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网站崩溃,无法更新,稍后还有一章补上,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15章
◎鸿门宴◎
葛家同姜家一样,并非祖上世代居于灵州,皆是行商至此,落地生根不过一两代而已,因此产业虽大,家族人丁方面却并不兴旺,不过葛家的府宅倒是气派敞阔的很,几乎占了小半个里坊。
姜洛微三人分乘两骑一车,沿着葛府高高的白色院墙一直走了约有两刻钟,方才遥遥的瞧见葛府大门外伫立着的石狮子。
薛淼也是头一回到这儿来,忍不住啧啧叹道:“这葛家统共就那么几口人,竟建了这么高深的宅院,钱多也不是这么使的,别的不说,单是从大门走至内院,怕是都要累瘸了腿。”
姜洛微坐在马车中,闻言打起车窗的帘子,接话道:“你晓得累,别人会不知道?人家府中必是备着轿子呢,哪用得着主人家一步一步的走,况且葛家建这广阔的大宅院并非是为刻意彰显财力,我早前听闻葛铮鸣的祖父葛冠宏十分喜爱打马球,却又不喜抛头露面,所以在院中建了马球场,以便消遣娱乐。”
薛淼听了,长长的哦了一声,点着头道:“原来如此,难怪葛铮鸣马球打的那样好。”
说着话,已行至葛府门前。
葛铮鸣远远的看到他们,便疾步下了台阶,一路迎了上来,拱手行礼,挨个连问了几声好,然后说道:“几位大驾光临,真令寒舍蓬荜生辉,祖父已在厅中恭候,特命我前来迎接,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薛淼一面走一面说道:“闻远未免太过客气,你这若是寒舍,那我薛府不成了草棚了。”
葛铮鸣本就是日常敷衍几句,不想又给他挑上眼了,怎奈人还没请进去,不好就撕破脸,只得压住了气,赔笑道:“汇泽兄说笑了,薛使君乃灵州百姓之父母,一向清廉爱民,我们连高攀尚且不敢,哪里能如此打比呢。”
薛淼摆了摆手道:“我不过就事论事说了一句,你偏扯到我父亲身上去,这不是南辕北辙嘛,罢了,不说这个了,我瞧你精神奕奕,想是病已大好了?”
葛铮鸣自与周秉言争执相杀之后一直称病在家,不曾露面,薛淼明知他是装样,却也不免客套一番。
葛铮鸣道:“劳汇泽兄记挂,本也不是病,只是受了惊吓,静养了这几日,已经好多了。”
几人边说边迈过门槛,进了朱红的大门,绕过影壁,葛铮鸣指着院中一列落着的数乘软轿,说道:“厅堂距此稍远,走路不便,还请几位坐轿而行。”
薛淼看向姜洛微,微微挑了挑眉,意思是――果然叫你给说中了,还真有轿子。
他正要举步上前,沈晏却忽然开了口:“葛公子好意体贴,本不该推却,只是在下幼时曾被困于一枯井之中,自那之后便畏惧此类狭窄逼仄之处,因此委实不敢坐轿,只得随轿而行,还望葛公子勿怪。”
葛铮鸣忙道:“公子既有不便,我又岂会强人所难,可惜早先不知此事,未及预备无帷蓬的显轿,如此一路行去,恐多有劳累。”
沈晏道:“无妨,习武之人,多走几步路罢了,不至劳累。”
一旁的姜洛微和薛淼闻言,心中略一忖度,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既入敌营,便当步步小心,以免处处受制于人。
两人对视一眼,薛淼首先接上话道:“楚公子说的是,习武之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还会怕走路么,正好,我向来就坐不惯轿子,嫌闷的慌,就陪着楚公子一起罢,闻远你大病初愈,不能劳累,莫要同我们客气,踏踏实实坐轿子就是了。”
葛铮鸣正不想受这个累呢,他们既肯去,管他如何去呢,也就不再多言,寻常客套一两句,含笑应下了。
姜洛微待也要寻个由头辞轿而行,转念又一想,自己比不得他二人有功夫在身,真要走过去,只怕腿脚累的够呛,到时葛家的人若真不管不顾的发作起来,危局之中,自己不仅连逃命的力气都没有,必定还会连累他二人。
思及此,姜洛微不免有些踌躇,因抬头望了望沈晏,沈晏却明白她的顾虑,眼风一扫不远处的轿子,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他这一点头,姜洛微也就定下了心,亦轻轻的回他一点头,自去坐轿子了。
于是一行人穿廊过院,绕假山,避花丛,走了约有一刻钟时候,终于到了葛冠宏起居的院外。
葛铮鸣率先下了轿子,引着众人往院中走去。
姜洛微越走,心中越是打鼓。
六十花甲乃是十分隆重的大寿,寻常人家尚且要张灯结彩,大大庆祝一番,却不料葛家这等富户竟会如此冷淡低调,一路行来,不仅府中各处未见任何喜庆装饰,就连葛冠宏这位老寿星所住的院子也是空空旷旷,清清冷冷。
再怎样深居简出,不喜张扬,也不至如此地步,瞧这情形,倒像是根本没打算做寿似的。
今日又是个阴沉沉的天气,那带着点凉气的风柔一阵狂一阵的刮着,院中的梧桐树叶便也跟着缓一阵急一阵的哗啦啦响动起来,莫名拍打出一股飒飒的寒气,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姜洛微不由得心中一紧,看来此行多半是凶。
果不其然,进了厅中,只见上首处的交椅上端坐着一位须发半白身穿绀色圆领锦袍的老者,不用说,此人便是葛冠宏了。
往下左右两侧侍立着十数名家仆,可不是那普通的家仆,个个都是身强体壮,满目凶光。
这阵仗哪有半点做寿的样子,倒像是衙门里升堂审犯人似的。
而葛铮鸣业已溜至他祖父的身后,昂首挺胸的站着,眼含讥讽的瞧着姜洛微等人,全然没有方才那热情待客的模样了。
薛淼见此情形,便哂笑一声,冷冷的道:“看来今日做寿是假,设套才是真,敢情老爷子是给我们摆了一场鸿门宴呢。”
葛冠宏一贯深居简出,虽知道今日来的这几人是谁,但并未见过,因此除姜洛微这唯一的女子外,另外两个锦衣少年却辨不出谁是谁。
葛铮鸣也想到了这点,忙俯身贴耳告诉了他薛淼的身份。
葛冠宏听了,先乜斜着眼睛,看了看薛淼,而后忽然大笑几声,说道:“原来是薛使君的爱子,薛公子临危不乱,不愧是使君的儿子,只不过,老夫不是楚霸王项羽,你们也不是汉高祖刘邦,今日断断是回不去了。”
薛淼还当他此番是为了给葛铮鸣杀害周希言一事遮盖,问道:“怎么,你要杀人灭口不成?”
“薛公子多虑了,老夫不过要留公子在府上多住一些时日罢了,不会伤及公子性命。”
葛冠宏说到此处,略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的姜洛微和沈晏,话锋忽的一转,“至于其他二位嘛,既来了,可就不能活着出去了。”
薛淼冷哼一声,说道:“老爷子算盘打得响亮,只怕事情没那么容易罢?我们今日前来葛府赴宴,可是特告知了父亲的,若是一去不回,他必定上门来寻。”
葛冠宏闻言,不仅丝毫不惧,反笑着道:“老夫倒怕他不来呢,否则留你何用?”
薛淼皱眉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葛冠宏并不答言,而是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方慢悠悠的道:“急什么,往后你就知道了。”
薛淼待要再问,却被沈晏伸手拦住了。
他看向葛冠宏,寒声道:“既已图穷匕见,又何必遮遮掩掩,你之所以要挟持薛公子,不就是为了北虏大军压境之时,好威逼薛使君打开城门,将灵州城拱手相让么。”
此言一出,厅中众人皆变了脸色。
姜洛微和薛淼万想不到葛府竟是要通敌卖国,俱是惊骇不已,齐齐望了沈晏,一时说不出话来。
葛冠宏也是料不到他会知道的这般详细,更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因此大惊之下禁不住手上一抖,茶盏落下地去,啪的一声摔裂开来,茶水亦泼洒了一地。
葛铮鸣见祖父尚且如此,不由得心中更加惊慌,因试探着低唤了一声:“阿翁……”
葛冠宏却已快速镇定了下来,左手抬起微微向后一扬,示意孙子不必慌张,同时一双略有些混浊的眼睛及其狠戾的盯住了沈晏,嘴角却带了点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缓缓的道:“这位公子想必就是姜家所谓的‘远房表兄’了?若是老夫猜的不错,公子应当是自丰州而来,只凭着那么一点蛛丝马迹,竟能一路查到这里,查到北虏,你倒是有几分本事。”
说着又摇了摇头,“可惜呀可惜,你要找的东西现下已经在北虏手中了,等到丰州失守,灵州也就保不住了,到时与其负隅顽抗,做困兽之斗,不如缴械投降,以免生灵涂炭,老夫知晓薛使君爱民如子,一定不忍百姓受此劫难,又怕他为忠义所累,犹豫不决,所以才要留住薛公子,好给薛使君铺下一个台阶来。”
“我呸!”薛淼使足了力气,一口唾沫几乎啐到葛冠宏脸上去,怒不可遏的高声骂道,“你个恬不知耻的卖国贼!凭你那脏嘴也配提我父亲和灵州百姓!且不说我爹绝不会受你们威胁,便是我,又岂会落入你们手中,给你们做人质?废话少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作者有话说:
补章~再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16章
◎眼神骤寒◎
葛铮鸣怒喝道:“薛淼,你嘴巴放干净点!”
薛淼道:“怎么,你们有脸做却没耳朵听?我偏要说,恬不知耻!大小一窝卖国贼!”
葛冠宏气的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全没有方才从容自若的样子了,他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吹起胡子瞪着眼道:“区区一介黄口小儿,只会逞口舌之快,卖国贼?哼!那高坐龙椅之上的盛氏,才是真正的偷国贼!那皇位本是我家的,给他们窃了去,我如今要取回,也是理所应当,北虏既肯助我,我又何必拘泥于小节!”
薛淼听的心惊肉跳,难以置信道:“你发了疯了?竟敢辱骂圣上,觊觎皇位!皇位几时跟你葛家有过半点干系?简直是白日做梦!还有,通敌叛国,出卖疆土,残害百姓,这桩桩件件在你眼中只是小节?你可真说的出来!臭不要脸的狗贼!”
“你你你……”葛冠宏伸出手抖抖索索的指着他,‘你’了半响,方狠狠地一跺脚,说道,“老夫的曾外祖母乃是前朝广成郡主的表妹,老夫身上留着前朝皇室的血,那皇位怎么不是我家的?!”
薛淼怔了怔,忽然嗤笑一声道:“曾外祖母,郡主,表妹……真难为你,这么弯弯绕绕的族谱都能给扒拉出来,都不知道表了多少层了,也好意思腆着脸认那份阴曹地府的亲,真是想攀龙附凤想魔了心了,你们既这么上赶着,我就送你们下去,看人家肯不肯认你们这一门亲戚,愿不愿给你们一份鬼差当当。”
话音落下,便立时出手,势去擒拿葛冠宏。
两旁侍立着的仆从见状,即刻扑将上来拦阻,与此同时,葛冠宏一声令下,厅后更是呼啦啦涌出了数十人,纷纷携刀提剑,瞬间将他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葛冠宏纵然气了个半死,也不得不指着薛淼叮嘱手下道:“留那绛紫衣衫的小儿一条命,不拘断胳膊断腿儿,只要有口气在就成,其余两个当场格杀!”
那些人得了命令便举了刀剑劈杀上去。
沈晏和薛淼将姜洛微护在中间,打斗之时夺了兵刃在手,一路往往外面杀去。
到了院中,姜洛微便立刻拿出事先预备好的焰筒和火折子,将火折子吹燃,点着了焰芯,朝空中发射出去。
随着‘砰’的一声炸响,浓黑的烟雾在空中弥漫开来。
分别候在葛府侧门以及后门处的横云和州府长史看到信烟之后,即刻带领姜家护院和衙差冲了进去。
葛冠宏追至屋门处,冷哼一声道:“我葛府中有上千人,个个训练有素,你们就是带了一两百人来又能如何?照样插翅难飞,薛致远若在灵州城,兴许还能救上一救,可惜他前两日带着兵士出城剿匪去了,如今是鞭长莫及,等他回来之时,他的宝贝儿子已经攥在我手里了,他又安敢轻举妄动?”
薛淼听了,心中一动,于打斗的间隙,三人背靠背时,低声道:“如此看来,那城外的山匪异动,也是这狗贼的手笔了,意在引走我父亲和府衙兵士,倘若真如他所说,这里有上千人,那敌我力量实在过于悬殊,咱们硬碰硬,怕是力不能支,不如先行撤退,等我父亲回城之后,再行捉拿这狗贼。”
姜洛微亦作此想,但侧目看了看沈晏,觉得他似乎并无退意,因开口问道:“楚公子怎样看?”
果然,沈晏凛然道:“不能退,也不必退,否则后患无穷,你们无需担忧,一则他们人虽多,用起刀剑来却都是空架子,说到底不过乌合之众,不足为惧;二则,至多再有半个时辰,薛使君定会前来相救。”
薛淼回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连连问道:“你如何得知我父亲会来救援?你是见过我父亲了么?什么时候去的?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姜洛微也是讶然,睁大了眼睛疑惑的望着他。
沈晏尚未答言,却见院门处,一个身着褐色圆领袍的男子形容狼狈,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他一面跑,口中一面喊着:“爹,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此人正是葛铮鸣的父亲,葛冠宏的儿子葛茂聪。
葛冠宏见儿子神色慌张,料到事情不轻,却不动声色,只皱眉道:“什么事把你急成这个样子?”
葛茂聪一路跑到屋门前,停下了,气喘吁吁的道:“爹,大事不好了,那薛致远带着人把咱们家的铺子产业全给查封了!一概仆从下人们问也不问,尽数都给捉了去!”
葛冠宏这下再也绷不住了,脸色大变:“你说什么?!薛致远不是出城剿匪去了吗?怎会在城中?还抄了我们的底!”
葛茂聪茫然的摇了摇头:“儿子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瞧着他是有备而来的,若不是事发之时,儿子恰好在附近的茶楼吃茶,此番决计是逃不出来的。”
葛冠宏沉吟片刻,重重一拍手道:“这是反中了他的计了!”
葛铮鸣听了,急惶惶的道:“阿翁,这可怎么办的好?”
“莫慌。”葛冠宏一双眼睛阴恻恻的望向院中,冷笑道,“不到最后一刻,究竟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只要拿住了薛淼,还怕那薛致远不肯就范么?”
“就范你祖宗!”薛淼高声骂道,“先不说你有没有本事拿我,我爹是什么人,岂是你能随意摆布的?”
“哼,老夫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葛冠宏说罢,又是一声喝令,更多的仆役如洪水一般涌进了院中,朝着他三人前赴后继的砍杀上去。
沈晏见状,令薛淼护住姜洛微,自己则提剑上前,他动作奇快,剑势更是凌厉迅疾,如狂风过境,横扫而去,刹那间,只听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伴随着叮铃咣当的刀剑落地声。
再看时,最靠前的那一圈仆役纷纷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腕连连往后退,后面的衙役见了,亦是惊恐不已,左右相望,踌躇不前。
“好厉害的身手!”薛淼忍不住赞道,待沈晏旋身回来时,又问他,“楚公子你究竟是何时见过我父亲,知晓他的计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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