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以后,沈时溪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三人的凶狠目光没有丝毫的收敛,尤其是那个大痣男。
他看起来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咚咚!”
铜锣再响起,几人的耳朵甚是遭罪他们齐齐偏头看过去,裴玄朗满脸无辜道:
“三十纹银一女,快来卖女儿啦!”
大痣跨着大步夺去了锣鼓。
“用你多管闲事。”
他激动之下飙溅出来的唾沫险些飞到裴玄朗脸上。
“小的多事”
裴玄朗也无意与其争执,走到沈时溪身旁。
大痣偏要做老大,跑到最前面吆喝,所说的词儿也大差不差。
后边的沈时溪面色凝重,看向裴玄朗。
他则无奈地摇摇头,这番情况已经是常态了。
他们接着到别处散播消息,不到一个时辰,就传满了三林镇,镇上有儿女的有钱人家全家都跑了。
直到半夜,才寻来三个,还差一个,只能把之前那个弱女充数了,途中沈时溪想制造些意外放了这些姑娘,但是其他几人格外警觉以,救不了这些姑娘了。
到客栈时,客栈里面的士兵有些不耐烦了。
“不是,你们就这么老实啊!多来几个啊,老子多久没尝鲜了。”
大痣见了这人不敢上前,退至沈时溪身后,以便那人的怒火即将发泄在她身上。
反正避不开了,她也就不忍了。
“哼!将军都没动,你还想动?未免贻笑大方,如今局势你不是不知,如此饥渴不妨?我看大哥皮肤生得白,兄弟们吃亏些也是能忍受的。”
此人名叫蔡磬,肌肤天生就白,体格也异于常人,比沈时溪都还瘦些,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鬼,她就见着他弄死了三个女子,三女刚烈,不从他就百般折辱,将人打死了,对外言说三女有病,军中自是无人在意军妓的死活的。
她微眯眼睛,手搭在男人肩膀上沈时溪故意深吸几口气装作情|欲大发的模样,蔡磬吓得跑了。
*
月华遍地,只有沈时溪一人,一切都光景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她总是惴惴不安,总感觉会有大事发生。
睡意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啊啊!该歇息了。”
她左右看看,竟然看不到裴玄朗的身影,她挠头,不解地说道:
“这家伙,大晚上的跑哪儿去了?”
这两日晚上总见不到他人,他也不像往日那般缠着她了,沈时溪竟然还有一点不习惯。
此时,西南角上有一阵OO@@的声音,她揉揉睡眼,定眼望去,几个男人捂住一个女子的嘴巴将其送入了宇文廷的房间。
“真是可恶……”
踏出去的脚又收回来,那定是军妓,她现在可是卧底,贸然上去可是会露馅儿的。
顷刻间又听到瓷器摔落的声音,隔着这么远都能听见,难不成宇文廷有虐待弱女的癖好。
沈时溪没看清那女子是谁,别是那病弱的女子,人看着才十四岁啊!
“这个畜生!”
她急忙冲上去,靠近门边又小心翼翼地踏着步子。
“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如你的愿!”
这声音竟然莫名地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一般,下一刻就得到了答案。
“黄大夫,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两人在哪里?你要是不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黄大夫?!难道是黄如珍大夫吗?
沈时溪用银针挑破窗户纸,一看,果然是黄大夫,没想到宇文廷这么畜生,竟然威胁一个手无寸铁的大夫。
黄如珍于她有救命之恩,她不能不管。
黄如珍看着不卑不亢,生来一副傲骨,其实那日沈时溪就知道,她也很喜欢、佩服这样的女子。
她手扒在门上,再隔近一点看,黄如珍嘴唇蠕动,嗓门儿很大:
“说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我一介草民可也不欠你家的,就是你父亲也要礼遇我三分,你这黄口小儿竟敢如此无理!”
声音焦急,气声频出,明显是气愤极了。
宇文廷笑道:
“黄大夫,你还是老是说了吧,那两人在此只能是去找你了,吴勇我父亲不能动,你可就不一定了,当初可是帮纪琳那个贱人逃跑的,我父亲一直对你怀恨在心,怎么?你还能拿他威胁我?”
他一把抓住女人的手,然后将人推倒在地。
沈时溪在外面看着很揪心,黄如珍按理来说是她的师娘。
她更没想到的是,母亲竟然真的没死,而是逃脱了,那么她就更不能逃了,得知道母亲所在,当务之急是保全黄大夫。
她定了定心神,抽出身上的水壶,卸下了脸上的伪装,用衣袖擦拭干净脸庞,推门进去,一把将人扶起。
“宇文廷,你不要太过分。”
“你……自清?你竟然……”
他喜出望外地看着沈时溪,此时的她披头散发,没有丝毫伪装,完全看得出来是个女儿身,但是他脸上又变扭起来,他是真的看过沈时溪的身体的。
“我是女子,我不光是女子,我还是你的亲妹妹,哥哥,其实我一直知道你,有一件事你不知道……”
“啊?”
他一时怔住,目光投过来,仔细打量着沈时溪,他们,兄妹?怎么可能!
沈,沈时溪?
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流落在外,难道就是此人?
“不可能!”
沈时溪先朝黄如珍点点头,再走向宇文廷。
“父亲允诺我,我入军营卧底便告知母亲的行踪,如今裴玄朗已死,哥哥你是不是可以跟我同父亲说一声?”
“你刚才偷听了多少。”
宇文廷敛起眸子,目光中带着一丝阴狠、毒辣。
沈时溪笑着回复: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我本就是来找你的,黄大夫为人本分,这么多年从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她是做了什么错事吗哥哥?”
她紧握他的手,最后两字像魔咒紧扣他的心神,兄妹,兄妹!
这怎么可能!
他不愿相信,也不会相信。
“不,不会,你绝对不是沈时溪。”
“哥哥这话实在蹊跷,我怎么就不是了呢?我与之棠有些误会,当日在定王府,她让人打伤我,还准备将我当做军妓送人,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父亲的意思?”
她狠掐手心,流出泪水,呼出一口气,似乎满肚子的委屈都快溢了出来,“我有何过错?”
说完,她掀开袖子,旧日那些伤痕俱在。
宇文廷本就心悦于她,看到手臂上交错的伤痕何红点难免揪心。
“这都是谁干的?”
“哥哥,其实一开始我就认出了你,之棠曾在说漏嘴,说她有一个疼爱她的哥哥,我从小无兄,也一直爱护她,不曾想竟然落得这般田地,嘤嘤嘤……”
肩膀随着哽咽不断抽动,宇文廷面色焦急,忙帮她擦干眼泪。
“别哭,我……我信你,只是,只是……”
沈之棠是个闺阁小姐,没多少人认识,沈自清姓沈,而且身上确实有不少女儿特征,伪装技术不算高,但是却能骗过军中所有人,包括裴玄朗,这就很值得深思了。
沈时溪问道:
“兄长可还有什么顾虑?”
当务之急是稳定住他,这样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第34章 掉马
◎过往一切都是欺骗,都是谎言,她多次提醒骗人,他却不以为意,是他大意◎
宇文廷说道:
“没有什么,只是裴玄朗的下落。”
一个人活着,那另一人不可能就这样死了,更别说他和裴玄朗交战多少次了。
往日宇文廷信心满满,伪装成莽汉深入军营,数次下毒都没把这人毒死,光靠沈时溪这个冒牌货,压跟不行。
面对这人的目光,沈时溪不自觉地咬紧牙关,垂直放置的双手也紧握成拳头。
她果然还是没有轻易瞒过这些人,但是绝不能暴露裴玄朗的行踪,要不然可就糟了。
她松开手眼尾一挑,说道:
“什么?裴玄朗不是死了吗?他身受重伤,我伤了他,再用一具死尸代替自己,于是,沈自清也死了。”
她想到这货痴恋自己,要是被他发现,来个兄妹畸恋也不是不可能,与其这样,还不如被他敌视。
宇文廷眉头紧皱,说道:
“可是查点名册,分明少了一人。”
这事儿他也是今日才发现,若不是有人告密,他也险些被人蒙骗过去了。
两人横眉冷对,沈时溪紧紧护住自己的身后之人,可不能在这人面前漏了馅。
她扯了扯领口,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少的那人不就是我咯!不然我怎么混在里边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你真的,别无二心?”
他的目光也逐渐转移到了后面的黄如珍身上,眼神里透着杀气。
沈时溪干脆把人放开,自己走上前去。
“我说大哥,你就算再饥渴难耐,也犯不着对她如此啊!黄大夫可是已经成婚了,你难道要强娶人妻?”
宇文廷闻言,一时间慌了神,食指指着她,咿咿呀呀半天。
“你……胡说!”
“我胡说?我怎么胡说了,这两天选的军妓,难不成不是给你用的?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你还惦记着**那点子破事儿,你对得起父亲的期望吗?”
她说得大声,几乎是用尽了平生的气力,他还没有从愤怒中缓过神来,这女人还说个不停,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锵!”
腰际的宝剑已然拔出,冲出剑鞘的寒光仿佛上古的诅咒。
沈时溪心里怕得要死但是身后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再上前一步。
“怎么?那些女人伺候你还不够,你竟然把主意打到你亲妹妹身上,宇文廷,你是要违逆父亲吗!”
希望这关键时候,提那个渣渣的名字能有点效用。
“我违逆父亲?怕是这另有其人吧,我可知道某人和裴玄朗在一块儿是如胶似漆,爱得如痴如醉,你敢赌咒发誓,你对他一点爱慕之念都没有吗?”
宇文廷看得出来,这一路上,她对裴玄朗是真心实意的,没有一丁点儿假意。
她哼笑一声,单手叉腰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沈时溪还以为这畜生有什么本事,“好,我沈时溪在此发誓,我要是爱慕裴玄朗,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发个毒誓罢了,天底下的誓言是最不可靠的。
要是毒誓有用,宇文廷那个混账东西早就被天雷劈死,地火烧死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一个男人罢了,我岂会在意?我心是真心,要他命也是真心。”
宇文廷惊得目瞪口呆,妹妹曾说,沈时溪最重自己名声,最是守礼不过了,誓言绝对不会轻易发出。
难道她的演技真的如此之好?把所有人都骗过了?
“既然如此我带你去见父亲,只是黄大夫,我想我做不了主,得父亲来才是。”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沈时溪猜想,怀疑兴许还没有打消,她要面对的困难还有很多。
“多谢兄长!我们便走吧。”
他们两人一道走出去,却不想被暗处的裴玄朗发现了,他惊讶于这二人因何一起走,因何谈笑风生?
他跟了上去听到两人的谈话。
“妹妹,对不起我,我说了那些混账话,你可,可记恨我?”
妹妹!裴玄朗感觉自己脑袋一阵发懵,这怎么会呢?
“其实哥哥你也不必这样。”
“等等,我还是有个疑问,全军上下都瞧见,咳咳……”
他咳嗽两声,难为情地继续,“瞧见你的身体,确实是个男儿,你怎么,怎么……”
沈时溪假装思索片刻,说道:
“那人自然是被杀死了,这还看不出来吗?我再有本事,难不成还能骗过上上下下所有人,我并非沈自清,可笑你们所有人,就算我穿着女装也照样认错,妹妹的功夫是不是极佳。”
宇文廷闻言,心口凉了半截,他的好兄弟自清原来早就死了,暗处的某人也是一样,他这些时日竟然,竟然与一个赝品亲热了这么长时间,两人同时攥紧了拳头。
宇文廷心口像是被人强行塞了一块大石头,这女人简直可恨,沈自清那样善良的人她也忍心下手。
她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他一定会帮自清报仇,让这个贱人付出代价!
“你,你当真是父亲的好女儿,不过有一事,你我母亲非一人,而且,不怕与你说,你母亲擅自出逃,我总担心会牵连到你身上。”
语气压抑情绪,可面上的憎恶还是清晰可见,沈时溪不后悔这样说,就算不这样,这人照样不会放过她。
沈时溪单手背在身后,说:
“世事难料,我别无所求,忠孝难以两全,哥哥,你认为我还有后路可言吗?你我,是同路人,到底是殊途同归。”
她突然握紧他的手,存心想恶心人,眼神中带着依恋,像极了一个温柔的妹妹。
宇文廷强行掰开她的手,顺便拧了一把她手腕上的肉,留下一个红印。
“看来妹妹是选了父亲,至于之棠,我会与父亲说。”
这当然不会,昔日沈之棠不知在他面前说了多少沈时溪的坏话,今日看来,果真如此。
“那就多谢哥哥了。”
她忍着疼痛主动挽着宇文廷的手臂,他越是不喜欢,她就要越亲近。
二人穿过几个长廊,来到一处静谧的客房,周边种着小盆野菊花。
花香入鼻,沈时溪眼角挂着两颗热泪。
这是沈涛最爱的花,泉州太守复姓宇文,名潼,字江御。
此前她从没有将两人相提并论,直到定王府那次。
她从前讨厌自己的父亲宠妾灭妻,可到底十七年的父女之情,骨肉亲情难以割弃,但这次,必须舍了,残害她母亲的人,怎么也不能放过,如若可以,她一定要这群人死个干净!
游离的深思被宇文廷的敲门声唤醒,这一切落在另一人眼底是多么地眨眼。
过往一切都是欺骗,都是谎言,她多次提醒骗人,他却不以为意,是他大意了。
屋内许久无人回应,只见宇文廷推开房门,出声道:
“父亲,我……妹妹任务完成,回来了。”
“哈哈哈哈,清儿?让她进来便可。”
声音浑厚有力,他认出是宇文潼,从前有过一面之缘,而他记性不错。
门边两人衣角黏在一块,活像一对璧人,再加上刚才沈时溪主动亲近于此人,引得裴玄朗更加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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