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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奇坐在炕上，左摇右摆地应对着周围这一通输出，徐家人的热情真是比这炕头都红火。
“你们放心，他能一个人找到这儿就聪明着呢，喝碗热汤再吃碗咱们得饺子，保准暖暖呼呼的！”
徐珊珊一句话就帮他这个i人解了围，姑父拉起姑姑，“是呢，媳妇儿，让人家小两口自己待一会儿，我已经扶着爸妈歇下了，咱们去把灶台收拾了。”
一屋子人就此离开，柯奇总算是能安心品上一口热汤。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还有，从哪儿知道的我老家地址？”
“你忘了你的票是谁帮你抢的了？”
“那你怎么能够这么准确的知道我家地址？”
柯奇咽下美味的汤汁，“你给家里寄快递的时候我看到了。”
徐珊珊不甘败下阵来，嘴上还是不饶人。“果然，家贼难防。”
“所以你才把我偷回来了呗！”
男朋友愿意跨越这么远的距离来看望自己和家人，这当然十分欣喜，但春节这么重要的日子临时跑来，他的家人乐意吗？
“你过来找我，叔叔阿姨知道吗？”
“知道，我和他们说，我要去见我的女朋友。”
柯奇举止自然，语气也没有丝毫紧张，这让徐珊珊宽心了一些。
“你慢慢喝，吃点饺子，那腊八蒜我爷爷腌的，超级好吃。我去给你铺床铺，你今天只能先和我姑父睡一晚了。”
“辛苦媳妇儿。”
徐珊珊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这话倒是学的快。
徐暮把炒好的年糕摆在吧台上，倒上一杯米酒，一个人的晚餐就是这么简单，无所谓是什么节日。
手机丢在一旁不想看，无非都是些名利场上的寒暄，每年就这么一个可以明目张胆不回消息的节日，她谁都不想理。
手机可以不接，但门铃不能不理。徐暮用发夹把头发扎起来，踩着拖鞋去开门，监视器里的人让她一怔。
祁远拉开刚刚推开的门，“知道你一个人过年，给你送饭来了。”
感到他的异常，徐暮也没有拦着他，拿了双拖鞋放在地上，“我家里只有年糕和米酒，碗筷就两副，你自己拿吧。”
祁远换了鞋，把两袋子食物搁在桌子上，自顾自的去拿碗筷，这么安静乖巧的样子可不多见。
“又被老祁总打击了？”
祁远把包装盒打开，愤愤地丢在旁边。“我真是不懂，难道是因为他没有体会过生我的痛苦，所以可以心安理得的对我苛责吗？”
“这是个好问题。”徐暮倒好米酒推到祁远面前，“有人说婚姻的产生，是源于盐的发现。因为有了盐就可以腌制肉类进行保存，这样就成了早期的个人财产。随着生命慢慢消逝，人们就会想到如果我死了，我后院腌的那些肉不就便宜别人了？于是，他们就想要从人群里找出和自己关系最为亲密的人，血缘就在这个时候体现出了它的重要性。”
“所以，我们的存在只是为了继承经济利益？”
“或许，是为了个人价值的延续。”
两个人举杯相杯，互祝节日快乐，然后各自喝下甜美后渗出苦涩的酒。但好在，这次他们找到了另一个同伴，可以相互舔舐伤口。
第五十五章 谁会在佳节中舔舐伤痕
林棵靠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林杞缝了针其实已经没有碍处，但是她放心不下，还是决定住院几天。此刻的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也什么都不敢想，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生活过成这个样子。
“棵棵！”
木讷地回头，田凡提着保温袋快步向自己奔来。林棵麻木的大脑终于有了一些触动，进而化作一股浓烈地委屈，促使她起身奔向田凡，抱着好友泣不成声。
“我给你买了皮蛋瘦肉粥，现在温度刚好，你吃一些吧。”
林杞输液后已经入睡，田凡便没有打扰，和林棵坐到旁边的休息室，看到她哭红的双眼，也是感慨得叹气。
林棵一口口吃着热粥，虽然仍旧是一言不发，但把心里的情绪抒发出来，整个人的状态就松弛下来。
“林总还有几天出院？”田凡把小菜打开，放在一旁。
“他就没想住院的，是我放心不下。现在没有什么问题了，明天下午就出院。”
“回去公寓住，你们俩也自在些。”
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林杞和林棵想必本来也不愿意让更多人知道，田凡没有主动提出帮忙，也是怕两人再觉难堪。
“母女做到我们这个地步，真是有够狗血。”
林棵放下勺子半靠在沙发里，仿佛刚刚喝下的半碗已经耗尽她全部的气力。
田凡知道，无法感同身受的劝慰毫无用处，只好握住她的手。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
林棵用另一只手覆上田凡的手，“这次，我会坚持自己的选择。”
“提前回来也不联系我，一个人春节来回奔波，有个司机总是好的吧？”
骆以谦站在提着行李箱的田凡面前，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我订好酒店了，你难得休息，也要和家人朋友待在一起吧。”
骆以谦几步上前拉过行李箱，也牵住了田凡的手，“你是我的女朋友，和你一起过节，不是‘打扰’。”
田凡盯着骆以谦近在眼前的脸，一时间说不上话，只是不自觉地向后撤步，正好让骆以谦抢去了箱子，便也只能跟着他上了车。
“虽然西城到了春节就成空城，但是酒店住宿也不便宜，你就在这里住三天吧。”
骆以谦提着行李箱进门，田凡站在门前，犹豫着才缓缓迈入。这座房子她来过很多次，但听着骆以谦在面前介绍房子的构造、冰箱里的东西，她还是觉得很恍惚，自己居然会以女朋友的身份住进来。
骆以谦介绍了一圈，发现田凡还在玄关处站着，只好过去牵她到客厅来。
“你安心住在这儿，以昭明天回家，我也要回去陪父母。”
田凡放下心来，“我会收拾干净的，在家吃的太丰盛，这几天我自己做些清淡的饭菜吃就好。”
“你这是不希望我过来？”骆以谦双手插兜，脸上一副明了。
“这是你家，你要来我怎么会拦着！”田凡的心思被戳穿，马上装出一副大无畏的样子。谁知，骆以谦忽然低头，近距离地看向她的眼睛，似乎是在求证。
田凡吓得呼吸都屏住，这回却是倔强地忍住躲开的本能。
“不逗你了。”骆以谦终是先败下阵来，把密码发到田凡手机后便离开。
突然安静下来的房子，让田凡总算敢舒缓地呼出口气，有些恐高的她可不想站在那个大落地窗前，只是坐在沙发上往外探视几眼夜景。能在这样繁华的地方有一套房子，不是她这种工薪族敢奢求的，但此刻她就坐在这里，是不是该感谢月老牵的红绳？
不想了，不想了，奔波了一天，洗洗睡不香嘛。
“奶奶！哲轩回来了。”
赫敏菲把东西都塞到尤哲轩手里，给他使个眼色，转身小跑到赫老太太身边，“哲轩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那家香肠，还有你喜欢的红酒，还有护肤品礼盒，您来看看！”
尤哲轩把礼物都放在桌上，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公司工作，正好趁着各方放假他可以好好思考和规划澜栗夏的发展。直到今天，赫敏菲来到办公室，用她的美甲夹着衣袋，让他收拾干净和她回老宅拜年。尤哲轩当然知道春节的重量，但他现在几近焦头烂额，无暇思考该怎么向赫老太太拜年。
赫敏菲本也没想要带着尤哲轩回家，但听管家说奶奶问起尤哲轩的近况，虽不情愿但两人的恋爱关系已公之于众，春节男友都不来拜年，实在说不过去。想到尤哲轩的状况，赫敏菲也只好自己安排这出戏。
“有心了。”赫老太太表现得极为亲切，但尤哲轩却比往常沉默。“小尤看着有些疲惫呀？”
“国外春节不放假，他回去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为了陪您过节又急着赶回来，加了几晚上的班。”
尤哲轩圆目微睁，赫敏菲这伶牙俐齿的功夫，去当个编剧也是好手。
“是，菲菲说想吃海鲜火锅，还特意空运来了我爱吃的贝类，我就赶紧忙完手上的事情飞回来了。”
赫老太太吃起甜瓜，两人一左一右地唱双簧，老人家倒是也乐得热闹。
“今天天气不冷，让厨房把锅子就架在院里吧，吃着还爽快。”
过节的氛围能让人暂时忘掉不快，几口涮肉下肚，尤哲轩也提起了精神，陪着赫老太太喝了几杯地窖里藏着的黄酒，但这黄酒虽然度数不高入口绵滑，可是后劲儿十足。尤哲轩起身想去拿旁边的菜品，双腿撑到一半忽然就卸了力，整个人跌坐在椅子里，顿感头脑一阵昏沉。
赫敏菲一把扶助歪斜在扶手上的尤哲轩，惊得连筷子都跌在地上。坐在对面的赫老太太一阵大笑，赫敏菲惊起的心还没落地，不免对奶奶也嗔怪起来。
“您还笑！”
赫老太太勉强收住笑意，“我也是很久没见到有人在我面前喝醉了！”
赫敏菲推了推尤哲轩，对方显然已经无力再自主行动，她只好喊来两个男厨师把尤哲轩架起来，连拖带拽的上了电梯。佣人赶忙把三楼的客房打开，尤哲轩被放倒在床上，赫敏菲瞧他的样子，和刚刚即待下锅的老虎虾一样。
佣人把尤哲轩的外衣和鞋子脱下，赫敏菲伸手帮着盖上被子，尤哲轩却突然像个孩子般扭过身压着她的手，就是不肯松。赫敏菲一阵恼，但佣人在场也不能发作，只好让人都先出去。
门刚关上，赫敏菲就狠狠朝着尤哲轩的手臂扇过去，“你还敢占我便宜！放手！”
但尤哲轩毫无动静，反而往她的掌心蹭蹭，找个舒服的角度睡得更沉。赫敏菲有火无处发，只好悻悻地坐在床铺一旁，尽力把身体拉远，等尤哲轩睡熟放松警惕就抽手离开。
等待是个熬人的事情，赫敏菲开始还能保持着傲娇的坐姿，之后就开始自我安慰躺一下也没事，最后还是合上了眼睛。
祁远揉揉脑袋，轻微的宿醉感还是有些不适，他不喜欢醉酒的感觉，所以饮酒都会控制在能力范围内。但是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莫名就会醉的更快。
身后厨房里文火冉冉的声音，混合着菜刀有序的节奏，祁远赶忙起身把身上的毛毯叠好搁在一旁，在别人家的沙发上睡到快中午本就不好意思，还要打扰人家给做午饭。
“不好意思，昨天心情不太好，失态了。”祁远喝着鱼汤，小心翼翼地致歉。
徐暮夹了一口小菜，“没事，我的情况你不都知道嘛，春节这种时候，我的心情也不怎么样。”
对方越是没有隐瞒的大方，越会显出自己胆小虚伪。都是明白人，又何必拘泥小节。
祁远索性不再提昨晚的事，转而聊起工作，“后天就要进行节目录制，我打算亲自去现场看一看。”
“可以，我会和节目组打好招呼。”
徐暮仍是那副温婉淡定的样子，祁远手里搓揉这筷子，“你觉得下个月的直播销售，能达成目标销量吗？”
“达不成又怎样？”
徐暮的声音轻巧，祁远却感到心里隐隐的有种震颤。
“你还是要回去管理公司，我也会继续下一场投资项目，而丹仪锦延缓了半年倒闭，还挣得一笔收益，这于哪一方都是有利无害。”
祁远在这一刻才终于明白徐暮为什么选中这个项目，她能够迅速在业界立起自己的名气不只是因为敢拼敢闯，她接下的每一个案子都是精心挑选下的布局。她就像一只天鹅，水面上保持挺拔而优美的姿态，来掩饰水面下一刻不停地双脚，所有地筹谋和用力都被她轻巧地掩藏起来。
祁远感到后背一阵战栗，他不是第一回体会到这个女人的厉害，可每进一步地了解，就更激发起向前探索的好奇心。明明知道有危险，可祁远却不自觉地就是想靠近她，工作的干练心机、生活的清醒伤痛，他都想要了解。
“还想喝汤吗？”
徐暮柔声询问，祁远吞咽下口腔里醇厚地回味，把空碗递到女人纤细地手中。
“想。”
第五十六章 家的幸福
柯奇借口搭话，问了爷爷饲料里搁的东西。爷爷慢慢地同他讲，手里又把粘成块儿的饲料揉碎了丢进笼子里。柯奇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最后还是没了话，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几只鸡啄食。
“和家里闹矛盾了？”
“嗯。”
柯奇随口应付后，忽地反过来双手慌张地抬起想要解释，最后还是泄了气。
爷爷呵呵一笑，“都是男人，谁还没有个年轻谈对象的经历。”
“您看出来了？”
“不只是我，珊珊也看得出。”搓揉着手里的饲料，爷爷压低声音，“大过年的，你俩隔得这么远，就是再想对象，多打几通视频电话不就得了。你这样突然跑来，厚衣服都没准备，一看就是仓促走的。这样的好日子突然离家，那铁定是和家里闹事儿了。”
柯奇也知道瞒不住，只是大家都是揣着糊涂不细问。
“看你这样子也不是穷苦人家，是父母没看上我家珊珊吧？”
“不不，不是的爷爷。”柯奇立马发话，“他们不是对珊珊不满，是因为我在西城只是临时抽调工作，总归是要回去的，但珊珊在西城有自己的事业……”
柯奇言尽于此，爷爷也明白他的意思。
“小后生，这人与人的缘分不一样，能陪一半儿还是一辈子，谁也不知道。但即使没那圆满的缘分，也得把话都讲明白了，不是谁嫌弃谁，是要走的路不一样。说完了，说清了，就各自往前走。难过是有，但不会留下埋怨和遗憾。”
爷爷在村里干了一辈子农活，可这话却比父母讲得更能入耳。他一个人想东想西想破头也不如和珊珊讲个明白，两个人的努力总好过一个人的纠结。
徐珊珊提着礼物去给亲朋好友拜年，柯奇也大包小包提着，陪着她来来往往。总算送完，徐珊珊买了两瓶本地的汽水，和柯奇坐在石墩上，一边烤火一边歇脚。
“我有事，想和你讲。”
“你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柯奇一开口，徐珊珊淡定地回答就让他咽下之后想说的话。嘟嘟囔囔地，他只好再接一句。
“不只是这个……”
“你想辞职，去国外的科研部。”
柯奇这下彻底没了话，现在问如何知道已没有意义，他只是倒腾着手里的汽水瓶，久久喝不下一口。
“再不喝，就冻住了。”
见柯奇依旧没动静，徐珊珊从他手里拽过瓶子，吃住劲往桌上一磕，瓶里的汽水迅速从底部开始凝结，肉眼可见地迅速变成冰块儿。她松开手，侧过身面对柯奇。
“柯奇，有些人有些事儿，就和这汽水一样，搁置地久了就会变硬变凉。当然，时间久了还是会融化，但有耐心等到冰雪消融的人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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