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打鸣”时,沈知梨才迷糊转醒,手自然往旁边一摸,空空如也,坐在床上缓了半天,她居然在鹤承渊房中睡着了,而他人不知所踪。
他不会跑她屋里去了吧。
沈知梨紧忙理好衣裳冲出房门,宋安站在她的房门外,“沈大小姐!你怎么又跑他屋里去了!”
沈知梨没理会他,径直推开自己的房门,“鹤承渊!”
屋里空荡荡。
她登时傻在门口。
完了,大魔头这回是真生闷气了,一夜未归。
宋安伸过脑袋来,“师兄不在?”
沈知梨无助地看向宋安,“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早知她该追他去的,现在这人不知道去了哪,不会一气之下,连夜离京了吧!那她的任务和攻略怎么办!任务不完成可是直接扣200点爱意值!
宋安:“师兄?走了?不可能,他怎么会把你一个人丢这。”
他短暂迟疑,“也不对,不是丢这,是送回家,行了,师兄估计是真走了。”
沈知梨急得焦头烂额,“不行,我得去找他!”
宋安一把捞住她的胳膊,“干嘛去?今日不是说……”他观察四周,发现阿紫和凝香探出脑袋,于是只得附耳小声道:“不是说,今日要去城外。”
沈知梨:“交给你去,我要去找鹤承渊。”
宋安把人扯回来,“你非找他干嘛啊,走就走了呗。”
“不行,我不能没有他!”
没他,她就完蛋了!
宋安怔了会儿,嗤笑一声,“沈大小姐还负起责来了。”
他大笑着看热闹,幸灾乐祸道:“可惜啊,谁叫你昨日不去,现在才找人,他怕是都走远了。”
沈知梨横他一眼,“死猴子,松手!”
“宋公子!宋公子!”忽然有人十分着急奔后院来。
宋安松开她的手,看向来人,“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做什么?”
此人小声对宋安说:“我们的新地址被人发现了。”
“什么?!”宋安扫了眼沈知梨,示意她先别冲动乱动,沈知梨心领神会凑过来,结果她一来,侍从就不说话了。
沈知梨:“……”
哦,原来她不能听啊,她还以为宋安给她个眼神,是让她一起过来听呢。
她正要默默走开,宋安拽过她,并对侍从道:“你说。”
侍从犹豫瞥了眼沈知梨。
宋安:“她是一起的,信得过,之后你们暗中要保护的人是她,不再是我。”
沈知梨怔愣,原来君辞的手下是用来护宋安,那她这……
侍从道:“我们今日发现两个可疑人,徘徊在宅子外,将宅子四方逛了一圈,而这两人昨日夜里就来过。身着破衣,神情恍惚,鬼鬼祟祟像喝醉做贼,结果,方才又瞧见他们两个若无其事的路过。”
宋安:“我知道了。”
他去了玩味,对沈知梨正色道:“今日大师兄和你爹被传入宫,不知道为何才过一天,事情发生的如此快,先暂且不要出城乱跑,你今日若是要再查阿紫的事情,就在附近转转,师兄他因是没出城,兴许你能遇见他。”
“待明日我再随你出城。”
沈知梨:“好。”
宋安急匆匆与侍从离府。
她进入换衣梳洗,把册子揣怀里,带上阿紫出门前碰巧遇上在门口摆今日“破烂”
物的钟叔。
“钟叔……”
“怎么了小姐?”
“府里的人丁册去哪了?”
“小姐问这做什么?”
沈知梨胡乱扯谎,“我……我想把鹤承渊的名字加进去。”
钟叔叹气道:“唉,早弄丢了,不光这本册子丢了,府里好多书册都不见了。”
他凑过来道:“老爷怀疑是谢家亡故后,先皇派人潜入偷走的,书房里的东西一夜之间一扫而空,屋里一片狼藉,连脚步痕迹都有残留,一看就没想隐瞒,怕是来查老爷是不是与谢家是不是同勾当,那屋子后来还是我亲自收拾的,把痕迹擦去,当做无事发生。”
“所以老爷后来才不许你把谢家挂嘴边,那些丢了的东西,老爷也没去追问,也没重新再买回来过,怕惹来祸事,人丁册也就没再记录。”
钟叔和蔼笑道:“许多年了,我这记性都不好了,忘性大,府里的人来来去去的人都要记不清楚了,是该重新做本人丁册了,小姐难得遇上心仪之人,我到时旁边给小鹤留一栏,就放你名字旁边,可好。”
沈知梨笑吟吟道:“自然好,那您到时候写完了告诉我,我亲自把他名字写上去,不然他又要生气了。”
钟叔仰头笑道:“小鹤脾性大啊,傲气的很,与那些小郎君可不一样,小姐要好生对人家。”
“会的会的,那我先带阿紫出去玩了,钟叔你忙。”
“上街小心些,要是遇到不对的事,赶紧回来。”
沈知梨拉着阿紫往街上走,对他挥手道:“我知道了。”
两人盲目走在繁华的街道上,谢家的故事如浪潮在众口相传,尤其多数惋惜谢小公子与郡主的哪份情意。
沈知梨拉着阿紫回到昨日的糕点店,进去张望了一圈,又拉着她往人流一个方向走。
阿紫:“沈小姐是在找鹤公子吧,没事,我在周围看看,你去前面找找看,不然带着我,你不方便。”
沈知梨一口拒绝道:“不可,现在城内不知是何情况,我找到他,我们一起去河边看看能不能寻些记忆。”
然而,不知为何今日,这条街人潮拥挤,她们逆着人流往前,忽然她被挤到了一边,阿紫与她牵着的手,不小心松开了,她骤然摔了下去。
“阿紫!”
沈知梨费劲挤过人群,朝她摔倒之处去,却发现人不见了!怎么回事!眨眼间人就没了?!
“阿紫!”她四处张望,余光突然发现一抹紫裙,猛然转头,发现阿紫被人捂着嘴站在另一头,惊恐望着她的方向,而捂她嘴的那人带着黑纱斗笠。
他似乎在等她,却在她发现他们的踪迹后,转身埋进人群。
“阿紫!!!”沈知梨心中一颤,觉得像圈套,可是谁又是阿紫的敌人,还是说是冲她来的。
她边往他们的方向去,边在脑海里飞速分析,若是冲她来的,她该找谁求救,君辞、宋安、鹤承渊都不在身边。
可若是冲阿紫去的,她不追上去,怕是再难见到她。
沈知梨跟了上去,她最后停在了一家酒楼前,繁华之地的酒楼。
店小二见她站在门前发愣,引了上来,“郡主,随我来。”
沈知梨站着没动,“何人要见我。”
店小二:“郡主不用担心,没有危险,你看这街道上人来人往……”
这人究竟是谁,选在这处地方,就是为了打消她的顾虑?他甚至猜到她多疑。
“是何人?”沈知梨停在门口,向延伸至二层的阶梯望去。
店小二:“公子说,郡主倘若问起,就说是故人。”
沈知梨凝眉,犹豫后踏了进去。
第102章 旧印(8)
店小二带她一路上到二楼,繁华之处的酒楼因是座无虚席才对,比起一楼的热闹,二层一眼望去空无一人,唯有角落雅座垂了帘。
显然是那位故人包了场。
每扇窗都大敞着,风与喧哗没有顾虑闯入屋子,阳光与树影在油亮的木质地板摇曳。
这个故人很了解她,知道什么样的环境下,能卸下她的防备,又或许他知道她喜欢的一切。
店小二停步在帘子前,待沈知梨走过去后,才将帘子揭开。
确实是位熟人,他坐于盛满阳光的房中,骨相优越,五官分明立体,却不带半丝攻击,一袭盛莲白衫,温润儒雅,发丝拂动,他转过头来,褐色的眸底含着星光,弯起眉眼对她温柔一笑。
光风霁月似春柳的公子白――谢故白。
沈知梨心顿时漏了一拍,并非对他有情,而是对他出现在京感到意外。
“谢故白……”
“阿梨。”
沈知梨目光在房中晃了圈,这间房只有谢故白一人,店小二垂下帘子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
阿紫不在这里……
她盯着帘子想离开,却又惊醒她若不留下,他会把阿紫藏起来,不过现下能知道是谢故白带走的阿紫,她因是没有危险。
谢故白给她倒了杯茶,推到对面的空位,“许久没见,阿梨不会喊人了。”
“谢……谢故白。”沈知梨迟疑刹那,最终还是唤了他的全名。
谢故白掀起眼皮望着她,默了温和笑道:“罢了,坐吧。”
沈知梨捧着那杯茶,两人干坐着,半晌没有对话,桌上摆着佳肴,一道糕点金灿灿引她的注意,陈常山醉仙楼特色,金酥饼。
“阿梨,怎么不喝?”谢故白给自己添了杯茶,端起喝了两口,“没毒。”
沈知梨在他的注视下,将茶水灌进干涩的喉,“你冒然出现在京,不怕带来祸事?”
谢故白眸中含情,这话传入他的耳中,便成了关怀,他别过头朝楼下的街道望去,人来人往,谢家之事源源不断。
“死于寒夜的谢家,活在众口的阳光之下。”
沈知梨看向街道,并未答话。
“阿梨……”谢故白不知何时,早已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你不愿唤我原来的称呼吗?”
她道:“公子白。”
他一派儒雅,看面容倒真不像会武之人,也难怪当初在余江他将一身武艺深藏,若不是她遇到危险,危急时刻,他怕是不会展露。
谢故白低笑纠正,掀起眼皮,“是谢哥哥。”
沈知梨默然,望着他,“许久没见,有些生熟了,最近京中事变,危机四伏,公子白打算在此待几日?”
谢故白:“阿梨……才见到我,就开始赶人了吗?我这次来正是为了见你。”
沈知梨捏着茶杯,楼下公子白与郡主的故事源源不断,她沉默良久,“谢家故事是你放出去的。”
谢故白怔了会儿,欣慰道:“阿梨比从前精明了不少。”
他指尖在桌面轻敲,语气低沉,“我不过放出少许谢家的事,没想到短短几日发酵罢了。先皇在世,众人不敢提及,可是阿梨你看,人人都知谢家含冤而死。”
沈知梨:“你想说什么?”
谢故白静默,“谢家已不复存在,我也已经……不如从前,不再占据你的心……对吗?”
沈知梨:“你放的消息,不止谢家含冤一事,还有我们的旧往。”
“是……”他并没有否认,“从入城以来,仙首的名声皆传于百姓口中,他是个足智多谋之人,是万仙之首,受人敬仰,得人敬重,但是阿梨,他是个杀奴,一个见不得光的杀奴。”
“他不是。”沈知梨眼眸冷下去,“他没有自甘堕落,没有永沉淤泥,他想站在璀璨的阳光中,他努力走上高台,洗刷所有不堪。他以命除邪,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他早已不是杀奴,现在不是,以后更不会是,绝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杀奴,所以……谢公子日后还请不要再提这二字。”
窗外闯入的阳光短暂被飘动的云遮挡,谢故白褐色的瞳仁幽沉,隐晦不明,当云散去,光际穿过树梢,树影斑驳映在深刻沉淀的木纹桌上。
死寂之后,他端起茶杯准备喝一口,却发现杯中已空,若是以前,他的阿梨定会第一时间发觉,亲昵唤他,笑脸盈盈给他把茶蓄满。
谢故白望向她,而沈知梨这时注意到他手中的空茶杯,他好似在等她,但她仍然不动。
须臾,他道:“阿梨,和我回余江吧,我会力所能及给你最好的一切,无论是你要的名声、权力、地位,我都能给你。”
沈知梨摇头拒绝,“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我不是你的阿梨。”
“如实说……”她迟疑未决,究竟要不要将她的身份告诉他,他与原身沈知梨遗憾的过往,或许真该有个句点,可她又不知如何出口,她在去见他的路上,被夺了舍?
于是,她只好编个谎言,“郡主在寻你去的前几日落湖……我……夺了她的舍……已不再是原来的她……”
对面的人仿若没料到她会扯一个听起来如此荒谬的谎,他怔神沉默着,像是在回忆,眉头微动,终是不信她所言。
“阿梨不必用这种谎搪塞我。你虽仅有几分像儿时,可成长中五官变动再正常不过……”
“谢故白,是与否,都早已回不去。”沈知梨打断他。
“阿梨喜欢上了他。”
沈知梨直截了当,语气坚定,“是。”
“你们二人到哪一步了……”
“谈婚论嫁。”
谢故白呆滞着嘟囔这四个字,“你能否……再唤我一次。”
“谢故白,我已心有所属,你也早已娶妻生子……”
“我是逼不得已,叶婉逝去……”
“腹中胎儿如何说?”沈知梨蹙起眉,“我不明白,你为何冒险回京,就算先皇驾崩,新皇难得就不会为难你吗?”
“为了见你一面。”谢故白解释道:“我需要叶家活下去,所以娶了叶婉……但她腹中胎儿……不是我的……”
沈知梨震惊看着他,他继续道:“是一次酒后,那天叶家得来大生意,大伙都在庆祝,都醉的不省人事,叶婉走错了房……她与府中管家过了一夜,叶家气愤怕在幽水城毁了面子……后来私底下除掉了管家,我与她这才成的亲,可惜后来生出来的是个死婴,她的身子也不好了。”
“婚后我与她也从未有过那事。”
沈知梨一时不知如何回他,他渴求又执着对她解释,摘清于叶婉仅是报答之恩。
她还是想他死心。
“我……与鹤承渊已有过……”
这轻轻一语,就像巨雷直下,她像是诉说着日常,对这种事情并不避讳,好似她言下之意,是非他莫属。
谢故白面色发白,诧异注视着她,唇张了又合,终是一言未发。
沈知梨放下茶杯,“我听说了……谢家当初的事,永宁王府没有出手相助,你惊险逃离,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幸得叶府相助……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只是……情意而言,没帮到你,确有亏欠。”
“阿梨……”
沈知梨截话,“谢故白,我认定了他,出来见你一面,吃了饭,他会生气,所以……阿紫在哪?我该走了。”
谢故白浅笑一声,将茶杯推到她面前,“阿梨,给我倒杯茶吧。”
“谢故白,京中危险,你应早些离开。”
他眸光深邃,灿烂的阳洒在面容,可眼中的光却挤出在外,笑意不达眼底,又重复道:“阿梨,给我倒杯茶。”
沈知梨盯着茶壶,茶杯不续满,他恐怕不会带阿紫出来,她为他倒满茶后,把杯子推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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