱歌此举,无疑是自寻死路!
那绣花鞋轻踏其手,终让菱歌忆起昔日摇尾乞怜的生活,重新体味恐惧的滋味。
指节咯吱作响,菱歌颤抖着说:“夫人饶命,此物乃贵妾所赐,奴婢实不知情……”
符婉容冷哼,不管是否冤枉,只要惹她不悦,就必须付出代价!
侍卫们闻声而动,将菱歌拖走。符婉容随即召来嬷嬷,吩咐她们前往芳凤居追究责任。
绛莺早有预备,嬷嬷到访时,她的惊讶之情演绎得分寸恰当。
“竟有这等事?实在是罪孽。”
“嬷嬷有所不知,对夫人我向来忠心耿耿,因此与诸多侍妾关系不佳,特别是莫氏。”
“前些时日,她分娩后,赠我此簪,我明白这是逾矩之物,本计划找个时机私下处理。”
“菱歌由夫人指派而来,我信任于她,便让她管理库房,不想她却监守自盗!”
嬷嬷查验了记录,证实确系莫氏所赠,又搜查了菱歌的住处,发现众多来自莫氏的物品,对绛莺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有这些证据,嬷嬷并未刁难绛莺,回去后如实向符婉容汇报。
符婉容据此再次相信了绛莺,当日午后便派人前往莫氏居所,生生将她闷毙。
少了侯夫人这一约束,符婉容在府中的行径愈发肆意妄为。
对外,符婉容只宣称莫氏是自己失足所致。
回忆起莫氏数次图谋加害自己,绛莺心里并无多少愧疚。
从童汐那里归来,绛莺推开房门,坐在了梳妆台得前面,道:“安兰,这院子就你一人操持,实在辛苦。不如让红袖的妹妹过来帮你分担一阵,也能解他们家一时之急。”
“你和福贵进展如何?且待我培养一个心腹,最多两年,我必助你离开这深宅大院!”
复仇之火在她心中熊熊燃烧,不该牵扯安兰陷入这无尽漩涡。
安兰默然良久,四周窸窣声响透露出并非独处,绛莺蹙眉回望,却瞬间被强有力的手捂住口鼻,拖入床榻之间。
第72章 得宠
惊恐交织中,绛莺隐约嗅到了那令人心安的百合芬芳。
花香馥郁,仿佛时光倒流,重回初遇的那个静谧客房。
绛莺的抵抗逐渐软化,呼吸也慢慢趋于平缓。
捂住她口鼻的手感到了主人的异样,连忙翻身将绛莺紧紧拥入怀中,焦急审视。
绛莺终于忍不住,笑声轻轻溢出唇边。
林鸿涛闻言,面色微愠:“身为人母,怎还如此沉不住气。”
绛莺不甘示弱反击:“自然不能与世子爷相比,您还有闲情逸致装神弄鬼戏耍奴婢。”
一番斗嘴后,绛莺慵懒地伏于林鸿涛膝上,今日衣着轻薄,身姿更是曼妙诱人。
手不自觉地滑至她的腰间,轻轻摩挲,引得绛莺一阵颤栗。
“小丫头心里明镜似的,许久不与为夫亲热了。”
林鸿涛嗓音低哑,绛莺心领神会。
“还不是为了世子爷,您只图一时之欢,可奴婢还要考虑子嗣之事。”
“既挂念此事,何不多添几个孩儿!”
林鸿涛直截了当,言毕便行动起来。
或许因久未亲密,绛莺显得格外羞赧。
她顺从地让绸缎滑落,半探出身子吹熄了蜡烛。
月光如练,久避阳光的肌肤更显白皙,于黑夜中尤为夺目。
未及放下窗帘,就被林鸿涛一把拉回。
……
次日清晨,他早早起身处理事务,尽管赏赐颇丰,绛莺心中仍觉空落。
“绛莺,这……你真的决定了吗?”
面对递来的那碗乌黑汤药,绛莺没有犹豫,一饮而尽。
孩子确实是绑定世子的利器,但此刻时机不对。
符婉容身怀六甲,即便此子难以降临人间,她亦会为他的未来绸缪。
此刻身怀龙裔,无疑是与符婉容之间裂痕的开端。
再者,她产后体虚,短时间内若再度孕育,不利于身体恢复。
她坦然承认自身的自私,毕竟,在孩子与自身之间,她终归更为重要!
“我自有分寸,安兰,此事绝不可让第三者知晓!”
绛莺得宠,乃是情理之中。
自那日后,连续两月,世子每至后院,除探望符婉容,大多夜宿绛莺之侧。
符婉容此胎颇为不易,不仅耗损母体精华,孕期反应亦尤为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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