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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秘密。
“等很久了吧，给你送晚饭来了。”
陆景森边说，边将手里的纸袋子递到姜绪宁眼前。
纸袋子上边画着的汉堡Q版拟人宣传画活泼又滑稽。
姜绪宁愣住，目光也停滞，嘴巴张开又合上。
片刻，她才压下过快的心跳开口：“你专门去买的？”
“嗯，纯手工的美式汉堡。”
陆景森点头。
姜绪宁刷卡后，俩人一起往楼内走，停在电梯门前等待电梯门再次打开的功夫，对话始终没停。
“你怎么会想到去买汉堡？”
“原本想约你的那家餐厅关门了，我也没什么喜欢吃的，就想起之前我妹妹景姝说的这家汉堡店，所以就开车去买过来了。”
“双层牛肉加芝士配粗薯条和加冰可乐，用我妹妹的话来说就是…快乐套餐？”
本来就是句调侃，可一想到话是从陆景森这样，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的人嘴里说出来的，就更加幽默了些。
姜绪宁忍不住笑出来，“确实，听上去就很快乐。”
特别是对她这个常年控制身材保持体重的人而言。
“工作很多？”陆景森问。
姜绪宁点头，“想着出发去巴黎之前把所有工作安排到位，做好计划…”
“派去的编辑都有谁，谁去看这家品牌的秀，谁去看那家的，还有和艺人的采访以及看秀活动，秀报和秀后文章的审核，总之多着呢。”
陆景森对时尚编辑的工作内容知道得不多，对时装周的了解只是皮毛。
他虽然也穿戴奢侈品，可像他这样一年四季，365天里天天都和工作难舍难分的人，看秀和购置时装等环节，其实都是交由他聘用的助理来负责。
品牌那边，每年也会在新系列发布后，第一时间就将Look Book送到他这样的VIC客户手里，供他选择完后，再到别的VIP客户。
他唯一需要为自己的服装付出时间的地方，就是每年开春后需要定制新的西装时。
只有在那时候，他才会专门飞到伦敦，去往萨维尔街的Henry Poole&Co店里，量体裁衣后，再定制上几套新西装。
至于其他的，就仅仅是在在陆景姝的话里了解过而已。
今天听姜绪宁这么一说，他才对这个行业有了个基础认知。
“这么多工作？”陆景森长舒一口气，“幸好我买的汉堡分量足够大啊。”
姜绪宁轻笑。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28层。
走过拐角和智能玻璃门，再次刷卡后，杂志社大门呈现在俩人眼前。
内部静悄悄的，恒温空调始终运作着。
与人齐高的文件，各种配饰与衣服鞋子、包包散落各处，架子上也几乎挂满了颜色各异的衣服。
姜绪宁领着人一路往里，边走边说：“快时装周了，杂志社大家工作都忙，所以会比平时乱一些，别介意。”
“不会。”
“去我办公室吃吧。”
俩人一前一后走上楼梯。
姜绪宁的办公室里堆了不少东西，但明显看得出来是有分类摆放过，所以也不会让人觉得凌乱。
她快步进了办公室后，将沙发上清出个角落，主动邀请人入座。
刚坐下，俩人就迫不及待拆开纸袋子来。
甚至连话都没怎么说了。
直到那口还留有温热的牛肉汉堡送进嘴里后，姜绪宁才终于觉出活着的美妙。
陆景森脸上的表情明显也明朗不少。
第一口汉堡下肚，再接一口冰可乐和粗薯条，简直绝配。
“呼…活过来了。”姜绪宁松了口气。
坐在她身旁的陆景森嘴角上翘，“看来这个汉堡买对了。”
姜绪宁点头附和：“很对！真的好吃！”
手工汉堡的面包胚烤制得刚好，蓬松湿润，抹上黄油在铁板上煎好后，再加上煎得外焦里嫩还有汁水的双层牛肉饼。
上方的切达芝士和腌黄瓜相配，辅以浓厚酱料，口感丰富的同时，清甜的白洋葱又带去一丝清新味道。
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陆景森：“以前在哈佛的时候，虽然经常是出去吃中餐，但很多时候图方便，都是在食堂解决的。”
“结果没想到哈佛食堂的中餐会那么难吃，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只能吃的披萨意面和汉堡。”
“最后吃得太多了，导致之后最害怕也最讨厌吃的也是这几样。不过现在回国了偶尔吃一次，还是挺美味的，你呢？”
俩人都有着差不多的留学背景，异国他乡总有感同身受的地方。
姜绪宁打趣：“我可是在英国，你说呢。”
“我在英国那么多年，除了英式早餐和牧羊人派以外，就从来没碰到过能下嘴的英国菜。”
“只要别给我吃英国菜和印度外卖，其他的什么东西我都能吃。”
原本是自嘲，也是一句玩笑话，却让陆景森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陆景森眉头微蹙：“我记得你很小就跟着你母亲去了伦敦，你家在伦敦也有别墅，怎么还吃外卖？”
“没有聘请厨师吗？你母亲她呢？”
原本正打算放下冰可乐饮料杯子的姜绪宁动作一顿。
长长的睫毛轻颤，不自然的频繁眨眼将她心底的不安彻底暴露在灯光下。
似是没料到会突然间提起‘母亲’这个话题，姜绪宁脑袋空白一片，只剩下那句宛如诅咒般的低语在耳边――
“我恨不得从一开始就把你打掉！恨不得把你们姜家人都杀了！”
“骗子！叛徒！你们姜家人都不得好死！”
姜绪宁：“…”
陆景森瞧着她的模样与反应，登时便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踏进了对方聊天的‘禁区’，于是找补：“随便问问而已，不用在意。”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秘密。
追问只会尴尬，也会冒犯对方。
姜绪宁摇摇头：“没有，刚才在想工作的事情。”
像是觉得这个回答过于容易被戳穿了，她忙转移话题：“在英国那会经常吃外卖是因为学校课程安排的紧，没时间回去。”
不是。
从来都不是这个原因。
她心里很清楚。
从一开始，她就很清楚。
清楚的知道童年的美好泡沫是由她自己亲手戳破的。
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为姜家人，这个的悲剧。
第41章 明天过后
8岁以前，姜绪宁的生活是童话都无法诠释的梦幻。
她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就已经站在了童话美好的结局，成为拥有富足生活，与不凡身份的有钱人家小姐。
父亲姜启文年纪轻轻便继承家业，身为国内珠宝大亨，手握国际知名拍卖行，天然珍珠，宝石原石，黄金翡翠数之不尽。
而母亲沈婉清则是圈中名媛，出身权贵世家，知书达礼温柔知性，名校毕业，风光无限。
富贵与权利，名声与地位，四者皆有。
钟鸣鼎食世家，不过如此。
那会的姜绪宁一如现在的陆景姝，心高气傲，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即便是天上的月亮，都不足以令她觉得珍贵。
直到那天…
她出于顽劣假装生病逃掉了去学校课程，偷溜回到了淮海老宅内，贴着门缝往里看。
看得很清楚，母亲不在的屋里，父亲姜启文搂着个女人，亲昵说笑着进了三楼的主卧，而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那时的她并不清楚当中含义，却也隐隐琢磨出点不对来，于是告诉母亲沈婉清。
接踵而来的，便是无休止的争吵。
独属于姜绪宁的美好童话，彻底破灭了。
这一切从来都是骗人的。
姜启文与沈婉清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琴瑟和鸣。
前者婚前便情人遍地，婚后也从不检点，四处留情。
后者则是在家中长辈的诓骗与逼迫下，仅见过对方几面就被安排嫁进姜家。
无爱的婚姻哪有什么美好，即便是再多的富贵也无法彻底掩盖当中的矛盾。
所有的安静祥和，都只是沈婉清在知晓自己不过是被用作扶持日落西山的沈家的筹码，且看透丈夫的真面目后，不愿闹大的忍耐罢了。
沈婉清与姜启文大吵一架后，双方都各自找到了律师提出离婚。
可为了谋取更多利益，也为了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沈婉清的离婚遭到了沈家的反对，甚至沈婉清父母出面劝说自己女儿放弃。
从小到大都接受的是平等教育，甚至出过国，见过世面的沈婉清在这样的压力下，性情大变。
盛夏的某个午后，沈婉清将姜绪宁从学校里带了出来，将人秘密带去了伦敦。
一开始，姜绪宁还以为母亲是带她来伦敦散心的，可没想到母亲沈婉清将她带到伦敦后，就这么离开了，将她丢在别墅里不管不问。
那时的她才8岁，没有佣人照顾，自己第一个人被关在那幢大别墅里快三天，渴了饿了只能喝水充饥，没有电话，没有钱。
哭着入睡，又流着泪苏醒，反反复复，一度高烧。
如果最后不是她光着脚跑到街上求助，警察将她送到医院的话，她怕是早就没有未来了。
但更令她没想到的是，母亲沈婉清在得知她被送进医院，到医院看望她时，站在床边，用极致冷漠的语气说出的那番话――
“为什么你这样都没死？”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那件事？”
“都是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的！”
“都是因为你们姜家，我沈婉清才会变成这样！”
病床上的姜绪宁虚虚睁眼，早已经失了力气，可脑子却在听见这番话后变得异常清醒。
死？
是像爷爷那样吗？
为什么妈妈想要她变成那个样子呢？
小时候的姜绪宁不明白。
她只知道母亲沈婉清彻底变了。
从前温柔的母亲变成了怪物，高兴时同她说说笑笑，不高兴时就对她打骂诅咒。
骂她是毁灭了自己人生的罪魁祸首，骂她是祸害，是姜家派来惩罚她的魔鬼。
将她丢在家里不管不问的事情此后接连不断发生，直到她自己开始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后，才得以缓解。
而当姜启文发觉女儿被带走时，显然也来不及了。
沈婉清以姜启文婚内出轨为由，获得了女儿的全权监护权的同时，严令禁止姜启文接近女儿。
因忌惮对方可能会在分开后再婚，沈婉清拒绝了离婚请求，俩人分居但保持夫妻关系，利用女儿不断向姜启文索要抚养费生活费。
姜启文那边，为保全公司利益选择掩盖丑闻，息事宁人不再上诉，并对外说姜绪宁被沈婉清带到国外学习生活。
母亲的折磨，父亲的冷漠，两者构建起了姜绪宁8岁以后的新人生。
姜家小姐的身份于她而言，就好像是裹着糖霜的毒药丸，用甜蜜诱惑着，最后却把她毒成了五感全失的残疾。
只剩下一副宛如行尸走肉般的空躯壳，孤独行走在这世上。
“没事吧？”
许是瞧出了她的不对劲，陆景森问。
姜绪宁飘远的思绪抽回，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抬眼看，对上对方关切的眼神。
男人的双眸沉如墨，正看着她，总是静静的，令她很快就镇定下来。
方才深陷于回忆时的挣扎止息。
“没事。”姜绪宁摇摇头，转了目光。
陆景森眉头微蹙，虽好奇，但也不好多问。
这顿简单的晚饭吃得极快，姜绪宁从沙发上起来，伸展了下身子后，主动收拾了桌子去倒垃圾。
陆景森独自一人站在办公室内。
同样是办公室，姜绪宁的办公室比他的要小些，因为最近时间特殊的原因，所以办公室里堆起许多文件。
办公桌上也堆起了个小山坡。
转过身，倚靠着墙壁的板子上类似于日程表一样的格子里，黑色涂鸦笔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安排。
从左至右，从上至下，几乎都被各种各样的品牌名字占去了，旁边还跟着像是工作人员的名字。
这是时装周的品牌时装秀举办时间，和去观看每个秀的杂志社编辑名字。
陆景森迈开步子走至板子前方。
仔细看起时，陆景森发现姜绪宁的名字也在其中，而且频率比许多编辑都要频繁。
她果然很拼。
陆景森想，下意识回过头看了眼这间办公室。
其实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毕竟俩人现在已经熟络，相约出门并非难事。
但只要一想到明天自己要做的事，他心里就多了丝执念。
这顿饭…是他最后一次以相亲对象的身份与对方吃的最后一次。
明日过后，他将只是对方人生里的一个普通朋友。
只是…陆景森。
第42章 “没有。”
姜绪宁回办公室的时候，瞧见人站在板子前发呆。
“你在干什么呢？”姜绪宁主动出声。
陆景森转过去看她，抬手指了指板子，“看你们的日程表。”
姜绪宁视线跟着转过去，无奈长叹一口气：“每年的3、4月，还有9、10月都是这么过来的，还有高定时装周这些，都习惯了。”
她坐回沙发上。
吃饱喝足过后，身体里那点惰性被勾了出来，动也懒得动。
“辛苦。”陆景森抿唇一笑。
姜绪宁偷瞄了眼对方的背影，想到刚才的晚饭，心里一股愧疚升起。
她清了清嗓子，引来陆景森注意。
俩人隔着一段距离对上视线。
“今天这顿晚饭本来说好是我请你的，结果最后还是你付的钱，所以不算数。”
姜绪宁开口，抬手拒绝了陆景森的解释。
“但是我下周又要去巴黎一个月，一时半会空不出来时间来还你一顿大餐了，所以…”
她犹豫了下，转而问：“你喜欢看电影吗？”
话题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人始料未及。
陆景森愣住，眨眨眼，“怎么突然间说到这个了？”
“我是想，光吃饭多没意思，吃完了去看场电影，或者是看完电影了顺道一起吃顿饭，这样岂不是更好！”
“你觉得怎么样？”
姜绪宁略带询问的眼神朝他看去。
陆景森难得讲不出回复来，只是点头。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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