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过来看到草莓大棚了,为什么不让进啊?”
“那两个棚通风没做好, 烂果了, 你别去。”
“啊……”闻冬惋惜, “全烂了吗?”
“嗯。”张星序回头看她一眼, “你想摘草莓?”
闻冬眼神乱瞟,“也不是想摘,就是——”
张星序:“想吃。”
闻冬跳起拍他的肩,笑:“还是你懂我!”
青梅树千篇一律,张星序却像装了精准导航一样,带她走回小路。
“我还有个事想问你。”闻冬说。
张星序没回头, 听她继续说:“那个要青梅的人是谁啊, 采摘园的老板吗?”
“你在说我?”张越铭探出身子看她。
闻冬一怔,干巴眨眼,扯了扯张星序的衣角,压低声音皮笑肉不笑:“他从哪冒出来的。”
“我一直在这儿啊。”张越铭挑眉, 去看张星序, “你跟人家解释一下。”
“不认识。”张星序划清界限, 将青梅倒进采摘蓝,把小桶重新绑到腰上开始采摘。
张越铭手一松, 掉了两颗果子滚到闻冬脚边。
他从矮坡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不认识?”
张星序也不看他,自顾自地摘。
他能抓好大一把青梅,看得闻冬牙酸。
张越铭无端一笑,去看旁边的闻冬,“他是我雇的小时工,怎么,你也看上他了?”
“没。”闻冬摆手,“我想着过来帮忙。”
说完捡起地上的梅子用树叶擦了擦,放进篮子。
张越铭这会儿在闻冬眼里就跟顶着‘天价标’一样,属于有钱人的行列。
有钱人来采摘园雇小时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你是他朋友?”张越铭问。
闻冬下意识去看张星序,反应有点迟缓:“对,我们……”
不对不对。
闻冬大脑飞速运转,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怎么了?”张越铭问,“不是朋友吗?”
张星序瞥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
张越铭莞尔,继续问闻冬:“话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这个园区的老板?”
他顿了顿,猜到什么,“是你那个朋友告诉你的?”
提到李曼悦。
闻冬顿时想起在茶室外面,她喊着张星序的名字追过去那一幕。
她声音不大,路人基本没反应,可他却和李曼悦同时转头。
不认识?
不认识他听到你名字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骗子!
“不是。”闻冬盯着张星序回答。
她攥下眼前的青梅,指关节隐隐泛白,“我瞎猜的。”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这园子还不错,除了偏僻也没什么缺点。”张越铭脸上挂笑,故意问张星序:“你觉得怎么样?”
张星序情绪很淡:“谁当老板都一样。”
他又摘完一桶,绕过树枝出来,红色果篮正好倒满。
张越铭挑眉,“那我去找你们园长商量一下?”
“随你。”
闻冬的注意力被张越铭转移,震惊:“你要为了他把采摘园买下来?”
“为了……他?”张越铭指着张星序,大笑,“他多大的脸啊,我给他买。”
如果说前面一切都是闻冬的猜测,那这他这话的语气完全是坐实了两人关系匪浅的事实。
别人她不清楚,反正她的甲方不会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
他俩之间的状态反倒像她和李曼悦在外面装陌生演戏一样。她可太熟悉了,看两人的眼神立即就变了。
张星序提上篮子,“还要什么?”
张越铭:“我看刚进门那枇杷就不错,多摘点。”
说着拿出手机拨号,背过身对电话那头熟络寒暄。
张星序带上篮子离开,闻冬跟上,“你不等等他?”
张星序垂眸看她,“早干完早收工。”
闻冬追了两步,“你实话告诉我,他是不是你朋友?”
“不是。”
“你骗人!”闻冬往前猛跨一步堵住他去路。
“我骗你什么了。”张星序停步,面无表情和她对视。
“你和他明明就认识,他跟你说话那语气,就差把‘张星序好哥们’这几个字刻脸上了。”
张星序安静了好一会儿。
太阳隐进厚重的云层,四周无风,闷着热。
手臂被树枝刮过的地方泛着明晰的疼。
闻冬一动不动站在身前,仰头看他。
眉毛深深皱起,像被日光刺到,又像是为了刚才他的回答。
“你知道你现在脸上刻着什么吗?”张星序问。
闻冬:“什么?”
“‘张星序的事我管定了’。”
他拨开她继续往前。
闻冬一个趔趄差点栽进沟里。
“我……”闻冬猛地喘了口气,胸膛上下起伏,“我吃饱了撑的才来找你!”
闻冬不认路,靠着感觉一通乱走,结果走到了边上的农家乐。
她也没管那么多,给李曼悦打电话叫她过来吃饭。
等菜端上桌了,李曼悦才姗姗来迟。
闻冬歪头一看,“你家司机没送你过来?”
李曼悦坐都没坐,双手环抱轻笑:“问出来了吗?”
闻冬瘪嘴,喝了口荞麦茶。
“有两个答案,看你信哪个。”
“张星序说他不认识,但超跑说张星序是他雇的小时工。”
李曼悦笑意敛尽,一秒变脸:“我哪个都不信。”
她转身就走,“洗碗机你别想要了。”
“诶诶诶!别急着走啊。”闻冬赶紧起身拉住她,“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听那个超跑说,他要买这个园子。”
李曼悦挑眉,“这个?”
闻冬点头:“对!”
李曼悦呵笑:“他一个观花市的人跑这大老远来买个果园做什么?”
闻冬猜测:“做慈善?”
“慈善你个头!”李曼悦戳着她的脑门推开,拉了把竹藤椅坐下。
闻冬捂着额头,嘴角下拉委屈巴巴的。
她倏然想起什么,把手放了下来,“等会儿,你说他也是观花市的?”
李曼悦:“什么叫‘也’?”
闻冬:“张星序也是啊,我没跟你说吗?”
李曼悦冷笑:“你背着我跟个男人合租我还是昨天才知道。”
“瞒得够紧啊,闻冬。”
一提到这个闻冬就心虚,抽出筷子双手奉上,让她先吃饭。
“你认识那个超跑啊?”吃到一半,闻冬打量着李曼悦的脸色问得小心翼翼。
李曼悦嗯声,“去年年会的时候见过一面。”
闻冬:“在乐城?”
李曼悦:“在观花。投资方攒局,他坐主位。”
闻冬一口排骨还没吃进嘴,直接掉到碗里。
“他不是挺年轻的吗,也没秃顶,不应该吧?”
李曼悦刚想说点什么,电话打了进来,是自家司机。
她几乎是立即提包起身,“走了?”
“好,我马上过来。”
闻冬大眼瞪小眼,“你去哪?不吃饭了?”
“这顿我请,司机我先带走了,洗碗机明天送到你家。”
三句话把闻冬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也不闹了,一屁股坐回去开开心心地啃排骨。
午饭吃完,闻冬绕着农家乐外的公路散步。
忽然——跑车轰鸣疾驰而过,酥麻贴着脊背迅速窜上后颈,闻冬吓得僵在原地。
巨大的风把她的裙角吹起,紧紧贴着腿。
黑车经过没到半秒,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李曼悦好像在车上。
李曼悦居然丢下她上了超跑???
她还没来得及生气,天空突然砸下豆大般的雨点,密密麻麻连成一片。
闻冬双手抱头四处逃窜,直接躲进了休息的凉亭。
手臂被雨打湿,衬衫紧贴皮肤,潮湿的感觉像被蜗牛爬过,濡湿黏腻。
她取下帽子拍掉水珠。
拿出手机一看,天气预报那一栏已经变成了大雨。
一起进凉亭躲雨的还有另外一对母女。
母亲用纸巾擦着女孩脸上的雨水,女孩咯咯笑个不停,手里握着一个硕大饱满的枇杷。
闻冬看了一眼,坐到一边给李曼悦发消息。
李曼悦没回。
她退出去刷朋友圈,批阅奏折似的给大家点赞评论。
余悠晒了两张牛奶猫的照片,闻冬刚打出两个字,张星序的消息就从顶部弹出:【你在哪】
闻冬想到他上午那个态度,当即哼了一声,假装没看到,继续打字。
隔了五分钟,她才慢悠悠点进对话,回他:【农家乐外面的凉亭】
忧郁小薯条:【怎么,想好要跟我道歉了?】
1874:【我为什么要道歉?】
忧郁小薯条:【你今天差点把我推沟里去了你不知道?!】
1874:【我没推你。】
闻冬气不打一处来,跟他争:【你推了!】
1874:【是你没站稳。】
闻冬说不出话。
对话框删删减减,最终挑了张【受死】的表情包发过去。
这场雨下起来没完没了。
中途女孩爸爸穿着雨衣过来接走了母女俩,一时就剩闻冬独自待在凉亭。
她百无聊赖打开消消乐,28步用完还剩最后一个冰块。
风裹着雨从斜边吹进凉亭,她被吹得一哆嗦,抱着手臂换了个位置。
四周只剩游戏音效和雨水冲刷叶子的声音。
闻冬靠着柱子困得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看见一个人影撑着黑伞走在雨幕里。
她分不清是不是做梦。
头往下狠狠一点,瞌睡泡破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不清。
雨太大了,落在公路上溅起水花,整个世界被蒙上一层雨雾面纱。
人影越来越近,闻冬眉毛越皱越深。
张星序收伞迈进凉亭的那一刻,闻冬条件反射站起来,瞌睡彻底醒了。
“这么大雨你来干嘛?!”
张星序递过手里的红色篮子,嗓音带着初夏雨水的湿润。
“草莓。”
第24章 你难过吗?
草莓色泽鲜艳颗颗饱满, 沾了点雨水,安静躺在采摘蓝里。
这抹红映入闻冬眼里,将寡淡无聊的午后撕开一道口子。
“你……”她一时说不出话, 嘴唇动了动, 声音被雨水冲走, 裹挟着树叶流进排水沟。
“不是想吃草莓?”张星序把篮子递到她手上。
闻冬双手接住,果篮上的水珠蹭到背带裙,霎时晕染开一团深色印记。
“草莓棚不是烂果了吗?你去哪摘的?”还冒着这么大的雨。
“三号门。”张星序垂眼拍掉肩上的雨。
他穿着采摘园的短袖,衣服是棉质, 沾水浸润, 根本拍不下什么。
黑色防晒袖套从臂膀到手腕, 珠串不见了, 电子表还戴在手上。
闻冬拿起一个草莓咬下。
雨水混着草莓汁液在口腔蔓延,酸酸甜甜,果味浓郁。
她三两下吃完一颗,摊着草莓蒂问张星序:“咱们怎么回去?”
他只带了一把伞。
要么等雨停,要么扔下她一个人离开。
张星序看她,衬衫贴在手臂化成半透明, 和肤色混为一体。
视线下垂, 鞋子也湿了,袜子上溅了几点零星的泥浆。
“我没吃饭。”他收回目光,重新撑开手里的伞。
闻冬摁亮手机,屏幕显示下午一点半, 惊诧道:“你一直忙到现在?!”
张星序轻嗯, “我先回餐厅了。”
园区餐厅有单独分出来的员工食堂, 中午和晚上都在那边吃。
他打着伞走出凉亭。
雨水重重砸在伞面,声音太大, 吵得什么都听不清。
张星序刚走下台阶,一股外力突然从后面冲来,腰间顿时一紧。
他蹙眉低头,只见闻冬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扯得快变形,手里还拎着草莓,抬脸看他,“我跟你一起去。”
张星序眼皮一跳,她手臂的温度透过T恤传到身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天气的热。
握伞骨的手不自觉收紧,嘴角轻抿。
闻冬一直盯着他没移眼,似乎在征询同意。
“你先放开我。”他说。
闻冬摇头,攥得更紧了,整只手从他后腰贴了上去,呈半揽的姿势锁着他。
“不行,你这伞太小了,我松开你肯定淋雨。”她把草莓直接挂到伞托,双手抱住他的腰,“走吧。”
张星序心跳都快停了。
他深吸一口气,把她的手扯了下来。
热源抽离,理智回笼。
雨声再次清晰。
闻冬的手却跟藤蔓一样迅速缠上他。
手挽手,贴得极近。
隔着一层薄薄的袖套。
她毫无顾忌地握住他的手腕。
没了珠串,无意间感受到他的脉搏。
“你心跳好快。”闻冬抬头看他,“你怎么了?”
张星序目光一触即离,“……没事。”
“这样也行,不过你的伞得往我这边偏一点,我个子矮,风一吹雨全淋我脸上了。”
伞面倾斜。
张星序乱得和这场雨一样,找不到头绪。
等走到室内他才如梦初醒。
左肩湿透,风一吹泛着凉意。
伞托上挂着草莓,篮子淅淅沥沥滴着水。
闻冬不见了。
张星序环顾四周,不是餐厅。
她把他带到农家乐来了。
张星序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兜头扔来一条毛巾,“快擦擦。”
闻冬说:“我中午就在这里吃的,他们家的糖醋排骨特别香,你要不要尝尝?这顿算我的。”
说完递过菜单,让他点菜。
“你点就行。”他没看,还给了她。
闻冬照着店里的招牌菜点了两菜一汤。
菜上桌后外面的雨小了一些。
闻冬捧着碗喝了两口蘑菇汤,身上总算暖和了点。
“你几点上班?”她问。
张星序:“两点。”
闻冬:“这都一点五十了?不休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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