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怿忍下笑意,他垂眸点头一本正经说:“画画本就以貌取人。”
齐眉眉毛一挑剁了下脚,虽然她觉得沈怿说的是事实,可沈怿说和她自己觉得,却又完全不一样。
齐眉拧一把沈怿腰间,她气呼呼的,“我才不只因为你好看才……我!”
齐眉顿一下鼓着脸,对上沈怿眼睛给他举例子,“竹叶海棠他们好看,我就喜欢带出去给人看,你好看,我如今却并不想人多看,我想哪怕你不好看,我如今也会觉得你好看。就那句话啊‘情人眼里出西施’,而且你以为我看你额头留疤是怕不好看吗?我分明是心疼你好不好?”
沈怿早在齐眉炸毛时便伸手轻抚齐眉后背,这时齐眉说完,沈怿便把齐眉搂住,他眼底如春风过境,眉眼间柔情似水,“是我错了,画画勿怪。”
沈怿亲吻齐眉头发,“在我心里画画才好看,且画画所想也是我所想,我也不想人多看画画。”
他分明才华满腹,出口成章,却爱用最直白的话说齐眉好看。
齐眉听了沈怿的话忍不住露出笑,沈怿吻她发丝,忽而接一句,“只有我可以光明正大看你。”
沈怿声音虽然轻,齐眉却听了个清楚,难得听沈怿说这种话,齐眉一愣,这人竟然是在表示自己的占有欲。
话递到嘴边,齐眉却不屑于要个口头保证,她笑出声后再忍笑叫一句,“夫君——”
齐眉故意做出个娇滴滴样子,声音软软的,拉长的尾音钻进沈怿耳朵,有如羽毛轻扫,所过之地酥酥麻麻,连带着心颤不止。
以至于到相府时已经天色偏晚,仆人们收拾东西,沈怿齐眉刚进府还没走几步,便由远及近传来一个声音惊慌着喊:“大哥,大哥救命!”
分明是沈忻的声音,他挽着袖子举着湿漉漉的手,撒丫子往府门口来,边跑边喊沈怿救命,而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的,正是黑着脸的丞相大人。
沈怿齐眉对视一眼,沈忻已经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躲到了沈怿身后。
相似的样貌,一个长身玉立斯文清雅,一个……不说也罢,沈素一甩袖子。
沈忻眼睛盯着沈相动作,嘴皮翻飞给沈怿诉说:“我不小心给老头子的宝贝鱼弄死了,他刚说要扒了我的皮让我知道锅子是铁倒的,他都撸袖子了,大哥我的小命全靠你了,老头子下手黑得要命,哥你可一定要保我啊……”
齐眉没忍住笑,沈忻哀怨叫一声,“嫂嫂,弟弟恐有性命之忧啊,嫂嫂是不知道那鱼本来就要死不活,也不知到底鱼是他儿子还是……”
沈相近了,沈忻连忙住了口,沈怿和齐眉往过去,沈忻怂怂躲在兄长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查探情况。
沈素见了沈怿和齐眉二人脸色缓和下来,他和一人过来,二者皆仪态上佳。
齐眉远远见那人走过来,便察觉他通身气派,分明五官平平无奇,凑在一起却让人觉得好看,齐眉不觉多看了眼。
沈怿含笑见了礼,沈相完全无视沈忻和沈怿齐眉说起话来。
这边几人谈话,丫环小厮也陆续进来,沈忻眼珠子乱转一番,“刘大人在,大哥大嫂也回来了,我去买点好酒好菜。”
沈忻说着后退出府门,立马转身跑远,“我忽然想起舅舅喊我去他家住几日,正好也给大哥准备生辰礼!”
沈怿生辰将近,回相府庆生也是沈素的意思。
沈忻话完一溜烟不见,沈素笑骂一句,“那小子是个人来疯的,清和兄见笑了。”
刘清和笑,“小公子无赖可爱,大公子芝兰玉树,大人教子有方,某羡煞至极。”
沈相笑谦,他见沈怿肩头污渍又斥一句沈忻,而后语气温和下来,“天凉,从玉和画画回屋换个衣裳吧,我送刘大人。”
沈怿穿着的衣裳颜色素雅,齐眉瞥了一眼他肩头泥痕水迹,沈怿浑若不觉笑应,“听父亲的,刘大人慢走。”
两人刚转过檐下往自己院子去,齐眉便偏头一下亲在沈怿脸上,沈怿微微惊异看过去,齐眉只一笑也不言语。
沈怿与沈素,恭敬客气有余而亲密不足,从前齐眉便总觉得有些别扭,毕竟她和爹娘间总是十分亲热,如今倒是了然了。
到屋里,齐眉掩上门后拥住沈怿,她踮脚吻人脸颊。
从前便算了,往后,齐眉叫他,“沈怿,我和你亲热。”
第53章
冬月的尾巴上,沈怿在丞相府过了二十一岁的生辰。
这也是齐眉陪沈怿过的第一个生日。
父母慈爱,同怀可亲,几桌亲朋好友,言笑晏晏,其乐融融,一片祥和之景。
二人在相府住了几日,齐眉还带着沈无忧舞枪弄棒,回将军府时便已是腊月。一年将尽,京都迎来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昨日一夜鹅毛大雪,今日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早先还洋洋洒洒飘着雪,这时将将停歇,齐眉推开门,目之所及白雪皑皑亮眼,她惊叹一声,“嚯,这雪大的怕都要给城埋了一样。”
结花姑姑拿了大氅给齐眉披上,“我的姑娘哟,腊月黄天不好说‘埋’的。”
齐眉从善如流,“嗯,瑞雪兆丰年嘛。”她自己给大氅系好,院里白雪掩埋脚印,只一串崭新猫儿爪印。
齐眉四处张望无果,她便开口问:“沈怿呢?”沈怿作息规律,少有赖床时候。
结花姑姑帮齐眉整理大氅,竹叶快步过来回禀,“姑爷在湖心亭垂钓。”
这人真是惯会让她心疼,这么冷的天,她不过贪睡一会儿罢了,沈怿便糟践自己身体,齐眉眉毛一蹙拉着脸往湖心亭去。
湖面微微结冰,齐眉远远见沈怿端坐的背影,这人披着雪白大氅端坐在亭下,若非一头泼墨的发,便几乎和雪景融为一体。
他面前一杆钓竿,旁边火炉上温着酒,还有几碟零嘴,甚至脚边还窝着几只肥猫,懒洋洋不愿理睬齐眉。
这哪里还像那个不喜欢猫的沈怿,齐眉为自己看到的场景感到惊异,她快步往湖心亭上去,走近正逢竿梢微动,沈怿极熟练地起竿收鱼。
他取下指长的小鱼回头冲齐眉笑,“你一来我就上鱼了。”他温柔说着话,手上的鱼已经让一只肥猫儿叼了去,他也习以为常的样子。
雪天钓鱼喂猫,齐眉眼神闪闪在沈怿旁边杌子上坐下,她随手抱了个猫在怀里,眼睛却看着沈怿,“我说最近猫儿们怎么越来越胖,原来是从玉在给开小灶。”
沈怿重新挂了饵抛竿,沾染风雪的眉眼露出柔软的笑,“炉子上的酒温了一时了,你尝尝看,是前几日舅父送的梅花酒,说是陈年佳酿。”
齐眉顿时眼睛一亮,她婉转着嗓音哦一声,“你就猜到我要来找你是吧?零嘴都准备好了,也不怕我不来。”
沈怿笑,“你若不来,我便去请你,画画总要给夫君面子的吧。”
腿边便是火炉,倒也不冷,齐眉捡了个肉干喂猫,“那我们就在这里用饭,今天吃暖锅吧,冬日里吃暖锅最好了。”
“好啊。”沈怿嘴上答应着,身子不动声色往齐眉这边靠近了点,两人腿便挨在了一起,齐眉察觉他小动作,心里一乐。
此情此景,只沈怿钓鱼喂猫,分明就为她罢了。
齐眉心情极佳,她干脆靠在沈怿肩头,懒懒抬手给下人吩咐准备,自己便只管抱着猫挤在沈怿身旁。
亭上又只有齐眉沈怿两人了,一时没有鱼咬钩,两人也没有说话,只腻在一处发发呆,便已经很开心。
天空又飘起一点小雪,忽而竿梢动得厉害,齐眉猛然回神,她惊喜交加喊起来,“大鱼!有大鱼!”
沈怿不慌不忙起竿,齐眉手忙脚乱帮忙,吓得怀里猫儿都跑了老远,没有辜负齐眉期望,确实一条大鱼活蹦乱跳,齐眉笑眼弯弯,“从玉好厉害!”
沈怿眉眼弯弯,“托画画的福。”
他站起身,雪白狐裘微散,露出内里青绿锦袍,雪中寒竹般,极清白极好看。
酒沸了,香气四溢,齐眉深吸一口酒香,良人如玉,丰神俊秀,她笑眼看沈怿,“我过来时见红梅盛放,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沈怿意会,却望向齐眉不答反问,“今晚我为你温酒,可好?”
他唇角轻翘,神色间温柔似水,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映着雪色,倒像藏了春风。
齐眉痴了痴,继而就羞恼起来,她倒打一耙说:“你早答应好的,现在又问我是想反悔了?”
沈怿没有错过齐眉眼里一闪而逝的惊艳,他故意凑近弯腰,和齐眉面对面。
沈大公子声音低低,耳尖也不知是让冬日白雪冻红还是怎么,“我哪里会反悔,我求之不得。”他话末拖了一下拉出动人尾音。
齐眉便在沈怿还未完全合上唇瓣,就已经勾住他脖颈,吻了上去。
是以,梅花,雪夜。
檐下灯盏散发着暖黄光晕,廊上烧着上好银霜碳,梅香幽幽,细雪若风起柳絮。
沈怿来了兴致,命人取来一管玉笛,立于廊下横笛而吹,笛声凄清,曲调却是欢快。
齐眉飒然一笑,轻轻一跃从高处折下一枝开得甚好的梅枝,以花为剑,迎着风雪舞动起来,她明眸皓齿,身姿灵动,风拂起衣袖裙摆,白雪也沦为陪衬。
沈怿一曲毕,齐眉也正好一套剑法耍完,她拿着红梅花枝脚步轻快往沈怿这边走,“你吹得真好听,我爹爹也会吹,然后娘就跳舞给我们看。”
沈怿笑,“岳父岳母很是恩爱。”
齐眉理所当然,“那是,我爹娘可不是一般的恩爱。”
她明亮的眼睛滴溜一转,“从玉,我悄悄说给你听。”她快步走近,凑近沈怿耳朵。
热气灼人,沈怿听见齐眉声音轻轻,“我觉得,你比我爹爹吹得还好听。”
齐眉话完退开一点,手上随意摇着饱受摧残的花枝,对上眼前人脉脉含情的眸子,她有着几不可见的扭捏问,“我舞得好不好?”
她眼睫上盛着的碎雪化作甘霖,而后氤氲成雾,水汽弥漫至他眼底。
沈怿双眸晶亮,眼里如落满剪碎的月光,神色温柔含笑还未说话。
两人视线相接,齐眉神采奕奕,玩心又起,将花枝怼到沈怿面前,一股清幽冷香扑鼻。
沈怿眼睫扑闪,他声音轻缓,低声笑叹,“绝好,枝头最艳的花也自叹弗如。”
齐眉欢快笑起来,她随手弃了花枝,凑上去吧唧一口印在沈怿如玉脸颊,动作间携来细雪,贴在肌肤上瞬间消融。
凉风袭来,心却热了,一时冷热也不分明了。
沈怿还没回过神,齐眉便挽着他进屋,顺手还勾走炉上温酒。
沈怿侧首,见女子如雪夜红梅般娇艳的唇瓣开合,她随口吩咐,“都各回各屋,今儿无需他人在,顺带门窗关好。”
沈怿挑眉,不动声色地倾身,齐眉凑上去,唇齿相依,女子含糊笑道:“雪夜,宜赴巫山,可别让风窥见。”
第54章
室内浸了暖香,灯盏昏黄,陈年佳酿香气扑鼻,一口口渡来渡去,玉壶见底,被齐眉随手抛出去,叮铃啷当滚几圈没了动静,便再掩不住别的声响。
沉重的大氅滑落,满头珠翠也接二连三跌在地上,衣袍声响,发丝散落,鞋袜褪去,光着脚丫子,步伐凌乱踩在烧了地暖的毯子上。
酒劲还没上来,只微微醺,人却已双双上头,沉湎其中。
小衣红绳绕过精致锁骨系着精巧的结,如玉骨节轻轻勾起,烛光不甚明亮,指下肌肤欺霜赛雪。
跌跌撞撞摔进温床软枕,白净脚丫探出一撩,合上春光乍泄的帐幔。
便再窥不得其他。
春色撩人,一山连着一山,齐眉软语,“从玉话越来越多了。”
哪怕冬日里也冒出些细汗,沈怿低言,“我以为你喜欢。”
齐眉长长嗯一声,声音慵懒,已然有了些疲乏,“对啊,我特别喜欢,你人好看,声音也好听,我很爱你说话。”她一话三喘,惹得沈怿话密了起来,耳鬓厮磨间你一言我一语。
自那晚后,齐眉发觉平日里还好,可私底下沈怿小动作频频,分明寒冬腊月,以沈怿体寒的毛病,他该穿得严丝合缝才是,更何况他原本是一丝不苟的人,再正经不过啊。
可如今这沈怿,和她独处时动不动就半散着头发,穿得松松垮垮,虽不主动招惹,但他只那么坐在那,齐眉又哪里忍得住。
这日书房便又是如此,齐眉哼一声给沈怿衣襟拉严实,“你干嘛,不是怕冷吗?”
沈怿握住齐眉手腕笑而不答,齐眉长腿一跨坐沈怿身上,她刚不过明知故问罢了,其实哪里会不知道沈怿什么心思。
她故作恶狠狠样子,抬手捏着沈怿衣襟,另一只手便去玩他头发,“你这幅坦胸漏乳样子是要做给谁看?”
沈怿露出温软笑意,抬手扯开一点领口,偏面上依旧是往日端方君子模样,“画画莫要冤枉人,我只是有点热。”他还解释一句,“地暖烧得太暖了些。”
齐眉一脸不信盯沈怿脸庞,沈怿神色却丝毫不见作假,齐眉犹自不信,她探进手去,“热?我摸摸。”
沈怿笑眯眯点头,还主动牵引,齐眉随手摸了摸,触手干爽温热,手感不错,她嘟了嘟嘴咬沈怿脸颊,愤愤点评,“心机。”
沈怿闷笑,齐眉也绷不住乐了,忍不住搂着沈怿蹭他脖颈。
寒冬腊月的日子染了蜜,一晃就过了年,齐眉在大年初一给沈怿送上年礼。
是她亲手绣的鸳鸯荷包,里面只一张卷起的彩笺,不是她一贯龙飞凤舞自成一派的江湖体,而是整整齐齐的楷体写着八个大字,显出别样的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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