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眉哎呀一声,“都说你不要给我灌迷魂汤了!”她伸手又拿一块糕点塞沈怿嘴里,“给你嘴巴堵上,看你还怎么哄我。”
沈怿眉眼弯弯,齐眉捧起沈怿鼓着的脸,“也不知怎么的,以前我那些丫环小厮长得好看,我就喜欢带出去给人看。”
她碰一碰沈怿唇瓣,又仔细看他面容半晌,本来是想找点瑕疵说一说,却越看越觉得哪哪都好,哪哪都喜欢,看痴了都愣是没找出半点不足。
“却不知为何,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别人多看你。”齐眉又疑惑又肯定说。
沈怿一双眸子水一般看着齐眉,他一下下咀嚼着点心,唇角轻翘像是很高兴的模样,等咽下去后笑起来,“我和画画有同感。”
齐眉不去看沈怿惑人的眼眸了,她把下巴搁在沈怿肩头,静了一会儿,双手开始在沈怿身后拔草,她随手抓了把什么从沈怿身上下来,“好像是椿树还是枫树的种子?”
齐眉顺在身后的辫子从沈怿手中滑走,沈怿看齐眉手心上的一把翅果笑起来,他伸手从她掌心拈起一颗种子,“画画玩过小风车吗?”
齐眉很快回想起来,“小时候肯定玩过啊,我还自己做过五彩的呢。”她不无得意说。
沈怿往崖边去一点,他伸手松开翅果,椿树种子便随风打着旋飘走,像极了一个旋转的小小风车。
齐眉惊讶着笑开,“真的和小风车一样!我以前都没有注意到过,好神奇!”她说着冲崖边摊开手,一把椿树种子顺着风旋转起来,变成一个个小风车飞远。
齐眉眼睛亮亮看向渐飞渐远的翅果,沈怿看着齐眉淡淡笑开。
齐眉说的自然而然,沈怿却是没有玩过小风车的,他那时路过,看见沈怀拿着风车呼呼跑,徐氏后面挥着帕子,“平儿慢点,小心摔了。”
沈怀和秦氏并没有看见他,他便悄悄看了一眼也就离开了。
而之后某天,他在皇宫看见不知哪里落下的翅果,打着旋从天空飘落,忽而觉得像极了迎风旋转的小风车。
沈怿喜齐眉说话,生动至极,他笑着又递了一串椿树种子过去,“是很神奇啊。”
也许落在泥里,也许落在水里,也许落在石缝里,落在哪哪里生根,怎么能说不神奇。
齐眉玩了一会儿,又吃了些点心,天色暗下来,月华散落披了两人一身,齐眉伸手捏了捏沈怿的腿,“这里月亮很好看。”
月色朦胧,静照千山,沈怿嗯一声,齐眉偏头看沈怿,轻轻吻他唇角,又叫了他一声,“从玉。”
沈怿应声,他笑望前方,“嗯,或许,世上的一切本就如月色一般吧。”
齐眉说别管月色了,天黑了该回家。
崖边有些风,坐了地上半晌,凉气渗到身上,沈怿回了庄子就开始发热,齐眉摸了摸他脉象拉他去泡温泉。
丫环们在旁边支起小桌,摆上各色吃食后,齐眉便把她们都打发下去了。
齐眉凑近沈怿,两人唇齿相接,沈怿刚喝了水,连带着这个吻也格外湿润润。
齐眉亲了一时,懒散靠在沈怿旁边,她到底还是心情不佳。
沈怿本来有意给齐眉缓和一下心情,结果去错了地方,差点都成了齐眉给他缓和心情了,沈怿拥住齐眉,“今夜月儿明亮,明天应该有个好太阳,我们去看日出吗?”
左右也无事,齐眉点头,“看吧。”
沈怿温柔整理齐眉头发,又拿点心喂她,“看过日出之后我们去枫林,把你的花花们也带去玩,再带些食材零嘴,可以在石亭做饭,我给你煎茶烤肉好不好?”
齐眉笑一声,她捏一把沈怿大腿,“好是好,可你腿不疼吗?”
沈怿歪头,他沉吟一时,“嗯……那我坐着轮椅烤肉?”
齐眉被这话惹笑,她把脸埋在沈怿颈窝笑起来,“也不是不行,就是怕到时候你还要让我推轮椅。”
沈怿做出苦恼样子,“这可怎么办,说不定真要劳烦画画了。”
齐眉顺势轻咬他侧颈,她笑叹一声,又伸出手轻抚沈怿脸颊。
行为受限,说话都不可高声,齐眉知沈怿难做,她动作间带着怜惜的意味,声音轻轻说:“从玉呀,京都不好。”
第50章
皇陵祭祀的日子近了,沈怿同慕盛进了趟宫。
沈怿先同慕盛说了梦中所见,却把齐眉口中的他和圣上,改为了太子和皇帝。
慕盛沉默一时,“此事,从玉还是和我一同去给父皇说吧。”
沈怿对这有所预料,他歉意一笑,“是我多事,可梦实在真实,我心中几番思虑,还是觉得该如实相告,是以只得叨扰殿下。”
慕盛点头,“我知从玉一番好意。”
到紫宸宫,沈怿和慕盛一同给皇帝见礼,他们刚屈膝,慕合泽就摆手,“免了,你们俩坐就是了。”
沈怿顿一下却还跪了下去,慕合泽长眉挑起,“从玉这是作何?”
沈怿微微迟疑开口,“臣昨日做了一梦……”
沈怿把齐眉所述稍一润色说了出来,话毕看着踱步到跟前的帝王,慕合泽伸手扶住沈怿胳膊拉他起来,“从玉想朕如何?”
沈怿和慕合泽视线对上一瞬,他垂下目光,“臣心中惶恐,又想不出解决之法,只能请陛下推迟皇陵之行。”
慕合泽点头,“朕知晓了。”未说同意与否,却转而问起沈怿身体状况,他示意沈怿坐下,“你最近身体如何,怎么看着还是病恹恹的?”
慕盛把扒开的橘子递给沈怿一半,沈怿接过面上挂起淡笑,“前几日和画画去西山寺的庄子住了几天,崖边吹了点风有点着凉,并无大碍。”
慕盛看他,“椿树崖上?这两天从那里看红枫倒正合适。”
沈怿嗯一声,他笑,“我们还在石亭烤肉了,慕兰溪里的鱼也极肥美。”
慕盛笑着酸一句,“从玉真是潇洒,如今去哪玩也不想着我了,整日里就和夫人腻在一起,可见父皇这婚赐得是真好。”
沈怿笑眼弯弯,“托陛下的福,画画实在很好,只秋猎后岳母同思贤回了漠北,我看她兴致不佳便带她到处玩玩。”
沈怿随手撕橘子上的白色经络,“画画是喜欢玩闹的性子,也会玩,跟她在一起,我便也只想游山玩水了。”
皇帝乐于听沈怿说这些,他听一时插一句,“你身体还没大好,玩可以,但当下第一要务还是调理身体才是,等身体养好了,这大好河山怎么玩都可。”
几人说了一时,慕盛和沈怿退下。
出了紫宸殿,慕盛搂住沈怿肩头,“可把你好玩的,我一天天可累惨了,秋猎刚结束又是祭祀,还有城墙修葺的活,慈悯皇妹又要出降,工部那边老四那傻子又出差错,我差点忙得脚不沾地了。”
慕盛这自然是夸张说法,事是确有其事,可他堂堂太子不过督促罢了。
沈怿咳一声笑起来,他摇头吟道:“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①”看起来颇为惬意。
慕盛拍一巴掌沈怿,“把你闲的,我看你还是快来我东宫帮忙分担吧,正好有你的位置。”
沈怿连忙咳嗽起来,“殿下见谅,我这身体还没好呢,而且我这新婚燕尔的殿下也不忍心分开我和画画不是?”
慕盛哼笑,“这好说,你去我那给画画也带上就是,我看她同太子妃相处也不错,水水也挺喜欢她。”
沈怿叹口气,他情真意切说:“我瘫那么久都瘫废了,一点不想动脑筋,东宫能人异士倍出,大楚人才济济,多的是人为殿下抛头颅洒热血,殿下就养我一个闲人罢。”
慕盛无语,“你这怎么成了亲就变懒了啊,你就忍心让我一人困于朝堂?”
沈怿默了默,慕盛松开他一甩袖子,直接吩咐道:“得了,你再修养段时间就过来吧。”
沈怿原地顿住,他看着慕盛背影一时,收回目光慢吞吞踱步出宫。
沈怿不在,齐眉却心情甚好,她正在反复欣赏沈怿给她作的画。
齐眉把卷轴摊开在书案上,画幅极长,分了四部分,第一部分是着朱红锦袍的少年斜倚栏杆揍飞鸟。
那分明画的齐鸿,手里抓的可不就是齐眉的大雁,甚至还有两片羽毛飞落。
第二部分是一男一女一前一后追赶于和荷塘之上,正是齐眉追齐鸿的场景,画面栩栩如生,齐眉的衣角似乎都在舞动。
接下来一幕是齐鸿和齐眉隔着沈怿斗嘴,甚至姐弟两人脑袋旁边还有一串串认不出的小字,画面特别传神,那字符虽认不出来,却一看就知两人战况之密集。
最后一幕是齐鸿躲在秦氏旁边露出个脑袋,秦氏笑意温柔,一手却在摸着少年捂着脑袋的手,旁边齐眉一手抬起一手拉着沈怿笑开。
那分明是那天齐眉敲了齐鸿脑袋,秦氏敷衍给齐鸿揉头的场景,齐眉心情好得不得了,她感叹沈怿实在画得太好了,场景还原至极,人物的神态精髓也抓得好,只一看就明了。
齐眉真是越看越爱不释手,一早上已不知看了多少遍了,心里便也就不知把沈怿夸了多少遍。
……
祭祀是一件极为繁琐的事,皇帝率百官亲去,又有各种仪仗队和护卫队,声势浩大至极。
皇陵距京都百余里,按钦天监看好的日子,出发当天艳阳高照,沈怿微松一口气,结果还未至行宫,便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万人的队伍顶风冒雨匆匆奔至行宫,场面实在算不上好看,据说皇子殿下们当时就给钦天监骂得狗血淋头。
沈怿和齐眉倒还好,他们一开始就坐着马车,到了行宫也有下人撑伞,只雨实在大,依旧湿了衣裳,但比起众多没有丝毫庇护,淋成落汤鸡的侍卫仆人实在好太多。
到了檐下,沈林收了伞,沈怿望着豆大雨珠织就的雨幕面色微沉,湿气带着尘土味萦绕在鼻尖,雨幕中训练有素的士兵丝毫不乱,仆人们护着主子匆匆避雨,一切都算得上井井有条。
齐眉拉了一把沈怿胳膊,“快找地方给湿衣服换了。”齐眉对沈怿说一声又看向周围丫环仆人,“你们也是,都找地方把湿衣服换下来,然后去帮忙烧些热水熬些姜汤分给众人。”
沈怿闻言流露出轻微笑意,他拉住齐眉正往偏殿走,皇帝身边太监湿着半边袖子赶了过来。
王太监一见沈怿湿透,他脸色都惊慌起来,“公子快跟奴才去浮光殿吧,那边生了火,公子快过去换了湿衣暖暖。”
齐眉微一蹙眉,沈怿温声道:“公公也快去换了湿衣吧,我和夫人略作梳洗就去。”
王太监还要再说,齐眉随手推开间空屋子的门走进去,“有劳公公了,我和从玉换下湿衣就去。”
已是冬日,雨下得实在寒凉,沈怿对王太监微一颔首,便进屋掩了门,齐眉已经打开包袱取出衣裳,“快换吧,一会儿渗凉了。”
匆匆换下衣服,齐眉拿了帕子拉沈怿坐下给他擦拭湿发,她头发盘起并未如何,沈怿头发高束着垂下来,又仗着身高给齐眉挡了些雨,发尾便湿了个透。
齐眉叹口气,沈怿也跟着叹口气,齐眉乐了,“你干嘛学人叹气啊,冷着了?”
沈怿伸手握住齐眉给他擦头发的手,他指尖冰凉,齐眉手指却温热的。
齐眉摸摸他手,干脆放下帕子从后拥住沈怿,她两手搭在沈怿肩头,和人脸颊相贴,“你这样又要起烧了。”
沈怿侧过身子拥住齐眉没有说话,齐眉和他抱了一会儿,伸手给他额角一点湿发拨开,她看着沈怿,这人半湿不干的样子,眉宇间形容不出的难过,看着显出些微憔悴,像淋了雨的花,惹人生怜。
齐眉不忍看他这种样子,她伸手捏一下沈怿冰凉的脸颊,“怎么这副样子,惹得我想欺负。”
齐眉说着凑上去轻轻碰了碰沈怿唇角,沈怿握住齐眉的手,他温声说:“画画在外面别总说些狎昵的话,让人听见不好。”
齐眉哼一声,“听见又怎么,我又没说别人。”她抽出手拉沈怿,“我估计王公公还在呢,我们还是过去吧。”
沈怿嗯一声,齐眉推开门,王太监果然还在外面,沈林不知几时也过来了,他还抱着件大氅,齐眉接过给沈怿披上,她夸沈林一句,“今儿还挺有眼力见儿。”
到浮光殿,王太监直接领了他们进去,慕楚极重祭祀,皇帝太子还有数位皇子都在,殿内放了数个火炉,一进去便感觉到暖意。
皇帝陛下安坐在上首被数名皇子簇拥,他让一众侍卫护卫得很好,此时也已换过衣裳,干爽的仿佛从未出去过。
慕合泽一眼看出沈怿头发湿着,便蹙了眉头,“从玉过来烤烤。”
慕盛起身过来,“本来就怕冷还不顾惜着些,头发怎么湿成这样?”
沈怿低声说:“只湿了发尾,无事的。”
还有众多侍卫奴仆浑身湿透,哪怕在在座皇子也不乏湿了头发的,齐眉察觉到沈怿的不自在,她微微捏了捏沈怿的手并未做声。
慕盛带沈怿到皇帝下首,慕合泽看一眼众人,“风雨交加,且先在行宫歇着等雨停再说,你们无事便都先去休息,朕和太子说些事。”
皇子们被慕合泽打发了相继出去,沈怿和齐眉在皇帝示意下落座。
门窗微掩,火炉红彤彤的,沈怿离火很远伸出冷白发青的手,他眼睛也盯着跳动的火苗,像是要回避皇帝和太子即将发生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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