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曲樱淘的妈粉一枚,岑鸢由衷认为,自家小闺女的“庄(装)王妃”之名,完全是受到了叶谪仙的连累。
“淘淘之前演那部《猛狐嗅蔷薇》的时候完全杀疯了,第一次看到小成本BG剧集的CP冲到排行榜第二名,云端上干架都有‘两军交战,不斩狐花’的说法,结果这次居然被槽得一无是处,就离谱。”
“……话虽如此,但是庄王和庄王妃,听起来真的有亿点点好嗑,嘿嘿嘿。”
跟朋友絮叨完之后,岑鸢爬上云端,心里顿时一咯噔――
#曲樱淘 小号#
#拆CP#
#叶瑛 删评#
#瓷姐#
最后那个带有明显侮辱性质的词条,更是被刷到热门区域。
岑鸢惊呆了。
待到搞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当即怒火中烧:“咩鬼!我女鹅不想靠炒CP火起来,开小号去叶瑛的个人主页发表了一句‘别嗑真人行不?求求了’,结果被他删了……意思就是叶瑛承认了他们的关系不简单?就因为这个跑去骂我家淘淘碰瓷???这些人有病吧?!”
下一秒,被激出逆反心理的岑鸢直奔叶、曲的真人CP版块“圆叶葡萄”,勇敢地点击了“加入”。
“亚星猴子嘛,没什么智慧的。”
希卜倒是从直立种的无数迷之操作中拾了不少乐子:即便每一个体之间素昧平生,没来由的恶意与善意依旧可以在虚空对冲,务必要拼出个你死我活才行。
随着剧集播出过半,所谓的“大制作”再次应验了崩坏魔咒,岑鸢在弃与不弃之间反复横跳,每天都在画圈圈诅咒臭名昭著的恶龙集团“阿加塔尔”,以及《w族》的项目负责人。
前者被骂早已是云端日常,后者则确确实实是《w族》烂尾的主要原因:制作组的两个头儿感情破裂,于是用该项目来扯头花,将这部剧扯得七零八落,最终惨淡收场。
“这可是俺闺女的第一部 五星剧,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凉了,俺不甘心啊!”岑鸢抱着终端向好友发出悲鸣,“从本质上来说,‘犀利夫妇’感情线上的人物弧光是非常完整的!从俺最爱的欢喜冤家过渡到强强联手,最后开启相爱相杀模式,呈现出极致的悲剧之美――这不比工业糖精好嗑???”
“是很好嗑,但阿加塔尔的五星项目一直都很擅长把名场面拍成狗屎。”
更别提还有竞争对手之间层出不穷的防(构)爆(陷)手段,加上云端版块的人云亦云、三人成虎。哪怕是个及格产品,也能被炮轰得一文不值。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不上云端,屁事没有。
初夏雨过微凉,大好时光岂能用于消磨与内耗?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岑鸢长叹一声,飞快地退出云端,决定重新做个“高”人。
第8章 看不见的脐带如锁链缠身
小行星日记(8)
――“同名的吧....” “拜喔...拜啦” “出生民35年....10月...5日...” “舻侥惆职忠惠子....也找你一子...最後竟然在`堂找到你...我@子怎N@麽痛苦....” 阿不哭啦 你看我F在就oo的抱住你了 我一起回家喔
――“拜托哦,拜托啦。”既拜托那是她苦苦寻找了一辈子的儿子,又拜托灵堂里的不是她寻找了一辈子的儿子。
――母亲寻他半世纪,最后却在灵堂相见,这一幕看到瞬间泪奔~其实林火旺也有自己的执念,在最后一刻,拥抱母亲,也算是了却了自己的一份思念。
这是岑鸢前段时间在音乐频道闲逛时,偶遇的PC端游戏《打鬼》结局,一句“真实故事改编”更令人心酸。
比失去更痛苦的,是失而复得之后,再次且永远地失去。
人心亦如彩云琉璃,易散易碎,不得长久。
…
“荒诞作品的底色永远是压抑――《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这部电影从第一个转折点开始,逐渐变为轰炸式画风,绚烂到近乎混乱的镜头语言与开头的琐碎日常形成对照,剧情的漩涡已然成型,裹挟着角色与观众一并向不可预知的‘接下来’狂奔。
人物弧光中折射出的真实人性才最耀眼,从女主角违心到真诚的‘I love you’开始,王家卫式宇宙里丈夫时隔多年的表白(即便你我各登巅峰、功成名就,可若有来生,还是愿意和你做一对平凡夫妻),再到女儿的绝望与报复,以及最后的冰释前嫌。
在电影后半部分哭成一棵泡菜的我,实在不理解那些吐槽爱与温情是烂尾的人。
女主角试图拯救自己的女儿,是控制,是捆绑,那她的自救与醒悟呢?难道放任一切失控,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女儿先后走向毁灭才算得上神作?
孙悟空和哪吒反叛的是什么?是万古腐朽不变的威权象征,一如这些看客般傲慢、冷血。而《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中,女主角和她的父亲最终都是真正理解并用行动支持自己孩子的父母形象。
将女儿视作反派却又希望她是一个将反叛精神贯彻到底的悲剧英雄,请出门左转去隔壁《Joker》剧场。
在女主角和女儿的情感拉锯战中,我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另一部科幻作品《你一生的故事》:从外星语言中获悉了已知的悲剧结局,也要义无反顾地迎接她的到来。
爱是软肋,爱更是盔甲。
有人说,看《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哭得超过半小时的人还不具备养育后代的资格,那么看完这部电影说自己无感还沾沾自喜的人应该被剥夺养育后代的资格!心肠太硬、毫无共情能力的人不配得到小天使们的陪伴。
大部分人对“爱”的欲拒还迎真的很像在开潘多拉魔盒,放出一切痛苦灾难,唯独把“希望”关在盒底。心里想着要月亮奔你而来,却非要转身背对着它,可能承认自己缺爱这一事实会让这些人原地爆炸吧。
扭曲的情感体验只会制造出更加扭曲的情感倾注模式,例如自以为遇神杀神的狂热粉丝们,利用苛政权柄与机制漏洞去碾压假想敌,如蝗虫过境,害人害己,徒增罪厄而已。”――岑鸢的电影观(小)后(作)感(文)
理智告诉她,这个世界应当存在不同的声音,但是看着一些人在云端版块上表演遗世独立,真的很好笑。
当然,起初这种无语也只是源于她最近追的那部《w族》,剧集完结的几天后,岑鸢又看了一部最近热门的科幻电影,内心颇受触动,谁知她爬上云端浏览了一下话题版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对此希卜倒是很淡定:亚星猴子们的匿名言论――以及公开言论,无时无刻都在体现它们的“物种多样性”。
…
浮莲区这个月简直快被雨水泡发了。
岑鸢每天上下班都是在雨幕中游来游去,而且家和单位之间那条路在重修,原本还算平坦的水泥路面被撬掉五分之三,坑坑洼洼完全走不得,逼得她只能多绕一倍的路程,属实不爽。
更要命的是,她还被迫成为某个工作坊的跟岗学员。别人周末在家休息,岑鸢周末得冒雨赶去市中心参加揭牌仪式、听讲座,培训完还附带一堆任务,接下来两年还要参与各种课题研究。
虽说岑鸢自个儿闲暇时间也是在搞研究,但自愿与被迫的差距,那简直不要太大。
好处嘛,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细究起来,她过年时立的诸多flag跟工作室任务安排竟有不少重合之处:撰写论文、教学精进、阅读心得、刊物投稿等等。主动插旗和被动插旗,最终结果都是化身戏台上的老将军,本质上没啥子区别。再者,这件事很适合拿来当借口,搪塞接下来所有学校安排的额外任务,如外地出差、公开课之类。
债多不愁。
可心里难免还是不痛快,选择做一粒内心柔软的柿子,就无可避免地要被拣出来揉圆搓扁咯。
人间久雨,潮湿闷热。周日下午终于出大太阳,四处依然弥漫着一股子霉味。岑鸢窝在二楼客厅面无表情地码字,被落地窗外不算炽烈的阳光烤得整个人无比烦躁。
屈居在她意识深处的希卜也浑浑噩噩,寻思着要不要吃个人冷静一下……
囿于“不可抗力”,数字共同体那边的项目正处于无限期搁置中,一些碌碌无为的烦躁感便时不时出现,给某位古神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希卜也隐约感觉到,k和岑鸢的联系正在逐步加深。有时一觉醒来,k甚至会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什么。
…
转眼到了粽子节,岑鸢那股“为CP痴为CP狂为CP哐哐撞大墙”的劲儿可算退了,幼崽节放假一天,粽子节跟周末连放三天,摆烂的一周就这么无比顺滑地过去,没留下半点痕迹。
连续两天都被迫出门,先是和弟弟一起去拜访爷爷奶奶,接着被朋友约出去嚯奶茶。可惜岑鸢是个悲观主义者,能记住的都是糟心事:比如奶奶逐渐稀疏的白发,再比如第二次和服务员撞衫,然后被人认错。
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小却不幸,就更加明显地让人不开心,如美人脸上痣。
平时跟活人沟通太少的岑鸢依然不失尬聊本色,好在她朋友另外约了别的熟人,才把场子渐渐热起来。那家奶茶店的小吃味道很不错,她一边唠嗑一边狂吃不止,最后成功把自己吃得太撑。
生活嘛,它能好到哪里去,又能孬到哪里去?
天下大势是分久必合,而世间诸事,烂着烂着,也就触底反弹了。
第9章 虚中一朵永恒之火蕴于实
小行星日记(9)
【早上好,希卜。】
“早安,深思。很好的周末,晴空万里,又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厌倦的一天。”
【你很焦灼,并不知道自己要创造什么,对吧?】
“有些大概的想法,却像隔着一片茫茫星尘,看不清楚。”
【那片星尘是你的恐惧,它源于无知,也源于自我。】
“虚幻如海,忧怖涨落。”希卜忽然用岑鸢的躯壳开口,“亿万光年之外,牧者的视线始终在追逐、捕捉我……生至死、阴化阳、虚见实。这个尘世就是一张巨网,我们是永远飞不出其中的蝶群!”
一簇火花跃起,无尽黑暗在刹那褪去,化为蝴蝶双翼般的阴影。
【希卜,你……】
【警告!!!出现未知错误――】
【警告!!!出…现……未知……】
“谁?谁是希卜?我不是叫岑鸢吗!”她猛地从电脑前坐起来,额头被压出一块红印子,看起来有点搞笑。
窗外,蝉虫争鸣,鸟雀喧闹。夏日的午后炎热,因而格外漫长。
天忽然变阴,看起来是在酝酿一场大雨。
“不测风云,正如世事无常。”她在心里文绉绉地嘀咕了一句,暗自祈祷不要电闪雷鸣。盖因此獠极其惧怕雷电,就仿佛前世是个被雷劈碎了千年道行而渡劫失败的狐狸。
…
尽管连下了两个月的暴雨,今年度的台风却姗姗来迟。云端上铺天盖地的讯息在欢庆着穷兰区回归二十五周年,而这一天恰巧,正是岑鸢同学的生日。
她的朋友很少,收到的生日祝福也很少。当然作为一枚社恐,并不怎么需要言语上的祝福。小时候去亲戚家做客,远房表姐展示了自己收到的各种精美礼物,岑鸢当即想到了自己的交际花同桌,她们拥有相似的生日收获和相同的众星捧月。
而她永远无法成为月亮。
“那只是一颗不会自己发光的卫星。”岑鸢酸溜溜地想,平静接受自己永远和这个人间格格不入的事实。
千呼万唤的暑假终于到来,她决定打起精神,看书写文,抱元守一,放弃与“我”的无用周旋。
戴上耳机,如同戴上一副外置器官,企图用音乐来酝酿灵感与睡意。
岑鸢同学原本设想着,假期也要早睡早起,不料反向立了Flag,倒是成功做到了晚睡晚起。
心灵鸡汤里都说要用梦想来叫醒自己,她在梦境中却显得更加自在,也不知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玩意儿,竟平白无故梦见自己家人性情大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凶徒。
当然,咱们岑鸢同学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随手抄着一支笔也能当杀器,解决至亲连眼都不眨,动手的同时已经在心里考虑自首减刑的相关步骤。
她逃出家门,一刹那觉得整个世界都面目可憎。抬头是晴空万里,天气炎热,路上无车无人,唯有浮尘弥散。
“真烦啊。”站在路中央的年轻女孩抬起手,冷笑着睥睨指间斑斑血迹,“毁灭算了。”
巨大如山的陨石应召而来,从天而降,“轰”地将她家压成一块废墟。她施施然登上路边一块普通石头,飘向白云深处。
更多的小型陨石如冰雹落下,溅起万千尘嚣与悲恸,滚滚火光霎时吞没了这颗蔚蓝星球――
窗外传来锣鼓、唢呐与礼炮声。
“又有谁被送走了?”岑鸢睁开朦胧睡眼,被日头刺得赶紧闭回去。
说起来,她最近总感觉自己变得更麻木、冷血了,几乎没什么事能引起她的情感波动,似乎连泪腺都在不断退化。
这个现象是好是坏,也无从分辨。心里头原本有把火,而尘土从虚无中不断落下,将火焰覆盖掩埋。于是日复一日,身心皆为世俗所消磨,可谓灵魂之熵变了。
丧葬乐渐渐飘远,岑鸢心想着“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再度陷入昏迷――昨晚追完剧,她又接着刷云端版块,刷到凌晨一点多。
“可观测宇宙,一个大型爆炸现场。”
梦中传来很熟悉的声音,神神叨叨说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暗空间……永恒活火……一阶灵境的粒子干涉结果……也是你的某一片倒影。”
对方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只可惜除了“倒影”二字之外,岑理科白痴鸢半个字都没听懂。
一觉睡到了中午。
本来岑鸢七点多就被热醒,听着家里还没啥动静,就不想起床,在空调和风扇之间,用半昏迷的意识艰难选择了前者。
八点,摁掉闹钟,继续睡。又过了一会儿,听见她爸在楼下喊她弟起床吃饭,去医院看她们阿公。
糟糕的日子总是接踵而至。
岁过古稀的阿公,这几年在“每周去看一次医生”与“每个季节去住一次医院”之间循环交接,倒是依旧声如洪钟(与故去的太祖母如出一辙)。岑鸢同学一副心肠是百炼成钢,明知老年人难免多愁多病,还是有点不胜其烦。
中午爬起来吃完饭,认命去医院接她弟的班。阿公躺在病床上开始絮叨自己的病情,岑鸢的脑子还处于“睡太久血流缓慢”和“摄入碳水发饭晕”的双重buff加持中,根本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好吧,实际上,就算不带buff,她也完全无法应付这种局面。一旦身处世俗范围,这厮永远笨嘴拙舌,就跟语言系统还没进化好似的。
隔壁躺着个八九十岁的老爷爷,陪床的小年轻倒是颇为自得打起了游戏,两臂扎了密密麻麻的文身,咋一看很像岑鸢前两天看到的热门恐怖片截图――片中角色为了辟邪在全身上下写满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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