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见到鹤承渊来后,将人拉到了一旁,避开了所有人。
仵作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君辞蹲在一摊血迹前,他的身边站着两个面色凝重的官府之人。
“殿下……按计划今日该处理李公子的尸体,昨夜怕出事,仵作便守在了此处,晨时,天还未亮,我们安排了出城的马车准备接应仵作,结果到这就发现……他不见了,地上有一摊血迹,而……原先放李公子的尸床,揭开白布后……是仵作。”
凝香慌不择路躲在一边,“小姐……现在怎么办……”
沈知梨也意识到事情脱离了掌控,一次又一次打他们措手不及,堵死后路。
她向君辞走去,“师兄……”
君辞观察着周围,他的人功夫都不低,仵作的功夫算得上上层,四周有打斗痕迹,但痕迹范围不远,说明仵作并没有挣扎太久,就被一击毙命。
“你去宋安那,他知道内况。”
沈知梨朝宋安去。
宋安寻了个无人听角的地方,沉重道:“是黑衣的手法。”
沈知梨:“!!!你确定吗?”
宋安顿了会儿,没说话,看来他对这个判断也无法肯定。
鹤承渊抬眸问:“验尸了吗?”
宋安:“仵作……身上伤口众多,一具尸体上,出现了三种杀法……甚至无法推断……哪一个才是致命伤。”
“三种!”沈知梨不可置信,“有三方取命?”
鹤承渊扫视一圈,否了这个猜想,“一方一人。若是三方,打斗范围不会这么小,并且杀手最忌相撞目标,杀手所承人不同,相撞必须要把其他杀手一起解决,这是买凶令里最重要的一点。门窗没有破损,没有逃跑追杀痕迹。所以只可能是一人所为。”
沈知梨疑惑道:“一人,用三种杀法?这是为何,一种不是就够了吗?劫走李公子既然是目的……”
她愣了会儿,大胆猜测道:“宣战?!”
鹤承渊转首问宋安,“伤口众多,你为何猜测是黑衣所为?”
宋安:“我也不太确定,他和黑衣的杀法相近,但不完全一样,所以我想另外两种可能是为了掩饰?”
“对了,其中一种是细线绞杀。”
“细线!”沈知梨骤然望向鹤承渊,他很快读懂她眼底的震惊与猜测。
鹤承渊接话道:“黑衣刀杀为组织所用,用于宣战制造恐慌。细线绞杀不是普通人轻易可控。与黑衣杀法相近因是此人鲜少在组织当中,所以手法生疏,细线才是他的顺手武器,另一种普通杀法或许不是用来掩盖刀杀,而是用来掩盖细线。”
宋安恍然大悟道:“不错!普通杀法确实围绕在细线左右将血肉搅的模糊不清,要不是大师兄观察仔细还发现不了。”
沈知梨:“用细线最顺手的……只有一种人……”
宋安:“何人?”
“影子傀儡师。”
“没错!”
沈知梨若有所思,“可有关于影子傀儡师的来历故事?”
宋安:“那恐怕要去找个说书人了。”
沈知梨:“说书人……不正有一位认识的?”
三人偷偷从衙门离开,未惊动任何人,说书人住处宋安倒是知道,那日追宗到了附近。
推门一看,屋里包裹已经收拾了,没了痕迹。
宋安:“叫他跑了!他跑什么!”
沈知梨:“怕有人灭口?”
“不会灭口,他的任务还没完成。”鹤承渊在屋内查看一圈。
宋安握紧剑柄,“任务?!可是我那天可是把刀架他脖子上逼问的,他都小尿了,摊在地上。”
“时候没到,是何任务,他还未收到通知。”鹤承渊蹲在一处,通往后院的室内门角有一层从外带入的浅灰,其中夹杂了一点容易忽视的湿泥,“后院。”
宋安闻声,如脱缰的野马,一脚踹开院门,持剑冲了进去,说书人吓得不敢动弹,没一会儿他就将人带到了房中。
鹤承渊找了个摇椅坐下,双手抱臂,惬意翘起二郎腿。
宋安粗鲁把人推进来,剑架说书人脖子,“过来!问话。”
说书人吓得两腿一软,对着鹤承渊就跪了下去,他脖子发凉,转头对宋安道:“怎么又是你啊,我真是什么都说了,没、没有隐瞒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鹤承渊坐在躺椅上,前后晃动着。
沈知梨站在一边等他发话呢,结果他就这么看着她,“???”
鹤承渊抬抬下颚让她问,“人给你抓来了,你要问什么?”
说书人双手合十求饶,“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啊,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放过我吧,成吗,你大人有大量……”
沈知梨让宋安把剑收了,给说书人搬了把椅子,让他坐着。
宋安不解,“还搬椅子啊?”
沈知梨:“我们是来问事的,又不是来审犯人的……”
这两个人下手办事真是迅速,眨眼间,一个说话,一个动手,她都还没反应过来,说书人就已经跪在地上了。
鹤承渊不闻不问,从旁架上掏了一本书,随手一翻开始翻阅,打发时间。
沈知梨问到说书人,“关于影子傀儡师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放过我吧。”说书人泪水直流。
宋安剑鞘往他脖侧一架,“你不能不知道,快说!再不说,刀了你!”
沈知梨:“……”
好……粗暴,不过危机性命这招确实好使。
说书人立即道:“我说,我说,能不能……把剑先收了。”
沈知梨给宋安递去眼神,他得令将剑收起。
她道:“影子傀儡师从何时兴起的?”
“八年前……或、或许没那么早,但应该差不多……那时没什么人知,这邪术,说是用人影子做交换就可得到任何愿望,财富、美貌,什么都可以。”
沈知梨:“红棺锁影?”
“不、不错,而且这东西,不是想求就能有,还得看缘……这看缘,就是、就是,身入红棺,符咒显就说明有缘。”
“遭锁影后,会生何异像?”
说书人:“这人不会有异样,与正常人无异。但是那口红棺就不可再开乱动,否者就会被厄运诅咒,一个村子都会遭殃。”
“没有异样?!”
“是、是啊……所以去试的人很多,最后遗憾而归的也多。”
“那他们得到所要之物了吗?”
说书人:“得、得到了,尤其是财富,一夜暴富不是妄谈。”
沈知梨有些想不明白,没有异样,反得财富,他们损失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脑海灵光闪过。
她忽而道:“所有人都知道影子傀儡师可以换物,去的人也多,那么……如何才能有缘?”
说书人为难道:“这我哪知道啊……我要是知道,我早就能换上了。”
沈知梨凝眸,严肃地道:“你要是换到了,你早成干尸了。”
说书人脊背发凉,哆嗦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沈知梨:“我问你,人人都知影子傀儡师可换物,尤其是财富换的最多,那最后那些人呢?换到物之后的人呢?去哪了?”
说书人呆滞两秒,仿佛这个问题把他问倒了。对啊,这人之后去哪了呢,最开始风声突然起来,大伙也是看到他金银珠宝不少。
“挥霍了。”
“还有呢?”沈知梨继续问道:“他可以换一次,是不是可以换第二次?”
说书人:“第二次,我倒是没有听过。不过大多数人一夜之间得到一笔巨额的财富,不劳而获,身无异样,不是挥霍……低调行事?”
“低调行事,是怎么个低调法?”
“从、从知道他富有之处,搬离。”
宋安惊呼道:“所以!根本就没有人见过这些人最终去了哪里!他们被影子傀儡师锁定了!所谓的锁影,不过是定住这人去向,最后将人做成傀儡!为己所用!”
说书人浑身发抖,吓得抱头,“傀儡!做成傀儡?!”
沈知梨正色道:“现在,我再问一遍,这些人的共同点是什么?”
说书人:“这、这我真不知道啊,什么人都有,那谁说的出来啊。”
宋安把剑鞘又架了上去,“你说的出来。”
沈知梨附和道:“把你知道的一些人,说出来就行。”
说书人剑架脖子,浑身发抖,“好、好赌,好色……”
沈知梨总结道:“欲望。”
宋安逼问:“还有呢!”
“身有残缺……或、或是……家有丧事……?”
宋安:“这些人,许的愿应该不是财富了,不该是重得?重新拥有。”
“是……不过这愿意难现,所以一般也是……给钱。”
宋安:“又是钱!那直接许个只能兑换财富不就完了,干嘛说什么都能实现?”
沈知梨洞察异样,“若是只说财富,那么影子傀儡师只能得到欲望那层的人,这层人所能带个影子傀儡师的作用最低。”
说书人:“还有就是含冤含怨的人。”
沈知梨:“应该还有,一直都是负面,没有正面的?”
宋安:“正面的谁会去求啊。”
沈知梨:“若是被迫送去换财富的呢?”
宋安面色沉重,“自己没有缘,于是用家里人去换?可是家里人也不一定有缘啊,再说了,负面都不一定有缘换,何况正向的,更不可能了。”
说书人也不知道了,大部分都是那些想要钱的人,“还有……没了啊……一般都是自己去的,那么多钱谁会分给别人啊,傻了吧,里面可全是金子!满满当当的金子!”
沈知梨:“全是金子!”
“对啊,会根据缘分所得,有些人多,有些人少,听说还有的能得十大箱呢!”
说书人望着他们几人,许久都无人再开口,“还、还有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我就先走了……破酒家出这么大的事,我、我就是个说书的,别一会儿把我关进去了啊,那我靠什么吃饭啊……”
沈知梨看什么也问不出来了,便让宋安把人放了。
宋安把人从后院丢出去,走到沈知梨身边,“要我说啊,入棺试试不就知道了?”
沈知梨:“入过了……”
“!!!什么时候!”
沈知梨:“我和鹤承渊在余江时就入过了。”
“符咒开了?!”
“应该算是……开过了。”
宋安问到关键,“那钱呢!金子在哪啊!”
“……没有。”沈知梨:“能活着不错了。”
她准备问鹤承渊有何见解,回头一瞧,他满身通红,捧着本书专注研究着。
“看什么呢?”
走了两步,忽然一顿,甩头往旁边书架看去,成片的春宫密事!
太阳穴突突猛跳:“!!!”
竟然忘了,这说书人原是写男女之事的!
她一把将鹤承渊手里的书抽走,“你……你……那什么……不能看……”
宋安伸过脑袋来,“师兄看什么呢?”
“你也不准看!”沈知梨把书一掌拍在桌子上,“我、我的事问完了,快走。”
第93章 过痕(15)
“沈大小姐,你们到底在看什么?”宋安穷追不舍,跟在旁边问个不停。
他探过脑袋瞄向鹤承渊那张沸腾的脸,“师兄你脸也太红了吧,什么东西这么好看?”
沈知梨转首看去,鹤承渊和剥了壳的虾没半分区别,耳朵红得滴血,看向她的眼睛春水沸腾,烟雨氤氲。
大魔头指定没憋好屁!怎么就一时没看住让他看了这东西!
她不敢说大魔头,于是遭殃的只能是宋安了,她一脚踹去,宋猴反应迅速,往前挺腹躲开了。
“你个小孩问什么问!”
宋安握剑横拦在屁股后头,“问一下怎么了嘛!这春宫事是什么东西啊?”
沈知梨突然一愣。
他不知道?
她清清嗓子,“教你如何娶妻……你要娶妻吗?我让你大师兄给你找个仙家姑娘……”
“娶什么妻啊。”宋安扫她两眼,“你才该嫁人,老大不小了。”
沈知梨一巴掌盖他脑袋上,“乱讲话打你!你不乐意,人家姑娘还不一定看得上你!”
宋安不服道:“人家公子也不一定看的上你!”
沈知梨:“我――!”
“看得上。”鹤承渊目不转睛盯着她看。
他这一出声,打打闹闹的两人瞬间陷入了沉默。
“……”宋安立马止言,沈知梨是打打骂骂两下,这位主子可是不开心会动真刀子。
沈知梨:“……”
宋安闪到鹤承渊身边去,“师兄……不是我说……永宁王那样子你都看到了……”
他莫不是又要说鹤承渊是杀奴一事,那都过去了。
沈知梨拧起眉来,“混小子你又想说什么?”
“混小子是你能叫的吗!那是我师父专属。”宋安挺起胸腹,骄傲的很。
沈知梨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一个破称呼还有专属,死猴子。”
“你你你!!!你说什么!”宋安气得和那牦牛一样两鼻孔喷火,“你你你!!!我我我!!!”
憋了半天硬是一个字没憋出来,如何反骂。
沈知梨吐出小舌头,做了个鬼脸,势必要把他气死,“以后这就是我的专属称呼了。”
宋安大骂,“我要把你丑恶的嘴脸告诉师兄!”
“我看到了。”鹤承渊冷冷睨他一眼,“如何?”
宋安气得马尾辫都要变成冲天炮了,一字一句强调道:“我要告诉大师兄!!!”
“让他看清你的恶毒的真面貌,看谁敢娶你!”
沈知梨甩手懒得理他,“那你去吧。”
鹤承渊补来一句,“我是仙首。”
宋安脑子没转过弯,呆滞望着他,困惑不已,“所以呢?”
鹤承渊眉眼邪肆透着隐约的傲气,“我能。”
宋安:“???”
沈知梨脑海嗡一响,僵硬片刻。
他指的莫不是门当户对之意?
愿意夺首走正道,便是为了能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站她身边。
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扯住他的胳膊大步往前。
鹤承渊没得来她的回应,眼眸垂下逐渐暗淡,以至于走了一段路后,热闹非凡的街道上甩开她的手,独自大步远去。
沈知梨:“……”
宋安凑过来,“他的身份……”
她强调道:“是仙首,不是杀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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