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闻河:“轨哥说可以低点,我就改了。”
温漓看着合同没抬头,“对你不会有影响吗?”
“没事,提成不变。”
温母一开始没注意这个轨哥,陆闻河提了两次才敏感起来。
“轨哥是谁?”
陆闻河:“是……”
“合同签好了。”温漓停下笔,道。
陆闻河看过去,“哦好。”
委托正式成立,以后就由他全权处理这件事,最后无论是协商还是起诉温漓都不用管,只管结果就行。
温漓带温母回去,等电梯,温母还在想轨哥是谁,“你背着我谈恋爱了?”
温漓看着电梯上升的数字,道:“没有。”
“那人家干嘛对你好。”电梯门开了,温母走进去说,“他刚刚喊这名,我差点以为是陈清轨。”
温漓被口水呛了下,“你还记得他?”
“可不是,他是你初中同学,还救过我,大过年跑来找你,我印象可深了,可惜最后……”
温母说了一通,都是夸的,还说温漓没福气,要是嫁给了医生不知省多少心。
温漓没作声,温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从她的表情里像是知道了什么。
“那个轨哥不会真是陈清轨吧?”
温漓淡嗯了声,“他现在不是医生,是律师了。”
“……”
之后几天,陆闻河找温父谈离婚,应该是没谈好,温漓时不时接到温父电话,骂骂咧咧要和她谈条件,她拉黑就换号打,不胜其烦。
温漓干脆设置防骚扰,拒接任何陌生来电。
六月中旬,天气越来越热,温漓忙得不可开交,会计无论做到什么级别年中的时候总是特别多事,她做了一上午资金调配,给各个部门拨预算。
午休太累,她不想下去吃饭,在办公室点外卖,没吃两口有个女人闯进来。
“你怎么不接电话?”
温漓抬头看她,慢吞吞拿起手机,“被拦截了,没听到。”
她把对方号码放出来,备注上宣传部陈昂静,问道:“有事?”
陈昂静冷笑:“你把我们部门预算削减了一半,最好给我一个正当理由。”
温漓在电脑里打开预算表,“你们部门每次出差一个礼拜就要报销五到十万不等,其中吃住费用极其不合理,还有你个人购买的纪念品,我认为这些费用不该由公司承担。”
陈昂静:“这只是你的想法,你无权决定,我买的东西都是经过陆总同意的,对我们开展工作很重要,麻烦你立刻恢复宣传部预算。”
“你刚刚也说我无权决定各部门预算,真正做决定的是陆总。”
温漓把陆铭审批过的预算表给她看,“你有问题直接去找他。”
陈昂静看到陆铭的签名,不敢相信,瞪了她一眼冷着脸走了。
张宜过来的时候和她擦肩而过,关上门问温漓:“她来做什么?”
“觉得我砍了她部门预算。”温漓继续吃饭。
“你动了宣布部?牛啊。”
张宜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她是陆总前女友,你之前的财务没人敢动她,她在公司处处有关系,你小心点。”
温漓道:“我只是做好分内之事。”
“她才不会那么想,估计还觉得是你抢了她男朋友。”
陆铭追温漓人尽皆知,陈昂静早就看她不爽。
温漓不在意,喝了一口汤,“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了?”张宜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不理秦晓,搞得他微信发我这儿,问我你下班有没有时间和他吃个饭。”
温漓:“没有。”
张宜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他还问明天后天大后天你哪天有空。”
“……”
张宜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秦晓应该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不然温漓不会这么无奈。
“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他。”
张宜想到秦晓可怜巴巴求她,于心不忍道:“就算拿他当挡箭牌也好,假如你有男朋友,陆总也不会再纠缠你了,一举两得。”
温漓沉默了会儿,“你和他说,我下午有空。”
“ok,你终于想通了?”
“不是。”
温漓把汤倒进饭里,搅了搅道:“趁还有一点时间,把话和他说清楚,算是告别。”
张宜:“什么告别?”
“等我爸妈离婚了,我打算辞职搬家。”
“为什么?”张宜音量高了一度。
温漓道:“我从香港回来时身上没什么积蓄,这份工作工资不高本来就是过度,房子也是匆忙找的住得不舒服,我早就想走了。”
听着也有道理,张宜很不舍,“那你找好下家了吗?”
“没有。”
“会离开沪市吗?”
“会。”
张宜心里一沉,“你就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温漓眼睫微颤,说:“有没有不重要。”
*
陈清轨手头有三个案子,都是企业的经济纠纷,分布天南地北,他不分昼夜来回出差,上个礼拜去外省给某跨境电商因经营权的问题做辩护,刚解决好又要去下一个当事人那儿,没一下停。
今天刚回来外面就在下大雨,天空灰蒙蒙的乌云遍布,陈清轨在办公室难得不用外出。
陆闻河在外面敲门道:“轨哥,在不?”
“进。”
门没锁,陆闻河开门就看到陈清轨靠在椅子上看案卷资料,漆黑笔直的睫毛下垂,眼皮耷拉着,神色倦懒,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咖啡醇香散在空气里,淡淡的涩味。
他好像很累,陆闻河不敢进去,“我来汇报手上案子进度,要不要改天再说?”
他手里只有温漓父母一个案子。
陈清轨眼皮都没抬,“进来说。”
“哦。”陆闻河忙不迭进去,顺手关上门,看着陈清轨,心里有点怪怪的。
虽然实习生向上面汇报工作很正常,但陈清轨是出了名的不爱管事,他手里不止他一个实习生,可他从不过问,只抓他一个。
陆闻河不敢怠慢,道:“被告要一百万才肯离,原告不同意,我已经去法院起诉了,起诉书法院应该已经寄给了被告,现在就等立案。”
案卷一页未翻,陈清轨问:“原告那边有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陆闻河加了温母微信,现在直接和她联系,“她不太关心,天天打麻将,人精神着呢。”
陈清轨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陆闻河回过味来,“你问的温漓?她也没反应,我和她见了几次面,她身旁回回跟着她男朋友,忙着谈恋爱没时间顾案子。”
报告到这里差不多结束了,因为陈清轨没动静,气氛挺压抑,陆闻河硬生生又扯了十几分钟,实在没东西讲了,陈清轨不发话他也不敢走,小心问:“轨哥,还有什么事吗?”
陈清轨缓慢眨了一下眼,嗓子像是堵了什么东西,略哑,“没了,回去忙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闻河竟觉得他有点脆弱,尽管表情没变过。
许淑敲门,“小陆,你在陈律办公室吗?外面有人找你。”
陆闻河开门,“谁啊?”
“不知道,一个大叔,好凶,楼下的保安没敢让他进来,是你委托人?”
“是我被告。”陆闻河跑出去了。
许淑愣了下,看到陈清轨也出来了,还没打招呼就走了。
陆闻河在楼下看到了温父,外面下着大雨,他浑身湿透被两个保安拦在玻璃门外。
“叔叔,你怎么来了?”陆闻河赶紧过去。
温父瞪着他,气不打一处来,把起诉书砸到他身上,“你问我,这他妈是什么?”
起诉书也湿了,软烂,字模糊不清,陆闻河耐心解释:“我已经向法院起诉了,调解不成就立案。”
温父烦躁道:“我不是说了我们的事我们私下解决,闹到法院干什么?我告诉你,就算开庭了我也不会去。”
陆闻河:“那你会被判缺席处理,该走的流程还是会走。”
温父故技重施:“你要是不撤案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这么大雨你就不怕我死在这儿给你们抹黑?”
“……”
陆闻河之前就在温漓那儿听说过他在上家律所闹出的事,亲眼见到还是大开眼界,然而虹峰不是小律所,成立数十年经历过大风大雨,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保安有的是时间和他耗,从没闹起来过。
陆闻河抓了抓头发准备回去,眼尖看见陈清轨从电梯里出来。
“轨哥,你怎么也下来了?”
陈清轨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外面的温父,道:“出来抽根烟,你回去吧。”
*
温父被拦着,怎么也进不去大楼,嚷嚷也没人理,费了半天功夫把自己弄得口干舌燥。
这么大律所,费用肯定不低。
温父毫无形象瘫坐在地,雨淋下来又冷又难受,他总算有了危机感,意识到温漓母女俩是真的想要摆脱他。
一把黑伞遮住头顶,同时磁凉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聊聊么。”
温父愣愣抬起头,雨水顺着下巴滑落。
高大英俊的男人咬着烟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眼睛漆黑狭长。
“你是?”温父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他。
“咖啡厅怎么样?”陈清轨声懒,“我请客。”
……
温父第一次来咖啡厅,浑身不自在,他抽了几张纸巾擦脸,看着陈清轨,“你真的是陆闻河同事?找我什么事,先说好,我没那么好打发。”
陈清轨点了一杯冰美式,从容道:“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婚。”
温父什么都没点,惊疑不定道:“至少,得有个一百万吧。”
他越看陈清轨越眼熟,电光火石之间,猛地想起来,“你是漓月以前的男朋友?”
陈清轨没否认,“没想到伯父还记得我。”
“当然。”温父眼底疑虑散去,满面红光,“你开的那车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后来她说和你分手了,我还骂了她一顿,真是不懂珍惜。”
陈清轨道:“伯父说笑了。”
“言归正传,你是想替她给钱?”温父兴奋搓手,“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肯拿出百八十万,我立刻去把婚离了。”
服务生端上冰美式,陈清轨吹了热气,轻描淡写道:“我和她已经分手了,就算想帮忙也有心无力,我只是来好心提醒你,照这样发展下去,官司你必输无疑。”
温父拍桌而起,“搞半天,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陈清轨说。
温父气得走了。
陈清轨喝了一口冰美式,看着外面瓢泼大雨,泰然自若。
不到两分钟,温父又回来了,阴晴不定瞪着陈清轨,道:“看在你和我女儿好过的份上,你能借我一百,不,两百万吗?不瞒你说我现在整天被催债,他们要逼死我,你忍心见死不救吗?”
陈清轨盯着在雨中飞不高的麻雀,道:“就算不忍心,你也没有偿还能力。”
温父咬咬牙,“不是我借,是我女儿,你知道她的,她那么优秀,肯定一下就能还你,我会让她写借条过来。”
陈清轨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似乎在考虑。
温父紧张等待他的答复。
“她愿意?”他问。
“我是她爹,她肯定愿意啊。”
“也不是不行。”
陈清轨半晌才点头,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向他,“前提是你得离婚,还要按照我给的格式条款写借条,还款期限是一个月。”
“这么短时间?”
“要是人跑了我会很难办,为了一点旧情要冒这么大风险。”陈清轨慢条斯理道,“你回去考虑一下吧。”
温父脸色变了又变,说:“不用考虑了,我愿意,你给我点时间,我回去说服我女儿。”
陈清轨眼神仿佛看穿一切,淡淡一笑,“行。”
*
温漓接到陆闻河的电话时在加班,脑袋胀疼,初闻不信,“你说我爸什么都不要就同意离婚了?”
“对,他是这么说的。”陆闻河压着激动道,“还说要和你当面谈。”
不会又是什么陷阱吧,温漓没有高兴太早,握紧手机不说话。
陆闻河知道她担心什么,道:“我可以和你一起见他。”
温漓稍加思索,“好。”
陆闻河安排周日在温父家里见面。
温漓来沪市有段日子了,才知道他一直住在地下室里,比她还落魄。
里面几乎没家具,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很小的衣柜,年代久远满是划痕,床上被子潮湿油腻,大夏天空气中有股很重的霉味,空气质量差得发指。
温漓忍着当场离开的冲动,看到温父从更里头的卫生间出来,门一开味道冲得她屏住了呼吸,旁边陆闻河脸色比她好不了多少。
温父穿着白背心短裤,邋里邋遢没个人样,但他心情好像很好,还笑呵呵和他们打招呼,“漓月,快进来坐。”
温漓记忆中只有他赢钱了才会这样笑,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问:“你真的愿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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