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底是谁,她一点头绪都没有,反倒是给嵇堰抢占了先机,如此她岂不是任由他编排?
她转而问:“彻查府中面首何时才能有消息?”
大宫女低下了头:“现在都在盯着公主府,府中的消息难以传递出去,是以还在找机会送消息出去。”
长公主闻言,蓦地把手中盛酒的琉璃盏摔了出去。
大宫女心中一颤,把头埋得更低,不敢多言。
长公主:“既不能从正门传消息出去,那便走暗门。”
大宫女尚有迟疑:“如今内卫军都紧盯着公主府,暗门是最后的一条退路,若是被人知晓了,这条退路就没了。”
长公主冷嗤:“都已然被人逼到了绝路,还留什么后路!”
大宫女闻言,不敢再劝:“奴婢现在就去办。”
长公主:“除此之外……”她揉了揉发疼得额头:“其他几个且不管,保住明昇。”
明昇实在是知道她太多的秘密了。
“若保不住……”她闭上了双目,吐出冰冷的词语:“杀了吧。”
大宫女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恢复平静,应:“是。”
她退出去后,快步往挽月阁而去。
至挽月阁,她敲响门,门开她迅速入内,一脸急色地问小厮:“你家公子呢?”
小厮应:“在楼阁上。”
她提起裙裾就往阶梯上跑去。
到了楼阁之上,看到那袭白衣的男子,大宫女犹如蝶儿一样扑入了白衣男子的怀中:“明昇公子,嵇堰要把你提走,公主殿下虽说要护你,若护不住,她要杀你灭口。”
明昇面上淡然,把她轻轻推开,指腹抹去她眼尾的眼泪:“庆苓姑姑莫为明昇担忧,这一劫无论如何都是躲不过的了,但明昇只有一个遗憾,便是多年未归家,也未曾在老父跟前尽孝,若是真的去了,连最后一面都不能相见。”
他拿出了一封信:“还请庆苓姑姑为明昇把这封遗书交付到父亲的手上。”
“自然,庆苓姑姑若是信不过明昇,可以先行检查其中的内容。”
庆苓抬头看他:“就没有办法了吗?”
二人年纪相仿,十年前相识时均为少年少女。
长公主房事喜虐,少年身上总带着伤,小宫女不忍,偷偷带药夜访,给少年上药。
夜深人静,衣衫不整,少年俊美,宫女娇俏,少年少女自是容易生出情愫。
在无数个夜深人静之时,二人相互依偎,相互舔舐对方的伤口,相扶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地位。
明昇摇了摇头:“嵇堰主要想要对付殿下,先砍其左右膀,再是殿下,他不会放过我。如今公主也不保我,我难逃一劫,许不定还会tຊ被安上一个……”他停顿了一下,朝窗外望了出去,看着来势汹汹的人,说:“突厥奸细的罪名,所以这一劫是死劫。”
庆苓眼泪决堤,拉起他的手,轻轻放到了小腹上,看着他。
明昇疑惑了一瞬,随之意识到了什么一怔,眼底带了丝丝惊诧。
随即垂眸笑了笑,低头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庆苓,好好活下去,哪怕殿下最后走上了绝路,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说罢,他把信给了她,也拿出了一块玉佩:“把信给父亲时,再把玉佩给他瞧一瞧,他便知你我是什么关系。”
“走吧,他们要上来了,别与他们起了冲突。”
他轻轻推开她,从容往外走去。
身后的庆苓蓦然抓住了他,说:“我知公主府有暗道,你从暗道离开!”
明昇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底下阁楼的门被撞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了。
他说:“别让他们发现端倪。”
庆苓到底是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是心腹。
她瞬息收了泪,把信和玉佩收入怀中,抹了抹眼角,有些许微红,不细看,看不出哭过。
明昇走到了房门前,嵇堰已然领人上来了。
他环视了一眼屋中的情况,目光从大宫女身上掠过,最终停留在了明昇的身上:“奉圣命查案,还请这位……明昇公子与本官走一趟。”
大宫女上前,声音冷静道:“明昇公子素得长公主宠信,此番大人把人带走,若没个确切的说法,人是走着出去,却是躺着回来的话,公主必然追究到底。”
嵇堰挑了挑眉,环视两人一眼,随即道:“那还请转告公主殿下,臣自然会有个确切的说法,让公主无话可说。”
说罢,眸色凌厉:“带走。”
“便不劳嵇大人了,在下自己走。”比起其他几个被提走的人,明昇神色更之从容。
嵇堰押走了人,便也就离开了。
离开公主府后,他招来胡邑,低声道:“再找人盯一盯长公主身边的那个大宫女。”
胡邑道:“可这公主府都已经封锁了,她就是插翅也难飞出这公主府,二哥让我如何盯?”
嵇堰道:“世家大族的府邸都修有暗道,但不知在何处,也不知通往何处……”他沉思片刻:“但可以确定,不会离府邸太远,且只能赌一赌,你在几个城门口安排了人,一有大宫女的踪迹,不要打草惊蛇,只管盯着。”
胡邑应下去安排。
嵇堰看了眼被押进了马车中的明昇,长指敲点着缰绳,思索着方才在楼阁时的景象。
孤男寡女,气氛虽正常,可他总觉得二人间分明有些什么。
仔细想想,那明昇的皮囊甚好,没几个女子能把持得住。
但他能在长公主身边盛宠不衰,绝不是因样貌出众。
若无公主身边的人提点,他如何能掌握长公主的喜好?
长公主身边心腹一个是大宫女,一个内侍总管。
而久居深宫的女子,远比内侍要好掌握。
美人计,无论男女,只要有一副绝顶好样貌,都能蛊惑他人。
明昇此人,有这个本钱。
第七十八章
自从知道长公主被禁足后, 戚滢雪便开始出门走动了。
走动得最多的,便是去看望父亲。
年节前,因勋贵子弟失踪, 百姓不敢大肆铺张过年,直到大年初一一早,听到都平安无事被救回来了, 就陆陆续续开始放炮竹。
圣上也知禁足长公主会让百姓更过不好年,便让人只对外宣称只是担心贼人贼心不死, 如今派人驻守公主府,只为保护长公主。
百姓不知,尚过了个好年,但朝廷百官总会收到一些风声,是以不敢频繁走动。
滢雪初四去看父亲和二叔,打算商议把乳母,还有二婶, 祖母他们接到长安。
上午巳时才从府中出发。
她从街上回去, 外头的萝茵忽然惊喜道:“娘子, 是郎主。”
滢雪闻言,掀开帘子四下望去:“在哪呢?”
她循着萝茵指去的方向望去, 只见嵇堰神色凛然, 一身黑色薄甲骑在马背上。
黑色薄甲在羲和的暖阳下,熠熠生辉。
嵇堰头束黑金冠, 腰配刀,薄甲收束腰间,显得英姿挺拔, 满满的阳刚气息。
这般英俊,卓尔不凡的男人, 是她的夫君。
滢雪嘴角压不住的笑容,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萝茵笑道:“娘子的双眼都快嵌在郎主的身上了。”
滢雪闻言,才微微收敛了笑意,恼了她一眼:“再胡乱说话,扣你月俸。”
说罢,又看向前边的夫君,嘴角又抑制不住的上扬。
嵇堰神色冷漠,却在瞧见自家娘子时,脸色有所缓和。
看到嵇堰看了过来,滢雪抬起手,小幅度的摇晃了两下,喜恣恣打了招呼后,又把手收了回去。
她这模样娇憨得很。
嵇堰从旁经过,低头与她目光相视了一眼,嘴角也勾勒出了一丝笑意。
直至经过了马车,脸上的神色才恢复冷漠。
滢雪望着离去的背影半晌,才回神,声音挟着愉悦:“我们也走吧。”
滢雪去寻了父亲,说了把家人都接到洛阳的事。
戚铭鸿再三询问的女儿:“你真的决定不离开了?”
年前还犹豫不决的滢雪,现在却是很坚决地点了头:“我不离开了。”
戚铭鸿能感觉得出来,女儿是真心留下来,还是为了他而留下来。
是前者。
他点了点头:“好,那爹爹便写信回去,让你祖母他们来洛阳定居,爹爹便不走仕途了,看看这洛阳有什么生意可做。”
滢雪闻言,迟疑道:“可走仕途一直都是爹爹的抱负。”
“还是那句话,你平平安安的,我们一家都平平安安的才最重要。”
滢雪对那个预知的梦,还有长公主对夫亲的追杀,也是心有余悸。
她也担心父亲再走仕途会遇上同样的事情,可这一直都是父亲的抱负。
还是等等,等贪墨案落定,她再问问嵇堰,父亲有没有机会再入仕。
滢雪在父亲这里用完了午膳才回去的。
回到府中看到胡邑,便问了一句,知道嵇堰也是刚回来。
她想起方才看着他身穿黑甲的挺拔身姿,心头就隐隐发烫,想要再瞧一回。
以前嵇堰也不是没穿过甲胄,只是少,且她以前对他总有几分惧意,也就没正儿八经瞧过。
她脚下的步子越发得快,只差没跑起来了。
萝茵也感觉到了自家娘子的迫切,但没敢再调侃。心里跟明镜似的,到了鹤院便没再跟着了。
滢雪推开了房门,正好嵇堰在解手腕上的护甲,她喊:“先别解。”
嵇堰抬眼望去:“怎了?”
滢雪转身就把房门关上,转身走进里屋,背着手朝着他转圈,上下打量。
嵇堰见状,也知道她这是何意,眉梢往上一挑:“好看。”
滢雪脚步停了下来,眉眼弯弯地朝着他满意的点头:“好看。”
她退后了两步,又仔细欣赏他宽肩窄腰,颀长挺拔的身姿。
嵇堰又问:“比起安州郡王世子,又当如何?”
滢雪原本脸上噙着笑意,一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笑容顿时消失,瞪他:“又提他做什么?你是不是还在意我与他那点事?”
嵇堰:“不过想起你前几日说要是我有三长两短,要寻个书生改嫁,忽然想起那安州郡王世子也是个读书人。”
滢雪:……
都过去多少天了,调笑的话他竟还记到了心头上,他这心眼到底有多小?
嵇堰定定看着她:“与他比,如何?”
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滢雪心下没好气,但想了想,他是在意她,所以才会一二再的醋,便也没什么好气的。
她轻盈几步上前,踮起脚尖环住了他的脖子,眼里盈着笑意,弯唇应:“他不及你万分之一。”
嵇堰唇角也有了笑:“说说看,他不及我哪些?”
滢雪仔细想,道:“你有担当,你本事大,聪明睿智,一身是胆,是个铮铮铁骨的男人,他嘛……”她眉头皱起:“也就样貌有几分出众,还有勋贵子弟的家世,其他的不怎么样。”她嫌弃地摇了摇头。
“最重要的一点。”她蓦然回神,定定地望着嵇堰的眉眼:“你长得比他好看多了。”
嵇堰没忍住,笑了。低下头。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你这肤浅的妇人,若我是那等五大三粗的莽汉模样,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恨极了我?”
滢雪随着他亲昵的动作,心头似有小鹿撒欢乱跳,她撇嘴:“你且说你不肤浅,不喜欢我的皮囊?”
嵇堰:“我自是也肤浅,我最爱tຊ娘子身上的皮囊,爱不释手。”
两人腻歪了好一会,滢雪推了推他,他才没在青天白日闹下去。
滢雪理了理衣襟,帮他把身上的薄甲脱下,换上居家锦衣。
她帮他束上腰带,问:“我瞧着你今日那么大的阵仗,身后还跟着两辆官衙的马车,可是去抓人了?”
嵇堰:“嗯,去公主府提了一些人。”
提回去的四人,他早间审了半个时辰,什么都没审出来。
真是突厥细作,怎可能那么轻易就给他审问出来。
滢雪闻言,蓦然抬眸看他,微微张了张嘴,随即又说:“算了,这些是机密,不问你了,你就与我说,长公主还能有机会翻身吗?”
嵇堰:“先前与你说过了,绑架,杀人,贪墨的证据都在收集了,便是不全,可也能证明是她所为,不过还要些许时间,她就是能逃一死,也能再兴风作浪。”
滢雪束好了腰封,给他整理衣襟:“还不是这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心里不安。”
嵇堰:“且耐心等一等。”
她点头轻“嗯”了一声。
嵇堰走到桌旁,倒了两盏回来时下人端来的热茶,递给她一盏,复而端起自己的那盏,一口饮尽,而后问:“对了,阿沅这些天可还有与那余家往来?”
因知晓梦中之事半真半假,再者嵇沅也没梦中那么窝囊没脾气了,所以提起余家,滢雪也不像先前那么担忧了。
她抿了一口茶,应道:“先前你说一年后若还有意,便再来商议亲事。他们大抵怕一年后有变故,便故意放出要给余三郎相看的消息,目的是想婆母和三妹着急,但见没什么反应,又对外澄清了并无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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