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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敏轻笑，“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说到底，我只是好奇你这个人罢了。”
厉婕淡淡说道，“我有什么好好奇的。”
傅敏也不绕弯子了，坦言，“你跟死神，有点关系匪浅。”
泼天的暴雨，把车外的世界变成白茫茫的未知。
车里，厉婕终于看向傅敏，“为什么这么说？”
她神色平静如常，却和窗外阴郁的雨天很相配。
傅敏并不遮掩自己探究的目光，他看着厉婕的眼睛，慢慢说，“我哥，他死了，李兰宁，她杀了人，你看，跟你有关的人，都跟死神打过交道。”
厉婕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前面游龙般的车流，“傅敏，这都是你的猜测。”
傅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是吗？都是我的猜测吗？”
第二十四章 一路狂欢
7 月 21 日，正午十二点半。
兰州市安宁区公安局的一辆警车飞驰在阳光暴晒的高速路上。
何峋闭着眼睛靠在副驾驶椅背上，眉间有道很深的川字纹。
许辉开着车，从墨镜下看了何峋一眼。
他跟何峋一起出任务也有三年了，对师父的微表情了如指掌。
看一眼师父眉头那几道褶子的深浅，就知道他是在睡，还是在专注地想事情。
“师父，想什么呢？”许辉好奇地问。
何峋睁开眼睛，粗糙的大手在皱紧的眉头间搓了一把。
“哦，想傅政那个案子。”
何峋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枸杞泡的水。
许辉眉头不觉蹙起，随口问：“怎么？他弟又来找你？”
何峋摇摇头，“没有。”
他看着窗外，有些心累：“他从临夏找人给我送来一个指纹。”
许辉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何峋摇摇头，“不清楚。”
他沉默一会儿，终于打定主意，结束了这一路的纠结，“眼下最重要的是杨洪亮的案子。”
“他的事我现在没精力管，先等等再说吧。”
许辉点点头，忍不住吐槽，“我都听队里的人说过无数次傅政的案子了。”
“傅政要真是被谋杀的，我们是干什么吃的？这身警服都别穿了。”
何峋没说话，看着挡风玻璃上白花花的日光，一张皱纹纵横的脸看上去愈发沧桑。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每个人都有心魔。”
许辉年轻气盛，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师父，你的心魔是什么？”
“我的心魔……”
何峋的手触到裤兜里的那个信封，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是每次面对傅敏时，那一瞬的动摇吗？
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再次笃定回来。
破案不需要感情，只需要证据和逻辑。
进了临夏市，许辉的手机响了，是技术科宋涛打来的。
许辉接通手机，宋涛的声音通过车载蓝牙公放出来。
“许哥，李兰宁手机定位在临夏市鸿运宾馆附近。”
“临夏公安局徐队他们已经了解过案情，现在往宾馆那边去了，地址我推给你了。”
许辉说声辛苦，挂了电话，然后他把鸿运宾馆设置成导航目的地。
临夏市公安局这边，徐科和邢雯前脚刚到鸿运宾馆。
没多久，何峋和许辉也赶来了。
四人关系熟络，见面顾不上闲聊，先查案子。
旅馆老板娘正坐在柜台里面嗑瓜子，她抬眼一看来了两拨警察，有点慌。
“警察同志，什么事啊？”她站起来，富态的脸上满是疑惑。
“警察办案，请配合一下。”邢雯率先开口，向老板娘出示了警官证。
老板娘点点头，疑惑地问：“前天夜里不是刚查过吗？是一回事吗？”
邢雯没有答她，直接说：“7 月 19 日，李兰宁，你查一下有没有这个人。”
老板娘连忙去电脑上查入住信息，不一会儿，抬头说：“有。”
邢雯：“在哪？”
老板娘看着电脑，“走了，她 19 号住进来的，20 号一早就走了。”
邢雯并不意外，言简意赅：“对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老板娘摇摇头说：“这几天入住的客人太多了，我忙起来就注意不到他们。”
许辉把李兰宁的照片拿给老板娘看，“有印象吗？”
老板娘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慢慢摇了摇头。
邢雯继续问：“你们店里还有其他人吗？麻烦叫过来配合一下调查。”
老板娘点点头，“我老公睡午觉呢，你们等下，我去叫他。”
她出了柜台，快步跑进客厅后面的小院。
邢雯看了眼许辉手里的照片，神色凛了凛，她从许辉手里拿过照片递给徐科。
“师父，这个女的，你看。”
徐科接过照片仔细端详，片刻后，他抬起头来，目光严肃，“是她。”
许辉眼睛一亮，“你们见过她？”
徐科和邢雯对视一眼，脸色凝重。
徐科看向何峋和许辉，沉声说：“见过。”
他沉默一瞬，然后说：“她说她杀人了。”
许辉跟何峋同时精神一震。
许辉连忙问：“当时是什么情况？”
徐科皱着眉头，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形，“我们那晚追捕高正银，逐个排查临夏市的小旅馆。”
“7 月 20 日，凌晨 1 点，我们到这家旅馆，刚进门，一个女的披头散发从楼梯上跑下来。”
“她一边跑一边喊我杀人了。”
徐科脑海里闪过那女人仓皇的面孔，是许辉手机里的这个人，没错。
“我问她谁死了，尸体在哪，她指着门外说有人跳楼了，是她害的。”
许辉：“后来呢？”
徐科：“外面没人跳楼。”
他拧眉想了想，“我们当时有重要任务在身，我让邢雯带她到门口核实情况，后面就没管。”
徐科说到这里，意识到当时的疏忽，面色沉重起来。
邢雯接着徐科的话， “她精神有点不正常，疯疯癫癫地说自己害别人跳楼了。”
“就在旅馆门口，我带她出去看，外面什么都没有。”
邢雯说话时，目光亮了一瞬，随即沉默下来，转头看向旅馆的玻璃门。
蝉声聒噪的午后，门外一地白花花的日光。
前天夜里，就在这扇门外，同一个地方，那时是一地清幽的月光。
那时她带着李兰宁走出旅馆，就站在一地月光下。
那女人披头散发，身体轻轻发着抖，她回过头，静静看了眼玻璃门内。
夜色深沉，李兰宁苍白的脸隐在幽暗里，神色莫辨。
直到这一刻，邢雯才陡然明白过来，当时那人的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狡黠的，窥探的，深藏不露。
“她在试探我们。”邢雯神色凝重，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许辉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眉头蹙起来，“你的意思是？”
邢雯语声坚定，“那天她在试探我们。”
她说话时无奈的笑了一下，乍然想起高正银的案子。
“我们那天直奔高正银，形势紧急，师父和我，对其他人失了警惕。”
许辉冷笑一声， “扮猪吃老虎啊，还挺狡猾。”
想起当时的情景，邢雯心头像堵了快石头。
“我当时着急，没功夫理会她，就叮嘱她赶紧回房。”
许辉问：“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你仔细想想。”
邢雯：“我带她走到门口，外面并没有尸体，我问她怎么回事。”
许辉：“她怎么说的？”
邢雯：“她说她在楼顶上跟朋友吵架，朋友一生气就跳了下来。”
“我抬头往上看了看，四楼有几个阳台，天太黑，我也没看清阳台上到底有没有人。”
“我跟她分析，她那朋友可能是跳到阳台上了，大概是在跟她开玩笑吓唬她。”
许辉瞬间警觉，他看向何峋，“师父，李兰宁应该有同行的人。”
何峋点点头。
邢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她想了片刻，继续说，“她右脸有伤，左边颧骨上有拳头大小的淤青，嘴角也有。”
许辉：“还有什么？”
邢雯想了想，慢慢摇了摇头。
正说话时，旅馆老板娘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回来了。
她脸上堆着笑对四人说：“你们稍等，他马上来。”
许辉对老板娘说：“麻烦你查一下有没有和她一起登记入住的人。”
老板娘点着头走进柜台，“我查查哈。”
不一会儿，她抬头对许辉说：“有同住的，叫厉婕。”
何峋和许辉同时愣住，“叫什么？”
第二十五章 一路狂欢
许辉大步走进柜台里，弯腰凑近电脑，看上面的登记信息。
他盯着电脑上的身份信息看了一会儿，猛然抬头看向何峋。
许辉缓了缓神，想到厉婕，他觉得她根本不可能与李兰宁有交集。
对于李兰宁，许辉心中有画像，底层女性，被生活的网紧紧束缚，平凡又黯淡。
而厉婕，看谈吐是高知女性，看她的车，经济富裕。
半晌后，许辉一脸困惑，“师父，和李兰宁同行的人是厉婕。”
何峋一脸诧异，他从手机里找出一张厉婕和警队那只警犬虎妞的合影，递给旅馆老板看。
“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老板娘看了看照片，摇摇头。
这时，旅馆老板从后院走进客厅，一脸刚睡醒的倦容。
看到柜台跟前的警察，他心有余悸，“警察叔叔，你们还没抓到犯人吗？”
许辉把李兰宁和厉婕的照片给旅馆老板看，“这两人你有印象吗？”
旅馆老板看了会儿照片，忽然指着厉婕的照片说：“这人我有印象。”
许辉：“什么印象？”
旅馆老板看向徐科，“那天夜里你们走后，大概凌晨三点多，这女的敲门把我叫醒了，问有没有退烧药。”
“店里没有退烧药，我就给她指了条路，她大半夜一个人跑出去买药了。”
许辉：“她几点回来的？”
旅馆老板摇摇头，“不知道，我把大门密码告诉她，然后我就去睡了。”
“一晚上折腾醒两次，我血压都上来了，熬不住。”
许辉忽然问：“她们两个，身边有没有其他同行的人？”
旅馆老板仍是一问三不知。
邢雯问许辉：“你觉得她们是和其他人一起出来玩的？”
许辉摇摇头，“不确定。”
他看向何峋，一脸疑惑，“可是师父，你觉得厉婕像是从楼顶跳到阳台上，吓唬别人的那种性格吗？”
何峋沉吟片刻，沉声说：“确实，这里面有疑点，查查监控。”
许辉点点头，对邢雯说道：“刑姐，咱们到外面看看。”
四人分头行动，徐科和何峋查监控，许辉和邢雯到旅馆外查看。
邢雯走到那天李兰宁站着的位置，抬手指了指楼顶。
“她当时指着那个方向，说有人跳楼。”
许辉仰头看向楼顶，阳光正烈，楼顶的屋檐在晴空切割出一道笔直的横线。
顺着邢雯指的方向，四楼确实有个阳台。
许辉：“上去看看。”
他和邢雯大步走进旅馆里，顺着陈旧的楼梯一路上到五楼。
许辉推开生锈的小铁门，走到外面的楼顶上。
他走到楼檐处，顺着一尺高的水泥台，一步步走着。
忽然，他蹲下来，从兜里掏出手套戴上。
邢雯也蹲下来，看许辉从地上捡起一个烟蒂。
“女士的。”他淡声说，想起厉婕好像是抽过烟的。
他把烟头放进随身携带的证物袋里，然后看向水泥地面。
大概是最近两天刚刚下过雨的缘故，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上，还存着几个很小的水洼。
地面上的足迹全都被雨水冲刷了，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
楼下客厅里，旅馆老板对着电脑屏幕，一脸愁容。
他小心翼翼看向徐科跟何峋，两个警察面相挺吓人的。
“警察叔叔，我真不知道摄像头坏了。”
他懊恼地抓了抓睡成鸡窝的头发，解释道：“这监控装了好几年，一次也没查过。”
“我一直以为这监控是隔七天就自动覆盖的，没想到早就坏了。”
徐科看了眼电脑上停留在一年前的监控视频，皱着眉头看何峋。
何峋还是不甘心，问道：“还有别的监控吗？”
旅馆老板摇摇头。
何峋：“你再想想，这两个女的，开什么车？”
“她们跟你说过什么话？去没去过别的地方？身边有其他同行的人吗？”
旅馆老板绞尽脑汁回忆，好一会儿，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何峋：“她们住过的房间，后来有人住吗？”
旅馆老板点点头，“旺季，每天房子都是满的，现在还有客人呢，你们要去看看吗？”
何峋摇摇头，已经两天了，痕迹早就没了。
从鸿运宾馆出来，太阳已经西沉。
徐科带着三人去了他常去的一家街边摊。
这家店卖烧烤，也卖老板的老丈人自己酿的粮食酒，徐科隔三差五就得来喝两壶。
许辉没什么心情吃饭，却也不好意思扫兴。
坐下来，许辉忧心地问何峋：“师父，厉婕跟李兰宁一起，会不会有危险？”
徐科问道：“你们认识这个叫厉婕的？”
许辉点点头，“她时不时去喂警队的警犬，时间长了就认识了。”
他看向何峋，说道：“咱们也没留厉婕一个手机号，我让技术科查一下她名下的车牌照，尽快找到她。”
何峋点点头，又嘱咐一句：“还有，查一下李兰宁在别的宾馆有没有入住登记。”
许辉点点头，拨通了电话。
许辉打完电话，酒上来，凉菜也端了上来。
他跟着何峋一起，和徐科师徒碰了一杯。
何峋笑着说：“还没顾上恭喜你们，高正银啊，五省流窜，全国通缉，最后落你们这了。”
徐科一饮而尽，笑得脸上褶子乱飞，“可不是吗？我们现在都上媒体了。”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乐颠颠地端到嘴边，“这叫什么来着？现在有个网络流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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