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律师就在这里,你可以随便问。”
汤乐没再搭理他,拿出手机开始远程指挥SK的律师团接手此事。
冯伟诚在旁边侯着,直到汤乐挂电话才跟他说。
“大少,很晚了,不如今晚留宿?”
自从汤乐去香港发展之后,他回老宅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回来也都基本不过夜。
时针指向凌晨两点。
客厅静嘤嘤,常冰香等人已经离开了。
汤乐颔首,冯伟诚立即招呼男仆为汤乐准备过夜的衣物。
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汤董,医院方面我们已经全部布控了,除主治医生外全都换成了自己的人。”
“但是您父亲他……”对方说话的声音一顿,似在考虑怎么说才不会让汤乐太受刺激。
汤乐:“继续。”
“情况不容乐观,很可能从此昏迷不醒,成为植物人。”
“嗯,知道了。”
汤乐收线的动作没什么情绪,他插着兜,顺着记忆回到自己年少时候住过的房间。
推开尘封的门,料想之中的破败没有出现。
房间的布局,装修,甚至连若有若无的味道都跟当年一模一样。
汤乐恍惚一秒,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八岁那年。
冯伟诚的匆忙走路声打断了他思绪。
“您搬出去之后,我交代他们要定期对房间进行打扫,放心,绝对干净。”冯伟诚用遥控器将房间内的空调打开,调整到人体最舒服的温度。
“谢谢冯叔。”汤乐将手表解下,握着门把手将冯伟诚送出门外:“很晚了,休息去吧。我爸那边,那些女人的嘴要管好,家里的事不能泄露丁点,辛苦你盯着。”
冯伟诚低低叹息一口。
“放心。”
“还有。”汤乐喊住他。
“帮我查查——”
冯伟诚心事重重地点头:“系,大少放心。”
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常冰香接过保姆递过来的冰袋,敷在汤绍钧的脖子,两人像是有默契似的只动手不说话,漫长的冷静过后,汤绍钧说:“妈,爸在公司一手遮天,这……能行吗?”
他语气里犹豫的气息明显,常冰香放下冰袋,眼神冒着寒气,比冰袋还要冷。
“事到如今,不行也得行。汤乐在香港混的风生水起,手越伸越长,你爸虽然表面对你委以重任,但汤乐的妈不管怎么说都是和你爸有一张结婚证,汤乐是他的长子,你就算再得宠,再想把你推上台面,你爸都得考虑到社会影响和公序良俗,博弈下来,你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在公司当一个没有实权的总经理,要么就是拿点干股什么都不能管。”
道理汤绍钧都懂,只是他了解汤乐是有多杀伐果断的人,他们如此在背后坑他,已经触碰到了汤乐的底线,上次暗杀他不成,汤乐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汤绍钧冷静下来想了想对策。
“只拿到股份没用,得真真实实把住控制权,公司里那些都是人精,他们能给我站位?而且我听说孟家有意将女儿嫁给汤乐,一旦汤乐与孟依楠联姻的话,势力更盛,到那时我的位置只怕是风雨飘摇。”
“不怕。”常冰香说:“我已经打点好了,至于孟依楠,你也是汤家的儿子,而且现在手握股权,孟家见风使舵,你好好关注孟依楠,嘘寒问暖。”
汤乐在这里住了十八年,读大学后从这里搬出,距今已经十四年。
时过境迁。
没想到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相片还是当年那一张。
随手打开托架盘,泛着珠光的手表,每一只秒针全都在动,连时间都跟此时此刻对得上。
就好像时间在这里凝结了。
汤乐静静看了会儿,直到一些不愉快的记忆冒上来时,他才转身进到浴室洗澡。
初初知道汤振海中风消息的时候,他是有过担忧的,只不过这种情绪很快被其他事情感染,继而慢慢消失,变成现在这样毫无感觉。
尤其是看到汤绍钧那张死人脸。
他的存在,无时不刻不在提醒汤振海是怎么偏心。
读书时代汤振海就已经表现出对汤绍钧的偏爱。
例如,汤振海从来没有参加过他的家长会,却能在出差的时候中途转机掉头,参加汤绍钧的亲子活动。
又例如,学骑术的时候,他在马背上摔过好几十回汤振海都没有主动关心过他。
汤绍钧不过是开车被人追尾额头撞了个包,汤振海就急急忙忙地遣人帮他处理。
从小到大,他在任何领域都非常出色。
练空手道三年就拿到了**段位。
读书,他一年时间就在牛津大学拿到了计算机和金融的双学位。
到香港做生意,自己打拼到现在公司市值已过百亿。
汤绍钧有哪样比得过他?
但汤振海得眼中从来只有汤绍钧的存在。
年少时候,他天真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汤振海才对他视若无睹。
渐渐长大,学会多角度看待问题才明白根源在哪里。
白曼语和汤振海的结合,是父母之命,是彻头彻尾的商业联姻,两个人之间根本毫无感情可言。
而常冰香是汤振海重病之时的床头安慰,暖心暖肺,对他在外面的风流韵事一概不管,
甚至还能大度地照顾外面那些私生子,对于男人来说,她是多么完美的情人。
汤绍钧是借了常冰香的光,子凭母贵。
汤乐披着浴袍出来时,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是何家炳。
汤乐让他进来,何家炳猛灌了一大杯水解渴。
“已经安排彻查了,快的话明天就会有消息。”
“对了,汤家的其他人也在陆陆续续赶回来,估计也是明天到。”
汤乐应了一声。
他那些叔叔伯伯手里都有一点散股,汤振海出事,他们肯定是要来估摸估摸情况,顺便看看局势,要不要站位。
“汤浩波什么时候到?”
“明天,他现在已经登机了。”何家炳回答说。
汤浩波是汤乐的二叔,他手里的持股大概是三四个点,汤乐想跟他做笔生意,因此让何家炳密切关注他的行踪。
何家炳抹了把下巴上的汗,折腾一晚,脑海里梳理了现在的情况,呸了一口:“感觉这事不管怎么样都说不通,哪有这么巧?乐哥,常冰香母子来这么一出,该不会是想谋权篡位吧?”
呼之欲出的答案,汤乐翘脚搭在矮几,转动僵直的脖子,发梢上的水珠低落在他的海蓝色浴袍,晕染成花朵模样。
“所以说,医院那边要盯紧,律师团这边也要加快动作。”汤乐看了眼何家炳。
“阿炳,意大利那边也要跟进一下。”
何家炳想了想,左右看了看后,压低声音:“我明白的,意大利那边我一直关注着,所有的一手消息都会第一时间传给您。”
“嗯。”
结束对话。何家炳告辞离开。
躺床上的汤乐下意识往右边一捞,臂弯扑了个空。
许云溪没来。
汤乐收回空落落的手臂,垫在后脑。
他觉浅,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入睡困难,每当闭眼,呼啸骤起的海浪声就像萦绕在耳边一样挥之不去,海上漂泊的记忆滚滚翻涌起来。
无尽的黑暗水域,触礁的游轮被翻涌不停的咆哮浪花打上甲板,所有东西都被扫除一空,海员尖锐的呼喊声像是在玩大逃杀一样叫个不停,船舱摇摇晃晃,天旋地转,所有设备突然熄灭,困顿在逼仄又可怖的境地里,眼睁睁看着鲜活的生命在他眼中流逝,消失在大海。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认识许云溪。
恋爱初期时,两个人之间缺少了解,各自都小心翼翼只想为对方展示最好一面。
那晚,他压着她亲吻了很久,手掌撑在她的后脑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月色静谧,许云溪面朝花墙而睡,他借着窗外透出的微光打量她的脸,半宿未眠,手指摩挲着她光滑的头发,不小心扯到了尾端,将她惊醒。
许云溪揉揉眼,迷迷糊糊瞧了眼墙上时间,疑惑问:“你怎么还不睡呢,凌晨三点了。”
为了保持绅士姿态,汤乐并没有跟她说自己晚上睡不着,半开玩笑道:“想看多你几眼。”
许云溪侧过身来正对着他,疲惫从他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红血丝穿过他的黑色瞳仁。
“你……是不是失眠啊?”
汤乐:“嗯?”
许云溪半坐起来,双手分别按压在他的太阳穴两侧,揉捏的力道相当到位。
“以前我做噩梦睡不着的时候,奶奶都会这样安抚我。”许云溪轻声说,慢慢指引着汤乐躺下:“我唱首歌给你听吧,保证你马上入睡。”
汤乐已经想不起来许云溪当时唱歌的具体调子了,只记得是哄小孩子入睡的那种。他还笑话她把自己当孩子看,但魔幻就魔幻在这一点,他真的卸下心防沉沉睡了一觉。
至今想来仍记得神奇,彷佛被人点了失眠穴道,只待许云溪的出现帮他解脱。
世事奇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更是妙不可言,两个相隔千里的人能躺到一起,不知道是耗尽了前世多少年修得的缘分,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被很多人称之为宿命。
汤乐曾经对这种陈词嗤之以鼻。
现在,经历改变了他的想法。
点开手机,凌晨三点了。
找到聊天界面,即便心知这个钟数许云溪已经睡了,汤乐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句。
[我好挂住你。]
第18章 争夺战二
许云溪醒来的时候和Ann躺在同一张床上。
昨晚喝大了,连怎么回房间都不记得。她头痛欲裂地扶着后脑起身,旁边的Ann还在熟睡,头发乱糟糟地趴在枕头上。
“醒醒。”许云溪拍了拍Ann的肩膀。
Ann没搭理,还耸了耸肩。
好在今天周末不用去上班,不过游轮的靠岸时间是在中午十二点,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
许云溪耷拉着脑袋,睡眼惺忪地推了推Ann的手臂:“Ann,要起来了,还有半小时就下船了,你再不起来,我可就不等你了。”
Ann迷迷瞪瞪,又仰头长呼一气,算是勉强醒了一半。许云溪赶紧去洗漱收拾好自己,从盥洗室出来在床底下找到手机,才发现没电自动关机了。
充上电,有两通汤乐的未接电话,还有一条来自他的信息。
汤乐:[我好挂住你。]
许云溪坐在床边想回个电话,一开嗓,宿醉的沙哑声立即跑了出来,她止住打电话的念头,回了条信息。
[刚起来,现在才看手机,你爸爸情况怎么样了?还好吗?]
许云溪一边换衣服一边留意手机动静,直到她下了游轮汤乐也依然没有回复。
——SK集团广州分部。
信息的提示音在手边响起,汤乐无暇关注,因为他的桌面刚刚被何家炳摆了一张红色请帖。红底黑字的显眼名字是汤浩波,他的二叔。
何家炳说:“汤浩波回国之后,先是去见了常冰香才派人将请帖送过来。”
汤乐撩动请帖页面,女方姓常。
何家炳有些摸不着头脑:“汤浩波儿子都大学毕业了吧,怎么现在又结婚了,还是跟常冰香的妹妹?”
“很难理解吗?”汤乐掀起眼,转了一下手中的钢笔。
“汤浩波成了常冰香的妹夫,以后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汤振海在病房生死不明,汤家算是被常冰香拿捏了一大半。”
一切都是为了牵制他,里应外合。
想想可笑至极,汤振海宠妾灭妻一辈子,到头来却被自己的二奶算计,躺在病床奄奄一息,不得善终。
汤乐捏了捏鼻梁,拿起手机,快速打下几个字后又停住,转而点开通讯录。
回到壽臣山,许云溪直奔浴室将昨晚的宿醉洗去。
一般,周六上午安排的是法语课和剑术课,但今天她醉酒不醒错过了,打算下午直接去马场报道。
搁在桌面的手机铃铃作响,许云溪拢着浴巾低头看了看,清清嗓子,接起。
汤乐:“怎么这么久?”
“刚刚在洗澡呢。”许云溪擦着滴水的头发,坐在床尾处,歪着头。
“你喝酒了。”
许云溪:“……”
“昨晚喝醉,现在赶着回家洗澡,上午不接电话是因为没醉醒。”
许云溪无奈抿唇,幽幽道:“我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吗?”
汤乐娓娓道来:“没有。”
他对她很了解,因为了解,所以清楚,通过逻辑分析,很容易就能推断出许云溪的行为。
汤乐起身来到窗前,珠江两岸都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是不逊色于维港的CBD建筑群。
“滢滢,我还要在广州呆上一段时间。”
“好,你爸怎么样了。”
“无事。”
许云溪本还想安慰两句,汤乐话锋一转:“是不是还没穿衣服?”
许云溪对镜看了眼,没穿,在涂身体乳。
汤乐:“打个视频看看。”
许云溪无语撇唇。
个老色胚,现在肯定副西装革履一本正经人模狗样地在办公室给她打电话。
沉默两秒,果然——
叩叩两道敲门声,打断了汤乐的想入非非。
秘书通报律师来了。
汤乐眯着眸轻啧一声,无端被老板省了眼
的秘书一头雾水,直愣愣地顿在原地,半天琢磨不出所以然,又摸不着头脑地把门拉上了。
许云溪轻声细语:“想什么呢,你抓紧办正事。”
汤乐悠悠叹了口,像是在惋惜,攒着劲说:“回香港再收拾你。”
挂断电话,许云溪挑了身运动服穿上来到一楼,Ovia还在忙活午餐。
醉意未消,她晕坐在沙发上,原本只是想眯一眯歇息会儿,结果一下睡了过去,Ovia喊她的时候,她还沉浸在深沉沉的梦乡。
Ovia有些担忧地望着她:“小姐,怎么了?”
许云溪迷蒙地挪了下脖子,仰头靠在沙发,前额处顿顿发闷,似乎还有点头轻脚重。
“可能是昨晚喝大了,没事。”
Ovia给她倒了杯水:“香港最近流感盛行,小姐多注意防护,买菜时听隔壁的保姆说,前几日他们的夫人就是得了流感,病了好多天,卧床不起。”
许云溪点点头,但也没太当回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午饭过后,司机送她来到马场,驯马师已经牵着她的马儿在候场区等着了。
这是一头白色的阿拉伯马,是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汤乐送的,所以马儿的名字就叫twen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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