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看那小将军的心,在阿声这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能得天下最高权势,何故择选一座将军府,让自己困入三纲五常的礼教里。”
“阿雪想要的,都一一告知我,好不好……”他俯于耳廓边,以着几乎只让她听得的语声沉缓相道。
“不要走……”
心神微顿之余,她闻此话语萦绕在耳,下一霎便有薄唇印于颈间玉肌,引她一颤:“阿雪不要走……”
此人情念一起,不管身处何方,必是要发泄一番的。
可现下身在玉楼金殿内,圣然不可侵犯,她不欲在此云翻雨覆。
沈夜雪撇过头,使力推却,实乃枉费气力,便轻声恳求:“此处为议政之所。回寝殿,阿声回寝殿……”
这一伪君子本就对她所求无度,此前她每每央求,总以让步告终。
先前如许,方今更甚。
他像是势必要从她身上讨回些什么,以宽慰适才的被讨婚之幕。
她似觉卑屈,又觉羞怯,终而不得其法,被一抹白雪皓然之色抵于殿旁一角,清素浅裳层层褪落,冷风灌入衣袖间,令她稍稍冷颤。
如玉男子倾压而下,她顿感暖意荡漾,皓腕穿过其云袖,不自知地将如松腰身揽了紧。
虽言是暖意,但不妨说是灼热,许是被蛊惑了住,沈夜雪鬼迷心窍般柔婉依从,灼息紊乱。
她越发觉着自己不再受控,凝心感受着男子气息逐步急促,疯了似的将她索取。
他根本就是一不听劝的放肆之人,而她只能任他采撷,别无出路。
“每回都由着我……”离声忽然低笑,边吻着怀中皓白颈肌,边志得意满道,“阿雪心里有我。”
话中的冷冽已退散不见,融为一缕柔和将她裹挟,剩下的全然化作贪得无厌。
她良久怔愣,寒凉微风让她再度往怀中一靠,羞晕满面:“那……那你现在总该信了吧……”
身前清姿就势微停,得寸入尺般轻问:“我若说不信,阿雪可会继续讨好?”
转念间回不上话,双颊已是绯色染尽,她浅咬软唇,羞愧得语无伦次。
才觉离声是存心气恼,是为让她依顺服软……
“你方才是刻意吓唬我?哪有君王这般卑鄙下作的……”沈夜雪抬眸望去,恰逢清然身影正炽灼地朝她瞧看。
“我虽卑劣,阿雪也愿挨,我们天造地设……”耳语温和,带着极尽低劣之意,离声戏谑作笑,寒光悠然隐退。
“阿雪觉得我说的可对?”
她不甘后人,直望这满目阴鸷之影:“我哪愿挨着,分明是你……唔……”
宛若丹霞的娇唇刹时被擒住,后续之言硬生生地被堵于清冽雪松之息里。
所有意绪似被他抽离而去,全身娇软,仅凭着他轻巧拥揽腰肢,才未曾跌落,她软声低吟,纤腰似乎要被折断。
“阿雪不认?”他凉眸一凝,轻敛着漫出眼底的暗沉。
“那我只好再想想,该如何让阿雪认了……”
第60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阿声欲何为……”见势心上慌乱不堪, 她佯装沉着自若,欲再与之辩驳几番,理智却已然被吞没。
“你这个疯子……嗯……”
眼前娇媚销魂蚀骨, 深邃眸光情不自禁落至红润樱唇上, 离声俯身再吻, 欲罢不能地撩起旖旎春意……
既是抵不过眸前之人的张狂之性, 沈夜雪索性伸手去扯其锦袍。
暗扣颗颗掉落, 掉至在地,清响不断。
随后, 云白镶金衣袍被重重扯下, 温软玉躯霎时被温热所覆,她不经意一瞥,瞥见几近狰狞的伤痕白皙之身。
本欲就此止罢, 可离声哪容得她撩火不熄,遂不假思索地落下绵柔细吻,将她死死困于狭小一角。
她自觉难以逃脱, 便放纵心性肆意为之,与他共醉一刻欢愉。
然而不知怎般, 她只感自己贪念滋长,和当今一国之君承欢于花前月下, 倒别有一番风趣在。
如是作念着, 她又释然回应, 却不想这一疯子太是欲求不满。
未过上几瞬,她便不得自持般娇声连连,换来的却是他更为狠厉的占据。
几度春风就着冬末拂过, 混沌心绪若炸裂开般难以收场。
她只觉神思若当下衣物一样凌乱,只好顺着离声的举止步步而行, 沉沦至他索求不歇的缠骨之欢里。
几经云雨润泽,她尤感疲惫,已顾不得何等礼数,随性披了件淡紫烟罗袖衫,坐于龙椅上,困倦得似要沉沉睡去。
只怕是离了清怀,这抹明艳会因此受了凉,离声赶忙拾起外氅,为她披落在肩上:“寒冬未过,阿雪莫要冻着了。”
此刻事了,这人倒来谄媚逢迎,半时辰前怎就不知分寸何在……
沈夜雪不作理睬,趁机在这龙椅上多坐些时刻,也好体会这魂牵梦绕的君临天下之感。
长指轻盈抚过龙纹扶手,她悠闲般婉笑:“我不与你说理,和一疯子能说出什么理来。”
“既然如此,阿雪就省了心思,依我便可。”离声回言得从容自若,清眸忽而一凛,似有趣事欲与此道娇姝一同而观,微然一笑,启唇问道。
“想不想随我去天牢?”
思绪中倏然浮现被困天牢时所行的荒唐事,沈夜雪不由地心惊,缩了缩身子,往龙椅里端又挨了些:“那牢狱阴暗可怖,回那一处做什么……”
“随我见一人,”身侧清影悠缓端量,而后似暗忖了些许,饶有兴致般轻声问着,“不然阿雪是念着何事?”
她忙作一咳,转回话语肃声道:“去……去见何人?”
“去了便知。”
离声悠步欲走出殿外,未行两步,便被此清艳娇姿一把拦下。
这裙裳还乱着,如何能这般见得他人,沈夜雪趁势匆忙着上素裙,示意他也理齐了袍衫,才轻呼一口气,佯装回君臣之态,恭敬地随行在后。
未作多思此人前往天牢是去见哪位囚徒,待顺着牢道走入一间幽暗牢房,她定神一望。
牢中唯坐着一稚气犹在的孩童,是曾时的小圣上荀绪。
这位幼帝手脚被缚,端坐椅凳上不得动弹,昔日那威严之气已被削去了锋芒。
一朝败阵,此时留下的,是千古仇恨与亡朝之耻。
“离声哥哥,亏朕曾以诚待你……”荀绪怒然直瞪着牢门前的凛然身姿,浑身因恨意不住地颤抖,四周铁链晃出了刺耳声响。
“你却陷朕于不义,谋逆不轨,枉为人臣!”
切齿之恨顿时倾泻而出,血海深仇从心口愤然喷涌,欲化为血盆大口将其撕碎。
荀绪眸色微红,透着几缕血丝,扬声怒喊:“朕要治你的罪!朕要你人头落地,朕要诛灭你九族!”
“陛下是糊涂了,这罪罚早在五年前就降下了,”离声闻言忽地轻笑,笑声清冷淡漠,掀起万千疏离之冷,轻缓道起被尘封的往事,“当年先帝以谋逆罪名除灭叶氏,家尊百口莫辩……”
府邸内尸骨遍地,血流成川,他侥幸而逃,却只身无处可安……
使得他活至今日的执念,唯有此仇,和那剑下留人的明媚刺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缓慢言着每一字,似要将昔年叶确麟所忍受的愁苦徐徐道尽,他冷声作笑,堪堪眸底溢出的微许阴寒,便足以贯穿面前之人的心脏。
“那我这罪臣之子便当真谋逆一个给你们看看,看真正的谋逆是何等模样。”
荀绪听言大笑了几声,发了狂一般挥动着双手,却被铁链死死桎梏,又顿然一怒:“都来听听,这叶氏余孽在说着什么放肆狂妄之言!此等逆臣坐揽皇权,天下必大乱!”
“来人,给朕拖下去,即刻处以极刑!”
“你们怎么不听命了?朕才是皇帝!朕才是一国之君!”口中反复怒喝着,这位往昔时的小皇帝终是慌了神,怒不可遏般望向周围本是听其差遣的侍从,嘶吼般再次高喊。
“你们皆瞎了眼,奉一叛乱臣子为尊,天亡我朝!”
伫立于牢前的清逸身影随然扬唇,旁侧随从便将牢锁解落,牢门大敞,他仍旧立至原地,未有进牢的打算,走入牢间的只有几名狱卒。
“他们是否瞎了眼我且不知,但陛下是真要成一瞎子了。”离声言说得极是淡然,堪称平静的神色涌上几许笑意。
“来人,给我剜了双目,让小圣上也尝尝我这几年所受之苦。”
荀绪猛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般瞧见狱卒行至跟前,一片阴影投落,将椅凳上的身躯彻底笼罩。
“放开朕!你……你是疯子!你敢如此对朕,会遭报应……”
沈夜雪默然观望着这一切,已觉自己此生见惯各处极刑,可真当望见离声如此行以残忍之刑,心下还是不自觉地震颤了。
“啊——!”
撕心裂肺般的惨痛喊叫震动着整个天牢,痛哭声霎那间传遍各个牢房。
未过几刻,这位尚幼的前朝皇帝便已哭哑了嗓。
望行刑的狱卒恭肃退离,她蓦地一僵,看着荀绪血流如注,面上血色模糊,仅是那瞳孔处尽是空洞无光。
胃中似有剧烈痉挛,沈夜雪悄然转身,莫名作呕,不欲再瞧望一眼。
身旁孤冷之影仍作冷言吩咐,沉声下令,亦不愿再见这小圣上半刻:“将这眼盲的废人丢到最肮脏之地。”
“让这位前朝小皇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荀绪胡乱挥舞着双臂,满面惊恐无助,嚣张气焰已散,此时只剩万般哀求:“离声哥哥……当年屠灭叶府是父皇和傅大人之意,与朕毫无瓜葛。”
“看在朕曾有几念欲重用你的份上,你放朕一条生路……”
“朕失言了……往后离声哥哥为帝,我为臣,我听离声哥哥的,”意识到称呼上的无礼,荀绪慌忙改了口,颤巍巍地恳求着,任由着面颊血肉模糊,“求陛下开恩,求陛下饶了罪臣……”
离声见景不为所动,轻然开口,示意狱卒将此人带走:“小圣上神智不清,语无伦次。带下去,为其寻一个大夫好好医治。”
这叶氏遗留下的血脉根本就是一个暴戾恣睢的恶徒,荀绪狂乱挣扎,却抵不过随侍之力,被带向天牢暗处的深渊里,高声嘶哑作喊。
“暴君当政,天理难容!”
“朕做鬼也会怨你在心,记恨你永生永世!”
离声言笑晏晏地观其远去,薄唇低语,却恰好能令这小皇帝听见:“可惜,就算陛下化作厉鬼,我也不会轻易放过。”
“父辈之仇该有个了断。所谓的清君侧之举,陛下虽未参与其中,可陛下对我厌恶至深,而我亦是同等憎恨……”缓声言道着因果,他笑意盎然,容色却冷了几分,似对这一人永不饶恕。
荀绪闻语再度狂笑,像是失了神智,笑语癫狂,让所听之人不禁忌惮:“哈哈哈哈哈……叶氏旧人,就该杀尽了才好!杀尽了才好!”
那矮小身影已走入深处瞧不真切,最后自嘲般的笑音依旧回荡至牢狱各角,引得原本各间牢房中此起彼伏的哭喊声骤止,囚于牢中之人不免隐隐冷颤。
晏然回眸之际,离声才察觉身侧娇影若有稍许不适,无词良久,顺势转柔了语调。
“阿雪,与我一同去相府走一遭。”
此番去宰相府,他无疑是要处置当年诛杀叶氏的罪魁祸首傅昀远,将深埋在心的怨恨一并发泄而出。
沈夜雪浅望面前这一双冷眸,杀意毫不遮掩,即便是将这几人抽筋削骨,似乎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那傅昀远逃不走,无需急于一时,”她半晌找回自己的语声,柔缓相道,“今日阿声累了,回殿好生休息才是。”
“早在攻城之时,花月坊沈钦已派人围困宰相府,生擒傅昀远,正候着你这新帝前去发落。或早或晚,皆无大碍。”
适才光顾着看离声是怎般惩处这位小皇帝,她却忘了前来天牢的路上,有来人向她传报,沈钦已将相府围堵。
沈夜雪缓然告知,局势之变在她意料之内。
沈钦的立场向来摇摆无定,她心知肚明,那人从未有忠心可道,仅有利益能使其靠拢。
第61章 从今往后,君王唯有一妻。
听闻花月坊, 已然明了这暗卫阁是何作派,离声似为不屑,冷笑一声:“花月坊的人便如那墙头草, 见风使舵, 顺风而倒, 我早就见不惯了。”
“天下大势已定, 公子自知活不了多时, 就想着以功抵罪,欲力挽狂澜而已。”
今时已有了这不可撼动的高台可攀, 她对那一方青楼已无眷恋, 只是还有些贪念在心底作祟。
与几年之前的心念一般无二,她仍想将那处情报阁收于掌中,成为她的势力。
离声似瞧穿了她所念之欲, 思忖一瞬,浅笑着行出天牢:“阿雪想留他们一命?”
见此情形紧跟上步调,沈夜雪不作避讳, 浅道着滋生已久的野心,步履轻灵。
“没了靠山的花月坊实在可怜, 好似正等着我去……揽下它。”
“阿雪若想留着,我就不动它。”他神情自如地放慢了步子, 日光倾落而下, 庭院内已有春花绽放, 与牢狱内的昏暗相差迥异。
“阿雪若不想……今夜过后再无花月坊。”
公子苦心培养出的暗卫阁,她才不想将之摧毁,昭昭妄念萦绕思绪间, 她抬眉娇笑,恃宠而骄般回道:“我自然是想的, 想了好些年,它总算是我的了。”
可话音落尽,她瞧离声淡笑不语,正微歪着头似有若无般端望,在狱中透出的阴戾之息已荡然无存,眼睫上落了些柔和日晖。
“为何这般看我?”沈夜雪迟疑一顿,头一回被这疯子如此相看,倒觉极为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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