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蓁才不上当,“我如今寄居帝卿府,没什么东西可给你的。”
侍从将马牵来,郑玉一跃而上,勒紧了缰绳,戏谑道:“是啊,整个宁华帝卿府上最宝贝的便是你了。”她说完便甩起马鞭,马儿立刻奔了出去。
荣蓁也追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校场,郑玉反悔道:“今日我还是不与你比试了,我若是伤了你,宁华帝卿怕是不会与我善了。我若是伤了什么地方,我府里的正君又要问个不停。怎么想都是一笔赔本的买卖。”
这话倒是激起了荣蓁的好奇,“那日帝卿送给你们的礼物究竟是什么?”
“原来连你也不知吗?”郑玉道:“成婚之后,我和他一起打开了那礼物,竟是一把玉扇,上面的篆书小字仿佛浮于扇面上,倒是极为精致,我夫郎瞧见此物连连惊叹,待听得是你家宁华帝卿所赠贺礼,更是称此物为真迹,连带着对我也多了几分笑意。”
想来应是姬恒的珍藏,又打听到文家公子爱好此物,这才割爱以赠。
郑玉嘻嘻一笑,将远处一个正与人比试的年轻女子唤来,“这是大理寺的荣大人,今日来我们这儿试练一番,你仔细陪着吧。”
荣蓁倒是不在意对面的人是谁,选了旁人,正好全力以赴。荣蓁下马来,那人对二人恭敬行礼,可是真正动起手来,这人丝毫不让,提着剑刺过来,荣蓁连连躲闪,那人一剑挥过,荣蓁下腰躲避,而后旋身抬脚踢在那人面门上,那女子连忙一手格挡开,荣蓁力道强劲,那人还是退了几步才收住势。
郑玉在一旁观战,怕荣蓁处于下风,连忙提醒道:“姚副尉可是从战场下来的,近身打斗时可没有多余的招式,是我们平时比武最快取胜那个,你要小心些。”
郑玉话音刚落,那姚副尉已经同荣蓁打得难分难舍,荣蓁熟悉了姚副尉的招式,只一味防守下去,姚副尉进攻久了难免疲惫,正在这时,荣蓁突然使出剑招,快如疾风,变幻莫测,还未定眼去看,姚副尉的颈边已经搁置了一把剑。
郑玉没想到荣蓁的武艺丝毫没有荒废,方才还以为她会落败,没想到在暗藏锋芒。
那姚副尉虽是不敌,但难得遇见个对手,倒是激发起斗志,又缠着荣蓁打了两个回合,其中一次险些取胜,最后倒也算心服口服。
郑玉本以为荣蓁是有什么不快,特地来发泄,可见她又开始射起箭来,百步穿杨,丝毫不知疲惫。郑玉觉出些不对,趁着荣蓁歇息的空当,悄声问道:“莫不是陛下又给了你什么任务,让你这般卖力?”
荣蓁知道有些事瞒不过她,但还是不能全然告知。
今日姬琬宣她进宫,屏退左右,将一本册子交给了她,她轻轻展开,却发现这竟是一份人物图册,里面详细记载了每个人的喜好与禁忌,而开头那页上所绘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旁边写着她的名讳:慕容斐。
荣蓁有些不解, “这是何人?”
姬琬道:“当今天下,除了朝廷之外,亦有武林,慕容斐便被奉为如今的武林盟主。姑苏慕容氏未成立门派,又一向在各派中保持中立,故而慕容氏的人常常被推举为武林盟主,而上一任武林盟主便是慕容斐的姐姐慕容筠,不过她七年前已不知所踪。”
荣蓁不知姬琬真正意图,问道:“难道慕容氏与吴王有关联?”
姬琬冷笑道,“这些江湖人一向心高气傲,明面上自然不肯与权贵结交,即便是慕容斐也不可能把一些事摆在台面上。而在这之中另有一个门派名唤千绝宫,乃是一个杀手组织,十分神秘,而她们惯用的暗器便是银针。”
荣蓁立刻省觉,“陛下的意思是,屡次杀害江南官员的刺客便出自千绝宫。而那些官员的死实为触动了吴王的利益,她与千绝宫勾结,铲除异己。”
姬琬道:“你猜的倒也不错。这些都是朕让秦不言探查的,接下来,朕要派一个人往姑苏走一遭,看看能否破了这千绝宫的秘密。”
不必多说,荣蓁已经明白,姬琬选定的那个人是她。
江南何其凶险,荣蓁不敢有丝毫马虎,不过也嘱咐郑玉道:“有些事你还需保密才是,言多必失。”
郑玉忙将嘴捂住,“我倒是有心多言,可我也要知道才行啊。”
荣蓁没有回答她,一箭射出,正中靶心,“等我回来再告诉你吧。”
荣蓁从校场回来,天色已晚,可她习练半日,身上已经被汗浸透,还是先去了沁园沐浴一番。
姬恒在正殿里正听着恩生探来的消息,姬恒问道:“他们主仆现下如何过活?”
恩生道:“他们如今住在乌衣巷,那颜公子手中有银票地契,自是生活无忧。而且在他所居的房子周遭几户,皆是独身男子,听闻还有武艺傍身,小的就又打探了一番,说是为郑玉郑大人所雇,平素不消做些别的,只保护颜公子安危即可。”
郑玉?姬恒摇了摇头,只怕真正费了这心思的人是荣蓁吧。
恩生继续道:“那颜公子深居简出,并不常出门。那日主子同他碰见,也是偶然之事。”
这些话荣蓁已经解释了,姬恒自然是信的。
侍人进来禀道:“殿下,大人回府了,让人传话说先回沁园收整一番再过来。”
姬恒并未等候,而是去了沁园寻她,荣蓁沐浴未归,姬恒便先去了荣蓁的卧房里等着,他在房中坐了一会儿,听见外面脚步声近了,便想着给她一个惊喜,姬恒往内室里去,可刚走到榻边便瞧见荣蓁枕边放着一个册子,姬恒有些好奇,俯身将那册子拿在手里,正要翻开来看,荣蓁已经走了进来,瞧见他手中的册子,眸色微变。
荣蓁长发半湿着,只着了寝衣,若无其事地走近姬恒,将他拥住,眉目含情地望着他,“殿下怎么过来了?”
她沐浴后的香气萦绕在他身旁,又难得见她主动亲近,姬恒也拥紧了她,“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晚,可是有些饿了?”
下一瞬,荣蓁吻住了他的唇瓣,欺身将他压制在榻间,伸手将榻边束起的帷幔打散,遮挡住起伏的波澜。
夜色渐深,帷幔深处已经平静下来,姬恒已经睡下,荣蓁伸手将榻边散落的寝衣捡起,披在身上,轻轻系住衣带,而后在姬恒的外衫底下找到了那个掉落的册子。
以姬恒的聪慧,若是瞧见这册子,定会猜出她江南一行的凶险,既然这任务非她不可,又何必让他跟着担惊受怕,或是姬恒会去寻陛下,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改变主意。
荣蓁坐在榻上,看着姬恒的睡颜,伸手替他拭去额上沁出的汗珠。而后将那本册子打开,她仔细翻看着,记住上面所写,翻到其中一页时,她的手停了下来。
上面所绘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虽看不清面容 ,但却标注着名讳:慕容霄。
第037章 分离
荣蓁将那本册子翻到最后, 又回到停留的那页,这一整册所绘的大都是女子,这慕容霄竟是这本册子上唯一的例外。
且慕容霄这一页, 除了一副小像,便只有这个名字,并无更多记载。但想来,应是慕容氏的人, 只不知与那位武林盟主慕容斐有何关系。
慕容霄面上蒙着一层轻纱, 只看得出二十岁许,不知这画像是何时绘就, 他坐在椅子上,面纱上那双眼透着些冷淡。
这慕容氏的关系盘根错杂, 在武林中究竟是各门派共同推举的傀儡?还是这武林中实际的掌门人。
荣蓁不得其解, 将那册子收起放在枕下,而后躺了下来,替姬恒掩了掩薄衾,而后吹熄了房中烛灯沉沉睡去。
次日, 姬恒在沁园中醒来, 荣蓁已经不在身边,恩生叩了叩门,得到姬恒的回应,这才走了进来,榻下散落的衣衫已经被叠起放在一侧,恩生服侍姬恒披上外衫,姬恒望了外面一眼, 随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恩生同他道:“回殿下,刚到巳时, 不过今日一早紫宸殿的人便来传话,说是陛下在宫中设宴,请殿下您过去。”
姬恒起身后,侍人进来收拾床榻,姬恒忽而想到些什么,转身问道:“你们方才可瞧见一本册子?”
几人闻言忙道:“奴侍并未瞧见殿下说的册子。”
昨夜他竟如此没有定力,不知怎么便被她推到了榻间,几番燕好之后,便睡到了此刻,当真是被她拿捏住了,仔细回忆起昨夜的情形,那本册子上定是有什么荣蓁不想他瞧见的东西,这才将他诱到别处。
恩生道:“是殿下的册子吗?莫不是大人收到了书房里,不如小人去找一找。”
姬恒侧眸道:“不必了,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荣蓁即便将此物放到了书房里,未经她允许,擅自取走终是失礼之举。
姬恒回了正殿,沐浴更衣之后,这才进了些早膳,只是刚用过半个时辰,恩生便将一碗药端了过来,只瞧着颜色都觉得苦极了,恩生道:“殿下要不还是别喝了,医官不是也说了,殿下如今正年轻,有子嗣是早晚的事。”
姬恒到底还是皱着眉将那碗药汤饮下,恩生连忙将蜜饯端来,姬恒拈起含了一颗,压制着口中蔓延的苦意。曾经他也笑德阳的痴傻,没想到有一日他也会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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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恒前来赴宴,只是没想到今日竟只请了他一人,宫人替二人布菜,姬恒坐了下来,含笑道:“皇姐今日是有事找臣弟吧?”
姬琬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便猜了出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姬恒道:“是有何事,还让皇姐这样大费周章。我们姐弟二人有什么话不能说,还需要如此周旋吗?”
姬琬挥手让宫人都退了下去,即便贵为皇帝,亦是用着同他商量的语气,“这事的确是皇姐有些亏待你,朕要借你的荣大人去江南一趟,办些公务,最多也就两个月便归。”
姬恒闻言怔住,而后又笑了起来,“皇姐何必同臣弟商量,皇姐是君,她是臣,派荣蓁出去公干亦是无可指摘之事,何谈借这个字。”而后他正色起来,站起身拱手道:“上一次是臣弟任性,不远千里追随而去,可是如今臣弟还是没有什么长进,若是皇姐执意派她去江南,便让臣弟一同跟去吧。”
姬琬若是能让他去,何必同他商量,苦口婆心道:“此次安排有所不同,你若是跟去,会耽搁一些事。更何况你也要考虑父后的身体,父后前阵子刚病过,他老人家若是知道才过两个多月,你又要去江南,对他病情不利。阿恒,你合该体谅一些。正好,天气渐热,朕打算送父后去行宫避暑,你也一道跟去,朕再多派几个太医跟着,也为你调养一番。等荣蓁从江南回来,朕同你保证,绝不再轻易派她出京,不让你夫妻二人分开。”
姬恒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原来此事如此难办,只是皇姐也莫要怪我不识大体,上一次荣蓁在益州便受了伤,这次又要去江南,难保不会有危险。父后的身体我自然在意,但荣蓁若有任何闪失,我一样不会好过。皇姐让我随父后去行宫,是为了掩饰什么吧?”
二人不愧是同父所出,姬琬所想到底骗不过他,也没了旁的办法,只能推荣蓁出来堵他的嘴,“朕若是知道你今日为了荣蓁这般对抗朕,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赐婚于 你二人。荣蓁本是朕苦心培养的能臣,将来自然是要成为国之重臣的。可现下被一个男子绊住脚步,不如你回去问问她,她可愿意办这趟差事。阿恒,天下女子皆有抱负在身,你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将她困在一方天地。将来,她只怕要怪你。”
姬恒被她这话问住,他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吗?不,他明明是担心荣蓁的安危。可要让他去问荣蓁的选择,只怕荣蓁也是愿意前往的。
姬琬见他已经有所动摇,温声道:“阿恒,朕与你一样也是偏爱荣蓁的,朕会让人保护好她。只是这次公务与以往不同,要秘密进行,到时候在外只说你身子不适,需要养病,荣蓁随你们一同去了行宫避暑。”
原来是这个打算,姬恒苦笑一声,“皇姐既然都已经决定了,臣弟又能有何异议。”
不论如何,姬恒这边总算是松口了,姬琬又再三保证道:“朕不会让荣蓁有事。”
姬琬替他夹了些菜,姬恒低头吃了,却味同嚼蜡,过了一会儿,姬恒便称用不下了,同姬琬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退。
姬琬将他送到殿门前,望着姬恒走远,而后回转走到殿中,叹息一声,“阿恒怕是会怨朕。”
庆云轻声道:“陛下言重了,帝卿是陛下的亲人,将来知道实情,也定会体谅陛下的难处。”
姬琬道:“却也未必啊,阿恒也是朕看着长大的,朕从心里也是不希望他受委屈的。若不是没有旁的人选,朕也不会让荣蓁去。”
庆云犹豫了一会儿,斟酌着语句,还是道:“陛下当真要让荣大人隐匿身份去到慕容霄身边吗?奴婢这些时日也是知道一些的,这慕容公子身边的护卫,已经死了十余人了。奴婢只是有些担心……”
姬琬侧身看向庆云,虽无重声,话中却含了些警告的意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庆云忙低下头去,“奴婢失言了。”在姬琬身边那么久,本该心思剔透,谨言慎行,可她竟一时忘了。因姬恒叹息,是因为姐弟之情。而作为皇帝,她的决定不容许任何质疑,也不会为任何人而更改。
姬恒从宫里回来便一直没有展颜,恩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盼着荣蓁早些回来,如今能牵动姬恒情绪的怕也只有荣蓁一个了。
荣蓁今日散值得晚,回府之后先是问了声姬恒在何处,而后又去了正殿里,只是殿里昏暗一片,恩生守在外面,同荣蓁低语几句。
荣蓁走进殿里去,上一次姬恒这般消沉还是因为她和颜佑安的事,方才恩生说今日姬恒进了宫,荣蓁心下有了些猜测,怕是陛下已经坦言了对她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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