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节之前,是国风服饰的交流论坛,作为受邀的设计师,许明月早早就到场了,和投资人海宁姐一起观看了高定设计师的新品发布秀――青灵。
“今天上午,我和沈总签订了协议,明年在北京和上海开两家实体店。”
合作这么顺利就达成了,许明月顿时激动不已,这一趟旅行,还是值得的。
“以后就合作愉快了,我介绍一些朋友给你认识。”投资人引见了几个其他合作过的业内人士,因此,整场活动中,许明月一直处在社交状态里,和设计师聊聊天、和杂志主编侃侃大山、再和男模特搭搭讪,完全忽视了角落的周应淮。
假装不熟,是她的新剧本。原因自然是那天被小氢撞见的后遗症,这几天,她再也没有私下见过他。
一整个下午,角落里的周应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想知道她的演技可以到什么程度,没想到,她真的全程没有给一个眼神。
“恭喜你,大设计师。” 他主动上前,替许明月添了酒。
“谢谢。”许明月露出了一个商务性的微笑,端着酒杯敬了他一下,像是对待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周应淮倒是十分配合她的演出,敬了杯酒就离开了。
不过,许明月明显感觉到,趁着杯子短暂相撞的时机,他有意无意蹭了下自己的手指。好在,受角度所限,身后的小氢什么都没看见。
这个狗男人。担心秘密暴露,许明月特意发了微信提示,“不要越界。”
还真是无情啊,周应淮轻轻叹了口气,回到了位置上。
“姨姥姥,旗袍收到了吗?”一旁,沈岐在电话里问道。
“收到了,是你的手机号,对吧。”
“对,许明月只记得我的手机号,不记得你和小弟的。”
……原来,姨姥姥拜托许明月替自己买件旗袍,中午,许明月挑好衣服付了钱,让店家帮忙寄出,留信息的时候手机正好在通话,不方便找姨姥姥的号码,她就顺手留了沈岐的手机号。
“这衣服好看吧?”沈岐递过照片。
“她记得你的手机号?”周应淮的关注点只有一个。
“对啊,东平的这个号,我十年没换,她当然记得。”
下半场活动,周应淮坐在角落里,若有所思的样子,直到活动快要结束的时候,接了个电话,才匆匆离开了。
许明月以为他又要搞什么花活了,结果,一直到晚上的聚餐,这人依旧没有出现。
看花灯之前,众人约着一起烤肉,氢氦锂铍硼几个人都来了,唯独不见周应淮。许明月觉得奇怪,正思考如何问才显得不突兀的时候,沈岐先开口了。
“我表弟咋没来呢?”
“陈总说这附近的酒吧一条街是艳遇圣地,他们好像一起去了。”小氦随口回答。
酒吧一条街?玩得真野啊……
“老板才不是那种人!”小氢反驳道,“他是云相亲去了。上次法律援助的那个案件,委托人阿姨相中了他,介绍了个学法律的对象,我猜啊,这会儿估计正耐心解答对方的法考问题呢。”
沈岐刚想递给她一个大肉串,就见许明月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似乎十分生气的样子,“我不吃了,没胃口。”
这肉串烤的没问题啊……沈岐一脸无辜,不知自己又做错什么了?
这时,陈易安刚好回来了,趁着没人发现,许明月悄悄将他拉到了一边,“周应淮去哪儿了?”
“他临时有点事,明早要回东平了。”
“出了什么事?”
“之前有个法律援助案件,发生了点意外。”陈易安不自觉皱起眉头,“那个案件本身不复杂,就是牵扯到一个孩子。”
委托人是一位瘫痪的残疾女性,三十几岁的年纪,两年前生了场重病,但丈夫不愿意支付高额的医药费,都是娘家人在出钱出力,身体才渐渐好转,几个月以前,她意外中了商场的特等奖,折合了二十几万的奖金,欠了不少贷款的丈夫以夫妻共同财产为理由,非要闹着分走一半的钱。
根据法律,这笔财产的确是一人一半,但,丈夫没有支付医药费,可以反过来告他虐待罪,而且,娘家出的钱只要有证据,都可以当做医药费,用这笔钱进行偿还,剩下的不过几千块钱了。
事件本身不难处理,但丈夫一直死缠烂打,案子还没开庭,就闹得儿子离家出走,这个孩子成绩优秀,性格乖巧,唯一的阴影就是父亲,甚至,在被打的时候,动过杀了他的念头。
好在,经过周应淮的开导,孩子渐渐恢复了正常。
“今天那个父亲又跑去要钱,孩子失手砸伤了他的头,然后,就一个人跑出去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儿。”陈易安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担心,“周应淮和那个孩子关系不错,也许觉得有些同病相怜吧。”
许明月试探问道,“是明早的航班?”
“天气预报说明天下午开始,东平就下暴雪了,估计好多航班又要停飞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听了他的话,许明月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陈易安摇了摇头,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知道我爸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
陈父一直对儿子的不争气颇有怨念,这一点,许明月是知道的,“希望你有出息?”
“不。”陈易安摇了摇头,“他希望我是个女儿,就可以招周应淮入赘了。”
……
“海燕啊,你可长点心吧。”
“如果我能嫁,还有你什么事。”
“不主动一点,等什么呢。”
送上了一波阴阳怪气,陈易安就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许明月心情复杂,一瞬间,原本有趣的东西都变得无聊了,桂花糕不甜了,米酒不香了。
如果他明早回去,天气预报说暴雪要下起码三天,再加上聊投资的事,至少一周见不到了……
七天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像是控制不住意识似的,她忍不住幻想,周应淮耐心解答别的女生专业问题的样子,对方答对了,他略微点头,看似没有太大的反应,眼神中却满是笑意。对方答错了,他就轻轻摇头指出关键,语气虽温柔,却有种莫名的掌控力。
许明月心里一阵阵的不舒服,酸涩、苦闷、失落……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总之,就是一句话,“这么闹心呢……”半晌,她叹了口气,“不管了。”
然后,她就提起裙摆,快步跑了出去,
路上到处都是穿着汉服参加花灯会的游客,拖慢了她的速度,大约跑了二十几分钟,终于回到了民宿。
见房间的灯亮着,许明月直接推开了门,气还没喘匀,就开口问道,“明早几点的航班?”
见到她,周应淮的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明亮,很快,又暗了下去。“你越界了,这么私人的问题,有要求我报备的嫌疑。”
“小淮哥哥,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桌上的手机里,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果然,是被人介绍对象了,许明月暗暗生气,他还真耐心解答上了。
“你刚才说的那些资料,可以去裁判文书网,按类型进行搜索。”
一瞬间,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恶作剧的念头,毕竟,他之前玩了那么多花活操作,太过猖狂就应该遭到报应。
于是,许明月悄悄凑了过去,等到对面开始说话,就按了静音,然后,挑了挑他的下巴,若无其事地小声说道,“你嘴唇好像有点干哦。”
……周应淮的大脑炸开了一阵烟火,用仅存的理智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关于你说的纪录片,比较大众的有《是这样的,法官》,还有一部传记类的《女大法官金斯伯格RBG》,讲述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历史上第二位女性大法官鲁斯巴德金斯伯格在法律专业领域为男女平权奋斗的故事,非常值得看一次……”
周应淮的脸开始泛红,一路红到了耳朵根,更显得皮肤白皙,见状,许明月揉了揉他发红的耳朵,用故作无辜的眼神盯着他,“要不要把空调关小一点,你好像很热?”
“小淮哥哥,你还在吗?”
好在关了静音,周应淮轻咳了一声,略显急促的呼吸,似乎在克制情绪。
这个称呼让许明月心生醋意,故意学了一句,“小淮哥哥,你怎么不说话?这衬衫质量好像不错,我可以摸摸看吗?”
原本这几句都是撩人的话,但许明月的性格太过虎妞,实在不适合绿茶风格,若是旁边有人,现场效果肯定像吃了800个油腻男一样搞笑。
可是,对于接戏的周应淮来说,依旧足够扰乱心智了。“我这边临时有点事,下次再解答你的问题吧。”
说着,他挂断了电话,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望向玩弄了自己半天的西门庆(许明月),语气中似乎十分不高兴,“根据你的标准,你刚刚又越界了。”
“……越界了那又怎么着?”许明月莫名也生起气来,先背德的人明明是他。
“你不怕被人撞见以后那些不可预估的后果了?”周应淮的语气冰冷,像是瞬间垒砌了高墙。
半晌,许明月想了想,认真回答,“比起失去你,我更愿意冒险。”
时间像是停止了,她一直盯着周应淮,用坚定的目光期待他的回应。
为什么他还不回应?
小剧场:
明明亲眼见到了,为什么事实是另一种样子呢?
旅途风景再好,也消除不了小氢的焦虑。
他想了一百种可能性,比如《想见你》,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长得和周应淮、许明月一模一样。比如修炼千年的蛇妖变成人形时,偷了他们两个的脸。再比如他误入了几秒钟的平行时空。又或者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虚拟的,上帝建模的时候偶尔偷了懒……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小氢都没有怀疑,三个人同时欺骗自己,毕竟,骗他有什么好处呢。
当一个人开始怀疑世界的真相以后,势必爆发出新的思维方式。
“或许,他们俩就应该在一起。”小氢顿时萌生了灵感,“谁说湘琴不可以跟裕树在一起呢。”
这就是缪斯女神给我的提示。他兴冲冲找到了陈易安,展开了对新作品的展望,“创作要有新意,湘琴和直树在一起太正常了,和裕树在一起,多有爆炸性!”
“……这恐怕不太好吧。”
“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在茫茫大海上发现了哥伦布一样激动……”
“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好,那就发现新大陆。周应淮和许明月就是我的新大陆,我一直想像金庸那样,创造浪漫的爱情,没有男频和女频的界限,就关于爱情本身。”
小氢越聊越嗨,此刻,卡了三个月的故事在他的脑海中火花四溅。
“磕CP是当代人的自由,以后我就天天观察他们。”
于是,周应淮收获了一个坚定的支持者,在他不知道的角落。
……陈易安叹了口气,“也许,新大陆早就被人占据了。”
毕竟,有人还在想,有人已经去做了。
第35章 比起失去你,我更愿意冒险(下)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主动坦白心意,一瞬间,周应淮可以清晰听见心脏在胸腔跳动的声音。
今晚,他心里的确不是滋味,除了案件的意外,还有,她既记不住自己的手机号,又动不动就若即若离,仿佛自己永远是第二顺位,可以排在任何事之后。沈岐的存在,更是一种无声的提示,当年,她追表哥的时候,可是无时无刻都在表达心意,即使,有过分夸张的嫌疑。但,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一切都变了?
“为了确保证词的有效性,重复一遍你刚才说的话。”周应淮语气疏离,甚至,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
“比起失去你,我更愿意冒险。”许明月仰起头,迎上了他审视的目光,像是望向信仰了许久的真神,既虔诚又期待。
“再重复一次。”周应淮不疾不徐,朝她走近了两步,紧盯着她的双眼,语气依旧疏离,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我说,比起失去你,我更愿意冒险。”许明月一字一句,像是念诵诗句一般认真念诵了一遍。
周应淮走到她的面前,不容分说地捧过她的脸,直接吻了上去。
他吻着她的脸颊,扰乱了她的气息,随后,又在她的耳边轻轻说,“再重复一次。”
然而,她刚想开口,周应淮立刻将“战场”从脸颊转移到了嘴唇,像是故意无法让她完整说出这句话似的,他吻了两下嘴唇,又快速移开,开始侵略她的额头、耳后和脖颈,好像漫无目的,实则很有规律。几秒钟后,再次回到了她的嘴唇上。
像坠入深海的溺水者,一会儿可以呼吸,一会儿不能呼吸,许明月瞬间脸红心跳,仿佛是海边的沙滩,任由海浪一次次侵袭,根本无法抗拒。
她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开口,但,他又不停在耳边撩拨,“再重复一次。”
像是一场主动权的较量,许明月忍住内心的情绪,完整说出了一句,“我喜欢你。”
周应淮的动作没有停,嘴唇吻过她的耳后,“喜欢谁?”
“喜欢……周应淮。”许明月侧过头,表情有些不甘,感觉自己像是斗牛场上落败的斗牛,输的一塌糊涂。
“嗯,我知道了。”周应淮终于放开了手。内心的酸涩终于一扫而空,其实,他很清楚,输的人是自己,看似索取,实则是祈求。
“还有一个半小时出发去机场,你可以随意安排我。”
这次,换成了周应淮缴械投降,他举起双手,一副听凭处置的样子。
浮想联翩的许明月难掩笑意,“那……私奔去。”
长街,处处是各色的花灯,叫人眼花缭乱,如在幻境。
两人提着花灯,漫步在小桥流水间。
游客们拥挤在一起,谁也不想错过湖心亭的提灯赏月环节。
许明月提着灯,见水中倒映出周应淮的脸,而其他人都抬头望向远方的月亮。
月亮,不用提着灯也可以看见,之所以提着灯,是为了在夜晚,看清心上人的眼眸。
“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你不是想赏月吗?”
“已经赏过了。”
两人牵着手来到了热闹的市集,许明月兴冲冲跑到摊位前,千挑万选了一块玉,“温润如玉是男人最好的气质。”
见周应淮不接,便直接塞进了他的手里,“这可是我第一次送男人玉。”
“是第三次,准确的说,至少是第三次。”
当初,为了接近沈岐,许明月送过他一次生日礼物,不过,因为没有提前准备,她临时在路边买了两个玉坠,一个一百多,一个十几块钱。
她想的是,沈岐如玉一样温润,弟弟自然也一样。所以,贵的给哥哥,便宜的给弟弟。
“关于我的事,你是一点都记不住。”周应淮心情复杂,果然,人生的出场顺序很重要,早出场的人可以获得最炽热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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