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羊肉可真鲜嫩啊,一点腥膻味儿都没有,炖得烂而不腻。温淼喝一口鲜美肉汤,让秦耕多吃点。
她好像经田部长提醒,才想起白天的事儿,笑着说:“你体力可真好。”
她低头看他手臂,袖子挽起,有劲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很有力量感。
得到夸奖的秦耕嘴角疯狂上扬,说:“淼淼,是你太轻了,你得多吃点饭,长壮点。”
温淼点头:“嗯。”
夜里,白天的情景再现在梦中,秦耕抱着温淼大步奔跑,这给秦耕累的呀,好在,跑着跑着,天亮了。
第二天是县长陪同,县长更是一头雾水,部长也没跟他们说目的跟行程,只开车到最干旱的地方考察,他本来应该带路,其实是个跟班。
更莫名奇妙的是,昨天部长去的地方下雨,今天部长去的地方又下了大雨。
他对部长恭敬之外多了点敬仰,觉得不愧是部长,真有两下子,把雨水都带来了,他巴不得田部长能多呆几天。
转了两天,田部长决定离开,这片大范围缺水区域值得派人详细调研,用水不是一个部门能解决的问题,应该叫上水利部。
至于口粮问题,详细调研之后,怎么着也要免除这个地方的公粮。
手下手里拿着钱票去找县长,挠着头说:“县长,田部长让人给留了钱票,我说安排吃饭还不是应该的吗,可他们非得给,我只能拿着。”
县长心中充满敬仰之情,由衷地说:“田部长工作作风还真是廉明,为老百姓着想。”
车队停止往西走,转而一路南下,在不同的乡村路上穿行,秦耕一路仍在记录作物生长情况,而温淼觉得这些地方可比前两天去的地方情况好太多了。
总不能一点雨都不下吧,只要有雨水,庄稼就会有收成。
田部长也是这样认为的,紧绷的心逐渐变得松弛。
视野里慢慢出现村庄,城镇,车队直奔县城县政府。
温淼觉得陪同部长考察可太气派了,县长可是他们普通人眼里的大官,平时根本就接触不到,可是现在,县长带了很多人慌里慌张、点头哈腰地出来接待。
这种考察团视角对温淼来说特别新鲜有趣,陪大领导出行的感觉真不错。
县城干部都表现出“怎么没说一声就突然来了”的惊慌跟突兀。
而在基地平易近人的田部长像是换了一个人,充满威严感,谈吐间自带大领导气势,看着极难接近。
“田部长,您一路奔波,我们来不及给您接风洗尘,这就马上安排您们到县招待所休息。”县长诚惶诚恐地提议。
“找个会议室,我要了解下整个县城的作物生长情况。”田部长说。
县长压根就摸不着头脑,脑门子上马上沁出豆大汗珠,先到招待所入住,再吃喝一顿,气氛就能轻松下来,怎么一来就要开会?
省长呢,市长呢,怎么没一个陪同的,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怎么部长直接到县里来了?部长是觉得县城农业搞得不好?可是不应该啊,部长不应该胸怀天下,日理万机啊,为啥盯着他们小县城啊。
内心慌乱,可县长毕竟是见过世面的,态度恭敬地把农业局局长推了出来,说:“农业局局长在,我们马上安排向您汇报。”
农业局局长:“……直接向部长汇报?这是他难得的晋升机会?不,他感觉很糟糕。”
没一会儿,他们就进了会议室,温淼,秦耕都陪着部长一块儿开会,罗胡兰他
们不参会,有专人接待。
部长一句废话都没有,落座之后马上要求汇报农业生产情况。
农业局局长后背衣服湿透,他没有讲稿,只能拿着平时的工作资料、数据等临时组织语言。
“我县共有耕地三十八万四千亩,主要种植小麦、高粱、玉米、红薯,目前各种农作物生长情况良好……”
听到农业局局长拿腔拿调的说开场白,然后又是一通欣欣向荣的描述,田部长的脸都黑了。
明明一路上看到的大部分都是庄稼缺水生长不佳的景象。
他直接打断,说:“说说旱情。”
这下县城所有领导都如坐针毡,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农业局局长胡乱翻着手里的资料,找到相关情况就开始念。
田部长的脸黑得像锅底,这不仍然是形势一片大好嘛!这不是胡说八道么。
上一世没有完全掌握情况,被蒙在鼓里的感觉重现。
他连说了县城的几个地名,询问相关情况。
在座县城领导都感觉如芒刺背,部长怎么掌握这么具体的信息?他们居然答不上来!
田部长的目光犀利无比,似有穿透效果,让一切都无法遁形。
农业局局长首先丢盔弃甲,放下掩饰伪装,声音里带着颓丧、委屈,无奈:“我们县城的农业生产给国家拖了后腿,都是我的责任,我愧对县城父老。”
田部长很干脆地决定结束会议,说:“既然没有书面数据,那就去田里看看。”
县领导感觉都非常糟糕,这都快到饭点了,部长连饭都不打算吃,要去看庄稼?
部长到底在搞什么,一头雾水啊。
该不该提吃饭的事儿?提吧,要是部长拒绝,会觉得他们不优先工作只想着干饭,不提吧,真到饭点了。
本来部长都吃不下去饭,但上车时看到纤瘦的温淼,正好听见秦耕问她饿不饿,小姑娘说不饿,可田部长认为她是遵从组织纪律,跟大家一起行动而已,怎么都不能把她饿着,于是改变主意,一行人在县政府食堂吃了顿便饭菜出发。
——
县长本来想带路,可是田部长根本就不需要,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县长摸不着头脑,他们的人和车只能跟着。
一路行驶在乡村路上,前方路上突然出现了黑压压的人群,前车司机发出预警:“部长,前边路上站满了人,都拿着农具。”
听出司机声音紧张还略微变形,车上人都提高警惕,警卫员皱眉盯着前方:“看着像住附近的社员,把路都堵严实了,明显是不想让我们过去,是抢劫的?”
部长要坐头车,现在看来,让部长坐头车真不是见好事。
田部长倒挺沉着:“一般抢劫的都抢大货车,我们这是军用吉普,他们也敢抢?再说我们又不拉货,他们抢啥?”
这些老百姓是真鲁莽啊。
最紧张的是秘书小王,他搓着手说:“现在老百姓粮食紧张,说不定见到车就抢,说不定在路上的只是一小部分社员,大部分都埋伏在路边。”
他这话就像预言一样,话音刚落,来路也突然冒出很多村民,现在他们的车队被堵截在乡村路上,四周是不见人烟的大片田地,只有不远处有处村落,可能就是这群社员的家。
这些社员真是莽啊,拦单车也就罢了,车队也敢拦?
“啥意思,他们想来个瓮中捉鳖?”司机说,“我开车四五年,还没见过这么彪悍的抢劫的,一般抢劫的都是小团伙,哪有这么多人出动的。”
秦耕已经观望了前面的情况,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部长跟县里的人可都在呢,哪能应付不了这些社员。
他还前后观察了下两头的社员,没啥战斗力,散兵游勇罢了,万一真打起来,别说田部长带的有安保人员,只要给他一把锄头,就能把他们都打趴下。
反正他绝对能保护温淼不会出什么闪失。
温淼坐在第三辆车里,秦耕把正闭眼休息的温淼叫醒,让她往前后看。
“啥情况?”温淼觉得好奇。
她看到道路前后都有很多农民手持各种农具挡在路上,这让她想起几个生产队抢水时打群架的场景。
秦耕看着她的神情,心说迟钝点也挺好,起码她一点都不紧张。
“淼淼,别怕,我一个人能全把他们打趴下求饶喊爹。”秦耕说。
温淼还是往他身边挪了挪,看了他一眼,看他双腿颀长,腰腹结实有力,胸膛宽阔,手臂肌肉紧实,满眼星光璀璨:“真的吗,你可真厉害。”
突然觉得安全感爆棚。
秦耕想要握住她的手腕,让她觉得更安心,但他不能。
坐第二辆车的县长等人可坐不住了,社员这是搞啥啊,拦路喊冤还是要抢劫,部长的车都敢拦?这不是给他们添堵吗?
怎么偏偏在部长来的时候出现这种事!
部长突然来视察对他们的印象已经不好了,居然还有社员添乱挡路拦车,这就是雪上加霜。
县长的汗珠子从额角哗哗往下流,赶紧催促:“停车,把社员弄走。”
坐前车的田部长面色平静,眉心微微皱起,声音沉稳地发出指示:“停车,下去看看。”
作为一个重生的人,他经历过无数风浪,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同车的人都不想让他下车,可他还是率先下了车。
一行人下车朝手持农具的社员走去,看着前方有社员高高举起农具做出战斗姿势,警卫员立刻伸手按住挂在腰部的木仓。
田部长观察着前方社员,这些人从穿着打扮来看,明显是附近生产队的穷苦社员,若不是生活困顿,或者有强烈诉求,一般不会拦路抢劫。
只有站在路中间,穿着老式的盘扣衣裳,一大把白色胡须飘飘然的老头没有拿农具,他必定是社员中拥有话语权的人。
田部长首先开口:“大伯,怎么社员都在路上?”
白胡子老头打量着面前人,有点心虚,这人气势不俗,一看就是大官,他们可是拦了大官的车,但他是全体社员的主心骨,只能迎难而上,他让社员们把农具放下,开口:“你们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田部长含糊地说:“我们去南边,要赶路,你们为啥挡着路?”
老头眯着眼望向吉普车车队,说:“看你像大干部,你车上都带了啥人?”
所有人都不动声色地提高戒备等级,田部长说:“跟我一块工作的。”
老头收回视线,看向四周转移话题:“这些地里都是我们种的小麦,我们这儿干旱你看到了吧,麦苗快死了。”
田部长说:“看到了,你们这儿干旱比较严重。”
老头又瞪着眼使劲看向吉普车的方向,说:“我们这的小麦死不了,我们也饿不死,我会算卦,前两天我算过,龙王爷会派闺女来我们这儿下雨,她就在你们车上。”
田部长打量着老头:“……”
原来不是喊冤,也不是抢劫。
除了龙王爷的闺女这个说法,算得还挺对。
他现在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玄学。
第27章
县长满头大汗, 这些社员知不知道,是部长在跟他们说话!还说什么龙王爷的闺女,在部长面前搞封建迷信!
他觉得自己头上的乌纱保不住了, 忍无可忍,忙站到部长身前, 做保护状, 板起脸,摆足领导架势,低声呵斥:“你们搞什么, 哪有什么龙王爷的闺女,还不赶紧把路让开,我们是县里来的。
他巴不得马上亮明身份让这群社员赶快散开, 他是县长, 社员拦得可是部长,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但是在部长面前, 他只能收敛。
老人能看出来, 这个呵斥他的人明显有股官腔,架子摆得特别足, 应该是县里领导,那么刚才更他说话的人肯定是比县领导更大的官,他们这是拦到很大的官
了?很意外啊。
站在老人旁边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可没那么多心眼,见县长出头,他更要对抗, 瓮声瓮气地说:“少废话, 我们族长能掐会算, 快把龙王爷的闺女交出来,要不你们走不出这个地界。”
田部长瞥了他一眼, 淡定开口:“没有龙王爷的闺女。”
老头赶紧偏头瞪了多嘴的男人一眼,喝道:“别跟土匪似的。”
男人立刻噤了声,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社员们也没什么眼色,管他是不是大领导,纷纷开口:“族长,龙王爷的闺女应该飞着来吧,要不就像孙悟空那样腾云驾雾,哪有坐车的?”
“仙女真会来下雨吗?”
“咱们是不是拦错车了?”
老头严肃地制止众人议论:“不要胡说八道,这是对龙王爷的闺女不敬。”
然以又对着田部长,彬彬有礼地说:“这位大干部,还是把她请下来吧,我们都是好人,担心麦子旱死吃不上饭,我们诚心请她下雨。”
有社员跑到后车上看,惊喜大喊:“族长,吉普车上有女的,长得水灵灵的,肯定是龙王爷的闺女。”
秦耕眉心微皱,说:“温淼,社员要找你,说什么龙王爷的闺女,我绝对不会让他们靠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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