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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九点，纪明茵才关掉电脑，开始收拾东西。临走前，纪明茵去了一趟卫生间。站在洗手台前时，她看向镜子中的自己，面色苍白，黑眼圈浓重，疲倦得不成样子。
打开水龙头，纪明茵正想掬一捧水洗洗脸提神，胃里却突然直犯恶心。她弯下腰，手撑在台面上，忍不住呕了出来。
一瞬间，整个卫生间内都是她干呕的声音。
直到胃里的东西似乎都被吐干净，纪明茵才好受了些，她擦完脸，又洗好手，便准备出去。转身的间隙，纪明茵的手顺势下垂，掠过小腹的时候，她整个人僵住了。
这个月，她的经期已经迟了十几天，还没来……
第二十八章 坦白
一个骇人的想法在纪明茵的心中诞生。
她难道怀孕了？
纪明茵的手无意识地贴上小腹，仿佛能从那里感受到新生命的悸动。她怔怔地转回身，望向镜子当中的自己。
下一秒，纪明茵摇了摇头，她不可能怀孕。每一次他们都做好了措施，先前的几年从未出过纰漏，按道理来说，现在也不会。
可是，纪明茵还是忍不住去想，假如一个新生命真的就此诞生，她该怎么做？
这似乎是个极其简单的事情。
既然她已经决定和许亦舟结婚，这个孩子也是许亦舟的，那便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订婚，结婚，然后生下这个孩子。
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结婚便是为了合理地生育孩子。
纪明茵垂下眼，捂住嘴，又干呕了一声。
可偏偏是这个节点，她已经决定要向许亦舟坦白。要是许亦舟知道她和司裴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他会怎么做？
纪明茵不敢继续想下去，她洗把脸，收拾好自己，便回到工位上，拎着包下楼。在小区的便利店里买了验孕棒后，纪明茵才上楼回家。
一到家，纪明茵也顾不上其他的，只按着验孕棒的使用说明一步步来。等待的时间分明只有十分钟左右，却在此刻被无限拉长。
当闹铃响起，纪明茵甚至都忘记先关掉闹钟，而是直接探过身去看最后的结果。
两条红线出现在纪明茵的视线中。
她瞳孔猛缩，不知所措，只反复捏着手中的纸盒。有一瞬间，纪明茵真希望自己没看过使用说明，这样的话她至少还能再欺骗一下自己。
可是，纪明茵细细地读了一遍说明，又去网上查找了一遍，才终于敢确信，这两条红杠的出现极有可能意味着她已经怀孕。
但，万一呢？
纪明茵侥幸地想，就算是医院都有可能出现误诊的情况，这种试剂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她还是得去医院。
下定决心后，纪明茵的头脑冷静了点。她拿起手机，对着那验孕棒拍了张照，发给许亦舟。
几乎是下一秒，许亦舟的消息便来了。
XYZ：【？】
JMY：【马上回来，我要去医院。】
XYZ：【好。】
纪明茵滑动手机屏幕，在这段记录前都是许亦舟每晚准时报备的“有事，晚回家”，诸如此类的消息。
这段时间以来，许亦舟果然是在故意躲着她。
既然如此，不如就趁这个时间把话都说清楚。
大约十几分钟后，纪明茵接到了许亦舟的电话。像是一路狂奔回来，许亦舟的声音还带着喘息声：“……我到了。”
“嗯。”
纪明茵下楼，找到许亦舟的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转过身的时候，她终于看见了这张十几天未见的脸。
他瘦了很多，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比纪明茵还要憔悴几分。
一路沉默，谁都没有主动打破这阵寂静。
许亦舟带纪明茵去了一家私立医院，到了之后，有人过来主动指引，纪明茵只需要跟着去做检查就好。
许亦舟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拿出手机，点开那张照片，不断放大又缩小。
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许亦舟差点要从椅子上摔下来。他颤抖着手，只敢发出一个问号。他怕这是纪明茵等不及，要直接用怀孕这件事去逼他离开，或者是司裴迫不及待地想要父凭子贵，催着纪明茵与他分手。
可之后，纪明茵只是说要去医院检查，只字未提孩子的父亲是谁。
许亦舟的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期待――
或许，司裴和纪明茵之间根本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这个孩子的父亲只可能是他，是许亦舟这个人。
许亦舟飞奔下楼，却又在踩下油门的那一瞬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他要冷静些，不能在路上出事，要好好活着，继续留在纪明茵的身边。
纪明茵上车的时候，许亦舟很想问她，如果有了这个孩子，你会不会和司裴断绝联系。可到底，许亦舟还是没能问出口，只能不断用余光去瞥她苍白的脸，默默揣测纪明茵的态度。
啪嗒一声。
门打开，纪明茵走出来，在许亦舟身边坐下：“医生说要过一会才能出结果。”
“好。”许亦舟熄灭屏幕，踌躇了会，还是开口问道，“冷不冷？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吃不下。”纪明茵说，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好不容易冒出来的热情被纪明茵一口否决，许亦舟只能继续坐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尽量不刻意地去观察纪明茵的情况。
纪明茵没有心情去思考，她全身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完全分不出心神去想许亦舟是否误解了她的意思。纪明茵不是故意去驳许亦舟的话，而是真的难受，没有胃口。现在，纪明茵甚至连说句话解释的心情都没有。
她难受极了，这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纪明茵无能为力，只能等着最后的决断。
终于。
纪明茵听到自己的名字响起，心想这一刻终于来临，她默然松了口气。
起身的时候，纪明茵对着许亦舟说：“你也进来吧。”
如果真的有这个孩子，许亦舟便是他生理血缘关系上的父亲，他该有一定的知情权。
许亦舟一惊，但还是下意识起身，跟在纪明茵身后，与她一同走入诊室。
问过纪明茵最近的身体情况后，医生调出检查结果，看了看，视线扫过两人，沉声道：“不是怀孕，像是纪女士最近加班，饮食不规律，心理压力大引起的激素紊乱。建议休息几天，如果还是认为有怀孕的可能性，到时候可以再来做个检查。”
不是怀孕。
犹如一锤定音，在感觉到安心的同时，纪明茵又莫名地对那个只在她的想象中存在了几小时的孩子生出莫名的怜惜之情。
许是见两人面色上流露出淡淡的失落之意，医生出声宽慰：“没关系，你们还年轻。想要孩子的话，调理一段时间，还是很有可能的。”
道了声谢，两人出了诊室。直到坐上车，两人都没有说话。
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响起时，纪明茵才淡淡道：“先回家吧，我有话想对你说。”
来了，终于来了。
十几天来，许亦舟一直努力避开纪明茵，在公司待到深夜。直到确认纪明茵已经休息，他才敢偷偷摸摸地回家，睡在她身边，贪婪地望着她恬静的睡容。
隔天，许亦舟又早早起床，怕与纪明茵正面撞上，她又要拉着他，说那些他不想听的话。
然而，现在的许亦舟已经无路可退。
他眼底一热，默默攥紧方向盘，手上的青筋爆出，却只显现出他的无力。
隔了两分钟，许亦舟挤出一个简短的音节：“好。”
原本只要十几分钟的车程最后开了整整半个小时。
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小区内没什么人，寒冷的空气裹挟着两人往前走。
开了门，一前一后走进去。
纪明茵坐在沙发上，等着许亦舟坐下，却见他走到厨房，磨磨蹭蹭好半天，才端出一杯热水，放在她面前。
纪明茵没有喝水，她轻声喊许亦舟的名字，他顿时整个人僵住，怔怔地站在那里。纪明茵伸手拉他，许亦舟才坐下来。
想了很久，又打了好几遍腹稿，可真正要开口的时候，纪明茵还是倍感艰难。她羞愧地挪开眼，只敢将视线的焦点落在许亦舟之外的地方。
无端的沉默下，两个人的心都在狂跳，却是出于完全不同的情绪。
时间缓过，眼见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就要跑掉，纪明茵才咬咬牙，出声坦白：“许亦舟，我和司裴……”
“司裴”两字刚落下，原本坐在一旁，不声不响的许亦舟突然一把拥住她。胡乱的吻从纪明茵的额角到下颌，许亦舟吻得慌乱，纪明茵更是不知所措。
她动了动唇，想要继续说，却见许亦舟突然埋首在她颈侧，涌出的泪水几乎要烫伤纪明茵的肌肤。
纪明茵缩了缩手，勇气在这一刻倾泻干净。
见纪明茵迟迟没有动作，许亦舟越发不愿意放弃这最后的努力。他牢牢抱紧怀中人，要将自己的满心赤忱都献出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许亦舟说，“你和司裴，我都知道。所以别说了，好吗？”
许亦舟知道？
纪明茵愕然回头，却只对上许亦舟湿漉漉的眼。他垂着头，狼狈得很，却还是不住地出声请求：“别说了，好吗？只要是你不想要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假装不知道。”
简短的几句话，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却已经要冲昏纪明茵的头脑。
纪明茵想，如果她没理解错，那许亦舟的想法简直是惊世骇俗。
许亦舟捉过纪明茵的手，吻她的手背，一举一动都带着明显的讨好意味。慢慢地，他的手甚至下滑到纪明茵腰腹以下的位置，在那里暧昧地打圈逗留。
纪明茵按住他的手，思绪渐渐回笼。她盯着许亦舟，忍不住蹙眉，向他确认：“你的意思是……？”
许亦舟反过来握住纪明茵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话语中带着深深的眷恋。
“我们都忘掉之前的事情，继续在一起，好吗？”
第二十九章 自己当三倾城之恋
忘掉之前的事情，继续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纪明茵才敢确信，许亦舟早就知晓司裴的存在，并且在此之后，还愿意和她在一起。
纪明茵怔怔地望着许亦舟，许亦舟却紧紧地牵住她的手，等着她的回答。
许亦舟不敢想象，若是纪明茵真的为了司裴拒绝他，他会不会为了留下她，而彻底接受司裴的存在，让司裴加入他们，三人之间形成一种心照不宣的隐秘关系。
“……好。”
纪明茵倏然出声，点了点头。
许亦舟瞳孔猛缩，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一把抱住纪明茵，热切地掰正她的脸，又吻了上去。不同于先前胡乱的吻，许是因为得到了纪明茵肯定的回答，许亦舟耐心地一点舔舐着，温柔得像是前戏的润滑。
纪明茵接纳了他，倾身回吻。
这样才是正确的。
纪明茵告诉自己，她喜欢许亦舟，愿意与他一起生活。在司裴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前，她分明已经下定决心，答应了许亦舟的求婚。于她而言，选择许亦舟，抛开司裴，是再正确不过的做法。
两人吻了一会，情浓之时，许亦舟却倏然记起了纪明茵的身体情况。他松开纪明茵，两人坐在沙发上，静静地依偎着。
过了一会，许亦舟去厨房给纪明茵煮夜宵，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将那张有两条红杠的照片发给了司裴。纪明茵决心利用这场乌龙摆脱司裴，彻底与他说再见。
发完后的一秒，手机来了消息。
JMY：【照片】
司裴：？
JMY：我怀孕了。
纪明茵手指一动，“再见”两个字出现在屏幕上，她还没来得及发送，司裴那端又跳出了新消息。
司裴：没关系，我也可以当他的爸爸。
纪明茵喉间一哽，反手回了一句：“但很可惜，无论是在生理上还是在法律上，你都不会是他的爸爸。”
说完，纪明茵懒得再与司裴纠缠，直接送他删除拉黑一条龙。
一系列操作做完，纪明茵便去吃夜宵。将话说开后，她和许亦舟的相处状态又回到了从前。
纪明茵想，或许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有一份还算稳定的工作，一个性格好的伴侣，支持她的父母，可以谈心的朋友。
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吗？
*
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司裴再也没有出现在纪明茵的生活中。
就像他们重逢的时候，他猝不及防地闯入，现在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写好请帖后，许亦舟和纪明茵各自将它们分发给自己的朋友。分类的时候，两个人都发现了，原先的一堆请帖中唯独少了司裴的那一张，但都默契地闭口不谈这件事。
婚礼的筹备还在继续，林悠收到请帖时，不免哀嚎：“糟了，到时候我只能请假去参加，不能提前几天陪你了呜呜呜呜……”
纪明茵安慰她，说没事，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还有很长，不差这一段。林悠却仍是倍感可惜，她义正言辞地反驳纪明茵，结婚可是人生中的大事，已婚人士和未婚人士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一点也不悠闲：【不行不行，大不了请两天假，我也得给你办一个单身派对！】
纪明茵严重怀疑是林悠自己想要办个派对，只不过顺路借了个她的名头而已。最后，耐不住林悠软磨硬泡，纪明茵还是答应了。
手中的项目已经有了进展，纪明茵终于能喘口气，不用再加班得那么狠。奇怪的是，她一闲下来，许亦舟仿佛也同步放了个假，两个人在家相处的时间直线上升，颇有几分从前热恋期时黏黏糊糊的劲头。
月末，纪明茵收到了林秋楸寄来的样书，有好几本，其中有一本的扉页上还写着给她的to签――
TO 纪大画家：
你的生活我的梦，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祝福你的地方啦，那就祝你越来越好！
如果还愿意在百忙之中，抽空画下去，请预留一个VIP位置给我，我要做第一个排队约稿的人^_^
落款不是她的笔名，而是十分板正的“林秋楸”。
纪明茵翻看着，心中的满足感无法言喻，她对着那几本书拍了又拍，最后将它们整理排好，放在了书柜的最顶层。
打开手机，翻看相册的时候，纪明茵倏然想起之前自己随手画的那一幅画，画的是梦境，只是这梦境与司裴有关。想到这里，纪明茵久违地打开那个软件，一大堆红点冒出来，提示着新的评论和点赞收藏。
纪明茵粗略地看了一眼，评论区大多都是在催更，只可惜她心有余而力不足。纪明茵很快便找到了那幅画，她看着底下一堆的评论，愣是按不下删除键。
理智告诉纪明茵，既然选择要和许亦舟一起生活，她必须保持对伴侣的忠诚，斩断一切与司裴有关的事情。纵使许亦舟没主动问，纪明茵也该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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