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周应淮只能在楼下等,即使再冷,也不愿意离开。
沈岐,亦是同样的心理,就算情场失意,公司也不能少了这个大腿。
在李女士看来,这对兄弟没有一个好人,弟弟人品不过关,天天打着助攻表哥的旗号,反倒自己先动心了。哥哥更是不行,早十年前干什么去了,反射弧比松花江还长。
但凡有一个人靠谱,都不至于闹得这段三角恋像现在这样满大街人尽皆知。
谁也配不上我姑娘。
所以,李女士把许明月关了小黑屋,准备让她挥剑斩情丝。
楼下的两个人,已经“兄友弟恭”地互相算计了一天。
“表哥,我对她是真心的。”望着夜空中的一轮满月,周应淮开口道,“虽然打着你的旗号,不过,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干的事可都和天子没关系。”
“……你少N瑟。”沈岐搓了搓被冻红的手。
“表哥,一开始,我真的给过你机会,是你没有把握住。”
“……闭嘴吧你。”沈岐擦了擦流出来的鼻涕。
“表哥,我真的很希望可以得到你的祝福。”
“……无耻!”沈岐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
不远处,一群身披军大衣的中年男人,迈着同样拽得二五八万的步伐,朝两人走了过来。
“就你叫沈岐?”老舅扬着下巴,不可一世的样子,“还有你,是他小弟?”
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沈岐下意识点了点头。
老舅肩膀一抖,帅气地抖落了军大衣,高喊了一声,“削他!”
话音未落,这群人一齐冲了过来,将周应淮和沈岐按进了雪地里。
“谁不知道我道里小呲花的名号,敢欺负我外甥女!”
如此的声势浩大,没一会儿就引来了附近巡逻的谢文轩,“干什么呢?”
见他穿着警服,老舅的小弟们立刻散开了。
“你们这么多人,搁这儿干啥呢?”
“打雪仗。”周应淮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污渍,抢先回答。
“打雪仗这么大架势?还统一着装。”
“战袍嘛。”老舅讪讪回答,“这都是我队友,穿一样军大衣,好认。”
“行了,赶紧散了!”
刚才还仰着脖子的小弟们,立刻低着头弓着背一齐离开了。
临走前,老舅不忘拍了拍周应淮的肩膀,夸奖道,“仗义!你不错。”
就在老舅在楼下施展武功的同时,楼上,李女士正在召开家庭会议。
许明月如坐针毡,上次这么严肃的会议,还是针对于她狂追沈岐。
“外头那兄弟俩,你到底喜欢哪一个?”老许试探问道。
似乎对老许的提问不太满意,还没等许明月回答,李女士就先开口了,“这个世界上,就这俩男的了?你属圆规的,非要在圈里划拉?”
“……这不是,赶巧了。”
“爸找人问了一下,小淮是个好孩子,不过他的原生家庭,有点复杂。”老许把话题拉了回来。
“凡事只考虑你喜欢,从来不权衡一下利弊。”李女士再次暴走,把话抢了过来,“找工作你说要选你热爱的,在北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结果怎么样?谈恋爱你说要谈个喜欢的,找了个小明星,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结果又怎么样?”
翻了一通旧账,李女士越说越生气,竟然哭了起来,“你越喜欢什么,你就越要受什么的累,知道吗?除了父母,谁会心疼你。”
东平市就这么大点地方,这三角恋闹得沸沸扬扬,万一哪天女儿和周应淮分手了,难免不好再找新的对象了。
老许连忙拍了拍李女士的肩,安抚她的情绪,“我们的意思是,谈恋爱可以,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想清楚再去谈。”
许明月的眼睛不自觉湿润了,她明白父母的苦心,主动上前抱住了李女士,认真回答,“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我长大了,能处理好这些事。而且,周应淮是个很好的人,就算我不会,他也可以和我一起学习。”
这一点,她非常笃定,如果爱是理性的,那么,周应淮的品性足以让他成为一个值得信赖的恋爱对象。
如果爱是感性的,那么,她愿意为了周应淮赌一次。
而且,回东平以来,经历了这么多,她真的成长了,这份成长,亦有他的功劳。
“要不……你们结婚这么多年,有什么好的经验教教我?”
为了解女儿的生活,老许近来很喜欢看年轻人追的综艺,他追完了《再见爱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婚姻真是个难题。“东北人说处对象,这个处,最重要。喜欢他可以,别忘了相处,要在相处中产生爱,不要用相处消耗爱。”
对的人,在一起生活时,可以让你产生爱的感觉,而不对的人,如果和他相处的不舒服,就不要用爱情来哄骗自己翻过这一篇。
“听他胡咧咧,我和你爸的婚姻能坚持这么久,还不是靠我的忍耐。”李女士擦了擦眼泪,做了总结陈词。
“是是是,你忍得多。”老许立刻附和。
“我作证!”许明月配合地举起了手。
谈不谈恋爱,我都很幸福。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无视了窗外的风雪。
这时,放学的小侄女推开了门,一脸淡定地传递了一个大消息,“你亲爱的老舅,暴打了周应淮一顿。”
“……什么?”许明月顿时无语,老舅的江湖气总在不该上线的时候上线。
“打他一顿也好。”李女士摆了摆手,示意女儿冷静,“你爸就是挨过揍,才从来不敢顶嘴。”
……不过,老舅打了他一顿,也算帮李女士出了气,于是,许明月见缝插针,“这事就算过去了吧,我是不是可以上班了?”
李女士依旧铁青着脸,迟迟不开口。
最终,还是小孩姐出手了。
为了报答周应淮这段时间的进贡,小侄女打算以身就义,“那个……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宣布。”
“佳卉啊,你不会也谈恋爱了吧?”李女士十分紧张。
小侄女没有回答,平静地拿出了一张全家福照片,“我大概率要有新爸爸了。”
欣姐,是许明月的前嫂子,虽然和堂哥离婚了,但和许明月一家关系非常好,李女士俨然把她当作大女儿一般对待,因此,才经常帮忙照顾小侄女。
自从离婚后,欣姐就一直没有遇见合适的对象,直到今年,终于迎来了一朵桃花。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文轩的师傅,派出所的副所长,老纪。
这个爆炸性的新闻一出,李女士的注意力当即被转移,“你新爸爸是谁?”
“这个男的有小孩没有?”
“佳卉啊,有了新爸爸,你会不会不习惯?”
“马上就高考了,你千万别多想啊……”
这下,许明月终于获救了。
“我老舅打你了?有哪里受伤了吗?”
“放心,我提前护住了脸。”
“真聪明。”许明月挑了挑他的下巴,“知道姐姐最喜欢你什么。”
周应淮主动伸出了手,“现在可以给我名分了吧。”
许明月笑着点了点头,伸出手来和他十指紧扣。
牵手去上班,不过日常的小动作,对于刚进入恋爱关系的他们来说,已经足够让人脸红心跳了。
一路上,嘴角根本压不下来。
那一排长长的涂鸦墙,画着晚霞晨雾、海边月升……
即使在冬日,依旧十分鲜活,像是从遥远的夏天,偷来的一墙风景。
最后一幅,是两个人坐在晨雾弥漫的山顶,天空中没有太阳,是月亮在发光。
路过它的时候,周应淮特意拿出手机拍了张她的侧脸。
定格的一瞬间,刚好许明月转头看了过来,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你干嘛突然拍照?”
“我要为我的画正名,让大家知道月亮的意象究竟指谁。”周应淮语气轻快,因为从今天开始,他们的故事里,再也没有沈岐了。
“过几天就是跨年了,我们怎么过?”
“跨年那天,我有重要的事。”
“什么事?”
“去见你表哥。”
……
跨年夜,即使顶着寒潮,东平市民也要出门寻求热闹。
街上四处都是人。
人群的拥挤,时不时让沈岐不小心撞向旁边的许明月,有种诡异的暧昧。
这是十年前,她期盼过的场景,可现在……
感知到她的尴尬,沈岐感慨了一句,“要是我瘦回当年那样,你会不会再喜欢我?”
许明月瞟了一眼他手里的烤冷面,笃定道,“你瘦不回去的。”创业压力大,沈岐唯一的纾解方法,就是吃。
话说出口,又怕他难过,连忙安慰道,“你这样也挺好,实在不行,打两针瘦脸针。”
“我是不是变了很多?”沈岐自嘲似的笑了笑,“就像这件衣服,旧了,没光彩了。”
这件西装,是他成人礼穿过的,还记得一出场,帅得收获了一片的哇哦。
闻言,许明月认真打量了他一番,微微鼓起的小肚子确实吸睛,目光也不如当初明亮了,但,顶级配置的五官仍在,就像林更新就算胖了,也不耽误帅。
“不,你只是体重增大了,亮度一点没低。”她明白沈岐说的是什么,他曾经是七中最优秀的存在,不过,到了北大,进了社会,优秀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又兜兜转转回了东平,难免怀疑自己。
“年少时所望的月光,总是最明亮。”她感慨了一句,“我那时看你,有滤镜,现在的话,才客观”
“你一直都很好,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当时,不管是我,还是别人追你,你都没有当面拒绝,让女生下不来台,明明知道我找你问题,根本不是想知道那题怎么解,可是,每次你都很耐心地讲,讲到我会为止。”
“我曾经很喜欢你,才愿意去了解你向往的那个外面的世界,北京、伦敦、东京、非洲。”
“你说致橡树那样比肩而立的才是好的爱情,所以,毕业时我特别努力找留在北京的机会,就是想着即使你不喜欢我,我也要走到你和一样的高度。”
听着她的话,沈岐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只知道,两个人,早就错过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因为我们是同样的人。”许明月的声音很轻,“我们回东平,都是为了寻找一份治愈。”
“想在熟悉的地方,找熟悉的人或事物,治愈在外面受的伤。”
“在搞事业这条路上,我可以陪你同行,因为刚好顺路,至于别的路……”
“我明白了。”沈岐打断了她的话。
路上的人笑声连连,淹没了他不合时宜的心碎。
“去江边散散步聊聊天吧?”
“这么好的夜晚,你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当然。”许明月笑着回答,“至少要聊聊,万一公司发展的不错,我的原始股有多少吧。”
于是,逆着人群的方向,两人一路从学校走到了松花江边。
江面已经部分结冰,冰下的水汩汩流淌。
这一路,他们聊得最多的,还是工作,这是目前刚好的距离。
“对了,这个送你。”沈岐这才想起,攥了一路的花。
许明月没有接,而是开了个玩笑,“我们现在的关系,除了钱,我想不到你还能给我什么。”
沈岐释怀地笑了笑,认真道,“以后我就是你哥了,小淮要是欺负你,记得告诉我,我替你削他。”
“这是当初高考时给你求的,可惜没送出去。”许明月递过了一个护身符,“希望保质期没过,神还愿意兑现承诺。”
刚好,两人走到了江边大桥的起点。
“就到这里吧。”她停了下来,示意沈岐继续朝前走,声音有些哽咽,“前面会有爱你的人、会有成功的鲜花、会有你期待的未来。”
许明月一字一句,替十年前的自己,无比真心地喊了一句,“前程似锦,一路高飞。”
此时,夜空中绽放大朵璀璨的烟花,所有人欢庆着迎接新的一年。
在一片热闹之中,沈岐挥了挥手,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很多人误解成长的标志是获得新的成就,其实,成长,是在告别的那一瞬间完成的。她喜欢的,是当初喜欢沈岐的那个自己,肆意,快乐,好像有使不完的力量。那种状态,再也没有了。
直到和沈岐完成了这场青春的交接,这一趟东平之旅才算找到了真正的题眼。
我要生出新的勇气和力量,不管是第几次,都只是下一次。
如果失意,就接受。如果得意,也不排斥。
十几岁的时候,她第一次在《金三顺》里听到那首诗。
去爱吧,就像不曾受过伤一样
跳舞吧,像没有人会欣赏一样
唱歌吧,像没有人会聆听一样
生活吧,就像今天是末日一样
怎么可能像没有受过伤一样,再去爱一个人呢。
怎么可能像没有受过伤一样,再去认真生活呢?
现在,她明白了,人是善于学习的动物,在成长的过程中,会不断校正如何爱和被爱,会不断识别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等有了最好的装备、最棒的技术,却没了最初的心境,属实可惜。
心境,永远最难得。
人生不过一场体验,爱情是这样,工作也是一样。
见沈岐以前,她刚接到了夏如斯的电话,得知电视剧拍摄完成,确定了明年4月上线。这意味着,M系列终于要面世了。
这本是值得庆祝的好事,可沈岐却说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若是太大声,幸运就会被吓跑。工作了几年的人似乎都有过同样的心境,遇见什么好事一旦声张,就会立刻倒霉。
“就让我偶尔风光一次吧。”许明月不愿多想,决心放肆庆祝一番,她打电话叫出了宋佳怡等一众好朋友,临时开了个跨年派对。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翻译成白话就是,“过节不喝酒,白来世上走!”
一直嗨了三个小时,直到派对结束,许明月这才想起,还有个男朋友呢。
发现了一连串未读的微信,她立刻打通了他的电话。原来,周应淮临时有事,去哈尔滨出差了两天。
“机主的男朋友你好,机主由于太过想念你,一直没有留心手机。”
“真的这么想我?”
“当然了,不如我准备买票去哈尔滨找你。”
“不用了,我回来了。”
许明月一抬头,果然发现了站在对面那条街的周应淮,他的手里拿着一束白玫瑰,脸上荡漾着柔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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