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阳不懂他两人又在打什么哑谜,侍人过来传达,说是席面已经布置好。
用膳时,姬恒替荣蓁布菜,荣蓁仿若习惯了一般,倒是德阳帝卿和郑娴两人像是瞧见什么不可置信之事,姬恒明知他二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依旧气定神闲,同荣蓁道:“他府上的厨子虽比我们府上的差些,但做的这道西湖醋鱼还不错,你尝尝。”
德阳帝卿仿佛被噎住,哼了声,“你平素过来,也没嫌弃过不好,如今倒是挑剔起来了。”
荣蓁看着姬恒笑了笑,“多谢殿下。”又同德阳道:“帝卿勿怪,殿下这是玩笑之言,当不得真。”
姬恒却看向德阳,道:“难道不是吗?方才是哪一个同我说……”
他话未说完,便被德阳截住,“怕了你了,可莫要说出口了。”
德阳帝卿恨恨地看了一旁默不作声的郑娴一眼,又怨又恼。
宴还未散,外面突然下起了雨,天色也昏暗起来,不知这雨何时能停,德阳帝卿道:“莫要担心,我府里多的是地方可以住下。”
可两人刚刚成婚,哪有在旁人府上留宿的道理,姬恒瞧着外面雨势比之前小了些,道:“还是回去吧,好在不算远。”
他既如此说了,德阳也不好强留,侍人撑了伞,为他们打着,荣蓁同姬恒一道上了马车,这一场欢宴就这么被大雨扰了。
姬恒瞧见荣蓁松了口气的模样,问道:“去他们府上一趟,让你这样如临大敌?”
荣蓁说了句实话,“我倒是庆幸,娶的人是殿下,而非德阳帝卿。”
这话取悦了姬恒,只见他眼眸含笑,“你就是想娶德阳,也是不能。他们二人成婚七年了,那时你还年少。”
荣蓁随口一问,“原来成婚那么久,那她们为何没有子嗣?”
这话一出,姬恒笑意更浓,只听姬恒说了句,“放心。”
荣蓁忽然想到郑玉曾说过的话,德阳帝卿貌似并不常召郑娴同寝,她倒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下雨天,路上行人甚少,很快便回了府,两人一路回了正殿,荣蓁撑着伞,往姬恒身边倾斜多些,身上不免淋湿了。
姬恒忙道:“快去煮些姜汤来。”而后又主动替荣蓁除了外袍,“腊月的天,再淋了雨,难免会生病。你去偏殿沐浴一番,回来正好喝完姜汤去寒。”
荣蓁依着他去了偏殿沐浴,回来之后,姬恒拿了布巾替她擦拭长发,不知为何,姬恒一靠近她,他身上那股香气便往她鼻间冒,总惹得她浮想。
荣蓁按住他的手,婉拒道:“我自己来就好。”
姬恒又端起了桌上的姜汤,试了试温度,喂到她唇边,如此周全,荣蓁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启唇咽下。
等到头发全都干透,外面的雨势渐收,荣蓁开口:“殿下,我还是先回沁园去了。”
恩生听见荣蓁这话,只差跺脚,姬恒若是再不明白这份抗拒,便是迟钝了,他隐忍功夫向来到家,“好,不过还是让他们去沁园为你多取件御寒的衣袍,免得风寒入体。”
姬恒看了恩生一眼,又道:“你过去看看。”
荣蓁没想到姬恒这样善解人意,便坐下等着,谁知一炷香过后,恩生回来抱怨道:“沁园这帮小子也真是惫懒,这样大的雨,竟连窗户也不关,大人的床榻都湿了。”
荣蓁怔住,她今日的确开了窗不假,可下雨关窗乃是常识,怎会真的有人疏忽到如此地步。
不管这事实是否如此,今夜,荣蓁都只能留宿在正殿。
第014章 坦诚
偏殿里,恩生将姬恒的寝衣捧过来,跪坐在暖池边上,笑嘻嘻道:“殿下今日可还满意?”
姬恒闭眸轻笑,“还算不错。”
恩生道:“不过以大人的聪明,怕是已经猜出来了。”
姬恒并不在乎,“她若是信了,今夜便不会回去。若不信,也不会拆穿,自然会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恩生点点头,催促一声,“殿下快些吧,莫要让大人等急了。”
姬恒轻斥一声,“你再这般打趣你主子,本宫便将你送到德阳府上。”
恩生连忙捂住嘴,支吾道:“不敢了。”
姬恒披了外袍进来,并未着人服侍,荣蓁正要从榻上起身,姬恒走了过来,“不必起来了,你刚喝了药,正好发散一番。”
姬恒坐在榻边,替荣蓁将被角掖住,荣蓁看向姬恒,他长发已经擦干,半束在身后,一张脸干净清透,丝毫看不出竟是满腹心机。
姬恒见她盯着自己,问道:“难不成我脸上有东西?”
荣蓁将身旁的位置让出,姬恒靠了上来,荣蓁却岔开话题,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今日在德阳帝卿府上的事,他不许殿下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姬恒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德阳对郑大人太过严苛,丝毫没有正君的宽厚大度,也不温柔体贴。”
荣蓁回道:“恐怕不止是我,全都城的人都这么想。”
姬恒笑了笑,缓缓道:“这本是他们夫妻间的事,不足为外人道。我虽知道内情,但也从没与旁人说过,今日算是破了规矩,谁让你是我妻主呢,我自然不该有什么事来瞒着你。”
他说话时一派真诚,倒让荣蓁觉得自己误判了他。
荣蓁看着他,他慢慢凑近了些,在她耳畔轻声说了几句,荣蓁面露惊讶,“此事当真?”
姬恒看着她的反应,道:“自然是真的。”
原来看上去张扬跋扈的德阳帝卿不过是外强中干,只是借此来掩饰他内心的创伤,而郑娴竟没少出去偷吃,德阳帝卿又不能真的约束到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荣蓁想道:难怪德阳每每对自己话中带刺,只怕他因为这些遭遇,而对天底下多情的女子心生排斥,自己从前的风流轶事怕是让他深恶痛绝。
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便是如此了。
德阳帝卿的事仿佛如春风吹化冰雪,姬恒知道她在意什么,便也将他们之间的误会解开,“当时你走后,我便在房里捡到你的玉佩,一番探寻,便明了你的身份。本想将玉佩归还,谁知竟被你误会,反倒拒我于千里之外。”
这事的确是荣蓁自己心中有鬼,这样说来,倒也确实怨不到姬恒头上,只能说一切太过巧合。
荣蓁定定地看着他,只见他眼神中似乎含着春水,荣蓁拱手,这次才算是真的赔罪,“是我冒犯殿下在先,误会在后……”
姬恒将她的手拉下,温声道:“我不想与你分得这样清楚,不过这件事上,我们两清可好?”
荣蓁点了点头,姬恒柔声道:“往后你唤我阿恒便好,在这府里,我便只是你夫郎。”
荣蓁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唤他,“阿恒……”
姬恒眉眼含笑,柔情似水,两人本就离得极近,荣蓁似被蛊惑,情不自禁地靠了过去,轻轻含住他的唇瓣,姬恒倾过身来,回吻着她,明明大婚那日还十分青涩,如今却像是被启发了。低头吻在荣蓁颈间,却恰好也是荣蓁敏感之处。
荣蓁气息不平,抚着他的后颈,像是要将他陷进去。她忽而推开姬恒,在他意乱情迷的眼神里,她瞧见了自己的渴望,姬恒像是有些不解,来不及说话,荣蓁将姬恒推倒在榻间,置身于他上方,“殿下留我,可想过这些?”
姬恒从不故作矜持,即便在床笫之间也是如此,他仰着头,“夫妻敦伦,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我为何留不得你?”
荣蓁倒是欣赏他这份直白,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谷欠望。荣蓁俯下了身去,在这方天地之间,姬恒的眼里只她一人,身躯火热,緊密纠纏。
荣蓁眼眸里泛起殊色,白日里的疏离也淡去了,她轻抚着姬恒的锁骨,在他唇上轻吻一记,姬恒半坐起身,将她紧紧拥住。
几番云雨,房内动静才渐渐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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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两人同寝,恩生已经吩咐 下去,不许人打扰,直睡到日上三竿,两人才悠悠转醒。
等两人起身之后,恩生已经让人备好午膳,只是他总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同了,明明未说一句话,可视线却胶着在一处。
荣蓁用过饭后,依旧回了沁园,恩生不免有些着急,问道:“殿下怎么又让大人走了?”
姬恒却极为镇定,“她今夜还会过来。”
恩生不解地看着他,只听姬恒道:“昨夜她不吝赐教,可我仍有困惑未解,作为先生,她自然不能懈怠。”
而荣蓁回了沁园之后,几个侍人便过来请罪,道:“是奴侍们疏忽,昨日竟忘了关窗,才让大人被褥淋湿了。”
几个人虽是请罪,可并没有想到荣蓁会忽地问道:“被褥晾在何处?”
几人有些慌乱,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原来这口径还未对上,荣蓁轻笑一声,“罢了,你们都退下吧。”
晚膳时分,荣蓁刚要起身去正殿,便听见侍人过来道:“大人,府外有人求见,说是您的朋友。”
能找到帝卿府来的只会是郑玉,荣蓁吩咐道:“去把她请进来,再同殿下那边传个话,就说我迟些过去。”
侍人领命而去,不多时,郑玉便被带了进来,只是她一边走着,还一边嘱咐身后的侍人抱紧酒坛。瞧见荣蓁在廊下等她,笑着道:“我千辛万苦,总算觅得这一坛觞玉,自己都没尝一盅,便给你送来。”
荣蓁笑道:“你也不必这么信守承诺,我可不像你,嗜酒如命。”
郑玉作势要将酒带回去,荣蓁笑她,“到帝卿府做客,哪有空手而来的道理。”
侍人将觞玉收好,荣蓁请郑玉进屋说话,可郑玉却看上这园子里的美景,不肯进去。
等侍人都退下,郑玉故意奚落她道:“这几日你便一直都在这园子里待着?还以为新婚至少亲近几日,没想到这么快,宁华帝卿便同你分居了。”
荣蓁也没想解释,“是啊,你可还满意?”
郑玉笑道:“我自然是满意,难得见你荣蓁有如此窘境。”她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可要我替你暗中寻几名清倌?”
荣蓁将她的头推开,“少这般没正经,不过我倒的确有一事要你帮忙。”
姬恒在正殿里等候多时,可久等不至,便亲自过来,他刚走进园里,隔着梅花树枝,恰好听见荣蓁在同人说话。
荣蓁侧头看着她,道:“这几日颜佑安可还好?”
郑玉本以为她真的绝情,没想到成了婚还是惦记着他,道:“应该不会太好吧,听说他前两日病了,去医馆看了郎中。人还住在乌衣巷,并没有离开。”
荣蓁道:“这几日我总在想,我将大部分家财都给了他,可他一个男子守着这些钱,或许会害了他。就算是帮我个忙,你替我多照看他一些,若是有人为难他,你也帮他摆平。这是我亏欠他的。”
姬恒脸上的淡笑渐渐隐去,而荣蓁身边那位女子突发奇想,“他该不会是怀了你的骨肉吧?”
荣蓁却并不被她的话影响,“不会有这种可能。”
“你就这样笃定。”
荣蓁淡淡道:“我与他在一处时,他总会服药,不会有子嗣。何况,他比我还要害怕这个孩子一出生便被身世制约,带着原罪。”
恩生在姬恒身后战战兢兢,生怕他被这事气到,姬恒转身退了出来,吩咐下去,“不许告诉大人我来过。”
第015章 变故
荣蓁回正殿的时候,姬恒正被侍人服侍着净手,瞧见她进来,又往门外看了一眼,温声问道:“方才听侍人说你的朋友来了,怎么没有留下一起用膳?”
荣蓁身上的外袍被侍人褪去,回过身道:“她府中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并非是荣蓁不留客,而是郑玉一听要和宁华帝卿一同用膳,便觉头皮发麻,坚决不肯留下,“我一想到他,便忍不住想起那日是如何被陛下考校学识的,改日我们在别处聚吧,恕不奉陪了。”
郑玉说着便拱手告辞,仿佛这帝卿府会吃人一般。
荣蓁坐了下来,难得主动替姬恒夹菜,问道:“殿下可是饿了?”
姬恒看着碗里的菜肴,道:“方才噎到了,如今倒也不怎么饿。”纵然这样说着,也还是把荣蓁夹的菜吃了。
姬恒平素用膳时话并不多,可今日不知为何,倒是对郑玉好奇起来,“她是你的至交好友?”
荣蓁点了点头,“我的朋友本就不多,如今算得上至交的,也只有她一人。”
姬恒放下筷子,道:“既然如此,那有机会还是要见见才是。”
荣蓁忽而笑了,姬恒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荣蓁轻声道:“其实殿下倒也见过她。”
姬恒有些疑惑,对此人,他脑海中并无一丝印象。
荣蓁提醒道:“殿下当日在宜春园选定适婚之人,她便是其中之一。”
姬恒失笑,“原来如此,可我的心思并未放在那几人身上,又如何能记住她们是谁?”
荣蓁瞧见姬恒一派坦然的模样,或许姬琬所赐这桩婚事,也并不会是坏的结局。
晚间,未等姬恒相邀,荣蓁便留宿在正殿中,他心头那丝阴霾冲淡不少。
两日磨合,他两人在榻上已经有了些默契,燕好过后,荣蓁茯在姬恒的胸膛上,眼眸中仍有未消的余/韵。
可她身上湿腻,只想着起身沐浴一番,刚一分开,姬恒便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自己身前,声音有些喑哑,“去哪儿?”
荣蓁看向他颈间红。痕,新旧相交,足以昭示自己这几日的纵。情。
“我去沐浴一番,很快就回来。”
姬恒却不放开她,略一出声,便让侍人送了浴桶进内殿来,荣蓁只好在殿内沐浴,姬恒又起身同她嬉闹一番,两人再度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荣蓁本有早起的习惯,可如今大婚,倒是变得有些懒散,他两人沉沉睡着,恩生叩了几声门,仍未唤醒,这才进了殿来,隔着屏风,唤着姬恒,道:“宫里来人了,说是要让您和大人回宫一趟。”
姬恒眼眸未睁,出口的话却坚决得很,“不去。”
这番动静,荣蓁已经醒了,问道:“是陛下让进宫还是太后?”
不管姬恒如何不愿,还是陪着荣蓁一起起身更衣,去了宫里一趟。
马车里,姬恒侧眸看着荣蓁轻笑,“只听得是紫宸殿的人,便立刻起身入宫,你对皇姐这般上心,也难怪她喜欢你。”
荣蓁伸手将他的衣襟抚了抚,状若无意地将他颈下一处印记遮住,“大婚之后,本就应该回宫一趟,如今被催着入宫,倒不知会被训斥多久。”
姬恒笑道:“你放心就是,不论是皇姐还是父后,都会清楚这是我的主意。”
荣蓁和姬恒入宫之后,先去拜见皇帝。姬琬瞧见他们并肩走进来,面上浮现一抹笑意,“一对璧人,终于舍得出门了?”
荣蓁面色赧然,姬恒回道:“当初可是皇姐说的,让我不必拘泥于旧俗。”
姬琬假意嗔怪,“朕随口而出的话,都被你当作了圣旨。你一出嫁,倒是让父后挂念难安,若不是朕来挡着,只怕早就传你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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