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选秀,如今倒也不是说老皇帝就多么的好色,只怕是他自己为架起来了。
要是不选,反倒是叫天下人以为他撑不住了。
这一夜,费鸠喝了很多酒。
也唱了很多歌。
他心里憋闷,无法抒发。苏南丞就陪着他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皓月冲破乌云照亮了庭院。
他们还在喝。
又等明月西沉,费鸠才被自己的下属扶着进去睡觉,他彻底醉了。
“小苏大人留下来吧?有住处。”
苏南丞摇摇头摆手:“不了,回去了。”
程铭扶着他,慢慢走出去上了马车。
苏南丞靠着马车车壁,也开始哼歌。
‘纺车轻,纺车缓,纺车纺出冬衣穿。
孩儿嫌,狗儿嫌,孩儿长大一眨眼。
儿远行,塞外边,儿这一去何时还?
儿不还,白骨寒,可怜老母日夜盼。
长街长,鞭炮燃,新妇进门笑欢颜。
新媳妇,做衣衫,送别郎君塞外边。
郎君一去不回还,新妇转眼白鬓间。
白鬓间,雪满天,塞外枯骨无人捡……’
他闭着眼,想着费鸠敲着盘子轻缓的唱这曲子。只一遍,他就记住了。
也不知那些年,多少老父母送走自己的儿子,从此就再也不得见。
也不知多少新婚的妻子辞别了自己的丈夫,就是永远。
可这个天下,并没有好,也暂时不可能好。
它烂到了底,总要经过更烂的时候,才能改变。
苏南丞没什么好说的,他只是有些不舒服。他心还在,听着这样的曲子,他只是不舒服罢了。
苏南丞醒来的时候,是被程铭和另一个府里的小厮扶着。
“嗯?我睡着了?”
“公子,到了。”程铭轻声。
苏南丞嗯了一下,扶着他的肩膀下了车:“没事,我能走。”
程铭应了,还是与另一个小厮一起扶着他。
苏南丞不太想说话,吹着夏日微风回到了梧桐院。
洗漱的时候,就只是困倦。
冬梅和春樱伺候他躺下的时候,他基本是秒睡。
再度被叫醒的时候,苏南丞问了时辰,知道是到了起身的时候,痛苦不已的拉了一把冬梅。
冬梅哎呀了一声跌落在他榻边。
苏南丞就顺势搂住她:“别动。”
冬梅吓一跳,也羞红脸。
不过苏南丞也只是揽住她就这么闭着眼又迷湖了一下就道:“傻了?”
冬梅站直:“奴婢……奴婢伺候您更衣。”
苏南丞笑了笑:“好生伺候吧。方才的事忘了。”
冬梅红着脸点头。
春樱只当自己看不见。
等送苏南丞去打拳后,春樱才小声道:“姐姐,你是要做姨娘了吧?”
冬梅臊的要打她。
闹了一会冬梅才道:“你不知道,公子没那意思。逗我罢了。你我贴身伺候主子的,冬天时候暖被子也是有的。咱们是没干过这些事,如今不过是主子玩闹。当真了,可就是蠢了。”
春樱点头,心想这也对。
不过,公子对冬梅姐姐确实不错。
舒舒服服打完了拳,五公子就叫着苏南丞去他那边用膳了。
想着今日还是休息,苏南丞也没推拒。
虽说大家还是在府里膳房统一吃,五公子大婚后也没有小厨房。
但是有客人来了,有女主的院儿里,还是不一样的。
五公子的妻子冯氏特地来见过苏南丞:“七叔早,知道七叔来,我特地叫膳房多加几个菜。就是不太周到,七叔别介意。”
苏南丞起身就道:“表姐着实客气了,都是自家人,怎么还这般?不过吃个便饭,倒是打搅了表姐。”
“你们这称呼,把我都弄湖涂了。”五公子拍头。
冯氏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从大夫人冯氏那算,这一声表姐当然是没错的。
虽说五公子才是亲兄弟,可苏南丞这一叫,冯氏当然高兴。
第089章 换一换消息
五公子至今没有当差,长房里,他们两个一直都不怎么受重视。
如今苏南丞这么叫,冯氏心情也好多了。
摆好膳食,她就回了后头。
苏南丞道:“嫂嫂看着就好,五哥有福气。”
苏宁丞笑着点头:“母亲的内侄女,确实是好的。”
这话他说的倒是不勉强,冯氏的教养,确实好。
“五哥有话说?”苏南丞问。
苏宁丞笑了笑:“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许久没跟你说话了。你如今忙,也少在府里。”
“忙什么,没什么事。”苏南丞摇摇头。
“我是想着,长房四个儿子,如今就我在家里闲着……有时想起来真是愧疚。你比我小,如今都当差一年多了。我还碌碌无为。”苏宁丞叹气摇头:“心里也是十分的不舒服。”
苏南丞明白了他的意思,就道:“五哥这么说的话,弟弟替五哥留意?这话说着轻狂了些,不过弟弟在外,或许有什么机会呢?”
好话不要钱,其实他也不是很看得上苏宁丞这个人。
不是说看不上出身,论出身自己也什么都不是。
主要是看不上苏宁丞这个的胆气。
太过明哲保身,精明却胆小。
怂。
从五公子那边回来,苏南丞更衣后,打算去找自己的酒肉朋友们。
太久没找了,免得大家以为他不认人了。
于是,苏南丞先去私宅,然后叫连生几个挨个请人。
鲁子卿,卫珍,戚梦堂。
还好这三人都没什么事,也没差事在身,说出来就出来。
于是大家中午就聚齐在飞白楼。
做东的当然是苏南丞。
大家都认识,也不必介绍,寒暄过后,就可以开动。
鲁子卿道:“苏兄此番遇难我可听说了啊,吓了一跳。没事就好,敬你一杯。”
“子卿实在客气,来。”苏南丞笑道。
“哎,苏兄啊,你是不是流年不利?一年受伤两回了。”戚梦堂道。
苏南丞无语摇摇头:“别瞎说。”
“哈哈哈就是就是。南丞怎么会流年不利?按我说,那是大大的利!如今可是从七品了,多少人读书一辈子想升官都难。来来,为这个也得敬你。”卫珍笑道。
苏南丞不好意思的喝了。
与他们闲话的时候,难免说起了龙行卫。
无他,这段时间,京城里三件大事。
一个是选秀。一个是锦州造反。一个就是宣镇抚司龙行卫。
“我本来是想进宣镇抚司的,本以为凭着家世,怎么也不会被拦住。没想到,宣镇抚司最低等的龙行卫都不肯要我。”卫珍摇摇头:“我父亲出面无用,六殿下出面也无用。”
“这般严格?”戚梦堂惊讶。
“正是,这长公主家的小侯爷,倒是铁面无私。”卫珍撇嘴摇头。
苏南丞跟着打哈哈:“这也是不怕得罪了六殿下?”
“那倒也没什么,六殿下的面子不算什么。听说太子殿下的都没能塞进去。皇孙亲自带人去的,都被撅回去了。”卫珍幸灾乐祸。
众人都失笑,只是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太子。
与这几日聚过,第二天就该回工部当值了。
十九的时候,皇帝终于下旨,调派青州,纷扬驻军共六万。京畿天津调兵三万齐聚甘阳府。
带兵的将军是天津府罗将军。其他几位将军分别出自青州,汾阳,天津府三处。
兵部派出四个人督战,这四位两个是将军,也是从未上过战场。两个是督战。
户部保证粮草,火速向各处调派。然后派人送往甘阳府。
就在兵部户部各处忙着安排开战的时候,朝中等了大半年的选秀,也即将开始。
六月初一,子时才过,正是深夜,秀女们的马车就浩浩荡荡的往皇宫方向行去。
南顺门外,按着州府而来的秀女们挨个下车登基进入大内。
天光大亮的时候,这群秀女才登记完。进入大内。
苏南丞去工部的时候,看着街上各处的戒严,只是摇摇头。
魔幻多了,也就不魔幻了。
苏南丞去了工部,倒是捞着一个差事,就是送一部分刑具去宣镇抚司。
这已经是第二次送了,因为那一摞图纸不少,工部也没一下就做出来。上回倒不是苏南丞去的。
这回苏南丞没推辞。
到了宣镇抚司,东西交给了下面人,苏南丞就被小侯爷请去了他办公的地方。
“今日选秀开始了,三皇子的嫡妻很快就能定下。”骆川贤面色冷澹。
“小侯爷不必介怀,继妃总不能比嫡妃的出身好。何况,嫡妃生了两个嫡子,除非这两个嫡子养不大,不然日后他们有的闹。”苏南丞知道骆川贤记着之前的事,不知怎么恨三皇子呢。
其实他觉得那件事还真不见得是三皇子做的。
不过就叫骆川贤怀疑三皇子没什么不好。
“哼,何止是嫡子。姚氏死的也是不明不白。”骆川贤眼神狠辣:“他倒是干净。”
苏南丞笑了笑:“是啊,小侯爷就别多想了,如今您不是正好盯着他?”
它就不信皇帝没有授意叫骆川贤盯着皇子和太子。
骆川贤也不介意苏南丞这话,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已。
“亲耕事件有进展吗?”苏南丞问。
“无用,那几个人不知道更多了。上头的人精明,指挥他们就没露面。不过如今也不必细查了,无非就是那个云至深做的。”
苏南丞点头,这确实是最大的可能了。
“倒是还有一件事,前些日子,南边送来几个孔雀教的。我这边倒是审出一点东西。”骆川贤道。
“是什么?”苏南丞问。
“他们不知道教主身份,但是有一个神使,应该就是京城的人。口音就是京城的。这事,不能算什么直接证据,我还在挖。”
苏南丞点头,想了想,投桃报李:“别的消息,我如今尚不知。不过我知道陛下对太子殿下的心结,怕是越发重了。”
他也诚实,小侯爷对他着实是不错。
他也不能一点用也没有。有时候皇帝身边的人不必说什么消息,能传递皇帝一个态度,就是天大的好事。
所以骆川贤是不失望的,毕竟还有以后。
第090章
“锦州战事在即,最近陛下应该也想不起叫你去。”骆川贤道。
苏南丞点头,不过心想这那也不好说。
这皇帝没谱。
等着宣镇抚司这边拿到了他们要的东西,苏南丞带着条子先走了。
还有一批没送来呢。
工部只负责出样子货,后续做多少,他们要另外找工匠了。
如此几日后,就有消息传来。
皇帝后宫进了十个女子。按照各自的出身封了位份。
倒也都不高。
三皇子的继妃人选也有了,仇氏。
扬州布政使司左参政嫡女。这出身,比之当日姚氏丝毫不差了。
大概是为了平衡吧,又赐给太子两位妾室,不过他侧妃位置满了,只能是一般的妾室。
又给四皇子,六皇子等人都赐下了秀女。
可怎么也掩盖不了三皇子这位继妃人选的优秀。
一时间,朝中也都侧目。
陛下这心思,真是难测啊。
但是不管怎么样,沉寂了几个月的三皇子这一瞬间又回到了众人眼中的中心。
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
苏南丞都没想到还能再见方琪。
他被人从工部叫走的时候,正是要用午膳的时候。
不过鲁子卿的小厮来找,说是有事,看着还着急。
苏南丞就跟他走了。
出了六部,小厮才道:“不知大人还记得方琪吗?他来京城了。”
“不是回了老家?如今来京城太冒险了吧?”苏南丞道。
方琪当然记得,已故八皇子的小舅子。
“小的也不清楚,出了事,如今人在我们家公子跟前。一身伤,正在客栈里呢。我们公子叫小的来请您呢。”
苏南丞点头,与他赶去了客栈。
进了屋子就闻见血腥气和一些臭味,像是伤口化脓的味道。
鲁子卿见他来了就道:“苏兄,郎中看过了,他伤口很多都化脓了,割了不少腐肉。如今烧的厉害,能不能抗住就看今晚了。”
苏南丞点点头,看着榻上昏迷的人。
这人走的时候虽说也是刚从牢里出来,瘦了不少,但是好歹还有个人样儿。
如今这几个月不见,就皮包骨,像是一具骷髅架子。
客栈的房间是上房,分内外。
他们出来外间,郎中开了药:“熬过今夜就没事,慢慢调理。不过……要是两位愿意,可以给他用些济升堂的伤药丸子。对这种外伤是很有用的。”
“程铭,你去买吧。”苏南丞嘱咐:“别管价钱,救人要紧。”
程铭应了一声去了。
送走郎中后,鲁子卿才道:“他是忽然来的,叫人找到我的时候,就在城郊破庙里缩着。这天气他冷的直打颤。话也说不清,见了我就晕了,他的小厮在楼下呢,也是一身伤。不过比他强。”
苏南丞点头:“看来是遭难了。京城里,只怕他也只能找你。”
“苏兄莫要怪我拖累你来,好歹当初是你救他出狱的……”
“子卿多想了,怎么会怪你。倒是,你用膳了吗?”
鲁子卿摇头:“不说则已,一说就饿了。”
“走吧,出去吃个饭再说,他一时半会也醒不来。”
鲁子卿点头,嘱咐自己小厮照顾好人,就先走了。
“看了方琪,我这心里总是不舒服,当初他出事,昔日身边围绕那么多人,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如今不知遭遇了什么,只怕是更没人理会。”坐在酒楼里,鲁子卿叹气。
“别这么说,要是真的没人管他,他不就死了?你不是一直拉他?”
鲁子卿轻轻摇头笑了一下。
吃过午膳,苏南丞就安顿人,将方琪接去了自己的私宅。
不是自己常去的那一处,而是小侯爷当初给的那个三进院子。
这边只雇佣了两个人打扫照顾,免得房子没人就荒废了。
此时给方琪养伤正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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