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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众人压过来的目光，泠轻雨不再抱任何希望，反而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既然谈不拢，那就不谈了。
被洗脑的人永远无法唤醒，这场没有意义的对质，结束也罢。
泠轻雨当即捏爆了藏在衣袖中的血丹，成群的蝙蝠大军如黑压压的乌云风暴，瞬息之间，轰然从殿外俯冲而入。
光明的审判之堂，与地狱无异。
第126章 逃亡
刹那间，满堂惊愕。
“不好，她要劫走魔族！”
趁蝙蝠攻击众人的瞬间，泠轻雨飞快转身，蓄力一口气掰断了叶肆身上的天雷锁。
雷电闪烁，昏天暗地。
泠轻雨捏爆的是狂沙的血丹。
作为一代魔侯，狂沙的修为等级称得上非常有份量。血丹被转化后，她体内灵力膨胀了数十倍，甚至能操纵魔蝠大军。
殿内魔气四溢，灵火燃起，陷入一片混战。泠轻雨一刻不停，立即搂住叶肆，以最快速度逃离。
她主打一个出其不意，倘若正面交手，即使嗑爆所有血丹，也不是司空铭以及这么多仙门修士的对手。
在魔蝠的掩护下，二人一路跑到广寒岛的海边。就在泠轻雨苦恼着要怎么渡海时，不远处传来了喊声。
“轻雨，师弟，这边！”
“宁姐姐……”泠轻雨见到宁霜朝她挥手，身旁还停着一艘云舟，让他们赶紧上船，不由眼眶一热，“谢谢你！”
叶肆身负重伤，几近昏迷。宁霜心疼地抚了抚他的头，对泠轻雨道：“快走，师弟就麻烦你照顾了。”
面对仙门的审判，作为旁观者，宁霜无法判断叶肆的过错，难以选择信或不信。
但不管如何，叶肆都是叶菡的孩儿，她希望师傅留在世间的唯一血脉能保全性命。
如今花师弟已不在……他们的小师弟，该由她这个大师姐来保护了。
泠轻雨扶着叶肆上了云舟，在宁霜的护送下，疾速驶离碧华宗。
叶肆双目紧闭，虚弱地靠在泠轻雨的肩头，纵然身体疼痛欲裂，可嗅着熟悉的气息，就如最有效的宁神药，让他舒缓心安。
“万幸，还来得及……”
想到那离谱的审判结果，泠轻雨心有余悸，迟来的冷汗一层层冒出，呼吸间都是凉气。
差一点，她就永远失去了叶肆。
海面茫茫，起了薄薄的雾。泠轻雨一边小心翼翼地防范着追兵，一边给叶肆喂了疗伤的丹药，又简单处理了他的伤口。
魔蝠只能拖延一阵，追兵很快就会追上来。泠轻雨不敢松懈，一上岸，就马不停蹄地继续逃，有多远逃多远。
逃了三天三夜，期间陆续有追兵出现，泠轻雨全靠爆血丹撑着，灵火和灵核机关并用，每一回都是夹缝逃生。
仙门的追兵就像粘人的牛皮藓，尽管想尽办法东逃西窜，也怎么都甩不掉。
到了第四天，泠轻雨已不知到了什么地方，浑身筋疲力尽，不得不找个荒凉偏僻的小山沟，暂时躲起来歇一歇。
把叶肆藏进幽深的山洞，泠轻雨无力地瘫软在地，这一路磕磕绊绊，她身上也受了各种各样的伤。
未几，叶肆醒了，掀起沉重的眼皮，看到泠轻雨伤痕累累，肩膀、手臂、小腿上都有不同轻重的伤。
他的心脏遽然好似被凌迟，碎裂成无数块，“轻轻，你受伤了……”
“我没事，都是小伤。”泠轻雨摇摇头，无所谓地笑笑。
她强撑着打起精神，从乾坤袋中取出药剂，挤出力气召唤灵火，加热好后，端到叶肆嘴边，“先别说话，喝药。”
现在和追兵一样棘手的，是叶肆的伤。
天雷锁对魔族的自愈能力有极强的抑制作用，使得叶肆身上的伤口难以愈合，好几天了，伤口还在反复流血。
尽管泠轻雨脸上云淡风轻，但叶肆注意到她端药的手都在颤抖，显然已累到了极点。
他心中怜惜万分，却无能为力。药汤滑入喉咙，仿佛被烈火焚烧般，引起一阵阵灼辣的疼。
由于身体太虚，他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每一下吞咽都尤为费力。
待叶肆终于喝完了药，泠轻雨扶他躺下休息。可没过一会儿，叶肆猛地咳嗽，把刚刚喝下的药全吐了出来。
“对不起……”叶肆的嗓子似被砂纸磨过般喑哑，吃力地说着话，“你辛苦熬的药，被我糟蹋了……”
“没关系，重新煲就好。”泠轻雨柔声安抚，轻轻拍着叶肆的背给他顺气。
叶肆还想继续出声，忽然喉咙翻涌起一股腥甜，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窄小的山洞被浓重的血腥气覆盖，泠轻雨吓了一跳，忧心忡忡地给叶肆擦拭血迹，检查伤口。
之后，泠轻雨又重新熬了药，然而叶肆完全喝不进去，吃什么吐什么，还吐血不止。
泠轻雨不敢喂他进食了，只能靠嗑血丹转化灵力，再给他输送灵力。
可叶肆伤得太重，身体就像一张千疮百孔的破网，难以吸收灵力。
想起自己的体质对叶肆身体有益，泠轻雨杏瞳亮起，又凑近了几分，“来，吸我的血，能让你恢复快些。”
“不……”叶肆立马就拒绝了。
“眼下给你疗伤才是最紧要的，一点血而已，对我没有任何影响。”
魔族生性嗜血，尤其重伤之时，对鲜血的渴望会更加强烈疯狂。叶肆别过脸，生怕自己会不受控制伤害到泠轻雨。
见叶肆一直抗拒，泠轻雨干脆在脖子上划破一道口子，把他的脑袋按向流血的颈间。
“血都流了，别浪费。”
一闻到泠轻雨香甜的血液味道，叶肆血瞳骤现，每一处神经都在叫嚣着对面前鲜血的渴盼。
“再不吸，我可就生气了。”泠轻雨催促。
叶肆微微张唇，舔了舔甘甜的鲜血，瞳色加深，霎时把持不住，牙齿烙进*细嫩的皮肤。
泠轻雨扣住了叶肆的双手，不让他再掰断自己的手腕，同时昂起白皙的脖子，任由他顺着欲望汲取。
半晌，直到听见少女难耐的闷哼，叶肆才堪堪睁开了迷离的血瞳，用尽全身气力克制，停了下来。
吸完血后，叶肆的脸色好了些许，但整个人依旧昏昏沉沉。
即使睡着了，他紧蹙的眉宇仍透着入骨的内疚，时不时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当叶肆醒来，发现他们已经又换了一处山洞。
在这种情况下带着自己转移，还要对付躲避追兵，可想而知泠轻雨会有多艰辛。
凝着对方的侧影，叶肆心中一痛。
像泠轻雨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无忧无虑，倍受呵护，如春天明媚的花儿，在阳光下尽情盛放，自由灿烂。
而不该遍体鳞伤，狼狈地东躲西藏，过着餐风露宿的流浪日子，还要被他吸血蚕食，随时有生命危险。
这一切，全是他带来的。
如果泠轻雨没有遇到他，兴许……不，是一定会过得更加快乐顺意。
“醒啦，身体感觉如何？”泠轻雨察觉到叶肆醒了，关切地摸摸他的脸。
叶肆垂眸，细密羽睫掩盖了眼底的情绪，咽了咽发干发紧的喉咙，“我想喝水。”
泠轻雨发现水葫芦空了，起身道：“好，等我一下，我出去打个水，很快就回来。”
走出山洞没多久，泠轻雨回想着叶肆方才的神色，那是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
恍若万念俱灰站到了悬崖尽头，却极力压抑着，伪装出一种自己只是在看风景的平静，殊不知下一刻，就要纵身跳下悬崖。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泠轻雨眼皮直跳，莫名升起不好的预感，立马调转脚步。
一返回山洞，就见叶肆反手握着匕首，锋利的刀尖正对准自己心脏。
泠轻雨脑中警铃轰隆隆大响。
“你在做什么，住手！！！”
她似一支离弦的箭，飞速冲到叶肆面前。重伤之下叶肆没多少力气，轻易就被夺下了手中的刀。
“砰……”
泠轻雨把匕首扔得远远的。
“叶肆，你发什么疯啊！！！”
不料泠轻雨会折返，叶肆面容紧绷，俨如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小孩，无措又慌乱，低声道：“我早该死掉的……”
目睹叶肆寻短见，泠轻雨本就生气，听到这样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顿时气急了，抬手就扇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叶肆怔住，愣愣看着泠轻雨。
“生命如此可贵！知不知道多少人留在了昨天，没能看见今天的太阳！你能好好活着，是幸运是馈赠，珍惜都来不及，怎么能轻易就放弃自己的性命！”
泠轻雨攥住他的衣领朗声痛斥。
挨过耳光后，叶肆的眼神逐渐从晦暗变回了清澈，沉声道：“轻轻，我不想拖累你。”
现在的他如同一个废物，看着爱人受苦受累，终日奔波逃亡，却什么都做不了。
“拖累……不，你这是不负责任，是始乱终弃！”泠轻雨气愤不休，恼火地摇了摇叶肆的肩膀，“一死了之你倒是简单，拍拍屁股就走人。那我呢，你抛下我一个人，我以后要怎么过！！”
叶肆心脏绞痛，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没有我，你就不会遭遇险境，也能活得更轻松自在。”
“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泠轻雨不假思索地厉声反驳。
“可我……”
是这般的残破不堪。
叶肆的声音又虚弱了几分，身上伤口再度裂开，新绑好的绷带被染红了鲜血，空气中化开浓郁的腥甜之气。
泠轻雨顾不上生气，急忙扶叶肆靠好，给他处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她心中又痛又惧，手指止不住发颤，生怕叶肆会再钻牛角尖，选择独自离开。
想着想着，她愈发难过，不安情绪强烈上涌，瞬间就攻破了眼泪防线。
“你不是说不会放手吗……”
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数颗一起滚落，泠轻雨哽咽道：“我知道你很难受，很痛苦很煎熬……但我求求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看着泠轻雨泫然泪下，叶肆心如刀割，仿佛整个世间都坍塌了，比得知身世，比当废物连累对方，比任何事，都要撕心裂肺千万倍。
他能承受死亡，却承受不了她的眼泪。
“对不起，我错了……”
泠轻雨泪眼婆娑，吸了吸红红的鼻子，紧紧揪住叶肆的衣服，“我好害怕，怕你会离开我。”
叶肆心疼极了，将泠轻雨拥入怀中，不敢再有轻生的念头让她难过，颤声承诺：“别怕，我会为你活下去。”
“不止要活下去，你还要好好爱自己！”泠轻雨抬起湿漉漉的杏眸，语气认真而严肃，“你如果连自己都不爱，那我也不会爱你！”
爱己，于叶肆而言，似乎从未有过。
因为从小到大，从司空铭到仙门各派，所有人都憎恶他鄙弃他，包括他自己亦是如此，恨不得不曾降世。
可泠轻雨却要他爱自己，喜欢自己。
有些难，又有些荒谬，但他愿意为了泠轻雨而去尝试，去改变。
“好，别哭，我都答应你。”
第127章 救星
接下来，叶肆积极了很多，主动配合疗伤，不再胡思乱想，身体也稍稍好转，能恢复些许进食。
“轻轻，你在与谁传讯？”
“单潇然。”泠轻雨刚用完一道传讯符，“他从碧华宗出来了，但他正被仙门的人盯着，还不方便和我们汇合。”
一听单潇然的名字，叶肆的眸光微不可察地暗了暗，“我如今是仙门的通缉重犯，他是龙庭阁器重的弟子，想必不愿趟这趟浑水。”
泠轻雨却对单潇然非常有信心，让叶肆打消顾虑，口气肯定地说：“放心，单潇然一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为何如此相信他？”叶肆声音一沉，眉宇间的愁绪更深了。
“他是我的好朋友啊。”泠轻雨笑笑，“而且从南滨遇见到现在，你也与他相处过，他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实际挺靠谱的。”
叶肆沉默着，没说话。
泠轻雨盘算道：“我们先继续北上，前往龙庭阁，等时机适合再和单潇然碰头。”
“龙庭阁……”
“嗯，我们原本便打算去龙庭阁。”
叶肆神色有些迟疑，似是不同意这个决定，“可今时不同往日。”
之前只是拜访，但当下龙庭阁若收留他们，那便是窝藏，性质全然不一样了。
“不用担心，单潇然让我们尽管放心到龙庭阁。”泠轻雨握住叶肆的手，想让他安心放轻松些。
又是单潇然……
叶肆面容微冷，满身戒备，仿佛在防范着入室的狼，“轻轻，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你为什么就不相信单潇然呢？”泠轻雨不由纳闷地反问，半晌，眨了眨眼道：“你是在吃醋吗？”
“……”叶肆抿抿唇，低声道：“没有，我只是就事论事。”
我信你个鬼。
泠轻雨笃定：“你就是在吃醋。”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乱吃醋，说过多少遍，我和单潇然只是朋友。有困难了找朋友帮忙，是十分寻常的事情，你别想太多。”
“……”叶肆垂眸不言。
他从来没有朋友，除了泠轻雨，也不曾有过能交出真心完全信赖的人，因此一点都无法理解泠轻雨对单潇然的无条件信任。
只觉心头发酸，很不是滋味。
泠轻雨觉察到叶肆眼底的落寞，捧起他的脸，“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
“我不需要别人。”叶肆凝着温柔似水的女孩，澄澄目光中盈满了执拗，“我只要你。”
行吧。
这该死的占有欲。
泠轻雨彻底放弃了劝说。
*
虽然说服不了叶肆接受单潇然，但泠轻雨的逃亡路线不变，依旧继续赶往龙庭阁。
刚踏入北泽，泠轻雨就感觉四面八方传来了敌意，许是仙门料到他们会去龙庭阁，派出的追兵比之前还要多。
好不容易打退了一波，紧接着又被传讯符吸引来了另一波，追兵就像汹涌的潮水，一浪盖一浪，永不停歇。
“魔族妖孽，还不快束手就擒，随我们回碧华宗伏法！”追兵冷声喝道。
“你才是妖孽！你们全家都是妖孽！”泠轻雨一身反骨，暴躁地回敬。
她又嗑了一枚血丹，紧握的拳头控制不住地发抖，身体早已远远超出负荷，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
接连赶路奔波，叶肆重伤未愈，虚弱得宛似轻飘飘的羽毛，连站着都极其勉强。
但眼看泠轻雨受伤流血，他心疼不已，抽出了匕首，欲从其身后出去迎敌，“轻轻，我来对付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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