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日子没来,twenty见到许云溪之后非常兴奋,不停地用蹄子刨地,嗷一声跳上跳下,蹿个没完。
驯马师牵着twenty跑着场子小跑一圈热身,许云溪换好马靴和头盔等着twenty回来,另一侧的分区里,孟依楠也在等待马儿热身回来。
助理何雅给她拿来水杯,说道:“孟总,我们好像又遇到熟人了。”
何雅朝许云溪方向一指,孟依楠的目光顺势就滑了过去。
何雅:“她怎么也在这里?”
孟依楠神情淡淡,一点不觉奇怪:“唔。”
汤乐是香港的金融巨鳄,他的女人会玩马很正常,拥有自己的马匹是上流社会的标配。
何雅望着许云溪策马奔腾的身影,由衷道:“虽然但是,她是真美啊,坐马背上颠簸的那么厉害,表情管理都不带崩的。”
话一说完,何雅才猛地意识自己说错话了。
怎么能当着老板的面夸奖她的对手。
就在她战战兢兢地想说点什么负荆请罪的时候,却看到孟依楠的眼神中似乎有点异样。
对。没错。
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感觉。
非要让她表达的话,类似食肉动物看到了猎物。
在此之前,许云溪的形象在她心目中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如今,她骑马驰骋,英姿飒爽,纵身唤马的动作干脆利落,万般妩媚动人。
跑完第一圈时,驯马师针对许云溪不标准的地方指点了一下。
孟依楠静静地等到许云溪闲下来才开口:“好巧。”
场馆外的阳光被玻璃折射,光芒散开,稀稀落落在许云溪的侧脸,细微绒面晶莹可见,唇角在运动过后充血,红透如花。
许云溪对孟依楠无感。
游轮的事她思来想去很久,她跟孟依楠没有利害关系,孟依楠应该没必要故意整她。
“是好巧。”许云溪拾人牙慧,没打算和她深入交流。
孟依楠又问:“怎么不见汤董陪你?你们不是去哪里都一起吗?”
汤乐的确是到哪里都陪着她。
但这个问话超出了她对孟依楠的社交尺度,感到一点冒犯。
她随口回答:“他有事,怎么,孟总要找他?”
孟依楠轻笑:“我随口问问。”
许云溪清冷回身,撇下没有共同话题的孟依楠。
何雅接了个电话回来:“孟总,汤家好像出事了,昨晚游艇来的那架飞机是接汤乐的。”
孟依楠表情有些松动:“走这么急是什么事?”
何雅摇了摇头:“具体不清楚,应该是被汤家压下来了,目前只知一夜之间汤氏的股东都赶了回来,汤乐也去了广州。孟总,我们要不要找白曼语打听一下?”
孟依楠拿出手机,边走边措辞。
“白姨,今晚有空吗?有个古玩局,一起啊?”
“今晚没有时间……我丈夫中风住院,现在不在香港。”
孟依楠惊讶说:“啊,这样啊?那伯父还好吗,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没事,家事而已,谢谢关心。”
“白姨客气了,有事您说话,能帮的都不在话下。”
“好好……”
汤家突然出事,这显然是个好机会,孟依楠赶紧吩咐何雅:“快,备车,我要去广州。”
许云溪骑第二圈的时候,速度慢下来,看到了孟依楠匆匆离去的背影,一脑思忖像是被注了水一样,晃晃荡荡不出所以然。后脑位置愈发暗沉,两侧太阳穴发胀发鼓,胸腔似有两股力道往外拉,奔涌浊气直冲天灵盖。
许云溪蹙紧眉心,手往上一拉缰绳,twenty感知到教令后立即停下来。可这并没有让许云溪刹住车,一个顿挫,她猝不及防地捂着胸口从马背摔了下来。
周围一圈陪练都吓坏了,七手八脚地查看许云溪的伤势,着急忙慌地将她送去医务室。
幸运的是没有伤到要害,就是扭到腰,医生给许云溪做了针灸,又开了点止痛药。
回程路上,许云溪头痛欲裂,心知自己铁定不是单单扭伤而已,让Ovia通知家庭医生过来。
Ovia在沙发上铺了层厚厚的毯子,许云溪傍上去,后腰与靠背触碰的瞬间,许云溪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她嘴唇苍白,两边脸色却异常酡红,Ovia把手伸到许云溪的额头。
“有点烫,估计是低烧了。”
许云溪有气无力的睁眼,看到Ovia拿着电话自言自语:“我现在通知先生。”
“别。”许云溪打断她。
汤乐现在估计烦事缠身,不想打搅他。
“我没事,不用告诉他。”
“应该是你说的,得流感了。”许云溪用纸巾擦擦鼻子,声音开始沙哑。
“让家庭医生开点药就好。”
“好吧。”Ovia将空调的温度调高,给许云溪塞了一个抱枕。
“小姐,那我帮您把今晚的课程取消好了。”
许云溪的日常安排非常紧凑,基本没有空闲时间,全是各种课程,经常学习到一两点才睡,非常拼。
许云溪:“不用,照常吧。”
Ovia流露出担心:“小姐,不如歇一晚再继续吧?”
对比其他家世优越的同龄人,她的起步太晚了,若还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怎么能学有所成,去牛津大学读MBA?
区区流感而已,不在话下。
许云溪摇头,稍稍放松僵直后背:“我没事,别担心。”
Ovia无奈噤声。与许小姐相处这么久,她求学若渴的态度从来没有变过,非常勤奋。
记得前年,许小姐还一句法语都听不懂,到了今年年初,她竟已经可以流利地与法国客户沟通了。
家庭医生给许云溪注射了针剂,她睡了一觉,症状好了点之后就去培训班上课了。
后背痛,头也晕,许云溪打起精神坚持做笔记,直到晚上10点,老师宣布下课她才把书本合上。
汤乐掀开眼前的报表,把律师冗长的汇报在脑海中整理一遍。
高管适时插话:“汤董,您父亲赠送给汤绍钧的汤氏集团股份,手续合法合规,想起诉冻结他的股份的话,比较难实现。”
长久的沉默。
何家炳严肃地盯着汤乐看,不时露出焦急色彩。
简单来说,就是汤绍钧一跃成为了汤氏集团的最大股东。
在汤振海中风之前,汤乐和汤绍钧的持股比例是一致的。如今,二股东变成了汤乐,且持有股分的汤家二叔成为了汤绍钧的姨丈,两人关系升上一层楼。
更为重要的是,汤振海在此前一直没有留遗嘱,如果这次他挺不过来的话……
何家炳不敢再往下想。
汤乐现在的处境非常被动。
首要之急就是尽快破局,控制局面的同时再压汤绍钧一头,牢牢把握公司的
控制权。
汤乐半咬烟头,把脚翘到桌面上,薄唇一撂,嗤笑。
他低估了常冰香的手段。
真让汤振海临了临了给她办成这件事。
继承之战已经打响,接下来汤绍钧势必会利用现在的优势将公司大权紧紧搂住。
高管提议:“汤氏的四股东是嘉派集团,若是嘉派集团愿意将持股卖您,或是与您站在统一战线上,应该能实现对汤绍钧的制衡。”
沉默许久的何家炳提出自己的见解。
“道理是这样,但操作可能很有难度,毕竟资本要看的是明晃晃的效益,谁能帮他赚钱,他就和谁站一起。”
“上季度汤绍钧拿下了意大利米兰的ACC皇家俱乐部项目,嘉派集团看到这样的实绩,很可能会偏袒他那方。”
说起这事何家炳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项目当时是汤乐的,可汤绍钧竟狼子野心找人暗杀汤乐,中途截胡。
真他妈不是人!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汤乐不弄死他他就应该要感恩戴德了,竟还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偏偏汤振海还护着他。
有这种是非不分的父亲,真为汤乐感到不值!
数个高管开始围绕嘉派集团的问题提出自己的见解,个个口若悬河,争的面红耳赤,拍桌子手指指像是要吵起来。
汤乐稳坐钓鱼台,直至一根烟全部抽完都没有说话。争吵声渐渐冷淡下来,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到他身上。
“吵完了?”汤乐环视一周。
秘书很有眼色地将烟灰缸捧在手里,递到汤乐面前。
汤乐随手一捻。
“联系嘉派集团的董事。”他用食指指节轻叩桌面。
“准备好分析报告,我亲自和她谈谈。”
恰在此时,何家炳电话响起,他听了两句,接着低声对汤乐说:“乐哥,您母亲回老宅把常冰香打了。”
第19章 争夺战三
许云溪连续磕了两颗止痛药,后腰仍旧疼的像是有人扒拉着她的皮。
医生嘱咐过,让她今明两天少点动弹,是她高估了自己,以为硬撑一下不会有事,现在更严重了。
Ovia非常体贴地拿来热毛巾给许云溪热敷,见她被流感折磨的鼻红眼晕,头昏脑眩。于是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给许云溪捏了两道,又找出艾条点燃给她熏一熏。
全套武功下来,许云溪勉强打起了点精神,迷瞪着眼给客户回复邮件。
Ovia不理解许云溪为什么这么拼。
她住在壽臣山的顶级豪宅,锦衣玉食,男朋友有权有势又疼她,捧在手心里都怕磕着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努力?
如果是她有这样的条件,早就躺平了,什么读书什么上班,全都一边去,她要去潇洒,去玩,才不要浪费时间学这学那。可惜她家那口子没本事,不然她才不上班。
Ovia瞅了眼许云溪打字的速度,满屏英文,甚至还夹带着一条又一条的数据公式,像是天书一样。
顿时打心底佩服许云溪,真厉害啊。
收回温度消散的热毛巾,Ovia对埋头工作的许云溪说:“小姐,早点睡吧,你需要好好休息,这样对病情的恢复会好一点,工作明天再做也不迟。”
“嗯嗯好。”许云溪敷衍两声。
Ovia是体力劳动者,绝大多数的工作内容都不需要过脑子,不懂脑力工作者的刻不容缓,客户毫无时间观念的一小时后交方案,需要她花上吃奶的劲打字查资料与时间赛跑才能整理出来。
说实在话,同时兼顾学习与工作的许云溪有点精神不济了,在敲下最后一个字把邮件发出去之后,她浑身绵软地躺在床上,好半响一动不动。
她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的人,从小到大都不会任由自己浪费时间。
小时候过得穷,知道唯有读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到学习上,又因为手头不宽裕,寒暑假那点时间都被她用来打工赚生活费。
再后来考上大学,她从老家远赴香港读书,比以前更忙了,像是一只没有停止过旋转的陀螺,一有时间就去兼职,参加社团,结识朋友,学习为自己赋能的知识。
即便是后来遇到汤乐,她前进的脚步都不曾停歇。
因为她知道,只有学到的才是自己的,一堆金钱摆在身边,如果没有驾驭金钱的本事只会被它吞噬,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一夜暴富的人都会很快落魄的理由。他们是富有了,可精神仍旧贫瘠,毫无商业经验却敢挥金如土地投资,只因财富来的太容易,认知跟不上膨胀的野心。
跟汤乐在一起,物质上的丰富并非许云溪所看中的。汤乐也不止一次教她如何适应社会法则,如何稳当立足让钱生钱,这些都是汤乐在商海搏杀中积攒的经验,失败碰壁后总结而来,是普通平常学不到的本事,独属于许云溪的珍贵人生体验。
所以汤乐之于许云溪,并不仅仅只有男朋友这一个身份,还更是她前行路上的人生导师,灵魂支柱。这份感情,除了许云溪深沉的爱意外,还有她对汤乐杰出能力的崇拜。
今天一天,他们除了早上那通电话后就再没联系过,许云溪理解,毕竟汤乐一忙起来就没时间跟她聊天。
她把头埋在平常汤乐睡觉的那侧位置,抱着被子狠狠嗅了几口。
彷佛他的气息尚未走远,余韵中存在他若有若无的味道。
已经快十二点了。
她鬼使神差地打开天角音响,缓慢流转的歌声袅袅降落。播放列表里都是汤乐喜欢的歌,大多都是粤语。
她在香港呆了四年,学会一点简单的粤语,有时候会模仿一下汤乐,但真要让她对着别人说粤语立即就怯场了,只会在私下没人的时候对汤乐说两句。
汤乐说她的口音软软的,不太着调。虽然这是实话,但还是有些打击到了她的积极性。
回想从前,她提着行李来到这座陌生城市,街上熙熙攘攘的人说着她听不懂的粤语,街头巷角都是小时候漫画书里才能看到的繁体字,到处都是陌生面孔,她对这座城市没有依恋,很长一段时间都毫无归属感。
而现在,这种情感似乎发生了一点微妙变化,像是枯树叉口长出了新的枝丫,开出了盛满爱意的花。
或许是因为汤乐,因为他在香港,她才对这座城市多了别样情绪。
许云溪躺在汤乐平常睡觉的位置,合上眼。静静聆听,歌声逐渐与她脑海中汤乐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
汤乐说粤语很好听,九声六调拿捏清晰,每次都能把她的名字说的很性感。也是从他口中听过才知道,原来粤语与普通话的滢滢区别很大,汤乐每次念出时语调,总是带着颤声,不知他是故意还是什么,滢滢两个字的尾声总是被他拉长,非常蛊惑,像是用声音亲吻她。
她还发现——
汤乐对她和对别人是两幅面孔,在外,他深邃的眼神似乎总是漫不经心,隐隐含有凶劲,面对她时,却是温柔的,缱绻的。
他会开车带她绕香港兜风,从中环去澳门氹仔豪赌一场又回来,会带她去太平山顶看夜景,到深水埗吃路边摊,出差见不到面的日子里也会煲几个小时的电话粥,像无数互相深爱的情侣一样,做许多甜蜜无聊又没有营养的事。
这些牵肠挂肚的回忆如同看不见摸不着的丝丝红线,将她和汤乐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许云溪翻了个身,仰躺在枕头上,瞄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间,她以为过了很久,没想到才仅仅飞去过去十分钟。她又继续翻了个身,扑在床上,拿着手机无意识地上下滑动。
她真的好想他。
汤乐不在的夜晚都好长,漫漫长夜像是没有尽头。
凌晨时分,这个点数打电话显然不太合适。
许云溪把通讯录关掉,用手机打下[想你的第一天]给汤乐发了过去。
广州与香港很像,都是高度发展的现代化都市,深夜时分,高耸入云的大厦幕墙还在透出许多灯光,迷离夜色丝滑地从最顶端的小蛮腰飞下,掠过冰冷的钢化玻璃,最终栖止在汤乐阴郁的表情。
15/48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