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哥的日子太久, 他几乎不记得自己也才十八, 过了生日也才十九,只比许樱大一岁不到。
可流浪狗的寿命只有三四年呢。
对于他来说,没了许樱,他很快就会死掉的。
许樱爬上去, 睫毛垂下时轻轻笑了一声, 就一声。
她抬起眼, 将十指扣在他的指缝间, 很用力地坐下,“周慕宇, 你说你后悔了,包括那件事吗?”
周慕宇浑身肌肉紧绷,特别是面部, 额侧的青筋一根根炸开,他忍得辛苦, 嗓子里煎着火,一呼一吸都是滚烫灼人的,“我后悔所有事。”
他抱许樱躺在床上, 那里终于脱离了逼死他的压力, 他如释重负, 艰难喘息,“许樱,我和你道歉,对不起,那天伤到了你,但我当时躺在病床上昏迷,我……”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愕然看着许樱勾住他的脖子向下,他们的脸在贴近,他惊恐地承受着女孩爆发出的力量,慌乱用手肘撑住,制止自己再跌落下去。
只差几厘米,他就能亲到她。
“不是报名的事。”许樱目光下移,看到他腰带不平整的一处,得意笑开,“我说……那一晚上。”
周慕宇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许樱模棱两可的表情上,他张开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但入肺的没有氧气,只有许樱身上令他着迷的气息。
他何其宝贝许樱,就算再喜爱,也不敢碰她一下。
她却在逼他崩坏。
他怀疑自己的喉咙在冒烟,燃着烧尽自己的火,“……什么?”
什么那一晚?
哪一晚?
他们每晚都在一起好不好!
三千六百多天,他哪里记得自己哪天得罪过这个小祖宗!
他扯开许樱的手,“你先松开,让我起来。”
好不容易解开,周慕宇急忙坐起,头痛地捂着脑袋喘气。
要了命了,许樱一直软绵绵的,怎么会突然变了性子。
大学能把一个乖小孩教成这样?
他搓脸,试图驱散脸庞的热度,身旁传来许樱起身的响动,他僵硬地望过去,许樱竟然又抱住了他。
这是他痴心妄想已久的拥抱,他一时愣住,有些舍不得推开。
理智在叫嚣,作为哥哥,作为不准备再拴住鸽子的主人,他应该推开她,麻溜把她塞进出租车里送回学校。
可是他不舍。
她的皮肤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上,仅隔着一层衣物,他寂静享受了片刻,才伸出手。
“许樱……松开。”
“这么后悔吗?”许樱低声问,“后悔到不愿意说一句吗?”
她清泠泠的眼盯着他,“周慕宇,你想当没发生吗?”
周慕宇的忍耐力已经耗尽,再这样抱下去,他会毫不犹豫地压倒她的。
额头的青筋在蹦,血液似乎要从里面鼓出来,和下面一样,“许樱,我当然希望没发生过,我会继续养你,继续……继续……”
继续爱你。
但他说不出来。
那些压抑的、不能言语的爱,他不能和任何一个人讲。
许樱是干净的白鸽,他不能用自己的私欲去弄脏她。
许樱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忽然冒出一声冷冷的笑,她从没这么笑过,古怪违和。
她如他所愿垂下双臂,周慕宇心里一慌,抬起手,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许樱……”
许樱躺下,闭上了眼。
不想提就不想提吧,睡过自己当妹妹养大的女孩,可能真的很丢脸。
一向自律的周慕宇也觉得很羞耻吧,居然因为喝多了而做下这种奇耻大辱的事……
她累了。
“我今天不想回学校了,折腾。”
她话说半截,周慕宇头骨里装的都是直肠,不聪明,也很难搞懂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他大概一辈子都想不到,那一夜是真的。
而许樱也不敢相信,他是真的爱她。
他总是嘴硬,故意做出不喜欢她的样子,生怕她看出来什么猫腻,到最后连哥哥都做不成,许樱想找蛛丝马迹都寻不到。
他永远意识不到,他全搞砸了。
这里只有一张小双人床,他自己勉强睡,多了许樱,除非抱在一起,否则不可能盛得下。
他去楼下找房东大爷,可大爷是作息规律的老年人,睡觉了,客厅里黑咕隆咚,沙发上摆着大爷珍爱的东西,他挪不得。
周慕宇又回去了。
许樱贴着墙,老老实实躺在最里面,他叹了口气,穿着衣服钻进被窝里。
他刻意保持着一点距离,紧闭着眼帘,希望许樱不要再折磨他了。
他脑子里的画面已经够让他惭愧了。
他刚才对着许樱,竟是又有反应了,也不知道她发现了没有。
但愿没有。
许樱的呼吸声规律,他回过头,“樱樱,睡了吗?”
没有回应。
床脚闷声响,他转过身,把头蹭过去,用额头抵着她的发丝,小心翼翼出了口气。
然后是手,他谨慎地落在她的腰上,盈盈一握的腰肢,瘦得让他心疼。
“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吃饭……”
呼吸一下紧过一下,他难以忍耐,唇片轻轻抿着她的头发,缓缓移到后颈,隔着层层浓密的发,偷偷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没有醒,才在那上面亲了一口。
工作是很累的,某种意义上,他做的算体力活,他很快沉入梦境中,还是那个清晰真实的梦,许樱瘦弱可怜的手推在他的胸膛,哭着呜咽:“不要了,不要了!”
他吻着哄她:“不要抖,别怕,梦里不会疼的。”
梦里的确不会疼,所以他格外放肆,无休无止。
梦里的樱樱不是真的樱樱,他不需要心疼她,要就是了。
但人从好梦中清醒过来时会怅然,每天都是。
他睁开眼的第一秒,想的是,这个夜好短好短。
第二秒,他血液都停止流动了。
他睡觉不老实,喜欢翻来覆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缠住了许樱,四肢将她搂了个全,死死抱在了怀里。
更要命的是他想藏起的东西还在顶着许樱的肚皮。
许樱一脸冷静地看着他,指尖划着他的肌肉下移,“周慕宇,这是什么?”
她握住。
周慕宇沙哑的哼声脱口而出,“放开!”
“为什么?”许樱上下,“不喜欢?”
周慕宇快疯了。
那是他没做过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许樱在干什么,但他知道,他要疯了!
他攥住许樱的腕子,蹙眉冷脸,样子却可怜,“许樱,放开!”
手腕不能动,但指尖还能打圈,周慕宇脸色赤红,脖子上的筋全部迸出来,断不成声的哑音从嗓子眼里溢出来,“许樱,许樱!你他妈的……老子弄死你!”
人类很难抵挡真正的快乐。
何况许樱带给他的全然陌生和人类顶级的快乐。
他狠狠咬住她的唇,崩溃而用力地喊:“许樱!”
许樱感受他的跳动,把这只手抽了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哥哥,你好像不会说谎。”
周慕宇脑袋发懵,紧绷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闭嘴!”
明明已经结束,他却还在吻着她的唇。
凶猛而狼狈地吻入,只这样还不够,他还要压着她的后脑,让她接受更多。
许樱连呼吸的权利都失去了,她的大脑开始缺氧,血红蛋白显出本色,诚实地铺在她的脸上。
一个绵长、激烈、痛恨的吻完结,许樱和周慕宇的唇分开,周慕宇茫然地擦了擦嘴。
许樱盯着天花板,乱掉的头发和血红的脸都显示出她刚才承受了怎样一番疼爱。
“妈的……妈的妈的!”周慕宇嘴里只剩下脏话,他从床上蹦下,“许樱,你疯了!你疯了吗!”
她对他做了什么!
怎么会让他那么爽!
裤子湿冷,周慕宇窜进洗手间里冲澡,他对着衣服发狠,丢进洗衣机里。
热水器没插电,他便冲冷水,水流砸在他的身上,他怔怔出神。
完蛋了。
他完蛋了。
他要怎么许樱解释!
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不该亲她的,没有亲至少还能狡辩。
许樱推门进来,狗炸了毛,“滚出去!我在洗澡!!!”
许樱伸出手,“手脏了,洗洗。”
周慕宇瞪大眼,那玩意刚才钻出来一些,弄脏了樱樱。
他仓皇背过身去,肌肉线条流畅美好,他仔细一想,好像这样也不对劲,于是用手捂住一些。
他恨自己手小。
许樱倒没难为他,洗完手就出去了。
他穿好衣服出来,许樱已经走了。
他准备好的辩词全烂在了肚子里,她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周慕宇追出去,但外面早已没了许樱的影子。
他一脸失魂落魄地回去,房东大爷不冷不热瞅了他一眼。
“小周,以后小点声。你叫得太大声,把我吵醒了。”
周慕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远离人类社会。
他该上班了,见到王大山后,他的记忆穿越到一年多前,大山那个神秘的手势。
“艹。”周慕宇一拳打向沙袋,伴随一声怒吼。
他突然明白了。
他晚上非要找那个臭丫头算账去不可!
他倒是要好好审审她,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哦?算账?怎么算?
你们俩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
第25章 哥哥
生气归生气, 活还是得干,周慕宇拿着抹布,把这间训练室的拳台围绳擦得发光发亮, 红蓝白交错的粗绳将他的脸分成三段,他黝黑的眸子里倒出蓝色的抹布,一下一下, 动作越来越急躁粗暴。
以前在四哥那里懒散惯了, 拳火可不惯着他, 他十点必须到岗,六点下班,少打一次卡扣五十块钱。
五十块钱能给他家小孩买十杯香飘飘,哄她乐半个月。
许樱……
想到这个名字他心里就乱, 连带拖地的姿势都有些生硬。
王大山打着哈欠来了, 他是拳手, 时间上比较弹性, 几点打卡都可以,不耽误训练就行。
昔日所向无敌的周慕宇在清扫拳台, 王大山不管看多少次都会愣住,反应几秒才会敛起所有懒洋洋的神态,眉毛沉甸甸压下去。
“慕宇, 我来了。”
“看见了,我长眼睛了。”周慕宇把清扫工具归位, 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你别这么看我。”
大山坐下,周慕宇蹲在他脚边, 一一查看大山的肌肉状态。
他低着头, 眉眼专注安静, 睫毛很长,随着他的呼吸而微微颤抖,骨感的指捏过大山的小腿和胳膊后站起,修长挺拔的身形随便穿一身黑都充满男性蓬勃的荷尔蒙气息。
他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李教练去开会了,一会回来,你先休息会。”
李教练指胖哥。
不管他们曾经在青城多么要好,现在他都得毕恭毕敬地称胖哥一句李教练。
大山从他的称呼中感受到时过境迁的无奈,叹了口气,“小樱桃昨天来找我了,问你在哪里。”
周慕宇也坐下,长腿随意伸出,比大山长一大截,“你怎么说?”
“我说你下班了。”
周慕宇沉默地捏着指骨,咔咔作响的声音像他曾经碎掉的脊梁,他拍拍膝盖,视线在训练室里绕了一圈,拳台,沙袋,跳绳,还有做仰卧起坐的垫子,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他也能用,不是不能用,只是……
“她还不知道。算了,也不重要,帮我保密。”
胖哥和王教练一起回来,本来有说有笑,一看见王大山就沉下了脸,“王大山,你昨天打的什么玩意?过来,看录像!”
周慕宇抬眼,目光不冷不热。
胖哥表情微顿,“周慕宇,你也过来。”
周慕宇这才起身。
王大山要去打四大了,昨天那场是试水,对方是国际上有头有脸的拳手,王大山虽赢了,但失误不少,气得王教练一晚上没睡好。
一上午在分析录像中度过,王大山拿着小本本做笔记,周慕宇在一旁默默地听,王教练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周慕宇脸上,又略显遗憾地移开。
熬过下午,周慕宇打卡下班,王大山却还要留下练体能。
胖哥追出来,“周慕宇,你怎么不跟着练?”
周慕宇按下电梯,冷冰冰的电梯门映出他毫无情绪的脸,他垂下头,不想去看自己那副落水狗的模样。
“我要去找许樱。”
京城太大了,他去一趟京医大来回要耗费两个小时,现在不出发,晚上会赶不上回程的地铁。
胖哥斥责的话噎在了喉咙里,“……那你下次早点跟我说。”
“嗯。”周慕宇进了电梯,靠着合金制成的冷壁,他静静看着一脸为难的胖哥,重新站得笔直,“李教练,你回去吧。”
“你这孩子……”
胖哥的声音被合拢的电梯门挡住,周慕宇鼓起脸颊吹了口气。
大都市的繁华不是小城市来的人能轻松融入的,他们在飞驰的地铁上看到的只是没有生命力的大楼外立面,和顶部高高入云的霓虹灯。
从未走进去过,也很难走进去。
周慕宇来早了些,在学校旁边的超市买了带速食鸡胸肉,捎带脚买了一杯糖精含量不低的奶茶,小心翼翼揣进怀里,维持着比体温高一些的温度,去了第三食堂。
碍眼的刘长宁坐在距离麻辣烫口最近的一张桌上,周围还有三个男同学,青春洋溢的脸上眉飞色舞,时不时偷看忙碌的许樱。
周慕宇冷哼一声,挑了个最远的位置落座。
臭小子,我家樱樱看不上你们。他咬着鸡胸肉,就像在咬断那些男孩的脖颈,臭脸凶巴巴,却仍旧可以吸引起附近女生的注意。
有女孩娇羞地走到他身边,问可不可以加微信。
周慕宇最近长了三厘米,已经两米零二的身高了,坐着都不比那女孩矮多少,他目视前方,假装没听到。
“可以吗?”女孩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周慕宇后仰,厌恶地瞅了她一眼,那女孩的脸竟更红了。他想发火,可谁知道这人认不认识许樱,会不会因为他的恶劣就给许樱穿小鞋,于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摇手。
我失聪,还哑巴。
他这样表示。
伪装残疾人并不高尚,但很管用,女孩走了,和以往大多数来搭讪的女孩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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