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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必要呀姑姑！”王多多笑着安慰姑姑说“这不是很正常嘛！”
“你提我没？”
“没提。”确实没提，这点儿小事儿没有必要。
姑姑就抬手指了指前方说：“你再去，你提我，不行我掀他摊子去。”
王多多就握着姑姑那条粗壮的手臂，把它拉下来，撒娇似的摇晃着：“这点儿小事儿哪需要您出马呀！我也要做生意了，我也得历练历练呀！”
又挤到姑姑身边，紧挨着她，笑呵呵地说：“我陪你在这儿一起买。”
姑姑赶紧躲开点儿：“你别挨我那么近，我衣服脏。”
王多多说：“我衣服也不干净。”
我早点儿收摊！”
“你让我体验体验不行姑？”王多多反对"你也看看我是不是做生意的料。"
姑姑就没再说话，挨着姑姑，就没那么冷了，姑姑卖糖葫芦从不吆喝，也没啥服务，都是爱买不买，但王多多不一样，她喜欢吆喝，还愿意招呼，来，小姑娘，来一串不，巧克力山楂的好吃，便宜卖你。
在亲人身边，她终于恢复了一些年轻人该有的朝气，她姑姑夸她会做买卖，说她怪不得是她爸她妈的孩子。
说到她爸她妈，王多多的好兴致多少打了那么一点儿折扣。
她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他们了，当然，他们也没联系过她，她没有把于思野的事儿告诉他们，说到底，一开始是有些担心于思野会伤害他们，后来，她有些担心他们会伤害于思野，他们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还钱给他呢，说不定，看他是熟人家的孩子，他们还会讹上于思野一笔，她曾经这样想过。不过再后来，她又担心回去了，于思野又疯又爱玩儿阴的，她有什么必要担心他，她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今天生意很好，不到九点就都卖得差不多了，姑姑一高兴，重新点火起锅，说要给王多多现做一个。
王多多自然是拒绝的，说不用麻烦，费火费料的这是干啥。
但姑姑说必须做，不让做她生气。
那就做吧，在姑姑看不见的地方，王多多翘起嘴角。
姑姑低着头往山楂上挂糖浆，王多多也低着头整理装糖葫芦的塑料袋，有个男的过来问：
“还卖不？”
王多多说：“不好意思，我们这是自己……”
她猛地觉出不对劲儿，抬头一看，果然是于思野。
他看向王多多，笑着问她：“自己还吃啥呀，卖我得了。”
姑姑也发现他了，笑着招呼他：“四儿来啦！等着，我再给你做一个！”
“那我可要跟她一样的。”
第二十七章 拜师
“行！”姑姑挺高兴。
于思野从包儿里套出四盒药，说：“姑，你的药，收好！”
“拿回来啦！多少钱？我给你！”姑姑高兴地收回药。
“给50得了。”
“净扯淡！每回都收这么点儿！你再这样我下次不让你帮我带了！”姑姑看起来又要生气。
于思野也不怕，笑着对付她说：“你不让我带找谁带去？50再加个糖葫芦啊！给多了我下次可不帮你带了。”
“每次都这样……”姑姑抱怨道“帮我谢谢你同学！”
“好。”
王多多愣在原地，看着他俩一来一往的，她都不知道她姑姑需要吃药。
“姑……你咋了……”
王多多小心翼翼地问道，像个自责的孩子。
“啊！没事儿！就是降压药，一到冬天我就得吃这个，别的药都不好使，就小四儿托同学带的这个进口药有用。”
姑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糖葫芦好了啊，你俩一人一串，谁也别抢！”
她像哄小孩儿似的。
吃完糖葫芦，于思野开车带走了王多多，说是要讨论深夜食堂的事儿，让她加个班，他倒是终于想起她的提案来了。
但王多多一直都沉浸在不知道姑姑有高血压的自责中无法自拔，她这个有血缘关系的，还不如一个外人，她这个在姑姑家住过一段时间的，还不如一个外人，总之，她被“还不如一个外人”的自己伤害到了。
“都吃一年多了，之前的药不怎么好用，我给他推荐的这个药。”于思野又说“你姑姑这人，要强得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有毛病。”
不仅了解姑姑的身体，还了解姑姑的心理，还顺便了解她的心理，还在这儿开导她！
王多多简直要捶胸顿足了，她不知道她要找谁说理。
她泄气地说：“是，你什么都能猜得到。”
可于思野却回答：“但我没猜到你。”
王多多看向于思野，于思野也抽空看了过来，当他姑父出现在他的小帐篷里时，他确实没有猜到，完完全全地没有猜到，今天下午，王多多的姑父不仅喝光了鱼汤，还拿走了他钓上来的所有鱼，以及300块钱。
他年轻的身体第一次感觉到乏力，从未有过的乏力，真想一头睡死在小帐篷里，永远不起来。
王多多问：“他夸你做的汤好吃了吗？”
于思野不想回答，奈何他不回答就要一直承受王多多的眼神煎熬，他挣扎了，但没用，最后还是叹着气回答道：
“夸了……”
“嗯”王多多转过头“那我要多给他50块钱。”
于思野简直不敢相信，他停下车，转头看着王多多，自嘲式的试探着问：“你这50块钱，是为我花的吗？为了……让我高兴？”
王多多突然礼貌地笑着问他：“那你高兴吗？”
于思野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又是全新的体验，复杂的感受，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让她这样，他再次启动车子，千言万语汇成一句：
“我可真谢谢你。”
王多多说：“不客气。”
到了养老院都九点多了，张大厨今天没走，王多多问是不是特意为了他留下来的，张大厨说不是，他明天早起去续办健康证，要体检，这边离医院比家里近，今天就不走了。
王多多拿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手写提案，这几张纸由于一直揣在王多多的羽绒服内里兜，有些皱了。
于思野拿着这几张破纸，有些不可思议：“你手写的？”
“我没电脑。”
“你没有笔记本电脑？”
“早卖了换钱，毕竟我还欠着一屁股债呢。”王多多说话的时候看向于思野。
于思野没再说什么，低头开始看提案，幸好王多多字写得不错，小时候她妈花大价钱跟书法家一对一学的，于思野也算赏心悦目。
看完提案，三个人又讨论了一番，最后决定了几点，第一是深夜食堂通宵售卖，第二是既然售卖不如同时对外，第三是节约成本样式简单，最后是先可张大厨拿手的卖，卖好了再增加项目。
所以张大厨决定，做鸡蛋饼，鸡蛋饼配速溶豆浆，都是热乎的。
他说：“实不相瞒呐，我年轻时候做的第一个营生就是卖鸡蛋饼，那时候叫煎饼果子，只是吧……”
“您说。”于思野说。
“只是得买个专门的那种摊煎饼的铁板，这就得增加几百块钱成本。”
于思野说：“这个没问题，只要生意好。 ”
他说完就意味深长地看向王多多，王多多也意味深长地看向他，两个人看对方就像在看书，边输出边读取，没有人说话，但没人说话不行，张大厨着急打麻将呢，他忍不住说话了。
“咋样啊？咋定的？”
随后于思野顺着张大厨的话开口问道：“怎么样？想好了吗？”
王多多马上说：“想好了，我做。”
于思野又补充道：“要做就做好，做长，不能三分钟热度，不能遇到点儿困难就给我撂挑子不干了。”
张大厨就插嘴：“没事儿啊，她不干我找人干，我四表嫂……”
于思野看向张大厨，张大厨马上闭了嘴。
于思野又看向王多多，王多多开口表态：“我肯定给你干好！”
干不好再说嘛，反正先把房间拿到手。
她都这么说了，于思野点了点头，示意道：“不表示表示？”
王多多听完站起来就要给张大厨下跪，膝盖贴地之前又想起来人家拜师好像都得敬茶，马上跑出去，又马上跑回来，手里捧着一瓶康师傅冰红茶，然后半跪在地上低下头把冰红茶举得老高，大声说：
“请张师傅别嫌弃我笨！”
“哎呀！别跟我扯这个！”张大厨简直没眼看，他扭着头想把眼前的王多多扒拉走。
但王多多并不服从，她说：“盖子我都拧开了，您喝吧，好歹喝一口。”
张大厨说：“我不喝！我有糖尿病！你赶紧给我起来！”
张大厨不亏是掂大勺儿的，双臂孔武有力，拎着王多多跟拎着小鸡仔儿一样，王多多再不想起来也只能起来。
“四儿，你赶紧把她给我弄走！”
张大厨看向一旁抱膀子看热闹的于思野，于思野就伸手把王多多拉过来，说：
“好了，你师父着急打麻将呢。”
张大厨一看于思野插手了就赶紧往门口逃，王多多还冲着他的背影喊着：“师父明天咱就开始教学了啊！”
张大厨走后，于思野也要走，但王多多不让，她说：
“于总，还有一些细节咱们还没聊。”
她又叫回他于总，他就知道她又要跟他讲条件了，她离他很近，于思野低头看着她严肃的表情，突然意识到，王多多其实长得挺高，他再略微低一低头，就几乎可以吻到她的唇，冬天大家穿得都多，除了他第一次来地下室找他的那天，她基本上都穿着松松垮垮的牛仔裤，于思野忍不住去想，她的腿，究竟有多长。
他这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让王多多以为他在逃避她接下来的谈判，她再次强调道：
“都是为了工作，于总严肃一点。”
第二十八章 新年
王多多跟他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了，于思野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愿意放任，他觉得这样挺好，之前太严肃，现在就挺好，不是挺好，而是很好，甚至，竟然有点喜欢。
“好，那你说工作。”
王多多说：“我要是干了鸡蛋饼摊，像你说的，得通宵干了，那我白天就不能陪别人打麻将了。”
“这个等煎饼摊赚钱了再说，起码得把买摊饼的锅钱赚回来才行。”
于思野心想，一码归一码，关系是关系，生意是生意，不然她会觉得他轻浮不严谨。
王多多心想，奸商。
“那至少！我得要个房间！”王多多态度强硬地说出了自己的终极诉求“我这样没白天没晚上的干，不能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吧？”
“好”于思野答应得倒是爽快“你想要……”
“你那个房间就行！”王多多都迫不及待了，她指了指那扇门“就你这个个地下室的休息室。”
王多多强烈的期待让她离于思野的距离更近一些，这是不穿羽绒服的近，和在小帐篷里穿羽绒服的近，在体感上，是完全不同的。
“好。”此刻他不可能说不好，但他还是等了一会儿，等了尽量长的时间，才说了好。
“不许反悔！”
王多多从来没有用这么热切的眼神看过于思野，于思野忍不住想笑，他轻轻地点点头，然后看着王多多飞跑出地下室，又看着她拿了一只黑色的水性笔，坐在茶几前，对着那张提案破纸的背面埋头狂写，于思野走进了才发现，她在写：
王多多的房间，闲人免进！
于思野就笑，说：“你现在才刚当上学徒，你就要住这儿了？”
但此刻的王多多根本听不进去，她转过头，用一双充满攻击性地眼睛瞪着他说：
“我不管，你已经同意了，就必须从同意那刻开始生效！”
说完又转头写字，要写得又粗又黑才行，免得有闲人看不清。
地下室非常安静，只有王多多的水性笔头摩擦纸面的沙沙声，细小又密集，轻轻抓挠着于思野的心，他站在旁边看她低头认真的涂抹着，一道一道的，把粗黑的框架一点点填满，于思野慢慢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她并没有察觉。
第二天， 王多多就开启了平时打麻将，闲暇摊煎饼的模式，除此之外，王多多还要跟着张大厨去调整酱料，采买鸡蛋面粉火腿肠果子和薄脆的货源，反正每天都非常累，小赵就替她叫苦：“你干嘛把自己弄那么累？”
王多多说：“我不想再做牌搭子了。”
其实她想的是，学门手艺也不错，就算以后回到大城市，就业失业也是难免的，她学会了这门手艺，至少不会被饿死，毕竟她以后是真的要靠自己了。
小赵就好奇：“像你这样的211大学生，为什么要在这种小地方，做牌搭子烙饼？”
“我……”
王多多开了开口，认识时间久了，又相处得很融洽，王多多是想和小赵说实话的，但是看见正在指挥工人进进出出搬茶台的于思野就又忍住了，她不想给他制造额外的麻烦，不给他找麻烦，也是不给自己找麻烦，于思野这个人，小气得很，她见识过。
“我考研没考上，来散心的。”
“那你干嘛要来这儿，怪累的，烙饼又油又热。”小赵替王多多抱不平。
“我觉得也挺好，至少是一门手艺。”
王多多对烙饼本身的态度是积极的，她不觉得她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家烙饼是什么有失身份的事儿，他爸妈也是从小摊贩干大的，她小时候经常在他家的摊位上写作业，赚钱不分贵贱。
“那我请你喝奶茶吧。”小赵喜欢王多多的好心态。
王多多就嘿嘿地笑：“奶茶好，我要紫色儿的。”
“那我要粉色儿的。”小赵说。
“加珍珠不？”
“加双份。”
王多多这些天，基本都在靠用植脂末续命。
等铁板到货，王多多开始真正的学起来，幸好她动手能力很强，没经过几个鸡蛋，就把饼给摊圆了。
但那些试验品也没浪费，除了个别太糊的没法吃，剩下的都被她自己吃掉了，于思野说了降低成本，她这个星期的餐费剩下了不少。
周末，她去网吧上网，发现她的俄文老师竟然给她回复了邮件。
邮件里首先夸赞了王多多的学习精神，并给她推荐了好多学习俄语必要的工具书，其实这些书她之前也买过两本，但如今早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了，最让她感动的是，老师说如果刚毕业穷困潦倒，买不起这些书，他愿意送她几本，告诉他地址就可以。
最后，是关于《复活》这本书的回复，他说这本书是俄文原版书籍，八八年的时候发行的，是庆祝托尔斯泰诞辰160年的纪念版，这本书的数量很少，具有很强的收藏价值，如果她有，又不需要的话，可以考虑卖给他，老师觉得她王多多短时间内也看不懂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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