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右边是明姬。
向希微微一怔,顿时松了一口气。
起初,她还担心明姬和陆岱青分手后会一直那副鬼样子。
还好,明姬没变,她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哈哈大笑的。
没心没肺是真好啊。
—
不知道是多少个夜晚了。
再从床上,醒来,昭明姬只觉得眼睛酸胀得快睁不开。
感觉好像快死了。
挣扎良久,她艰难松开眼皮,仰躺着望天花板,却只能望见一片漆黑。整个躯体都是昏昏沉沉的状态,呼吸不畅,整个胸腔泄出滚烫灼人的涩意,时冷时热的症状,致她胸脯急剧起伏,让人颤栗。
目光落在窗外。
天黑了,是傍晚,还是凌晨?
薄薄的衣服贴在后背,覆着一层淡淡的汗,黏腻闷热,潮湿的。
她起身,穿上拖鞋,出了卧室。
来到陆岱青房门前。
推开门,一片黑暗寂静。
昭明姬甚至能听见自己细微的呼吸声。
她没开灯,往前走,压根不用低头看,熟练地绕过障碍物,走到床头柜,从第三个柜子里抽出一盒男士烟。
唰——
她腾地推开两边露台门,一阵磅礴的风瞬间铺天盖地吹来,呼呼扬起长发,飘扬在空中,凌乱迷了眼睛。荒芜、冰凉的夜风。
昭明姬趴着栏杆,眺望远处一片广袤,灯火阑珊。
天色愈发暗。
她眼带倦意,叼住细烟,拢住火机,“嚓”一声,点燃。
一缕淡青色烟雾从指尖渐渐弥散飘空,渐渐笼罩住她朦胧的侧脸。
就这么怔怔望着前面。
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缓慢地、漫不经心地吐着稀薄的烟圈。
过了很久。
大概五六根烟的功夫,情绪渐渐平息下来。
......
啪嗒。
烟头直直坠落掉在烟灰缸里,一点猩红在黑暗中微微闪烁。
那个高挑身影,也早已转身离开。
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
平平安安。
陆岱青。
第79章 三年
三年后。
柬埔寨,地处东南亚中南半岛南部,东与越南为邻,北和老挝接壤,西同泰国交界,南濒泰国湾,境内有重要河流湄公河及大型湖泊洞里萨湖,北回归线以南,属热带季风气候区。
八月份,闷热酷暑,繁茂丛林里,树根盘根错节。
干燥的空气仿佛凝固。
穿着迷彩作战服的特种队人员微微弓着身子,全身闷出湿透的汗,纹丝不动地猫在丛林中,和环境融为一体。
其中带头的最为高大的男人,手中紧紧握着突击步枪,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细微的枝叶晃动声。
男人立刻抬手示意队员们注意。
他全神贯注地侧耳倾听,判断出敌人的大致位置,迅速打出手势。队员们迅速散开,各自寻找掩体,进入战斗位置。
陆岱青半蹲着身子,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目光紧紧锁定敌人据点的方向。
终于,敌人的巡逻队出现一个极短暂的空隙。
“行动!”陆岱青一声低喝,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队员们也纷纷从掩体后跃出,向着敌人据点猛扑过去,枪声瞬间打破了丛林的宁静,子弹在空气中呼啸而过。
某个一闪而过的时机,陆岱青眯起眼睛,瞄准目标,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砰!
一枪爆头!
“别恋战,所有人穿行二道解救人质!”
......
“这次营救极为成功。锋狼队作为封闭训练后的第一支营救队伍,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高超的战斗技巧,成功地将人质带离了危险区域。这次行动,我已报告上级,给予组织奖励。”
“三年训练期已到,所有人按照我昨日说的,各自解散,不论你是否是回家探亲,一个月后我要看到你们所有人按时出现在营地。收到回答!”
整齐如一的回答:“收到!”
回到宿舍,小队成员们终于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回家了。”
“陆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一声低沉平稳的声音传来:“今天晚上。”
惊讶,“这么快?太迫不及待了吧。”
“......”
—
飞机化成一条白线,缓缓滑过蔚蓝天空。
目的地是俄罗斯。
陆师华说,为了庆祝他回来,再者昭明姬说想和男朋友去俄罗斯,所以让他别回京北,转飞俄罗斯,捷里别尔卡。
机舱很安静,陆岱青一动不动坐着,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云海。
他唇角微微扯出一点极淡的笑。
笑意微微讽刺。
当初,昭明姬说想和他去看极光,三年了,她那么多时间不去,他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带着男友说要来俄罗斯。
还是那么作。
......
分别三年的重逢,很平静。
夜幕降临,风雪弥漫,广袤高远,白蒙蒙一片,雪山山脉连绵起伏,压抑、苍凉又萧索。
呼呼——
大风凛冽刮过,打在颊侧,刺疼。
陆岱青拎着行李箱,缓缓走近,脚下踩着柔软的雪。
终于,他停下来,静静看着不远处。
天色漆黑,湖泊边,女人高挑,穿着白色羊绒大衣,冬帽收着她浓密如海藻般的黑色卷发,披在身后。她埋在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他的腰,双手插进他两边的大衣口袋,像在撒娇。
她身边的男人不是杜淮。
是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隔着距离,陆岱青静静看着她,只看着她。
挺好,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离了他,依旧过得风生水起。
第80章 时间
人烟稀少,静悄悄的,惟有寒风凛冽的呼啸声,漫天遍野的雪,厚厚地堆积在枯枝干叶上。
“囡囡,你哥回来了。”
庄静庵从帐篷里出来,往这边喊了一声。
“……”
慢慢地,女人懒洋洋从男友温暖的大衣里抬头,蹭出双眼睛,侧头,冬帽隐隐遮住的狭长眼尾掠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短靴。
她掀起眼皮,视线慢慢往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静止。
三年不见,陆岱青肤色变深了,真真实实的古铜色,穿着黑色羽绒,一点都不臃肿,衬得精神气极亮,宽肩长腿,干净利落,整个人像白杨一样更挺拔。他的五官坚毅偏窄瘦,山根高挺,眼睛比以前更锐亮,锋如雪刃。
表情漠然,冷静严峻,一副严肃正派的模样。
她在肆无忌惮地打量,陆岱青也静静地看着她。
白茫茫的天地间,女人肤色极白,皮肤冰透,微微透着瓷白的雾气,红唇艳艳,隆冬里凛冽冷艳的一枝红,鲜艳耀眼。
即使裹在男人的怀抱里,也依然不挡妩媚强势的气质。
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阿秋——”
昭明姬忽然打了个喷嚏,将头一扭,重新埋入男友怀里,嘴里抱怨咕哝了几句。
男友怕她冷,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还不好意思地遥遥朝陆岱青笑了下,礼貌点头示意。
陆岱青一动不动。
两人在前面拥抱欣赏极光,他便一个人在后面独自站着。
雪粒纷纷扬扬地散落在他黑色的肩上,仿佛无声无息地落入汹涌暗流中。
很凉,半晌,他伸手拂去。
“儿子。”陆师华在身后喊他,“你吃东西没有,吃点烧烤。”
他们在雪地扎营,烧烤架摆在帐篷外的雪地上,炭火噼里啪啦地响着,上面摆着许多新鲜食材。
奔波一整天,火车、高铁、飞机、出租车、大巴车......他连泡面都没吃。
按理说很饿,但他着实没胃口,和陆师华说了一会儿话,放了行李,一个人踏着雪水走到远处,站着,点了根烟。
广袤的俄罗斯大地,极光与白雪皑皑的山脉、宁静的湖泊相互映衬,飘渺空灵的极光像一抹宏伟的绿纱闪烁,覆在天幕,恒河星数,苍凉又壮丽。
确实挺美。
难怪,难怪她想和男朋友来。
没一会儿,身后传来阵雪地靴踩在地上发出沙沙窸窣声,踩过枯枝嘎吱响。
不用回头看。
他知道是谁。
昭明姬走到陆岱青身边便出声了,甚至没有停留,也没有酝酿时机,像旧时老友叙旧,平静随和,丝毫没有波动,甚至连他们之间最常有的针锋相对也没有:“喂,怎么在抽烟啊你?你们部队给抽烟?”
她随意的程度,让人觉得他和她好像从来没有分别过。
声音还是那么潇洒自由。
好像什么东西都不能牵绊住她。
……
陆岱青没说话,指间夹着的烟雾袅袅散在空气,融化进冰凉空气里。
部队不给抽烟。
他本来已经成功戒烟了的。
见他不应,昭明姬也沉默下来。
她听见他的呼吸声,有点重。
风声呼啸,两人却像死一般静。
过了很久,陆岱青看着天幕上闪烁的极光,忽然说:“你今年毕业了。”
昭明姬一愣:“啊?”反应过来后,哦了一声:“对啊,刚毕业两个月。”
那点猩红微微闪烁在男人漆黑的瞳孔里,时明时暗的,他淡淡吐出一口气,嗓音微哑:“没去你毕业典礼。”
两个月前,他晕在泥沙河里,小腿骨折,躺在床上,起不来。
空气沉默几秒。
冷风呼呼吹,悬浮着冰凉的味道。
昭明姬转头,朝他展开一抹明艳的笑,无所谓的语气:“没事,我男朋友来了就好。”
“......”
呼啸狂风中,他被风雪迷了眼,灭了烟,说:“好。”
......
渐渐的,一年复一年,时间随波逐流地渗透生命。
陆岱青其实很少想起昭明姬。
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热爱巅峰刺激的感受,枪林弹雨,火力交织穿梭而过,每一次的冲锋陷阵,每一声喊杀枪炮声让他热血难凉。他并不麻木。他在过着从小时候便期待着的生活。
只偶尔在夜深人静、战火暂歇的片刻,她的身影才极偶尔地闪在脑海里。
他的烟瘾和她出现在脑海里的次数息息相关。
队友说他封心锁爱,是不是被女人伤过,要不要给他介绍。
他说不用。
他不认为自己会爱上别人。
但他也知道自己也是个很自私的人。
即使分开了,他也不希望昭明姬过得幸福。他没那么慷慨大方。
如果她能在每个夜晚痛哭流涕,想起他就心痛得要死掉,这样最好。
看到她幸福潇洒,自由自在,他恨得心里呕血。
在他这,昭明姬罪该万死,就该千刀万剐。
第81章 几年
时间把人分割成一半一半,一半怀念过去,一半漫无目的往前。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在时间中等待我的月亮,月亮也是时间的囚徒。”来自张枣的《夜》。
陆岱青从未觉得自己在等谁,只觉得他和月亮一样,被困在时间里,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跨过第三个年头、第四个年头……
他没有在期待什么。
所以他很庆幸,无论发生什么,他也不会失望。
他渐渐觉得,即使现在昭明姬递来一张婚礼请帖,他也能平静无波地接受,并且祝婚姻顺利。
或许这就是时间的魅力。
所有激烈的情绪和交织的爱恨都随波逐流地渐渐趋向平静。
第五年,依旧定期从部队回京北。
家里空无一人。
陆岱青回卧室睡回笼觉,睡得挺深,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客厅传来一阵阵笑声。
男女混合,挺开心。
他醒了神,起床,出到客厅,目光落在沙发上两个亲密挨着的人影上。
昭明姬,和她的外国男友。
陆岱青差点认不出来她。
金色短发,灰色西装外套,昭明姬坐在男友大腿上,搂着男友脖子和他交头呢喃。她眼尾轻轻上挑,像只矜贵美丽的波斯猫,修长双腿叠着轻轻晃,身材凹凸有致,利落妩媚。
据说新男友是纯意大利人,Celine目前炙手可热的男模特。
不过随便是什么身份了。
在昭明姬这,他们都是男友2、男友3、男友4......
唯一不同的就是序列号。
陆岱青想,他或许也只是“有幸”成为昭大小姐的男友1号罢了。
却没想到,今年部队突发紧急情况。
陆岱青只回了京北一天,翌日便很快被紧急召唤回去。
他迅速穿戴整齐,一身笔挺的绿色军服,坐在玄关处换鞋子。
换完鞋,他抬眼看向阳台。
天气昏沉沉的,阳光明暗照下来,光线微弱,岌岌可危,连风都没有。昭明姬懒洋洋地趴在栏杆上,正在跟意大利男友打电话,眼睛没往这边瞥一眼。
似乎对他的离开压根不在意。
她的指尖拨弄着蔫蔫的杜鹃花,捏着,拔着,毫不留情地揉成碎片,像是带着气。
想来是在和那洋鬼闹脾气。
这次回家,她自始至终都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很好,就这样。
她过她的,他过他的。
……
人总有蜕变期。
第六年,昭明姬的魅力仿佛化蝶般,真真正正成熟完美起来,她更丰腴妩媚,更精致,也更自由,比起用漂亮形容她,不如说是美丽,一举一动的风情昔年根本比之不了。
人来人往,总有过客匆匆掠过。
不少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
比如被陆岱青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后,陈苏叶放弃,很快结婚了;
比如宋北起遇到爱得死去活来的命中天女,俩星期闪婚,又一个月后离婚,因为他悲哀地发现这命中天女是杀猪盘;
比如昭明姬身边的好友圈换了一轮,她的朋友们来家里开party,陆岱青一个都不认识。但唯一不变的只有向希。
向希和贺晏交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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