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匪一看大哥真怒了,纷纷转过身撒着脚丫子往外跑。
老三一边往外走,一边嘴里还在说着:“哎哟,不得了,大哥生气了。”
老二道:“你懂什么?没看见大哥脸都红了吗?那叫恼羞成怒,早让你多读书。”
老三不以为然道:“张口闭口读书读书,二哥书倒是读了不少,怎么也没见你考状元呀!”
“你还别说,我要当真去考,未见得就考不上。”
“二哥昨晚上没睡好吧?怎么大白天就做起梦来了。”
“嘿,找打!”老二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
“哎呀!二哥你这才是恼羞成怒!”老三捂着脑袋委屈巴巴的道。
“我这是亲身上阵给你做示范,瞧瞧,学的多块!”老二把黑的说成白的。
“不学也罢!”老三气哼哼的道。
众匪虽撤出了院子,却也没走远,纷纷扒着土墙沿,探头探脑的往里瞧。
陆望明赶走了众人,用力咳嗽了一声,抬起手蜻蜓点水似的指了指却月道:“你叫什……”
话刚出口就停住了,挠着头想了想,复又问道,“敢问小娘子……芳名?”
却月看他撵走了起哄的人,话又问的这么客气,不像是坏透了的样子,似乎有可以周旋的余地,于是大着胆子答道:“却月,你呢?怎么称呼?”
陆望明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外面老三隔墙喊道:“嫂嫂,我们大哥名叫陆望明!正是明月的明,跟嫂嫂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院外紧跟着又是一阵起哄的大笑声。
却月闻言登时气的涨红了脸,狠狠瞪了陆望明一眼。
陆望明心里一跳,立刻揎拳捋袖,大踏步出了院子,外面‘嘣嘣嘣’响过一阵爆栗声后,彻底安静下来了。
陆望明收拾完了人,折身回到院子里,先是不发一言,侧着眼睛,偷摸着仔细瞧了瞧却月,见她一张圆圆的脸儿,真像月亮似的白润好看,不过不是满月,因为要偏瘦偏小一些,再配上那红红的眼圈,倒是越发的惹人怜爱了。
老三虽然嘴欠了点,说的话倒是不错,她叫却月,自己叫望明,可不就是天生一对么?
陆望明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乐起来,嘴角也要跟着翘起,幸亏及时察觉,又给按了下去,咳嗽几声以作掩饰,这才一本正经的开了口:“小娘子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名字么?自然是真的。”却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望明挠了挠头,多不好意思似的:“不是,再往前一句,说要留下来的话……”
却月一愣:“怎么,你真肯放人?”
陆望明侧着身子不看她,微微红着脸道:“你真愿嫁我,你的亲人友人也就是我的亲人友人了,她们要走,我自然不会强留,但是你……嫁了我,就得留下的……”
“好,那就一言为定!”
却月说罢,一把抓住姜洛微的手,定定的看着她,那眼神是在说――机会来了!
姜洛微思量片刻,开口道:“陆寨主,却月自小与我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她要嫁人,我不拦着,但所嫁之人必得真心疼爱她,往后的事情现在是说不准的,可眼下第一件,婚事绝对不可草率,不然我宁死也不能同意,况且以寨主你的身份来说,娶妻这样的大事,也实在马虎不得,否则岂不是让底下的弟兄们看笑话么?如此失了威严,以后又怎能服众呢?”
陆望明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就不为服众,也不能过分委屈了她……”
说到这,转眼看了看却月,又接上道,“不过有一层,我这寨中十有八九都是单身汉,就不是的,当初事也办的随便,没有什么正经娶妻的经验,就是想隆重些,可也不知道从哪下手呀?”
姜洛微道:“这个容易,陆寨主要是信得过,这事就由我来办,当然,我不会出了这寨子去,不过请寨主拨一些得力的人手听我吩咐罢了,陈寨主若是不放心,尽可派人监督着,说到底,我们不过是些弱女子,还能长了翅膀飞出去不成么?”
陆望明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当下也就点了头,又把院子东边的三间房拨给她们暂住,再将老二老三唤进屋,令他们鼎力协助。
老三傻了眼:“大哥,你来真的?”
陆望明掀了掀眼皮:“娶妻还能有假?”
老三急了:“大哥,咱们这趟可是要……”
说着话,抬起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陆望明看着他,问道:“那么花朵似的三个小娘子,你能下得了手?”
老三迟疑着摇了摇头:“是有点不忍心,可咱们已经收了银子了……”
陆望明止住他的话道:“银子收了可以退回去,娘子没了我上哪儿找去?三儿,大哥告诉你,娶亲是人生头一等大事,比什么都要紧,知道么?”
老三不知道,但是既然大哥说是,那就是吧,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银子:“事儿不办就不办罢,怎么送上门的白花花的银子还要给退回去呢?咱们可是山匪啊大哥!”
陆望明轻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道:“三儿,你还是道行浅,你也不想想,雇凶杀人的能是什么好人?人家能花大价钱雇我们,也就能花大价钱雇别人,你不把银子退回去,回头人家要杀的可就是咱们了,银子固然重要,可没有咱兄弟的命重要,明白么?”
老三这回懂了,可是不开心,闷闷的点着头道:“是,我明白了……”
半响不出声的老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早就说这笔买卖做不成罢,咱大哥是遇着小娘子就没有办法的人,老三你偏不信这个邪,怎么样,输了罢?十两银子快快拿来。”
“愿赌服输,谁还赖你的不成?”老三气哼哼的从身上摸出十两银子来,一扬手给他扔了过去。
“好你们两个,反了天了,下注下到大哥头上来了,该罚。”
陆望明站起身来,走到老二面前,一伸手:“银子交出来。”
老二赶紧把那十两银子拱手相让。
陆望明手掌仍然摊着:“这是老三的罚金,老二你的呢?”
老二看躲不过,只得忍着心痛又交出十两银子去,心中默默痛悔――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以后要戒赌了。
第34章
◎接二连三的失了智◎
就在姜洛微落入黑风寨的这天,沈晏一人单骑,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赶回了灵州城。
他从来没有如此迫切的想要见一个人,一路之上,脑海中反反复复的想着,她见到自己时会是什么模样。
眼睛一定是亮晶晶的,像桃花瓣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雨露,很快的,那桃花瓣就会变成弯弯的月牙,兴许人又瘦了些,她总是忙个不停,也不知会不会抽空想他,一定会的,她答应了等他回来的……
当然,也有忐忑不安,等自己将一切和盘托出,她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他从没见她真正动过怒,心里有些没底,不过没关系,他负荆请罪,诚心认错,好好的跟她解释清楚,洛微那样心软的人,总不忍冷落他太久……
沈晏被拦在了姜府门外,这也不奇怪,原来他总是和她一起进出的,如今他孤身来访,仆役自然是要先去禀报的。
约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人出来了,却不是姜洛微,而是她的一个丫头朝露。
“你们二娘子不在府中么?她去了哪里?”沈晏上前问道。
“上京城去了。”朝露答道。
“她上京城做什么?”沈晏心中蓦的一沉,隐约觉得不好。
朝露照着姜洛微临走时的吩咐,慢慢的说道:“我们二娘子原有一桩儿时定下的婚约,早先两家失了联系,不想前段时间人家来了信,已在京城做了官,辗转寻到姜家的消息,特请二娘子去京完婚……楚公子,二娘子说,从前许多事情是她年少不更事,任性胡闹的时候多,心里很过意不去,请楚公子千万不要怪罪,日后若是有缘,在京城遇上了,还望楚公子念及一点夕日的朋友之谊,不要追究的好。”
这番话,好似艳阳天里兜头一盆雪水浇下。
沈晏听罢,石像一般呆立在原地,良久良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几时走的?”
“十天前。”
黑风寨上下为了寨主的婚事忙的是不亦乐乎,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整个寨里已经焕然一新,放眼望去,满目皆是喜气洋洋的红,众匪恨不得把整座黑风山都给挂上红绸。
陆望明本就打算放人的,所以并不着人看管姜洛微主仆一行人,想着她们若是就此跑了,那就是没缘分,到底强扭的瓜不甜,人家小娘子要真不愿跟他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却不料,她们不仅不跑,还认认真真筹办起婚事来了。
等到良辰吉日这一天,陆望明穿上大红的婚服,对着铜盆里的影子左照右照,嗯,也是仪表堂堂,有模有样,看来人家不跑也是有道理的,想到这,真是美的心花怒放。
再有老二老三在旁边天花乱坠的夸赞着,更是飘飘然似神仙了。
却月与他恰恰相反,坐在屋里是愁容满面:“娘子,那陆望明心思太深了,明面上什么都不管,随我们进出,暗地里怕是早就准备着,只等我们一有动作,立刻就会强行扣押。”
姜洛微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今晚是我们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我们只管按计划行事,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当下吉时一到,两个便似寻常新人那般拜了天地。
姜洛微和横云伴着却月到了新房,悄悄换下新嫁衣,静静的等着。
陆望明则在外面同弟兄们推杯换碗,大饮特饮,全然不知那酒里早已放了徐大夫特制的无色无味的蒙汗药。
姜家十几个护卫端着加了点黄土的山泉水,同众匪们好兄弟似的,勾肩搭背四处转着劝酒,不消一刻钟,黑风寨上上下下睡倒了一大片。
姜洛微等人趁此机会带着银票和少量行李逃了出去,却并没有往山外走,而是往相反的方向去。
姜洛微打听过了,那边有一座废弃的山神庙,平时人迹罕至,这里山路难行,夜间更是难走,就是走到天明,也不一定能够顺利出山,即便出去了,明日陆望明醒来,很快也会追过来,俗话说灯下黑,不如暂时躲在那庙里,等到天亮了,陆望明带人追出去之后,再另找小路下山。
一行人走了快两个时辰,隐隐约约看到了庙宇的轮廓,正要加快速度过去,却忽闻背后有OO@@的声音。
姜洛微心中一沉,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声音越来越大,显见是离的越来越近了,不由得皱眉道:“遭了,许是蒙汗药兑了太多的酒水,药力减弱了,所以他们醒的早,循着痕迹追了过来。”
护卫中领头的姜彬说道:“二娘子,他们人多,你们先到庙里躲着,我们兵分三路,把他们引开。”
姜洛微叮嘱道:“你们千万要小心行事。”
姜彬点点头,拱手道:“二娘子放心,我们在姜家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说罢,领着众护卫返身而去。
姜洛微主仆三个则相互扶持着到了那山神庙中,如今是月初时候,天上只一弯细细的蛾眉月,光线清淡极了,照得这深山老林中的孤庙,越发的破败森冷,观之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再怕也没有别的办法,三人抖抖索索跑到神像的背后藏了起来,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跨过庙门,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这般情形下,真也不知道来者是人是鬼了。
姜洛微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极度恐慌中,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转来转去,忽然间瞥见地上横着一根木棍子,当即捡了过来,紧紧握在手中,只等那脚步声的主人转过来的一瞬,狠狠挥了过去。
她使尽力气的一挥,却被人轻轻松松的挡住了。
姜洛微呆呆的望着面前那日思夜想的一个人,几乎落下泪来,半响,方沙哑着嗓子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晏扔掉那根木棍,声音就像月光一样的清淡:“听闻小娘子要赴京完婚,特来道一声恭喜。”
姜洛微陡然怔住,霎时间犹如万箭穿心一般,不要说讲话,就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沈晏见她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也怪自己话说的太重了,明明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她,前一刻还在提心吊胆,怎么见了人忽然就意气用事起来?
心里数落了自己一顿,他又放软了声音道:“朝露说,你早有婚约在身,是真的么?”
姜洛微回过神来,淡淡道:“是。”
“是心甘情愿的么?”沈晏追问道。
姜洛微忽然笑了笑,仰起头看着他道:“楚公子这话问的好奇怪,别人也就罢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想来楚公子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若不是心甘情愿,又怎会千里迢迢的上京呢?”
既然要断,那就断的彻彻底底,明明白白。
沈晏第一次觉得她的笑容是这么的刺眼:“也是,如此说来,对方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了,听说也在京中做官,不知能否请教其高姓大名?兴许我也认得。”
“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至于他姓甚名谁,却和楚公子没有关系。”
姜洛微说罢,怕他再追问似的紧跟着说道,“深更半夜的,楚公子到这山里来,不只为道一声恭喜罢?”
沈晏沉默片刻,说道:“前方大捷,大军班师回朝,我随郑将军率领疾风营在前开道,路过此地时,听闻有匪寇盘踞山中,前几日又掳了良家女子进山,所以特来剿匪。”
“这么说,我们不必再躲在庙里,可以下山了。”姜洛微说着话,回过身,左右牵着始终沉默不语的横云却月,越过沈晏,就往外走。
谁知,刚走到庙门处,只见空中闪过一道银龙似的蜿蜒雪亮的光线,刹那间,几乎照亮了整座黑风山,不消片刻,便有惊雷炸响,滚滚而来。
沈晏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低声道:“仲夏时节,又是山里,风雨说来就来,看来今夜是下不了山了。”
姜洛微不接他的话,退回到庙中去,靠着柱子慢慢坐了下去,双手抱着膝盖,脑袋埋在胸前。
沈晏站在原地,借着一闪而过的电光,看到她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受了伤的小猫一般,心中十分不忍,待要举步上前,才刚踏出一步……
“男女有别,还望楚公子自重。”姜洛微头也不抬,声音闷哑漠然。
沈晏动也不动,半响,才收回脚步,一语未发。
山风呼啸着扑进庙中,姜洛微打了个冷颤,压在心中的那个问题仿佛被抖出来了似的,明知不该问,却怎么也压不下,忍不住。
“楚公子离开灵州城时,曾说有话要对我说,不知是什么话?”
沈晏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说起了疯话:“实不相瞒,其实我亦有一桩婚约在身,未来的娘子乃是京城贵女,名门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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