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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离婚——月下乌尤【完结】

时间:2024-11-28 14:45:30  作者:月下乌尤【完结】
  男人停脚,回头。
  窗台的塑料口袋已经被她扯到手中了,她本想说套头上,凑合用用,但他望过来时露出那种像是要把人吸进去的眼神,应倪有些说不出口。
  动了动嘴皮,“非得叫名字才听得见是吧?”
  陈桉手抄兜里,点头。
  应倪无言以对,扔了塑料袋,捞起脚边的伞,有点无奈,“我和你一起下去。”
  陈桉似乎没有说话的欲望,只是摇头。
  应倪撑开,有点暴躁,“我说了,我只有这一把伞。”
  陈桉终于舍得开口了,“伞给我就行,送我下去还得把你送上来。”
  他走过来,接过应倪手中的伞,声线淡淡的,“别送了,回去吧。”
  应倪想说谁要送你啊,可风一吹,冷得她牙齿发颤,看着面前湿漉漉一身的男人,话到嘴边莫名变了样。
  “那你记得吃感冒药。”
  陈桉垂下手,静静地盯她半晌,而后笑了。
  笑容复杂,让应倪有点不是滋味。
  其实说这话的本意是生病了别赖她头上,落在陈桉耳中或许有了别的意思。
  应倪立马臭起张脸:“笑什么笑!有本事别吃,病死你!”
  -
  那晚之后,陈桉又消失了,只留下第二天早上出门时挂在门口的黑伞。但肯定不是真的消失,因为应倪在新闻频道看见了有关他的报道。飞去了邻省,参加一个世界瞩目的新能源峰会。
  圣诞一过,酒店接着筹备更为浓重的跨年夜。二十九号那天,应倪在更衣室接到了姑姑的电话。
  虽然是晚上,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应倪想过何若宜四处借钱,但没想过是去借公司的钱,以挪用公款的形式。
  应军莲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沉浸在儿子刚平安回到学校,女儿又即将进监狱的悲伤之中,应倪反复询问多次,才弄清事情的细枝末节。
  何若宜是公司财务,负责公司某处厂房和水电的收取上交工作,利用对账时间差,转了八十三万的租金到自己账户上,然后又提出来现金给了被何辉打伤的受害人。
  “都怪你姑父,说是几天就能外面的钱收回来,现在好了,被发现了。”应军莲抽抽噎噎地哭诉,“我问了律师,说不是进行非法活动,也没有盈利,三个月以内还上就不用坐牢。”
  应倪没搭腔,姑姑还惦记着她的珠宝,衣服被一股脑塞进柜子,砰的用力关上,“早卖了……”她背过身,靠在储物柜前,“我身上就八千块,房租生活费,还不算我妈的药钱。”
  “那可怎么办啊。”应军莲又开始哭。
  应倪抿紧唇。
  其实她并不喜欢何若宜,一个唯唯诺诺,性格软弱的扶弟魔。
  但也不能完全这样评价。她想起小时候在姑姑家的暑假,因为觉得好玩抢着要抱尚在襁褓中的何辉。结果踢到门槛摔了个狗吃屎,何辉被甩了出去,小小一只趴在地上大哭。
  姑姑姑父不在家,何辉的奶奶闻声赶来,独苗苗,又是应军莲好不容易怀上的。老人心疼得不行,取了根衣架问是谁欺负了弟弟。
  见过老人揪表姐耳朵,应倪是有点怕她的,吞吞吐吐准备解释,何若宜忽然挡在她面前,又怕又哆嗦地带着哭腔:“我不是故意的,弟弟哭了,想哄哄他,没抱稳,不是故意的……”
  应倪怕归怕,别人帮她背黑锅的事接受不了。
  再者,她不是何家的人,姑爹在爸爸工地上干活,总不可能打她。
  于是立马反驳,说是自己抱摔跤的。
  没想到低估了老人的爱孙之心,二话不说要用衣架抽她,那时应倪没长个子,何若宜比她高很多,张开双臂像老鹰捉小鸡里的鸡妈妈一样护着她。
  最后两人一起挨了打。
  应倪没有兄弟姐妹,大院里的同龄小孩一起玩耍,惹了祸总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不太能理解,何若宜昂着小脸,学着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拍着胸口骄傲地道:“因为我是姐姐,当姐姐的要有姐姐的样子,要让着弟弟妹妹,对弟弟妹妹好,树立榜样!”
  应倪听不懂,摇摇头,垫起脚抱了何若宜一下,并亲了她一口。
  后来的何若宜因为成绩差,并没有成为大人口中的榜样,但对弟弟妹妹好这一点,从未变过。
  即使何辉嫌弃她智商不够复读一年才考了个三本不叫她姐,即使应倪觉得她打扮老土不愿意和她玩。
  她依旧把自己当成姐姐。
  “别哭了。”应倪被姑姑的哭声吵得脑仁疼,顿了一会儿,垂眸想着。
  何若宜要是进去了,就没人跟她说你谁也不欠了。
  她掐着手掌心,硬声道:“我想办法。”
  姑姑总算挂了电话,应倪补了口红往外走去。
  她能想什么办法,无非是一杯酒接一杯酒的下肚,一瓶又一瓶的拿提成。
  “不是装清高不喝吗?”Lily拎着包,弯腰凑近正在扣嗓子眼想吐的应倪,马路牙子上风很大,冻得人瑟瑟发抖,有些挑衅地问:“缺钱啊,你那个陈总呢?”
  应倪低着脑袋,心脏被酒精刺激得快要撞出胸膛,闭着眼吐出两个字,“死了。”
  “被甩就被甩呗,咒人家死干什么。”Lily直起身体,冷得她抱紧双臂,蹲在地上的应倪穿着件单薄的细绒群,大衣落在了地上,她单手捡起,扔她身上,扬了扬眉道:“说我没脑子,还不是照样留不住。”
  “留不住什么?”应倪抬起头,眼睛要睁不睁的。
  Lily耸肩,“男人啊。”
  为了她在白调打人,到头来还得靠自己卖酒。
  应倪歪头笑了下,骄傲的姿态像是并没有醉,“是我不要他。”
  Lily瞳孔睁大,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极其无语地呵了一声。
  “我看你真是喝多了,已经分不清现实还是在做梦,不对,是已经癫了。”
  挖苦的声音传入耳朵,像魔音一样蚀骨,应倪忍耐着,但越忍越缠在她的每一根神经上,带着一种生拖死拽将人往下拉的力量。
  她甩甩脑袋想要站起来,却又因为没有支撑而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只好捞过包翻出手机。
  刚解锁屏幕屏,下期待还账单提醒一条一条地跳出来,怎么抹也抹不掉。
  像要纠缠她一辈子。
  她终于忍受不了摔了手机,暴躁地大叫一声。
  对街路过的行人恐慌地投来一眼,加快脚步,Lily捡起手机扔回去,觉得丢人,“发什么疯。”
  应倪垂下脑袋没再说话,Lily本想讽刺几句,话到嘴边看见被她抓得像鸡窝的头发,莫名觉得有些可怜。
  叹了口气,“坐着别动,我去给你买酸奶。”
  “我不要。”她搓了搓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好打车回家。
  却在抬头迎上头顶的路灯时,忽地陷入了恍惚。
  光线亮得像极了楼道刚修好的照明灯。
  这几天晚上回去不用再摸黑了,更不会踢到台阶摔跤。
  有灯照着的感觉很难形容。
  像走上了一条康庄大道。
  她吸了下鼻子,也不管落在地上的大衣,一边往路灯下走一边拨通电话。
  “在哪儿?”她问。
  对面像是刚从睡梦中清醒,嗓音带着含混朦胧的沙哑,“怎么了?”
  “问你在哪儿。”应倪重复。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坐了起来,声音也逐渐变得清晰,“公司。”
  “在禾泽是吧。”
  陈桉静了一瞬,“喝酒了?”
  应倪没应声,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一帧一帧地闪过之前的画面。对面也没有再问,通话像被掐断了一样安静,她抱着手臂歪着脑袋,用最后一点力气在想该怎么组织语言。
  过了几秒,听筒传出穿衣服的窸窣声。
  像是终于有了决定。
  她闭着眼睛问:“陈桉,你要来接我吗。”
第35章 你可以不戴
  电话挂断后, 应倪摇摇晃晃地往前走,Lily跟在后面,“诶诶诶你要去哪里?”
  应倪不搭话。
  Lily一手拎着她的小破包, 一边坚持不懈将滑落在地上的大衣重新披回她身上。
  被弄烦了,应倪蓦地停脚转头, 同时抽走她手里的衣服, “你走吧,有人来接我。”
  想到通话中应倪提到名字, Lily笑呵呵地道:“同事一场,总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到马路上。”
  应倪上下看她, 冷漠道:“随便你。”
  两人来到不远处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感应门铃惊醒了正在打瞌睡的收银员, 应倪扫了一圈往里面走, Lily停在收银台面前买关东煮。
  期间去外面接了个电话, 等回来看见应倪站在门口左手一瓶矿泉水,右手一瓶江小白,没来得及制止,应倪就咕噜咕噜仰头灌下了。
  Lily抢走玻璃瓶晃了晃, 一滴不剩。
  再看向应倪,像是喉咙辛辣到了极点, 她皱紧眉头猛灌矿泉水,而后扶着立在绿植旁租赁充电宝的小箱子,弯腰干呕了两声。
  “要吐去对面垃圾桶吐。”收银员司空见惯地喊了声, “吐门口两百清洁费!”
  Lily把她搀着往隔壁屋檐下站, 那儿有根柱子可以靠。
  她今晚喝的酒比她一整天喝的水都多, 赚了近一万的提成。Lily嫌弃地看了眼手中找不到垃圾桶扔的小瓶子。
  喝了白调的酒,这种玩意儿还能入口?
  她搞不懂应倪, 不仅是她看不明白,白调其他人也觉得她是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当然大家口中的格格不入,指的是应倪不像是,也不应该归属于这个圈里。
  她有着不俗的气质和过人的见识。
  不过今晚,现在,等待大老板来接她的时间里,倒是让她觉得俩人靠近了些。
  二十分钟后,一辆大G从岔路口过来,开着双闪,速度越来越慢,逼近便利店时,急促地滴了两声。
  Lily低头捋了下头发,才去扯应倪的胳膊,“醒醒,你老板来了。”
  应倪脸颊通红,醉得不省人事,先前像一滩烂泥一样从柱子上滑落倒地,扯了好几次扯不动就干脆让她坐地上了。
  这会儿使劲晃她肩膀,倒是嘤咛两声有反应,但眼皮始终不睁。拉扯间,陈桉大步流星越过绿化带走来。
  “是你来接应倪的吗?”Lily对他喊,“她喝多了。”
  陈桉加快脚步,没看Lily,直接在应倪面前蹲下,拨开散落挡在脸颊前的碎发。
  五官皱缩成一团,脑袋像没有支撑似地低垂着。脖子比脸更红,像扇子一样浓密的睫毛似被露水浸过那般湿漉。
  像一只被遗弃的饥寒交迫快要坚持不下去的小奶猫,和往日里的骄蛮天差地别。
  “怎么叫也叫不醒,我们一人搀一边肩膀吧。”Lily在一旁说。
  夜色浓稠,月光清冷,街道在柔和的光芒下显得更加静谧,偶有车辆飞快驶过。
  陈桉摇头,伸出拇指擦去她唇角的水渍。
  Lily赶紧低头掏自己的包,等把纸拿出来,陈桉已经收了手,只好又把纸了塞回去。”
  陈桉捞起搭在应倪腿上的大衣,抻平从肩膀开始将整个人完全包裹起来。
  Lily看着他扶住应倪的肩膀,胳膊往腰后横过去,另外只手去勾她的膝盖窝,立马说:
  “她刚才吐过一次,衣服和头发上都沾了……”
  话没说完,陈桉已经将人打横抱起,从背后看去,应倪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长发杂乱堆积在他颈间裸`露的肌肤上。
  无论是满是灰尘衣服,还是沾有呕吐物的头发,都与之亲密接触。
  仿佛一点儿也不怕脏。
  Lily想到之前嫌弃她咳嗽的老板,有些不是滋味地抿了抿唇,走在后面。
  沉默地看着他打开副驾驶门,看着他小心翼翼将人抱进去,用手抵着车门顶,生怕脑袋撞上去了。
  不是滋味的心开始泛酸。
  系安全带的时候,Lily将头发捋在耳后,上前一步说:“这是应倪的包,手机给她放里面了。”
  陈桉接过,道了声谢。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Lily瞄了眼在副驾驶睡得东倒西歪的女人,递出手机,勾唇笑:“加个微信吧,你把她送到家后告诉我,不然我一晚上都睡不好觉。”
  陈桉反手关上副驾驶的门,只说了两个字:“抱歉。”
  Lily见过他两次,印象里ῳ*男人的眉眼一直都是温和的,此刻被深重的夜色笼罩,也可能侵染了深冬的寒气,让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显出不同于往日的像冰雪一样的疏冷淡薄。
  也干脆得像是不想和任何女人扯上关系。
  “行吧。”Lily垂下手,灰溜溜地道:“注意安全。”
  ……
  上车后,陈桉没有急着开车,而是侧着脸,静静地看着副驾座撇着脑袋只露出半只耳朵的女人。
  记忆里应倪的酒量很好,班里搞活动送她去英国留学的那晚,她喝了六瓶高度啤酒,除了脸微微泛红,看不出任何醉酒的样子,口齿清晰,还能笑着招呼同学离开。
  陈桉还是头一次见她醉成这样。
  静谧在车厢内蔓延,暖气呼呼吹着,和窗外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应倪似乎觉得很热,身体拧来拧去,脑门磕在玻璃上,疼得哼唧了声。
  意识也在瞬间醒来。
  “这么快。”她低低喃着,对自己在车上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惊讶陈桉的速度,毕竟万丽卡离他的公司横跨整座城。
  “喝了多少?”陈桉问。
  应倪眼皮睁开一小条缝隙,男人的轮廓地框在其中,五官却是朦胧的,“谁记这个。”
  陈桉换了种问法,“赚了多少提成。”
  应倪动了动,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蜷着,阅读灯打在她脸上,柔和的光并不刺眼,轻轻地呵了声,“买不起你这车的一个轮胎。”
  “想要车我送你。”
  应倪没说话,闭着眼睛,就这么安静地等待了几分钟,陈桉以为应倪睡过去了,才从思忖中抽离出来,输入导航踩下油门。
  却没想到车子起步不久,还未到第一个路口,应倪忽然撇过脸来,冷不丁地道:“陈桉,你能给我钱吗。”
  从陈桉抱起她开始,她就醒了,只是昏昏沉沉的,到车上也没睡,一直在想,在算。
  可闭着眼睛琢磨了好久,脑袋一团毛线算不出个结果。
  干脆趁着醉意先把这句能昭示一切的话宣之于口。
  “你要多少。”陈桉目视前方,声色听不出情绪。
  应倪直起身体,犹豫了一会儿,“几百万吧,我表姐挪用了一百万公款,我妈那里想给她找专家看看,再请个高级护工,我也不想干这个工作了,想做点小生意,但还没想好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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