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没有强迫我……”
鹤承渊身子僵硬,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就像不知道她为何恐惧,就像已有无法遗忘,无法抹去的伤害,他没有问她,而是在她唇上轻轻吻过,反将她抱住,为她拢好薄被,没多久她呼吸清浅,恬静熟睡。
翌日,天已亮了许久,府里一向松散睡到何时起就何时起,无人打扰睡眠,倒是来了个讨厌鬼打破宁静。
宋安一来,直奔沈知梨的房间,站在门口狂敲门。
“起床!!!起床!!!都几点了!太阳晒屁股了你不知道吗!”
另间房的沈知梨对此置之不理,翻个身继续睡,没一会儿后头的人靠来抱住了她。
宋安在外头手都要敲断了,始终无人给他开门。
阿紫与凝香都被吵醒了。
阿紫:“宋公子,沈小姐昨日许是累了,不如让她多歇息会儿吧。”
凝香打了个哈欠,“你吵什么啊,睡个觉都不安稳。”
这时,院子里聚集了许久人,沈屹州、钟叔、还有君辞都闻声而来。
沈知梨睡眼朦胧,还没醒,鹤承渊拨开她的发,在后颈落吻,“阿梨,今日要去哪?”
“哪都不想去。”
“阿紫的家人不找了吗?”
“对哦。”沈知梨混混沌沌睁开眼,坐起身来,松垮的领子一下滑到肩膀下,鹤承渊垂眸望着她满身痕迹,和线条流畅光滑的肩膀,俯身而下,在她肩膀又不瞒住吻了一道。
她就像是戒不掉的毒,吻能当饭填饱肚子。
他给她整理好衣服,不然他觉得脑袋发懵的人,能就这样松松垮垮挂个衣服开门。
外头还热闹着,沈知梨头发乱糟,他没整理,打开门的刹那,阳光刺眼闯入屋子。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齐齐朝着望来,宋安滞了两秒,在自己面前紧闭的房门,和沈知梨所在之处,来回望了几眼,确定自己没敲错门。
随后宋他尖锐的声音炸响。
“沈知梨!!!你跑谁房里睡去了!!!啊啊啊啊啊!!!”
鹤承渊懒洋洋走到她身后,倚在众人一眼可见的门框边,双手抱臂盯着宋安。
宋安瞪着双眼,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尤其是她身上的痕迹,肿了的嘴,还有乱糟糟的爆炸头!
“沈知梨!!!你怎么跑人家房里睡去了!”
沈知梨睡眼惺忪揉着眼睛,“你一大早猴叫什么。”
沈屹州上前去,鹤承渊立即作揖道:“永宁王。”
沈屹州扫他一眼,没说什么,盯住沈知梨,“你这回要对人家负责了吧。”
脑袋还没转过弯来的沈知梨,呆滞点点头,还困着。
沈屹州:“钟叔!去选日子!”
宋安:“???”
什么日子?!杀人放火吗!
君辞:“皇叔,现在世局不稳,郡主的婚事怎么能随意办。”
沈屹州若有所思,觉得有几分道理,现在永宁王府正处危险中,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婚事自然要风风光光。
“钟叔啊……再等等吧。”
鹤承渊眸色暗沉下来。
沈知梨慢半拍,“什么?什么婚事?谁的婚事?”
凝香小声道:“你的。”
“你的?我的?什么!我的!等等,尚早!”沈知梨惊醒过来。
鹤承渊咬牙切齿道:“沈知梨。”
这个人果然!又利用完他就不要了!!!
沈知梨尴尬一笑,“我……”
凝香道:“殿下已经说暂时不办了……小姐,你到底醒了没啊。”
沈知梨挠挠头,“哦哦哦。”
她忙抚上鹤承渊的手,“别生气别生气。”
沈屹州招呼鹤承渊,“小鹤,你收拾一下同我来,聘礼我先让钟叔给你送去。”
“聘礼???”沈知梨脑袋卡壳。
给谁?给鹤承渊???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鹤承渊脸色阴沉,若是不是在众人面前,他怕是要甩开她的手了,沈知梨心里发怵,缩起脖子,大魔头还是那个大魔头,她默默把手松开,提起裙摆,脚下生风闪进自己的房间。
进屋一看那凌乱的床铺,和杂乱的浴室,昨夜的一切记忆犹新,身子没来由的滚烫泛红,赶紧换衣梳洗。
推门出去时,院子里只有沈屹州几人消失了。
宋安叉腰耸立在她眼前,“你说!你又干什么了!居然跑他房间!你自己没房间吗!!!我看你房间是被炸了还是怎么的!”
说罢,他就要冲进去,沈知梨慌忙拦住他,“男女有别!怎么看女孩子的闺房!”
“你怎么不跟他有别!跑人家房里去!”宋安指着鹤承渊的屋子大吼。
沈知梨:“那……我和他的关系……不在这个概括内,他是上……”
……上王府人丁册的人。
她注意到旁边的凝香,止住了话。
“他在上!”宋安。
沈知梨吓了一跳,这个蠢货乱吼些什么东西,她一把扯住他的耳朵。
“让你闭嘴听到没有!不然今天不陪你逛街!”
宋安:“我忙了一晚上!你说不陪就不陪啊!”
凝香这时道:“小姐今日要出门吗?”
沈知梨点点头,“嗯,这个人让我陪他去逛街。”
凝香遗憾道:“我……没法陪你去了,不然他们看到我,会给你找麻烦……”
沈知梨笑道:“没事,我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凝香眼睛一下亮了,“好!”
沈知梨瞪着宋安,“走了!去不去!”
宋安:“去!”
凝香瞧见阿紫,“阿紫姑娘也去吗?”
沈知梨回眸道:“嗯,我顺便带她回忆一下城中,宋安买东西,也需要个帮手提。”
凝香:“那小姐外出当心。”
“没事的。”
他们走到门口时,鹤承渊也从里面走了出来,不光手中多了两袋银两,衣服还换了一件墨蓝色。
沈知梨一低头,自己穿得正是一件蓝裙,连衣摆上的绣花纹都一样。
“……”
他给她一袋银子,“去买吧。”
宋安眉梢一挑,“师兄!我的呢!”
鹤承渊:“她与我一间房,有何不妥吗?”
边说目光边扫向一旁的君辞。
宋安噎住,盯着银子犹豫又望向面无表情的君辞咽了口唾沫,含泪摇头。
“沈大小姐说了,男女有别。”
鹤承渊附身在她耳畔,声音却是众人可听,“阿梨不打算说些什么?我的名字,不是在永宁王府的人丁册上吗?”
宋安目光在几人间游动,脑袋都快甩断了,“???!!!”
他这一时不知道该震惊这句话的哪几个词。
阿梨?!他的名字?!永宁王府的人丁册!
君辞:“永宁王府那本旧册丢失多年,人流变动,待世态平稳后,因是会换本新的。”
鹤承渊低笑一声,站直身来,另一袋银子在手心抛玩两下,看了宋安一样,又放回君辞身上,“是吗?已在册子的名字,无论去留否,都会在新册子上。”
“好了好了,这街还逛不逛了……”沈知梨紧忙打断这诡异的气氛,在她拉住阿紫往前走时,鹤承渊将另一袋银两塞入她的怀中。
“一袋给宋安买,一袋自己花。”
“谢谢。”
鹤承渊嘴角勾起,眼中闪烁微光,“阿梨,不必说谢谢。”
沈知梨:“……”
大魔头中邪了吧……
她赶紧拉着阿紫跑路。
阿紫打趣道:“鹤公子总算表明心意了吗?沈小姐呢?有何想法。”
沈知梨:“我能……有什么想法。”
阿紫:“听他们所言,永宁王府的人丁册该是个重要东西,名字写上去就抹不掉了,换新也在上面,若是离府也只是划名罢了。”
“你很清楚?”沈知梨顿了片刻,若有所思,“青楼中也有这个东西吗?”
阿紫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清楚。”
她倒是从心底对他们的事感到高兴,也不知为何,她总希望沈小姐能找到一生值得托付的人。
“沈小姐,鹤公子瞧起来很开心,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和他说明白,我还想要两颗喜糖呢。”
沈知梨清清嗓子,还是那句话,“那个……尚早。”
系统播报声响起:「好感度结算,总增涨好感度1000点,自动兑换10点爱意值,目前爱意值正11点。」
嗯?!一晚居然涨了1000点!
这……咳……
鹤承渊在听见系统声后,一双眼睛望眼欲穿盯住她的背影,墨篮纱裙自由飘舞。
阿紫眯起眼笑道:“沈小姐想到什么了?脸红了。”
沈知梨磕巴道:“什、什么都没有。”
宋安追上她们,“跑这么快做什么!你给我过来!”
他一把薅住沈知梨拉进店中,疯狂宰她,豪气死了,对着店小二就是一副小爷有跟班的骄傲样,指着衣架上五花八门的衣服,“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不要,剩下的……”
他沉思一会儿,大手一挥,“都要了。”
“喂,给钱。”
沈知梨不情不愿拖着步子去给他结账,“宋小公子,要不然……”
“凭什么我叫你沈大小姐,你喊我宋小公子!不公平!”
“……”沈知梨假笑道:“宋死猴子,我把钱袋给你得了,你自己买……”
“不行!你这种人!不守信用!还有我是宋大小爷!”
“???”沈知梨:“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东西?宋大小爷?”
“我喜欢!你管我!总之你今天就是我的跟班!我要什么你买什么!”宋安亮出他的保命命牌,一双包扎臃肿的手。
沈知梨翻了个大白眼,“是,宋大小爷。”
宋安把包好的衣裳,往她怀里一丢,沈知梨还没提上,就被鹤承渊抢先拿走了。
“阿梨昨夜累了,我帮她拿。”
“……”沈知梨欲言又止,话哽在喉,话没错,但哪怪怪的,容易令人想入非非。
宋安:“我这是给沈大小姐拿的。”
鹤承渊看着他,“我拿有何不可吗?”
宋安收起脖子,“也……也没有。”
小二重新递衣服给他时,他顺手又往沈知梨怀里丢去,这次还在半空就被君辞接到了手中。
沈知梨:“……”
宋安:“……”
到最后,他买的所有东西都落到了另外两位手中,别说这感觉比沈知梨拿还要让他舒爽。
真是做了一天小爷,高抬着下巴,两根手指一指沈知梨就去给他付钱,东西根本不用拿,自有两位去抢。
宋安心里炸开花了,这小日子过得不要太好。
只不过到最后,沈知梨实在累的要歇息,找了个糖水店坐了会儿后,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买来的东西全塞在他自己怀里了,也就大师兄可怜他,帮他拿一些。
起初还想再坑她一把,继续买,到后来沈知梨兜里也没钱了,君辞给他付了一些,鹤承渊也给他付了一点,东西堆积在怀中,宋安逛不动了,安分守己。
沈知梨:“宋大小少爷,你要不把东西拿回去放着吧。”
“不要!”
“那你们慢逛,我陪阿紫去附近看看……”
旁桌突然响起谈论声。
“喂喂喂,听说了吗!新皇上位了!”
“听说了!”
“这大昭啊,自从谢家亡后,从此一蹶不振,唉……可惜了,忠臣啊!谢家三代都为大昭卖命,最后得来个什么,不得好死啊!一张叛国破纸定了罪。”
这人说的激动,手还在桌上拍了两巴掌,茶水都掀翻了,可见打抱不平的怒气之大。
“这要是以前,哪敢谈起谢家,谈起都要掉脑袋啊!”
与他同行之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摇摇头惋惜道:“想当初,谢小公子与郡主从小青梅竹马,两人时常上街游玩,给难民百姓施粥,小小年纪就已懂得心系民生。”
“都说以后是对佳人,十里街的邻里都说他们二人大婚当日,非要去带上厚礼,凑个热闹沾沾喜气……可惜啊……”
“谢小公子还没长开十来岁一个小毛孩,持剑随父上战场,就为了赢来一颗荼蘼花的种子,凯旋之时,百街喝彩,他倒是心系郡主,在永宁王府用一颗种子种了满院。”
“我不认为谢家叛国。”
“不认为又如何呢,先皇疑心重,这谢家前几辈本就是开国大将军,他就生怕谢家反打,不光分散兵力,博了兵权,最后谢老将军亡故后,没两年,就败了一场啊!谢将军就败了一场!一场!千百余场战役中,就败了那么一场,失了座百人空无的边城,就被降下抄家大罪,我看这是先皇谋划,军被先皇扣下,千人守城,敌军上万,友军失信……”
“可惜了,一段佳话,碎得一塌糊涂,郡主若不是为了那匹谢小公子生前的战马,如何会费尽心思赢下那场千灯魁首,听说那兔子灯还是她研究大半年,亲手制作。”
“马也可怜啊……最后跑出永宁王府,被官府之人杀了,就在郡主面前。”
“自那之后,郡主就像变了个人,刁蛮任性蛮不讲理……小小年纪在那破酒家,奢靡饮酒,谁都管不住,永宁王棍子都打断好几根了。”
沈知梨听着他们谈论之事,默然许久,呆呆望着。
从今日上街开始,有关谢府与永宁王府的事就源源不断,入风灌耳,哪都有人议论,说的最多的无非是谢小公子与怀淑郡主那段自幼的娃娃亲,城里百姓都心生欢喜,都对这两人感到惋惜,他们在众人的期盼与祝福中长大,却在最后成了一段永久封存不可提起的往事。
若是先皇驾崩,谢家恐怕永远不会被提起,等他们这一辈离去后,谢家永远会被遗忘,创造大昭辉煌盛世,杀来百姓安居乐业的谢家,死在大火纷飞,血流成河那日。
“娃娃亲?”鹤承渊聆听许久,只得来三字,“这就是你说的时候尚早?”
宋安咬了一半的饼从嘴里掉了下来,敏锐觉察氛围不对。
桌上几人齐刷刷看向沈知梨。
沈知梨:“我……呵呵……我也不知道啊……”
君辞:“兔子灯是师妹亲手制作?”
“兔子灯又是什么定情信物吗?阿,梨?”鹤承渊审视着她。
“……”
沈知梨恨不得找个缝隙把自己埋进去。
娃娃亲……定情信物……完了……大魔头要生气了。
果不其然,他起身就往外走,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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