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话被拆穿,陈昊也是无奈,这谎话还是他提供给齐嘉砚的,于是解释说:“小齐也是不想让别人担心,这才撒了谎。”
林舒玫没说话,一路走到了病房前,陈昊把她送到门口就离开了。
“我进来了。”说完林舒玫就推开门,于是便见到齐嘉砚一身蓝白病号服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今日初雪,唇部半丝血色都没有,脸颊两边微微凹陷下去,憔悴的夸张。
第61章
林舒玫停在原地,两只脚像被人用钉子钉在地上,怎么都抬不起,直到屏幕上显示正常指数,哽在心口那缕气才顺利呼出。
“不是说在南城出差吗?怎么躺在惠京的医院里?”林舒玫将行李包甩到椅子上,站在床边,也不坐下,态度不满又补了一句,“不仅失约,而且还撒谎。”
话落,霎时间,病房里沉默下来,齐嘉砚两只手撑着病床欲起身,紧咬下唇,声音微不可闻,像是在解释却又像是在道歉,“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都说谎了还不是故意的。”林舒玫毫不客气回道,拉开椅子坐下,见齐嘉砚扶着病床的栏杆,捂住腹部,举动艰难的模样看着可怜,她想去帮忙,但心中有气,等了一会,才站起来伸手去扶他,将枕头竖在床头给他当靠背。
齐嘉砚调整好坐姿,整理了一下凌乱松垮的病号服,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双唇干燥苍白,却还是牵出一抹笑,“没什么大碍,小病而已,不用担心,不过的确是我失约了,这病来的有些突然。”
这段时间酒局饭局多,齐嘉砚为了手头上的项目不得不参加,那群酒鬼喝酒猛起来简直不要命,跟喝水似的,喝的酒也烈,酒桌文化齐嘉砚也未能逃掉,他自以为习惯就好,但身体遭不住这罪。今早开会时,腹痛的厉害,起初他没当回事,后来还是陈昊觉察到不对劲,才把他送到了医院。
一查发现,是急性胰腺炎。
“这个病严重吗?”林舒玫对急性胰腺炎不太了解,手指快速敲着手机屏幕,很快百度页面弹出来各种各样的信息,有说这种病死亡率高,有说要动手术,还有的说是小病……乱七八糟的,看的她眉头紧锁,担心问:“医院的诊断证明书呢?给我看看。”
“不严重,别查了。”齐嘉砚抬起手,手指压在手机关机键上,往下按,怕她越看想的就越多。
收好手机,林舒玫将手一摊,问:“诊断证明书?给我看看。”
齐嘉砚不愿,“没什么好看的,又不用动手术,医生用了胰蛋白抑制剂,现在没事了。”
他的态度坚决,说明什么都不愿给她看。
林舒玫定定望着他,这样的态度,再联系上他说谎骗人的事,林舒玫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鉴于齐嘉砚是病人,林舒玫不好挂脸,忍住情绪开口:“你先躺在这休息一下,我去外边看看医院提供的被子。”
陪护床林舒玫之前就睡不惯,单人的VIP房里有沙发,她打算今晚就在沙发上凑合一晚,陪齐嘉砚。
“不用了。”齐嘉砚抓住她的手腕,往回扯了扯,“你回家吧,医院里有医生护士呢。”
林舒玫回头,垂眸盯着他,“我不能在这里照顾你吗?”
“照顾”二字落入耳,齐嘉砚不免一怔。
林舒玫神色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平日里耍性子的模样,她说要留下来陪他,可平日里他才是负责照顾她的那方。
反倒是现在,两人角色互换,突然转变的让齐嘉砚有些不适应,他拍了拍林舒玫的手背,说:“没这个必要,回去好好休息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
林舒玫用肯定的语气说:“你要赶我走。”
“没有,只是不想让你操心。”
林舒玫掰开他搭在自己腕上的手,“那我回家也睡不好啊,你生病了我怎么不担心……”
“你别说了,我去拿被子。”林舒玫没等齐嘉砚反应就往门的方向快步走。
她先是去找医生询问情况,得知齐嘉砚无大碍,和刚才病房里他说的情况差不多。
随后又去买了床被子,在电梯的转角,林舒玫遇到了虞娜。
虞娜亦是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素面朝天,脸上不再是之前常见的红唇浓妆,半抬起的右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身旁是名老护士,两手搀扶着她嘴里不断念着“小心腿”。
见到林舒玫时,她也吃了一惊,瞥了眼示意护士停下,手臂扶着一旁的墙壁,脸上很快就恢复正常神情,依旧爱勾唇笑说:“这都能遇到,搞得我都有点开始相信缘分一说了。怎么了?你也生病了?”
林舒玫抱着被子,本是想装作不认识,绕着走的,没曾想虞娜先搭话,她又不好意思不搭腔,于是也停下,看了眼虞娜腿上的石膏,回道:“家里人住院,来照顾。”
虞娜笑问:“家里人?你外婆?”
林舒玫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心想着关她什么事,心有所想,自然也不愿意告知。
见她这副反应,虞娜嗤笑了声,一眼看穿,“怕不是什么家里人吧?齐嘉砚?哦,我忘了,齐嘉砚也是你家里人?齐少这是怎么了?”
“生病住院。”林舒玫回答的言简意赅。
虞娜食指勾着短发,笑问:“什么病啊?难不成和我一样被旧情人弄得骨折了?陆新源没告诉你,怪不得失魂落魄的,我还以为你们私底下一直在联系呢,看来是我错怪他了呢。”
林舒玫拢紧怀中被子,不想告知齐嘉砚的病情,同时也不明白虞娜为什么要主动和她说这些,转身欲离,不料,虞娜猛地抬起打着石膏的右腿,截停了她的去路。
虞娜音调拉高,一字一句说:“别着急走啊,齐嘉砚应该不会介意你在这和我聊天吧,陆新源把我从楼梯上推了下来,付了个医药费就走了,你忍心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吗?话说回来,我们吵架,也都是因为你呢,林舒玫。”
怀里抱着被子不方便,林舒玫视线被挡的七七八八了,方才走得急,险些往虞娜受伤的右腿撞去,她心有余悸往后退了好几步,语气平缓说道:“我和陆新源很早就没有联系了。”
“真的?”虞娜不信,收回右腿,微挑起眉头,神色若有所思,垂着头,兀自喃喃低语,“那他天天抱着那新买的猫,手机里还都是你的照片……”
“哼,你可真是厉害啊林舒玫。”虞娜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瞬间消失,眼神冷的像是从冰洋深处捞出的冰块般,舌尖舔了舔干燥的下唇,又忽的露出一抹讽笑,“我能接受他的心似海上船飘无定所,但绝不接受那艘船找到了能停靠的岛屿。”更何况,那岛屿还是别人的领地,偏偏不是她自己。
林舒玫懒得深思他们之间的感情债,淡淡说:“这是你们俩的纠葛,我和他分手后就再也没有关系了,你们的事,你们两人解决,话说到这了,虞小姐还是好好养伤吧。”说完,林舒玫眼神都没给虞娜,抬脚便走。
一路快步走,回到病房,林舒玫走到沙发边,把怀里的被子丢到沙发上这才缓了口气。
病床在帘子后边,齐嘉砚坐在床上,听到帘外的动静,握住病床的护栏往左边挪,直到手能勾到帘子为止。
“怎么了?”
林舒玫回头,齐嘉砚一手拉开帘子,望向这边。
刚才在外边走廊那发生的事,林舒玫就没想过和齐嘉砚说,平缓了一下情绪,她把沙发上的被子放好,朝病床走去。
“你躺好吧,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我等下就去洗澡。”
林舒玫一面说着,一面俯下身帮他掩好被角,长发轻扫过齐嘉砚的鼻尖,熟悉的气味涌来,未等林舒玫直起身,他便捉住她的手,蹙起眉头,“不是让你回家吗?怎么还拿了被子,我刚刚给陈昊打电话,他待会就过来接你。”
林舒玫看着他,语气不似方才那般坚定,淡然出声,“这么抗拒我在这,那我再待会就走吧,你今晚自己在这里睡吧。”
她慢慢掰开他的手,自顾自走到放行李包的桌子边,着手开始收拾着东西。
“你在这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有空就来看你,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看似关心的话语,齐嘉砚听完,明明是在赌气。他倒不是不想她留在这,只是刚才林舒玫忙上忙下显得他像个小孩似的,莫名的丢脸。
“过来。”他抄出被子里的手,朝林舒玫做出勾手的动作,给她示意。
林舒玫把行李包的拉链拉好,立在原地不动,拒绝意味明显,甚至还勾出一抹笑,“不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不做打扰。”
“好,那我过去。”齐嘉砚还真说到做到,握着扶手撑着床,双脚勉强落点地,站起身的行动困难,牵动腹部,瞬间疼感上来,他难受的捂住腹部,抽空瞥了林舒玫一眼。
“嘶——”
林舒玫原先不为所动,但听到齐嘉砚这病弱的呻吟声,还是心软走上前。
“都这样了还要逞强,真搞不懂你!”林舒玫对着被子的尾巴重重打了一巴掌,就当是发泄,随后握住齐嘉砚手臂,把他往床上抬。
“还生气吗?”
林舒玫撇撇嘴,“我为人大方,不和病人生气,大人不记小人过。”
“那我让陈昊别来了。”
躺回病床的齐嘉砚也不老实,一手揽住她的腰间,往病床方向扯。
病床就这么大,林舒玫没有料到他会动手抱她,猝不及防,几乎是跌坐在了他的身上。
第62章
入冬,又是下雪天,林舒玫穿的衣服厚但不多,保暖又不显臃肿,大衣配毛衣,要不是齐嘉砚说今晚带她去个地方,可能还会套多几件衣服在身上。
穿的少倒成给了齐嘉砚“上下其手”的便利机会,不过一会的功夫,外边的毛呢大衣就被脱了下来,只剩一件灰色毛衣。
林舒玫一度怀疑齐嘉砚的急性胰腺炎是不是装出来的,哪有病人是这样的?
齐嘉砚掀开被子把林舒玫搂了进去,一手环住她下腰,下巴抵在她额头上。
病床不算小,但他们两个成年人躺在一张床上,还是有些拥挤。
二人裹着厚被子,紧紧相拥着,几乎没有半点缝隙,温暖的体温互相碰撞,方才脱大衣时,林舒玫身上滋生的冷意也逐渐消散。
林舒玫今天穿的那件毛衣是那种保暖的又有点厚度款式,冷意消散后,紧接着的是闷热感。
“别这样抱着,又不是在家里,等下医生护士来了怎么办?”林舒玫去推齐嘉砚搭在她腰上的手,结果反而被抱的更紧。
齐嘉砚稍稍松开,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缓缓说:“没事,刚才发信息给陈昊让他跟护士说了,今晚不会有人进来的。”
林舒玫不大相信,“什么时候发的信息?我怎么没看到?是你动作快还是在骗我?”
“骗你做什么?”齐嘉砚轻笑,“我动作快不快你还不知道吗?”
“……”林舒玫默了默才道:“看来你病的还不够重。”真是白瞎了她的担心。
齐嘉砚听到后,一改刚才随性的模样,用略带严肃的口吻说:“这病很严重,害得我在你面前跟不能自理一样。”
“你不需要我照顾就算了。我也不是爱照顾人的性格。”林舒玫的印象里,齐嘉砚生病的次数很少,且都是些感冒之类的小病,从小到大,林舒玫也确实没见过他这般病殃殃的模样,更谈不上照顾病人。
“怎么不要?”
“那你刚才还一副逞强的样子?!”
“这不是生病了嘛。”
林舒玫也不客气,冷笑连连说:“你这样子我都怀疑你在装病。”
他说话时,温热的鼻息弄得林舒玫额头又湿又痒,她忍不住抽出手去挠,只是才挠片刻不到,立马就被压下。
“还是别这样抱着吧。影响不好而且很挤……”
“这里就我们,而且平躺着只会更挤。”
林舒玫抽出被压着的手,去掀被角,“那我等下洗完澡去沙发那边睡觉,省得害你睡不好。”
齐嘉砚捉住她手腕,不让她乱动,顺带把掀开的被角掩好,“去沙发做什么,有床。况且,今晚就没想过能睡好。”
最后那句话玩味语气明显,林舒玫很快就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脑中闪过的唯一想法——这人病的还不够重。
“齐嘉砚!”林舒玫猛地抬头,完全不顾齐嘉砚还贴着她的额头。
“嘶——开玩笑的,我是说这病折磨人,睡不好也正常。”齐嘉砚没想到林舒玫会突然抬头,被磕到下巴还在隐隐作痛,他捂着下巴,不忘点林舒玫,说:“你这脑袋里想些什么呢?嗯?说来听听?”
齐嘉砚一边说一边屈指轻轻敲着她的前额。
他的动作虽轻,但刚才那番调笑着实惹怒了林舒玫,这不明摆着话里话外说她心术不正想歪了吗?
趁齐嘉砚的手还停留在脑门上,林舒玫一把揪住他的手指,随后用力往后推,两人中间距离不再是密不透风,林舒玫撑着床边的护栏,身姿敏捷跳下了床,迅速整理好身上的毛衣和散乱的长发。
被林舒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推,齐嘉砚的后背撞到了冷冰冰的护栏上,又疼又麻,却还是被她的举动逗得想笑,“我一个病人又不会对你做什么,这么害怕干嘛。”
林舒玫觉得齐嘉砚生病后心情比平日里好很多,不过脑子的玩笑话也是接二连三的说,说难听点,跟个叛逆少年一样。在她的印象里,少年齐嘉砚没有叛逆期,难不成现在复发了?
“还笑,我去洗澡,把被子盖好些。”
齐嘉砚敛了敛嘴角的笑,嘱咐说:“好,洗澡时注意水温,别着凉了,有什么事喊我。”
林舒玫“嗯”了一声,从行李包里翻出换洗的衣物便往浴室去。花洒涌出的温水落在皮肤上,水温恰好,暖意布满全身,她一边洗着一边想着刚才齐嘉砚那番话,心里不是滋味,明明齐嘉砚自己才是病人,是要被关心的那方,却还要操心别的事,而且对她给予的关心照顾很是抗拒,这样的关心照顾在他眼中仿佛是施舍。
从前都是齐嘉砚作为“哥哥”的身份在照顾她,这次他生病,她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这不得不让她想起之前在看到过的一则视频,有人会渴望生病,甚至还会期望自己的病情越严重越好。
林舒玫觉得,这次齐嘉砚生病未尝是件坏事,并非盲目乐观,往好的方面想,他能从中感受到被人照顾和关爱。
可事实是,全家只有她一人来了医院,来医院的路上,林舒玫有尝试发消息给家里的长辈,邓瑗和齐序康没空,黄悦英和徐玉仙两位老人家只是口头上说让齐嘉砚要注意身体,过几日天气稳定些再来看望他。
林舒玫甚至设想过,如果不是她揭穿了齐嘉砚的谎言,估计他都打算一个人在医院直到病好了才回家,谁都不打算告知。
穿好带来的旧睡衣,裹上外套,林舒玫踩着一次性拖鞋走出浴室,齐嘉砚一手拿着手机坐在床上,看样子是在用手机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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