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性子外放,跟谁都能聊两句,自然不想就此错过一位良人,便鼓起勇气对他倾诉自己的心意,原本只是不想留有遗憾,却不曾想对方居然回应了你,但他无法娶你,因为有两位兄长在上面压着,有太后压着,所有人都像让他娶晏清姝,他不能违抗。所以,你越发的看晏清姝不顺眼,越发的嫉妒,逐渐忘了最初救下你的人是晏清姝,给了你荣华富贵的人是晏清姝,让你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行礼,对你客客气气的人是晏清姝。”
“我没有!”明安崩溃的怒吼着。
但程磊无视了她的怒吼,仍在继续:“你反复的告诉自己,晏清姝贵为太子,贵为皇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为什么偏偏要跟你抢呢?所以,当程凤朝若有似无的哀叹着自己的不如意,哀叹着自己的郁郁不得志,哀叹着两位兄长的强人所难,你做出了一个决定……”
明安不由得攥紧了双手。
程磊挑了挑眉,探究的打量着明安:“让我猜猜,是私奔,还是……”
他没说完,因为他能明显感受到明安的紧张,眼前的女人怕他猜出来,怕他毫无顾忌的撕破她的遮羞布,这便够了。
他不需要真的猜出全部,他只需要让这个人相信他知道她的所有,他有能力让她万劫不复就可以了。
程磊面色肃然道:“程凤朝是我一手养大的,你应该听过这个故事,如果没有我,他不可能被谢敏收为弟子,也不可能随着谢敏去往皇城,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从小到大用这种手段骗过不少女孩子,如今对你,也不过是想利用你拿捏晏清姝罢了,等事成之后,为了抹去一切痕迹,你必死无疑。”
明安奋力挣扎,挣脱了程磊的手,有些崩溃的吼道:“你撒谎!你别想骗我!我不会上当的!”
啪——
程磊狠狠的甩了明安一巴掌,看她怔愣在原地,才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你有没有想过,等程凤朝成为皇帝,他就必须要繁衍子嗣,到时候后宫源源不断有新人,你能保你一辈子都被他宠爱吗?你也是在宫中待过不少年的人,难道后宫的尔虞我诈你一点都看不明白吗?成为程凤朝的妻子也好妾室也罢,能守他多久?与其让自己成为程家妇,难道让他成为明家夫不好吗!”
这一声声振聋发聩,令明安的脑子有一瞬间转不过弯来。
程磊直勾勾的盯着她:“实话告诉你,我自知我登不上地位,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并非晏氏血脉,因此早就与殿下递了信,只是我给的好处不够,殿下暂时没有同意与我联合。要不然我也不会让冯卓撺掇你来延郡。此番殿下前往延郡,我便向趁此机会与她好好谈谈,我扶她上位,她予我自治之权,两厢欢喜。至于程凤朝……”
程磊握住明安的肩膀,强迫她挺直腰背:“殿下并不知道你背叛了她,你完全可以回到她身边去,我让刘志刺伤他秘密送去甘州,然后再找人替他去死,殿下不会说什么的。她远在庆阳,你在甘州,只要一辈子不让程凤朝走出院子,就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他会成为你的禁.脔,此生此世只看着你一个人,爱着你一个人,不好吗?”
明安震惊不已,面露犹豫:“可他是个有* 大报复的人……”
程磊哈哈大笑两声道:“你也在晏清姝身边那么久了,看过那么多的人,经历过那么多的事,你见有哪个男人在钱权名都在手的时候,还只守着一个女人?到那个时候你该如何?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与其他女子争一个男人拳头大的心?你瞧瞧晏清姝,你瞧瞧她和裴凛,裴凛日日呆在城隅院哪里都不去,勾栏瓦肆也不逛了,就守着晏清姝一个人,你难道不想要程凤朝也这样对你吗?”
明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木讷讷的望向程磊背后的窗户,从那里能看见一颗参天大树,树上两只鸟儿紧紧挨着,叽叽喳喳。
程磊见她有所动摇,终于下了最有一剂猛药:“你别忘了,晏清姝不知道你与程凤朝的关系,你是她最信任的人,如果让世人知道你背叛了救你性命的恩人,世人会怎么想你?就单晏清姝手下的那几个人,就不会放过你。所以,我的提议一举两得,不是吗?”
人都是自私的,明安选择背叛晏清姝也是做过心理斗争,只是对晏清姝的嫉妒与对程凤朝的爱意占据了上风。
此时此刻,有人给了她两全之法,那她为什么不冒险试一试呢?
半晌之后,明安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要他只看着我一个人!我不要背叛殿下,我不要做被人唾骂的负心人!”
程磊满意的笑了,将明安拉起来,松了她身上的绳索,就像看待一个晚辈一样欣慰的说道:“你放心,三日后的延水和谈结束之后,你依旧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忠臣,而程凤朝此生此世都只能看向你一个人。”
明安的胸口激动的起伏着:“你想怎么做?”
程磊对明安招了招手,让她附耳过来。
一番絮絮之语后,程磊为明安斟了一盏茶,算是两人结盟。
“不过,这段时间你最好暂时住在这里,以防让殿下发现了你。”
“我明白。”
待明安离开后,程磊面上的笑容落了下来,他对刘志招了招手,道:“按原计划来,晏清姝能留则留,留不住也无所谓,以后有得是机会,但程凤朝必须死。”
“明白。”
这是程磊养大的孩子,说他心中舍得是不可能的,但狼崽子养大了要反噬,他必须自保。
第80章 拨略氏
冯卓被明安绑去庆阳的路上, 被刘志的探子挟持入了延郡的事,在东北五大藩镇节度使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五大藩镇节度使因着姻亲关系,皆听命于安东都督程磊, 但刘志不同, 他与冯卓原先皆是出自程磊府上的奴兵, 与程磊之间为主仆关系,论忠诚度自然是比姻亲羁绊的其他藩镇节度使要高。
因此, 对于刘志反挟持明安来威胁长公主晏清姝的事, 只是持着作壁上观的态度, 不参与不讨论也不反驳。
毕竟明安只是一名属官罢了, 撑死了算是谋士,可一个女子能有什么智慧?在这群藩镇节度使中或许连谋士都算不上, 只能算作忠仆。
谁都不觉得长公主会为一个奴才亲自过来。
可令人意外的是, 晏清姝偏偏来了。
晏清姝在延郡现身的事很快在各大节度使中传来, 众人私底下议论纷纷, 皆怀疑起明安的身份来。
难不成她手上有长公主什么秘密?
若真是如此, 那让刘志来与晏清姝和谈,就着实有些不妥了。
毕竟几位节度使互相联姻,这些年为了维系与程氏的关系,也陆陆续续送去七八十个族内女子。不说他程磊有没有收用, 但他程渃可是实打实的收下了。
二品节度使的女儿,给他们程家人做妾,说出去都是笑话, 按理说也该给他们点好处才是。
晏清姝如今名声大噪,在西北搞得什么女工工坊, 引了不少百姓拖家带口的投奔,还有那新式弩炮车、神臂弓, 据说可以抑制伤口发炎的金疮药,这些东西可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货,谁不想跟晏清姝谈这笔交易?
可程磊明知道明安能引得晏清姝亲自过来,还不告知他们,让刘志去谈,多多少少有些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了。
不过,更让他们在意的,是程磊正妻拨略氏放出的消息:程凤朝到了延郡。
程凤朝何人,东北五大藩镇的氏族哪个不知?
当年程磊莫名其妙从夏绥带回来一个孩子,说是老侯爷老来得子,但那模样明明怎么看都不像是老侯爷的子嗣,长得太过秀气了一些。
虽然很快程磊便将那孩子送去了东突厥,说是要做暗桩培养,但怎么想都不靠谱。
可后来东突厥灭国,程磊便将功劳按在了这么一个孩子身上,转头又送去了南阳谢氏,拜在了谢敏门下。
程磊对程凤朝的感情说深也未必,但绝对比他亲生的还要紧密。
眼下长公主来延郡,偏偏程凤朝也来了,若说其中没有点猫腻他们是定然不信的。明面上程磊与程凤朝闹翻,但谁知道两人是否暗度陈仓?
毕竟程磊不满程渃许久,不然也不会八年都没再踏入过长安,甚至连程太后的命令也是选择性的听取。
有人觉得或许是程磊想要一网打尽,但作为程磊的枕边人,拨略氏更倾向于程磊要扶程凤朝上位。
晏清姝手中握着西北多少东西,若是这些尽被程凤朝收入囊中,那么无论朝臣如何反对,程凤朝登基都是必然。
拨略氏与程氏便是利益联姻,她有自己喜欢的男子,但碍于家族繁荣,才不得不嫁给程磊。即便晏清姝如今嫁人了又如何?拨略氏族内再婚的女子何其多。当一个人的价值远超过其他负面因素之后,便足以让所有人为之疯狂。
*
在和谈的前一天,晏清姝正在茶楼里听书,说书人讲得是朔州拨略氏在了角山平匪患安百姓的事迹。
说书人洋洋洒洒、口若悬河,内容比长安的说书人要大胆得多,晏清姝听得津津有味。
待一段故事讲完,晏清姝正要打赏之时,身侧的椅子坐下一位身着华丽的妇人。
晏清姝只瞥了一眼,笑不达眼底:“果然程磊治下的地盘,只认程姓不认晏,本宫要个雅间都能让外人随意进出。”
拨略氏笑了笑,站起身轻轻柔柔的行了个礼,不等晏清姝开口便又坐了下来。
晏清姝只是笑着,可笑容里的冷冽早已掩藏不住。
晏清姝不开口,拨略氏便也不开口,拨略氏带来的人多,原先倒是治住了守在雅间外的两个麒麟卫。
他们知道主子要与人私谈,便想要将守在晏清姝身侧的阿史那乘风隔开,推出雅间,不想刚一动手,就被阿史那乘风直接折了胳膊,一脚从二楼踹了下去。
哗啦——
破碎的桌椅让下面的叫好声骤然停下,底下不明所以的百姓纷纷仰头看去,见到拨略氏便知道今日茶楼不太平,皆匆匆离去。
拨略氏带进屋里的四个人皆被阿史那乘风打翻在地,有一人还被丢了下去,这让拨略氏的面色极为不好。
“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晏清姝偏过头看向她,一双凤眼无辜的眨了眨:“夫人可知本宫一年要经受多少次刺杀?”
拨略氏轻轻蹙眉。
晏清姝整理了一下衣袖,又道:“又可知不请自来之人,敢近本宫三步者,又是什么下场?”
拨略氏看向晏清姝,眼神充满着试探。
“你们既笼络了薛平睿,难道没听他说过,本宫入庆阳的第一日做了什么?”
晏清姝的语气危险,带着嗜血的薄凉,这让拨略氏心生警惕。
关于薛平睿,拨略氏知道的不多,但她听江氏说过,好像长公主为了给薛平睿下马威,杀了他的亲卫首领?
若真是如此……
一楼没有戏看,晏清姝便不再呆在窗边,反而走到了八仙桌旁,翻开茶碗倒了一盏茶。
四个人已经被麒麟卫给丢出了雅间,室内又恢复了寂静。
晏清姝端起茶,放在了身侧的位置:“夫人贵姓?”
“朔州拨略氏,程磊正妻。”妇人起身走到晏清姝身侧,坐在了放茶碗的那个位置上,“方才是臣妇无状,还望殿下恕罪。”
晏清姝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墨鱼珮,脸上笑意盎然:“恕罪?倒也不见夫人觉得自己有罪,可见是在东北当土皇帝当惯了,早已不将晏氏放在眼里了。”
不等拨略氏反驳,晏清姝又道:“不过也对,如今昭义、成德、义武、范阳、灵龙五大藩镇节度使手握兵权皆有野心,而本宫只是个依附于夫君毫无兵权的公主,你们不将我放在眼里也正常,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敢在本宫面前如此放肆的蕃族人。”
拨略氏:“您还见过别的蕃族?”
“不然呢?本宫手握那么些个好东西,有了这些,一统东北各藩镇,做个土皇帝根本不是梦啊。”
拨略氏:“是谁?”
晏清姝笑了:“夫人,本宫不是圣人,而是个生意人,既与皇位无缘便要摄取最大的利益,好在西北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您什么都不给就想让本宫告诉你,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吧。”
拨略氏神色不虞:“殿下想要什么?拨略氏曾经好歹也是八大部之一的大姓,归顺大梁之后带来了不少鲜卑族的文化与矿产,论财产金银,整个东北就没有人比拨略氏能拿出更多。”
“可有人许本宫夏绥兵权和延水以西的所有城池,让本宫保下程凤朝。”
“程磊?”
晏清姝笑了笑,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起了别的:“不过,程凤朝如今挟持着本宫的弟弟,又曾对本宫痛下杀手,所以本宫不可能容他,但若是程将军执意扶持程凤朝上位,那本宫也无可奈何。”
“那您更应该与我合作,拨略氏定保殿下不死。”
“拨略氏?”晏清姝眼神带着一丝轻蔑,“就凭方才那四个?甚至打不过我身边的一名麒麟卫。”
拨略氏脸色巨变:“但延郡如今又刘志的两个营,共有四千人,就您算您把整个麒麟卫都拉来,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毕竟久经沙场的兵和住在金丝笼子里的兵是不一样的。况且程凤朝赶来延郡,身侧必定会带着人,您根本无从脱身。”
晏清姝握着杯子的手一紧:“程凤朝?”
她不知道程凤朝居然也来了,程若霏果然没说实话。
她本以为程若霏是想在延郡帮自己,换日后自己替她杀了程凤朝,没想到她要的是让程凤朝死在延郡!
这一点倒是她大意了。
纵使心下凛然,但晏清姝表面依旧不动声色:“本宫是个生意人,未必要真刀真枪的与他们打。如今凉州与突厥人开战,本宫要的不是再起战争,而是稳定人心以免西北腹背受敌。五大藩镇节度也好,安东都护府也罢,于朝廷来说都是平等的二品武官,至于你们内部谁听谁的本宫无所谓,本宫要的只是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捅本宫一刀。”
拨略氏:“殿下难道真要帮程凤朝?”
“本宫帮得是他吗?夫人也是为人妻,自然知道为人妻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本宫帮的是西北,是平威王府。”
拨略氏认真的看向晏清姝,语气略有怀疑:“传闻中,您并不是个遵从三从四德的女子,也并不甘于后宅。”
“传闻总有偏颇之处,如今本宫没有兵,靠的就是平威王府的兵权,这个世道,有兵的人手腕才硬,不是吗?”
晏清姝笑看着拨略氏:“夫人,权利总有更迭,唯独握在手中的东西是不会变的。本宫此番前来,不为明安,只为做一场交易,本宫不是皇帝,不想做帝王权衡,也管不了全天下的百姓。只要东北的兵越不过夏绥去,至于谁做这个土皇帝,本宫不在乎。”
拨略氏仍有疑虑:“中原人有句古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也得是只能飞的黄雀,才能快准狠的一次性吃下两只馋虫,平威军可都在西北,夏绥又是程凤朝的地盘,夫人觉得,本宫如今的处境做得了那只黄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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