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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菲红着眼睛看向尤哲轩，尤哲轩看着这双眼睛，悲痛中有着向他祈求认同地卑微，令他无法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做无谓地安抚。
“你去赫氏，奶奶这里我守着。我保证，有任何情况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绝不隐瞒。”
尤哲轩半跪着为她擦去满脸泪珠，赫敏菲却在这一刻哭得更加难过，她扑上去抱住尤哲轩将哭声悉数埋进他的怀里。
第六十七章 上流的冷与暖
赫敏菲坐在偌大的会议室里，空调吹得她背脊一阵阵泛凉。
面前一群穿着贵气的人除了在刚进来时轻描淡写的抚慰她一句，便再也没有关心过她，自顾自的诉说着利益需求，嚷嚷得声音和菜市场卖菜卖肉的商贩别无二致。
其实赫老太太早就安排了职业经理人团队，赫氏的经营方针也早就订好，企业并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出现混乱。这群股东不过是想要趁火打劫，明明都已经富足地这辈子都花不完，却还是贪婪地希望能够再多获得一点股权，在新兴项目中抢占一个位置。
“公司章程对股权继承没有特别规定，赫敏菲作为赫总唯一亲属，将继承其全部股权。”
律师将继承文件向董事会进行通报，股权不好稀释，董事和股东就将苗头指向公司的管理。
“小菲，我们不是不尊重你，而是赫氏家大业大，你只在法国小打小闹的开过几天画廊，没有管理大型企业的经验，突然进入这么庞大复杂的商业机构，要理解我们对你管理能力的担忧啊。”
赫敏菲接受着对面投射来的一片目光，那里面有怀疑也有鄙夷，但她没有任何气力迎上去对峙。回国后除了办理齐潮科技的项目，她就没有正式参与过赫氏的管理，甚至连齐潮科技的事情她也被奶奶斥责行事不谨慎。一直被人称为天之骄女的她，此刻才发现自己的一无是处，别说这些董事股东不相信她，就连她自己都不信她能够管理好赫氏。
“赫总，尤总打来电话，让您回医院。”
小月的一句话拯救了如坐针毡的赫敏菲，谁也不能直接阻拦孙女去看病重的奶奶。赫敏菲在车上同经理人通话，对方表示赫氏在全球的各个项目和公司都在正常运行，并提出希望能召开薪酬委员会，用薪酬利益稳定现在企业各高管的心，确保管理层不出现大变动。赫敏菲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只能将这些决策搁置。姑且让她休息十分钟吧，她天真地祈祷着，再睁眼的时候这一切都是梦就好了。
赫敏菲愁容满面，同尤哲轩说起这短短半天的种种。这才刚刚开始，她就已经觉得无力招架。以往她以为自己能够挺直腰杆表现出商业精英的样子，是因为自己有能力，现在看来那全然是因为知道背后还有奶奶。没了奶奶，她的底气就荡然无存。
“同意你继承股份这就已经是很大的保障。”尤哲轩悬着的心稍稍稳定一些，看来赫老太太没少为孙女筹谋。
“至于薪酬会议，可以以此召集高管来开会，这样你可以尽快掌握赫氏在海内外的各类商业项目。”尤哲轩接过佣人切好的水果端给赫敏菲，“但是薪酬调整要谨慎，防止经理人团队借机增加费用。”
赫敏菲眼睛红肿，盘起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她拉着奶奶的手对尤哲轩的话没有什么反应。
“菲菲。”尤哲轩伸手按上赫敏菲的肩膀，“你要相信奶奶的决定，她要你回国就是相信你能够撑起赫氏，你要对她有信心。”
赫敏菲把头抵在奶奶的手上，仿佛在汲取让自己振作的力量。她忽然抬起头，眼神坚毅地看向尤哲轩，“我要你帮我。”
刚被林杞高知赫老太太入院病危的消息，骆以谦就收到了父亲的电话，现在的情况由长辈们出面还不合适，他决定先去医院探望。考虑赫敏菲现在肯定相当忙碌，骆以谦同尤哲轩通话问询了医院位置，又给田凡打电话。
听到赫老太太入院的消息，田凡的睡意马上清醒，此时天还蒙蒙亮，她悄然起身快速收拾好，快速进入在楼下等待的汽车。田凡在车上处理着各方发来的消息，骆以谦同祁远短暂通话后，就陆续接到各家企业继承人、管理者的电话，到了医院从电梯上去，直到走至病房前才切成静音。
进入房间，曾经谈笑风生地老太太此刻孱弱地躺在床上，精密地仪器和悉心地看护并无法让她地脸上涌起点血色，田凡内心升起一股悲怆，再风云叱咤的人也抵不过时间的剥削。
里边的房间穿来赫敏菲和尤哲轩的声音，现在的他们正忙着准备开视频电话会。见骆以谦和田凡到来，尤哲轩严肃地面容上短暂笑了一下，提醒赫敏菲他们的到来。
“敏菲姐，我们来了。”
赫敏菲还没来得及答应，祁远又推门进来。
“菲姐，我来了。”
这两声姐姐，让赫敏菲眼睛一阵酸楚，上前抱住两个弟弟，哽咽地喉咙只说出两个字，“谢谢”。
骆家和祁家同赫家都有业务往来，两个人将相应的项目进展现状告知赫敏菲，并承诺未开始的项目会按照原议定的方案继续执行。
田凡的手机振动，竟是棵棵打来的电话。
她接通低声回复，“棵棵，我现在这边不太方便……”
“凡凡，你现在和骆总在一起吗？”
“在。”
“你告诉他，赫氏英国子公司的负责人有转卖资产的意向。”
田凡惊讶地声音都提高，“有这样的事？”
“我们前台阿姨的丈夫就在这家子公司工作，他丈夫说负责人正在着手处理郊外的一处工厂还有存货，他们是想趁着赫氏忙于人事交接的空挡中饱私囊。这绝不会是个例，你赶紧告诉骆以谦，让他转告赫氏多防备。”
田凡将棵棵的话转述给在场的四人，赫敏菲愤怒地将文件摔在沙发上，各地公司敢如此行事明摆着就是没把她这个继承人放在眼里，笃定她没有管理经验才会趁机动手。
“现在要马上冻结人事，将所有公章收缴暂存于法务部。”
赫敏菲听从尤哲轩的安排，马上着手布置，小月又走进来告知她董事会催促她继续回去开会。
“他们不愿意让我管理，现在催我回去是为了换掉我，好瓜分赫氏？”
赫敏菲对于这种几近逼宫的行径十分痛恨，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地喘着气，祁远赶紧劝她不要动怒。
“如果得不到董事的位置，下一步他们就会想办法慢慢稀释赫家的股权，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获得过半数董事的同意。”
“是呀，”祁远也附和骆以谦的看法，“我们两家一定会选你，只要再拿到5票，董事长的位置就稳了。”
“承诺给他们注资的项目福利，大不了多分几个点，你是有胜算的。”尤哲轩咕咚几口喝完咖啡，提起精神给赫敏菲鼓励。
“我来整理几位董事的基本情况吧，看看有几名是大概率会站在我们这边的，有针对性的拉票更有效率。”
田凡把散落在地面和沙发上的纸张收整起来，重新交给赫敏菲。有这么多人都在支持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自己呢。
赫氏封章锁人的动静不小，徐暮手上和赫氏旗下有投资关系的项目都受到影响，早点划定接管人也是她的期望。接到徐暮主动提供帮助的电话，田凡算是稍微松了口气，他们几人已经开启白加黑的超强待机模式，能够有这员大将加入真是令所有人心安许多。
经过徐暮分析，最终把拉票的目标人选划定在六名董事身上。摘下眼镜，徐暮把整理好的资料
交给赫敏菲。
“剩下的就看赫总你自己的能力了。”
看看满脸疲惫的田凡和徐暮，赫敏菲露出感激而自信的笑容。
连着熬了两天，田凡勉力拖着两条腿回到宿舍。
李慕芫从床上探出头来，无奈地问她，“凡凡姐，你还好吗？”
田凡躺在座椅里闭上眼睛，“嗯……还活着。”
“我看新闻说赫氏的董事长病了，老人家年事已高，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住。”
“生命的往来，哪里是人类自己说了算的。”
田凡回想赫敏菲这几天的遭遇，那些拒绝和冷眼，用尽一切人情和利益稳定局面，曾经有多高贵，现在就有多狼狈。所谓的上流社会，其实势利地比阿尔卑斯山上的雪都冷漠。好在骆以谦的心还是热的，离开时他在自己额头留下的一吻，温暖了她心中的失望。
好在是他，自己才能拥有这份庆幸。
一连几日，赫敏菲不停地在各个公司和高档小区间游走，脱去高跟鞋换上柔软的平底，分不清今天到底是几号，只记得还有多少人要去说服。尤哲轩也是头大，他将各公司高管汇报地情况加以整理，按按头顶感到一阵疲惫和心塞。赫氏庞大，许多管理者已经在原位置待了太久，引申出来的人脉盘根错节，想要理清其中的脉络有的放矢地整理不是件易事。
“累了吧？喝点柚子茶。”
赫敏菲端着茶来，尤哲轩道谢浅浅喝下一口。赫敏菲顺势盯着屏幕里他整理好的内容，越看越觉得头疼脑胀，赶紧喝下几口柚子茶才清醒一些。
尤哲轩起身将她伏在自己的座椅上，轻轻揉揉她的头顶，赫敏菲软在他的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腰。
“没想到，最后陪在我身边的会是你。”
尤哲轩手指微微一颤，温柔地回答，“还不到最后呢，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赫敏菲抱着他的手臂用力箍住，笑容满溢，这难得的幸福时刻她想要好好的抓住。她在心里默默祈祷，接下来的路，让她同这个人一起走下去。
第六十八章 轻舟自有它的方向
赫氏的事情已经成了各个公司的谈资，大家都在看着赫氏这位大小姐能不能继续管理集团。
徐珊珊一口咬下手枪腿上酥脆的炸鸡皮，“真是世事难料，几天前的宴会上还喜笑颜开的宾客，现在就成了落井下石的小人。难为赫总和尤总还沉得住气，换我，高低得骂上几句！”
视频通话里，棵棵在家里给捡来的流浪狗剪指甲，“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出状况也能接受。可是这么大的集团混乱成这个样子，是我没想到的。”
田凡戴着眼镜，在电脑上整理笔记，“都是利益使然，赫敏菲的能力和阅历也确实有差距，就看她和尤哲轩能不能度过这一关了。”
“芫芫明天就面试了吧？”徐珊珊把骨头丢进垃圾桶问到。
“对，为方便她在附近酒店开了房，已经过去了。”
“年轻就是好，还有重来的机会。”
棵棵撸着狗，语气里充满羡慕。
“你和凡凡不也是重新开始了？咱们几个，现在都有新的开始。”
徐珊珊话音刚落，手机就闪出来电提醒。
“哎呀，我老板来电话了，一会儿再聊啊！”
徐珊珊匆忙下线，棵棵忍不住偷笑，“她这个老板，最近可是找她的次数可是频繁。”
“珊珊现在是小组负责人又接手了漫改的项目，肯定会忙些。”
“凡凡，你真是太不敏感了。”棵棵一副精通恋爱经的样子，“你看看我给你发的照片。”
田凡点开图片，滚动鼠标看了看，“这不就是公司团建嘛，没什么特别呀？”
棵棵恨铁不成钢得敲敲屏幕，“你看看每次有珊珊出现的照片里，你还能看到谁？”
经她提醒，田凡又仔细将照片一一查看，“这个高高壮壮的男人，应该是她老板吧？”
“她这个老板不仅总是出现在她身边，还时常和她一起吃饭，即便是有工作要汇报也不至于这么‘粘’着自己的下属吧！”
棵棵一番分析，田凡也察觉出其中的一点不对劲，但估计以徐珊珊的脑回路肯定是不会有什么觉察。
“珊珊现在和柯奇怎么样了？”
田凡近来多忙于工作和备考，想了想才发现已经有段时间没在公司见到柯奇。
“我前段时间常去赫氏，在公司也少。不过，他好像也挺忙，有时候午饭都遇不到他。”
棵棵若有所思地念叨，“两个人的疏远，距离只是一部分原因，真正可怕的是彼此有了另一个可以倾诉和分享的对象。即便是有了闲暇的时间，也没了再复述的激情，这样就很难长久了。”
“这点你可以放心，林总平时话少的很，都攒着回去同你讲呢！”
棵棵腼腆一笑，“人生自有方向，不管他俩以后如何，咱们都尊重。”
同棵棵结束视频，田凡还是给柯奇发了个消息，询问他公司吃饭都没见到，是在忙什么。
柯奇回复的消息很简单，『明天我回公司，中午食堂见。』
徐珊珊也是不知道为啥自己要在周末的休息日，站在拳击台下看着老板打拳。
“你每天吃外卖，绘画一坐就好几个小时不动， 平时总是精神不振，这是需要加强锻炼的表现。”
陈玮皓拆下一支手套，从运动包里拿出一对女士用拳击手套交给徐珊珊。
“从今天开始，我来教你打拳。以后每周一次，非必要不得请假。”
徐珊珊一脸蒙圈，“陈总，这……我何德何能占用您宝贵的时间呢，我平时自己跑跑步就行。”
“私下不用喊我‘陈总’，不都和你说了。”
徐珊珊抿了抿嘴，“皓哥，我这身体实在是承受不住这么激烈的运动，我还是先从简单的开始吧。”
“行，那你就先从跳绳开始吧。”
陈玮皓指了指旁边那几个正在跳绳的拳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跳绳递到她面前。徐珊珊本不想接过来，但陈玮皓执拗的在她面前晃着绳子，搞得她只好接过来。
“作为你近来工作努力的奖赏，我已经给你办了年度会员。”陈玮皓微微弯腰，眼睛炯炯地直视徐珊珊，“别想逃。”
徐珊珊被他吓得缩起脖子，陈玮皓直起身子面带笑意的敲敲她的脑门，“也别想偷懒。”
“我知道了。”
洗完澡出来，徐珊珊感觉自己的四肢仿佛都悬浮在空中，轻飘飘地不受控制。陈玮皓精神奕奕地坐在休息区，等她的空隙还处理了几项工作。
“皓哥，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陈玮皓合上电脑，“这才7点，别告诉我你回去还要收拾屋子吧？”
徐珊珊那杂乱地办公桌陈玮皓早就见过，说她在家有多齐整，自己都不好意思张口。
“第一天打拳表现不错，我请你吃饭！”
“真的？”
“我骗过你吗？”
徐珊珊嘿嘿地乐出声，“那咱们吃啥呀？”
“打边炉。”
骆以谦盛了一碗新鲜的笋丝汤，放在心不在焉的田凡面前。
“对着一桌美食还走神，想什么呢？不合口味？”
这家饭店田凡几天前说想吃，却苦恼不好预约。骆以谦托了友人，才在晚上约到了一桌。
“饭菜很好吃，谢谢骆总。”
汤头的鲜美在口中散开，田凡不自觉的一勺勺舀着，很快就见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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