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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想解释两句，办公室的门便被叩响。
他以为是tina回来了，两个人当下收声，门外来客听见里面没有动静，便轻轻将门推开。
“没迟到，不用一直点我名字吧。”
皓淮向两人一笑。
关程雪感到了自己，以及自己被威胁的性取向都产生了朦胧的窒息感。
皓淮像是只听到了叮铛话的一半，又或者是很配合关程雪，如愿以偿地在表情上过滤了什么性取向讨论。
叮铛却大大方方站起来，做出恭迎皓淮入座的手势。
“ok，摄影师和模特都到齐了！”她拉过关程雪的手和皓淮握了握，“文案我准备好了，今天拍完，明天就是爆款！let’s go party ！”
let’s go party？关程雪觉得气氛简直是欧美霸凌派对。
这就是打工人，尴尬到火星也要为了窝囊费爬回地球的觉悟吗？
第15章 表情包里的百万表情包
“塑料袋4角？你们也太黑了！”
叮铛面无表情地夹着保温柜里的包子，背后的豆浆机发出轰鸣，代替了叮铛对这句话的回应。
准备叼着三明治和饭团挤地铁的上班族很快在收银处排成一字，为首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手里的中华烟盒代替惊堂木，敲出了青天大老爷的气势。
“要不说你们挣钱，老板是真黑心，你去骂你们老板啊，你难道看得过眼儿去？”叮铛听着对面想启发民智一样的宣言，加快了把食物逐一塞进保鲜袋的动作。
豆浆机也彻底累了，沉默下来，和男人身后逐渐不耐烦的人流相互对峙。
叮铛接过男人身后的顾客递过来的冷三明治，一面塞进微波炉一面笑：“我也是打工的，大老板是谁我不知道。”
“投诉啊！你打给总部骂他们啊！”
男人理所应当，夸张地做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龇牙咧嘴想鼓励叮铛倒反天罡。
叮铛拽出来一个新的保鲜膜：“您用这个吧，这个不要钱。”
染的粉头发一看就“勇敢”，结果是个油盐不进的看客，对自己要掏四毛钱都不能共情的冷血看客。
男人重重地、长长地从鼻子里挤出一个音节。
叮铛微笑着，拿出一个口罩戴好，下半张脸的表情在无纺布的掩护下迅速狰狞。
鼻子还天女散花啊，喷我一脸。
五个包子像是进了羽绒服压缩袋，痛苦不堪地渗出棕色肉汁。男人没有看到叮铛变脸，骂骂咧咧拿着早饭走出店门。
自动门极有风度地左右让开，并温和干净地哼出送客旋律。
叮铛瞥了一眼悬挂在收银台斜上方的红蓝色牌子，投诉电话的几个数字被擦拭地很亮。她摘下口罩，表情和新鲜空气化学作用一碰，微笑就重新浮现了出来。
总算过了早餐高峰期，一直在收银台旁边OO@@补货的店长站起来，一边揉着腰一边走到叮铛旁边。
“不错嘛，我刚工作的时候遇见这种，哼……”店长嘴角一撇，又确定没有顾客，“没品没素质，自己抽中华挑唆别人抽风。”
“我都日结兼职了，还和别人置什么气。”
叮铛嘴上说着，心里已经想好了晚上想扎的巫毒娃娃样式。
“上班别忍，我给你看个好玩的。”
店长十分熟练地一拽叮铛，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躲进监控死角，店长拿出手机开始放一个短视频。
“笑死了……”
店长似乎怕叮铛跟不上笑点，但又担心打扰到叮铛的沉浸，于是把自己叽叽喳喳的评论压缩成了几个字。
视频内容很短，但是剪辑方法完美地临摹了希区柯克式蒙太奇，海盗船、安全带和叮铛再熟悉不过的――自己的脸。
交错和酝酿，隐秘而开放的真相在二十秒钟致敬完毕，画面向着皓淮岁月静好的表情聚焦穿越，再度随着迷雾特效散开时，俨然是古偶中清冷仙尊的扮相。
长发和额前琉璃印被飘逸的白纱半遮，纤长如蝶衣的睫毛随着镜头移动踏出风的囚笼，浅色瞳孔中也无风雨也无晴。
于是希区柯克的女主叮铛挂着不染纤尘的皓淮，两个人看起来不在视频的同一个轨道图层。
“受不了……”
被仙尊拎着遨游长空的叮铛头晕目眩。
对方露出温润无双的微笑，镜头切过去，长风衣系着围巾的现代皓淮面无表情地双膝一软，给海盗船来了一个义结金兰。
点赞、观看、评论相当可观。
―女主：我晕了，我装的。男主：我都是装的。
―男主好帅，有姐妹科普指路吗？
―《关于仙尊大人恐高这件事》
―本来想找下一世的爱人，结果晕在贼船上。
―我嗑嗑嗑嗑嗑嗑嗑嗑嗑！！！！加入双向奔赴的病情收藏夹！！！
……
“男博主是演员吗？好帅哦。”店长看叮铛也瞅得很认真，终于把憋了半天的话匣子扔地上，“我真的笑死，他不会笑场的吗？”
昨天拍摄，他是没有笑场。
关程雪拉了几个tina的摄影助理，一群人忙忙碌碌地摆弄价格不菲的补光灯和鼓风机。
Tina的小秘书和文案创意叮铛站在机位后面，窃窃私语。
“他是tina姐签得什么小演员吗？”小秘书问叮铛。
叮铛也没想到皓淮有如此强大的表情管理，不过她回忆了一下，确实找不到皓淮的把柄。
真可怕啊，这个该死的完美人。
所以叮铛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友好：“不是，他是牙医。”
“喔哦，这就是天赋。”小秘书很是敬佩，“要不干脆转行吧，就算不是大明星，网红也可以超级财富自由呢。”
“逐梦演艺圈啊？”叮铛吐吐舌头，“那他估计只愿意拿着钻头演电锯惊魂续集。”
关程雪示意叮铛的镜头到了，向着有一搭没一搭唠嗑的两人挥挥手。
关程雪果然如唐易所说，是个很有天赋的拍摄者，完全知道叮铛的想法后，很快就想到了更加自然地引导方式。
从皓淮被造型师围住后，叮铛就一直故意不看他。
小时候就有一堆小女孩儿叽哩哇啦，不就是没有婴儿肥吗，老了以后没准还缩腮变成黔灵吗喽呢。
现在他的长相也没遂了她的诅咒，现在还做什么专业造型。
科技，捷径，卑鄙。
她走过去，在关程雪的引导下拽住皓淮的左臂。
不情不愿地瞥了一眼他，果然被镁光灯晃到了。
皓淮偏过头，睫毛在看向她的角度下被投影出一小片弧形阴影，额前的琉璃装饰把眉形修饰地颇有冷月疏星的气度。
镁光灯真刺眼。
皓淮感觉叮铛对关程雪的指导阴奉阳违，这个家伙简直是想给自己表演一个大卸八块。
两个人就在镜头前面摆起了鸿门宴，一个削鱼，一个舞剑，连牛顿都要为他俩相互作用的力潸然泪下。
可能影射什么主演和编剧的千丝万缕之宿命吧。
“对了，这个女主长得和你好像哦。”
店长一个迟钝的发问，把叮铛从镜头前面拽回来。
叮铛看了一眼自动重播中自己被唐易捕捉到的生鲜表情，冷冷道：“表情包之所以是表情包，是因为我们经常在表情包里照镜子。”
第16章 多巴胺和建国都是糖分
从叮铛黑着眼圈剪好素材，到叮铛拿着tina的大红包坐在甜品店里，仅仅过了28个小时零40分钟。
账号粉丝踩了指数的轨道，迅猛冲上7万。
店名之前随老板，叫“建国蛋糕”，后来找人算了一卦，那个塔罗牌新式瞎子告诉老板改名为“多巴胺”。
虽然是顶过建国这样一个坚毅的名字，但装修的品味一直十分莫奈。内装整体粉色，挂满各式写好白色粉笔字的黑板，座椅改成从天花板悬吊的麻绳秋千，橘红色果实的假藤蔓缠在木色的绳子上。
外装是统一简约的白色，二楼露台处放着足以打卡的巨大黑色蝴蝶结，蓬松成桃心的玫瑰花海遮盖倾泻，一直垂到门前摆放的胡桃夹子雕像上。
除了玫瑰簇拥的字是“建国蛋糕”，都很值得一套九宫格。
现在改成了多巴胺，很值得九宫格，但是好像又少了一套九宫格。
老板刘建国自称是贝律铭的传人，对自己的设计品味很是满意。
“这不小樊同志吗？”刘建国乐呵呵地从小吧台里钻出来，“好久没来了。”
叮铛头也不抬地刷着手机：“您真的不考虑招个人吗？一张嘴我就跟穿越了一样。”
“这改成商业街以后地皮贵得很，我能开在这已经半条命了。”刘建国已经习惯了被叮铛随口怼两句，“所以我最近开了个新业务，烘焙diy。”
叮铛放下手机：“新学的词吧。”
刘建国神秘兮兮，俯首帖耳：“我找大师算的。”
年近五十的刘建国面向不是很友善，但相比于年轻的时候应该慈祥了不少。眉尾稀疏，眼睛微微呈菱形，一眼看去像是港台片常见的炮灰反派头目。
无论是名字，还是品味，都和相由心生这句话不太相符。
“还是早点盘出去养老吧，建国同志。”叮铛揶揄道，刘建国不服气，从桌子上抽出宣传纸点给叮铛看。
情人节到了，你不想吃点巧克力吗？
吃完巧克力，你不想喝点茶解腻吗？
喝完几杯茶，你不想出去消消食吗？
推荐消食路线：星月大街104号多巴胺。
……
“你这个广告找大师看过吗？”
叮铛放下宣传单，建国同志应该是想赶潮流，还印了几个唯美的油画女孩儿上去，但叮铛觉得还不如放两个说相声的。
“那倒是没有。”刘建国凑过来，“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没找人看。”
“这样吧，你请我两个巧克力千层。”叮铛点了点柜子里刚放上去的蛋糕，“f大传播系高材生帮你写营销文案。”
半老的老头儿不太服气，端详半天自己的大作，依依不舍。
“别的不说，马上就到日子了，你有生意吗？”叮铛直言不讳。
刘建国还真见招拆招：“你猜怎么着？有。”
叮铛接过他的账本，上面工工整整写着一个“童女士”，以及一串电话号码。
怎么说呢，反套路也是一种不错的套路。
情人节是工作日，不过申请那天上白班就好了。毕竟这个日子更新的机会难得，不能错过涨粉的机会，得赶紧凑够钱从tina的办公室搬出来。
于是叮铛把自己的名字迅速划拉在童女士下面。
刘建国有一种为人父母特有的敏锐，立刻抄起本子举高：“小樊同志，你这属于早恋。”
叮铛知道老头儿多管闲事，但内心并不反感。
“我都在奔三的道路上了，您这是等着我八十了直接谈个生死恋？”
刘建国立刻坐下来，按住叮铛准备往嘴里一塞就两耳不闻的蛋糕叉子：“小贝还在读书呢，他不比你大多了？要是敢在老美乱搞，我打断他的腿！”
“还小贝呢，都念博士了。”叮铛不知道从哪又摸出来一把叉子，“我跟您说，中贝同志在老美的话，不管是喜欢两条腿的还是三条腿的，都属于自由恋爱。”
于是中贝同志的父亲思考了一下，叮铛趁机把自己的口腔塞满，以备他大惊失色。
“……三条腿？”刘建国反应过来，“中贝要搞老美男？！”
叮铛嘿嘿一笑，也没否认：“不一定老吧，万一也是中呢。”
“不行，小姑娘家家的满脑子畸形思想！”刘建国数落叮铛，但底气明显被抽出去一半，“乱套！我就知道可乱套！要不去老美的时候家里亲戚都不干呢……”
临走的时候，刘建国特别真诚地掏出来个蓝色胶皮当封的记事本。
“小樊同志，八字是什么？”
“狮子座行吗？”叮铛一刻不停地收拾好背包，“别折腾了，你那些大师都是大忽悠。”
“准的准的！”刘建国冲着远去的叮铛大喊，“对象不能疏忽，得好好算算你俩合不合适――”
周五晚高峰。
因为到了可以苟延残喘的双休，每条街道都雨露均沾了活跃的行人。
叮铛借了自拍设备从便利店下班过来，正好赶上刘建国在招待客人。
应该是那位唯一一个预约了diy烘焙的童女士，叮铛推门而入，悬在边缘的玻璃风铃把店里两个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刘建国还是老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想表现的更亲和一点，他带了一副没有镜片的老花镜。
另一位童女士看起来年龄不大，白色JK衬衫外面套着驼色毛线马甲，搭着色系同样温柔的灰粉格百褶裙。衣品很好，加上用卷发棒精心打理的长发，整个人站在同样甜美温馨的店里，像是洋娃娃。
叮铛觉得她有些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莫非是什么社交平台刷到，毕竟漂亮的女孩子都有共性。
童女士也注意到叮铛，不过她先微微一怔，随后有些不知所措，眼睛不自然地寻找了片刻，最终定格在一个小角落里。
不会是什么同学吧？
叮铛有些尴尬，要是同学就……大学还好，农夫山泉的交情；要是高中，那就是红瓶尖叫的回忆。
所以她觉得不如问个清楚。
“姐妹，我们之前见过吗？”
童女士怯生生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呃……你是童怡馨？”
叮铛绞尽脑汁，说出个残存的同学名字。
童女士摇了摇头。
“我叫童语。”她似乎经过了一番博弈，脸颊微微涨红，“我们之前应该摄影同好会的时候在alice咖啡见过，我当时和唐易站在一起，你有印象吗？”
第17章 巧克力不含醋
叮铛想起来了。
不过和童语所给的线索没关系，她记得是那瓶凑巧的乌龙茶，以及关程雪念念不忘的大衣链接。
“叮铛姐……你是要做给男朋友吗？”
童语按刘建国的纸条筛低筋面粉，因为心不在焉，面粉像是石灰一样四散，引来刘建国默默地痛心疾首。
叮铛指了指自己架好的设备：“准备拍个素材而已，你呢？”
童语明显惊喜了一瞬，语气也从小心翼翼逐渐自然起来。她手里捏着白糖汤匙一笑：“不翻车的话，我就考虑考虑。”
一旁的刘建国看着童语没有过秤的白糖，赶紧拦住：“这一步之前啊，我们要确定下想做什么，所以重磅推荐一下我为情人节想出的新品。”
说罢他拿出来一沓精心绘制的明信片，给两个满手面粉的同志一一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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