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微笑。”方形蛋糕胚,一上一下分别铺满绿色和蓝色奶油,薄涂孜然。
“煎饼果子。”长条蛋糕胚,白色奶油上铺着一层奥利奥碎,令附油炸花生。
“开心每一天。”圆形蛋糕胚,外圈草莓果酱勾边,正中一个开心果,辣椒粉晕染。
刘建国准备切换下一张,被叮铛直接拦住。
“哪个大师给您看的配方?”叮铛夺过明信片,童语在一旁抿嘴偷笑。
“那倒没有,我只是想融合一些类似酸S的特色。”刘建国十分豪爽地一挥手,“这些都是限定的隐藏款,平时概不贩售!”
“那您把它们都藏好啊,”叮铛把刘建国推进diy吧台内,“下面我来教童语做情人节特色玫瑰黑森林。”
叮铛轻车熟路地指挥刘建国打蛋清、揉面,童语不断点头跟上她的指示。生巧味浓郁的浓稠浆体倒进模具,童语捧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赞叹到:“好香啊,第一次做居然就这么成功。”
“这个还是简单的,烤箱没准会给你来个致癌套餐呢。”叮铛把模具交给刘建国,“不许往里面加入你的创意。”
“叮铛姐,你上过专门的烘焙课么?”童语凑过来,瞥了一眼刘建国的方向压低声音,“感觉比店长靠谱很多。”
“小樊同志?她就是喜欢吃而已。”刘建国装作云淡风轻,但实际把童语的话灌满了耳朵,“吃多了就嫌别人不行,只好自己动手喽。”
他把“不行”两个字特意咬重。叮铛自从跑来s市成为他的老主顾,两个人就有些伯牙子期的知遇,只不过叮铛这个子期只听他高山流水,不听他达拉崩吧。
两个人唇枪舌剑,童语却一直用第六感时而勇敢时而退缩地酝酿自己的话题,等到字句间断,只有烤箱预热时微妙的震动蜿蜒在空气里,她终于演绎了比较满意的轻松口吻。
“那个……”她向叮铛举起手机,尾音还是没控制住微微发颤,“这个是叮铛姐吗?”
播放的短视频,正是叮铛策划剪辑的海盗船爆款。
叮铛这几天被熟人提点麻木了,大大方方承认:“大数据真得有缘。”
童语组织了几次语言,都没找到合理地询问方式。
你和皓淮是商业情侣吗?好像在气势汹汹质疑他们营销感情。
你和皓淮在一起了吗?那是人家的自由,而且都怪自己磨磨蹭蹭不敢说出口。
而且双面军师的唐易学长,似乎也发出了苦海无涯的讯号。
她叹了口气。
其实知道情人节是不可能了,只是想最后亲手送什么纪念下。自己还是太软弱了,来不及勇敢一下。
成年人重要的还是点到为止,最后把蛋糕交给皓淮就结束好了。
她一个人思绪翻涌,叮铛已经拿过两个薄薄的白巧克力片,又把一只迷你裱花袋递给她:“写个字吧,以后一定九九九!”
童语下定决心,手指拿捏好力气。
但店门风铃作响,她的掌控随着视线里期待已久、却又猝不及防的身影支离破碎。
白色巧克力瞬间被倾泻的果酱盖满,混乱得像是夜晚九点加班族暗涌的街道。
皓淮站在门口,打量了一圈店内的装饰。
“童语?”皓淮有些意外,向呆呆看着自己的童语点点头,“真巧。”
“哎呀,裱花嘴是不是裂开了?”叮铛正端详童语狼狈不堪地巧克力薄片,听见皓淮的声音才从甜腻的原料里抬起头来。
皓淮给叮铛递过来一捧雪白的花束:“给。”
白玫瑰,中间不知道是簇拥着,还是混进去一簇可观的小雏菊。
连童语都不知所措地瞅着这束花。
刘建国闻声从烤箱前面出来,一眼便看见拿着鲜花的皓淮,眼神瞬间凌厉。
半老的老头儿撇着嘴,老花镜都快过渡到皓淮的鼻梁上了,他低头看看花,把皓淮又逼退半步,然后转过头看着叮铛。
“你这小伙子会不会给人送东西?拿着白菊花咒谁呢?长得漂漂亮亮的,怎么这心眼儿……”刘建国没再说,嘴上数落着皓淮,眼睛却审判着叮铛。
“对啊,你怎么买了堆白玫瑰啊?”叮铛拉着刘建国,示意他不要用黑帮脸数落别人。
“玫瑰黑森林蛋糕不是用白色的吗?”皓淮无辜地把花推过去,“我记得,白色玫瑰酱可以解腻?”
是自己麻烦皓淮下班以后来配合拍摄的,也是自己让他顺路带玫瑰当原料的,聊天记录确实没有说什么颜色。
和自己预想的剧本已经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了。
“算了,玫瑰都一个味儿。”叮铛抽出来微微发蔫的雏菊,“这个呢?”
“清热解毒,减少牙龈出血。”皓淮有问有答。
一旁的刘建国颇有知己之感,认同地点点头。
皓淮微妙地扬了扬嘴角,目光略过吧台上准备用果酱装饰的薄巧克力片,童语立刻捞起自己那片塞进嘴里。
随后才想起来其实根本没有挤出成功的字。
皓淮笑意十分明显地指了指吧台内的烤箱:“所以你们为什么突然开始做蛋糕?今天是炸厨房的剧本吗?”
叮铛和刘建国同时奔向烤箱,里面比生巧要黑得更生机勃勃的山西矿产散发出致癌信号。
叮铛也和童语一样,抓了块巧克力塞嘴里,面无表情地嚼着。
冷静一下,应该有可以要的素材。现实本来就比剧本魔幻。
童语甚至有些庆幸。
他根本没注意什么情人节呢。
不说出口反而可以延续的东西,就当是烤箱给了自己其他的机会吧。
第18章 尬尬合租人
路边的炒饭、炒粉丝、炒饼的锅气熏天,每个印刷着板正宋体字的活动小作坊执拗地抗争低温,乳白水雾中夹杂着油荤,很是勾魂摄魄。
他们对面是高新园区明亮高大的办公楼,白日反射阳光的飞鸟刺客,夜晚光污染的行人归宿。24小时都有某个窗口接替敲打着键盘的牛马,实现永不落幕的产出。
小作坊们很狡猾地利用了倦鸟的情怀,复炸油发黑,调料用扎孔的饮料瓶装满,把充盈的办公楼变成定时定点的中学校门,虚伪地献上回忆和温暖。
叮铛在每个摊主虚伪的忙碌中渐渐不耐烦,已经整整过了半个小时,转租的女士还没有出现在约定的地方。
等到手机好不容易弹出一条微信,居然是个私密马赛,出了bug再等十五分钟的拖延。
油烟把她的头发蓬松度都驯服了一些,叮铛预想了几个惊世骇俗的电锯惊魂关卡,最终只能老老实实戳在原地,任凭全身被淀粉肠的香味腌透。
晚上十点二十九分,转租人终于出现在了闸机附近,叮铛都想夺过她的卡赶紧帮她下班。
“实在对不起,”转租人揉着黑眼圈浓重的双眼,“跟我走吧,十分钟就到。”
叮铛看到她这幅样子,脑子里几个经典的犯罪画面也就不复存在了,体谅地拍了拍对方肩膀。
房子是两室一厅,七十几平,叮铛要租的是次卧。
屋子里一片黑暗,转租人的室友并没有回来,她摸索着开灯,客厅里几个来不及拆的快递立刻映入眼帘。
叮铛在玄关处看了看,客厅四处都堆着没开封的快递,厨房则很干净,厨具整齐到看不出使用痕迹,外卖盒子却放着不少。
一种十分熟悉的生活状态。
“我室友经常加班到后半夜才回来,最近应该是比较忙吧,没收拾。”转租人怕叮铛对乱七八糟的放置有偏见,立刻补充道,“她人很好的,说一下就行。”
叮铛点点头,表示理解。
计划是下班就搬家到新房间,两个小时收拾,然后看看那天在多巴胺拍的七零八落的碎片有没有用处。
结果就是到了半夜十二点,叮铛还在兴趣盎然地收拾自己的手办展示盒,把一个个毛绒玩偶整整齐齐排在小地毯上。
搬家纸箱堆在客厅,所以当室友开门进来的时候,因为险些被绊倒而发出短促的惊呼。
叮铛扔下手里的东西出去,对方也及时开灯。
玄关的年轻女人斜跨着一个大大的logo帆布袋,手里拿着便利店三明治,瞪大了眼睛看着从次卧跑出来的睡衣叮铛。
“叮铛姐?”
叮铛更是意外。
“童语!”
童语裹着长羽绒服和灰色的宽松运动裤,把微微发油的长发扣在针织帽下面,黑框眼镜遮住小半张脸,但仍能看到充满疲惫的眼睛。
和在多巴胺看到的美少女判若两人一般。
童语万万想不到会在全身都是破绽的情况下撞见叮铛,只感觉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越来越冗余,镜片似是某种束缚,把自己本就被几个需求鞭打的语言系统缠得剪不断理还乱。
叮铛缩在幽灵形体状态的白色鸭子毛绒睡衣里,睡衣两个空洞的煎蛋眼睛一左一右看向天花板,三根睫毛戳在蛋白边缘,黄色的鸭子宽喙张开,露出叮铛的脸。
尴尬如水中漏电的插座,把两个人恶狠狠按在致命的液体里。
叮铛感觉睡衣肩膀上的一个小洞更冷了。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总有一种不应该以彼此现在的样子相见的坚持。
叮铛的迟钝是选择性,并且有极强针对。那天在多巴胺,如果看不出童语认识皓淮,并且不单单认识皓淮的话,自己不如跟刘建国搞个配方。
“那我先不收拾了,别打扰到你休息。”
叮铛打了个哈哈,从分隔空间的小吧台上拿出一瓶酸奶:“喝酸奶吗?”
童语想了想,接过来,权当酸奶是隔绝雷电的避风港了。
叮铛不敢再乱翻纸箱子,但是搬家的进度仅有地上一块花里胡哨的地毯,于是干脆忍痛开了最高温度的空调,自己全身破绽地缩在床垫上。
翻了翻手机,发现居然没有唐易的微信。既然是摄影会长,这家伙绝对知道什么猫腻。
但三个月的房租也交了,以后不能一直这样尴尬吧。
当她郁闷万分的时候,屏幕跳出一条消息。
―上次的黑森林蛋糕素材可以用吗?
是皓淮的头像。一只英短猫,前爪动态模糊,似乎正在狠狠抽击镜头。
叮铛看了一眼短短几行的聊天记录,除了上次约去迪士尼的时间,再没有任何线索,甚至皓淮连个表情包都没有。
―还没看,周一上班和关程雪一起选一下。
―说起来,想不到你也认识童语。
皓淮转了话题,正好也是叮铛想知道的方向。
―以前不认识,不过现在是我的室友。
皓淮明显有些意外,回复的时间暂缓了些。
―你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啊?医生正编可比这个兼职网红重要。
―所以想找你帮忙。
叮铛有些迷惑,什么忙?现在可以粉丝数可以帮医生评职称?
―院长给我介绍女朋友。
―马上快退休的老头了,糊弄一下,可以get吗?
皓淮打开收藏选了选,没有合适的表情。
叮铛很快回应。
―你小子是不是港台剧看多了?
皓淮不甘示弱。
―古偶也有这个情节吧。
叮铛想了想,还是不对劲。
―你直接跟对方说不就好了,怎么还拉我演出啊?
―……我理解的,应该是那个女孩不相信,毕竟以前被院长强迫和她吃过饭。
还古偶呢,拿了女主小白花剧本吧。叮铛嗤之以鼻。
―你不如找唐易演,直接从源头上杜绝幻想。
―想过,但是怕院长接受不了。
也算古偶剧本吧。
叮铛打出童语两个字,又删掉了,不想横出什么一厢情愿的枝节,于是准备回绝。
―不去,没把握。
―出场费八千。
叮铛哼了一声,当我是什么呢。
―成交。
第19章 这属于献祭
酒吧不是很对劲,首先就不是清吧。
按皓淮的说法,院长肯定是介绍自己同事孙女辈的女孩子,这种家长强制参与的榜下捉婿会约在迪厅吗?
其次是约在晚上九点,比起只吃过一顿饭的萍水相逢,明显是苦恨相逢的烈火干柴。
叮铛狐疑地重新打量面前的皓淮。
深灰色风衣,白色围巾。裁剪良好的肩形把身材衬托出恰到好处的性感,是那种被封印在严谨的制服下,辗转反侧想去打破的性感。
他好像确实,一下子变得很大一只。
叮铛凭着青春小说,一直看那些对女孩子骤然发育的描写,还是第一次换了视角去看男人。不过仔细想想,皓淮早就不是青春期迅速而懵懂的变化,他是实打实的sexy了。
但感觉他今晚有些不一样,比起制服幻想,他的表情格外清冷,浅色瞳孔的温度像是刚从云层落下的雪,街灯把侧颜的线条勾亮,几乎可以看清每一根碎发的影子。
叮铛想到了沐日精月华的祭司,也是这样高高在上,只能看见被光线虚化的影子。
……不过他怎么几天不见突然成高岭之花了,这是准备和相亲对象玩高冷禁欲被拉下台成疯批的人设吗?
这岂不是让人很兴奋?前期越禁欲,后期越……
叮铛在那想入非非,觉得单纯从身体看,能捞点便宜也不错。知根知底,绝不吃亏,而且皓淮还要给她八千的出场费。
“走吧,马上到点儿了!”
叮铛心情一下子很开朗,准备一头扎进音乐震耳欲聋的酒吧里。
皓淮没动,一把拽住了叮铛。
“我没去过酒吧。”
刚才还在感叹如此性感的成年男性的叮铛,从皓淮的眼睛里读出了熟悉的少年感。
是那种,她因为皓淮妈妈而大发雷霆,所以转头对他百般刁难,他不解但也不反驳的少年感。
“你?没去过?”酒吧并不是什么部落的十八岁考验,只不过叮铛认为皓淮这种交际花一定会被朋友拉去。
“酒精过敏,但不严重。”
皓淮眼中乖顺的少年藏起来了,时光立刻被穿越、降温。
“怂了吧?”叮铛立刻嘿嘿坏笑,觉得自己掌握了一回完美的主动权,“被人搭讪的时候不要哭哦小朋友。”
本以为皓淮要跟自己死鸭子嘴硬的,结果刚才还因为紧张而表情分外淡漠的皓淮根本就不在乎,反而大大方方一笑。
“嗯。”
皓淮的笑容虽然程度不大,但弧度晴朗明媚,刚才的戒备瞬间消失。
叮铛反而不自在了。本来自己是高渐离,给皓淮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呢,结果这个荆轲当头一拳,给她也拖到秦国行刺了。
等她强装成大尾巴狐狸坐进卡座,更加落实了给嬴政买一送一的历史转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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