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访的女生就是去读了技校,学了一门做甜点的手艺,而男生在读书这块脑子灵活,考上了重点大学,还被重点专业录取。
许云溪下楼时,张琬惊喜地从沙发起身迎接她,刘永安则是慢了半拍。
一早起来粒米未进,许云溪招呼他们一起在餐桌坐下,Oubo把精心烹饪的食物端了上来。
张琬和刘永安的肢体动作略显局促,只敢盯着摆在自己眼前的玻璃杯看。
两人都在心中感叹,即便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玻璃杯而已,都这么精美,像是艺术品。
许云溪喝了口Oubo调配的五谷杂粮豆浆,笑笑开口:“不好意思,今天睡过头了还没吃,一起呀。”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说了句好。
许云溪随口问起两人的近况,张琬兴奋地说,一句接一句像是连珠炮:“云溪姐姐,我现在在五星级酒店做甜品师,就在香港,太开心了,一切落定之后我就忍不住来找你了。”
“本来我还约了其他同学一起来探望你的,结果他们的通行证没办好,来不了,只有刘永安赴约了。”
被
点到名的刘永安朝许云溪点了点头,上扬的眼睛借着这个时机将许云溪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即嘴角略微下压,桌面下的手也紧握成了拳头。
张琬继续说:“在来香港之前,我和其他同学去了一趟川西无人区,拍下了旅程的纪录片发布在了B站,现在播放量超千万了。”
“在以前我都不敢想自己会做这么大胆的事,都是因为云溪姐姐你一直不停地鼓励我们,帮助我们,我们才有机会走出大山,川西真的非常非常漂亮,我觉得这么好看的景色一定要让云溪姐姐也看得到,所以我将旅途拍的照片整理成了一本相册,送给你。”
张琬掏出了一本厚厚的相册,非常郑重的递给许云溪。
许云溪有些怔,很快接过,随手掀了几页,有宽广无垠的大草原,有自由自在的绵白羊群,有在天际连成一片的火烧云。
很美的景色,是与香港繁华都市截然不同的景色。
在香港四年许云溪什么都尝试过。
她几乎没有休息的日子,每一天都被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本科毕业的时候,她想过去什么地方旅游,来个毕业旅行。
可那个时候刚好汤乐玩失踪,她心灰意冷之后将旅行计划搁浅,安安心心找工作实习,借工作的忙碌去忘掉心里的不开心。
她也想要自由,但身边的无形条框将她束缚在了原地。
比如毕业就要实习,不能浪费应届生身份,比如学历还得继续提升,为将来去更好的平台积累筹码,还有少不了的交际应酬等等,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环环相扣,根本解不开。
正说着话,为许云溪针灸腰伤的医生来了。
张琬瞧许云溪不太方便,自己主动告辞。
离开壽臣山时刘永安一语不发,张琬问:“你怎么回事?态度起码热情点啊,刚才在云溪姐姐家里一句话都不说算怎么回事?”
刘永安冷哼,低低自语:“有什么好说的,她也只不过是靠男人上位而已,都不知道是不是用被包-养的钱养我们,一副狐媚样。”
从小到大,他都是被忽视的那个,一直新奉只有考上大学才有生路。
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考到重点大学,但是那些女同学依然会无视他。
有点姿色就鼻子翘上天,她们那张嘴巴只会对有钱人说话,像他这种穷小子,根本入不了她们的眼。
张琬皱紧眉头,壽臣山是顶级富人区,周边非常安静,不会有乱糟糟的车流声,所以刘永安的自言自语被她听了个正着。
“你怎么能这样说,有没有良心啊,没有云溪姐姐帮你,你能顺利考上大学吗?忘恩负义的家伙,你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啊,就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考上重点大学的!”
刘永安被张琬骂的焦躁起来,脚一跺地:“我说的都是事实,许云溪跟我们有什么区别,一样的苦出身,只不过相貌出众,正好被大老板看上了而已。”
“你没见她刚才的模样,脖子上都是吻痕,我看着就恶心!”
刘永安自顾自说完,挥挥手小跑着下山,与张琬岔开路。
张琬被他这番话气的想当场变身阿童木,一拳将他打死。
她忿忿地追上去。
不知什么时候,一辆劳斯莱斯古斯特停在山脚下拦住去路。
刘永安的脚步猛然顿住。
跟在他身后的张琬目睹了他上车的全过程。
第21章 谎言一
汤乐从香港返回广州,与嘉派集团会谈过后独自坐在朝窗位置。
眼前的珠江把沿河CBD一分为二,高耸入云的小蛮腰近在眼前。
汤振海把持集团多年,如今他一倒,其余人等都在观察态势,大家都是随风摇摆的墙头草,琢磨跟随哪位更有前途。
从古至今,最终掌权人几乎都必不可少要经历多方利益厮杀,才能彻底稳住控制权。
曾经叱咤风云的汤振海一病不起。一个没用的人,投资人自然不会对他有更多考量,能决定投资人站位的,只能是谁会给公司带来更好收益,利益决定最终选择权。
眼下,汤绍钧截胡了他在意大利的足球俱乐部项目,在投资人看来,这是一桩肥差,是能源源做下去的生意。
“汤董,我们嘉派这边,暂时没有打算减持汤氏的持股。”
“至于汤家最近发生的事,我们略有了解,但我们对汤氏的发展依然很有信心。”
“贵公司有很多具有利益前景的项目,我们依旧希望和汤氏做共同的合作伙伴。”
“……”
嘉派集团谈判官的话萦绕耳边,话说的滴水不漏,可实际只透露出一个讯息。
他们既不会把股份卖给他让他增加持股比例,也不会站位汤绍钧和他任何一个人,他们要看谁能为他们带来收益,他们才支撑哪位。
从这个角度看,毫无疑问汤绍钧的赢面比他大。
叩叩——
秘书很有礼貌地敲门。
“汤董,孟总来了,希望能和您有一个小时的会谈时间。”
汤乐蹙眉,一时之间没想起来秘书口中的孟总是谁。
“边位?”[是哪位?]
秘书:“孟家二小姐,孟依楠。”
孟依楠到的时候,汤乐正坐在沙发,看起来挺悠闲,手里拿着一本崭新画册,是各大品牌方送给VIP的新品先导,女士系列,该品牌在本季度的主打是一颗天然心形红宝石。
“汤董。”孟依楠打了声招呼,笑笑:“原来您也喜欢这系列的珠宝。”
汤乐:“送女朋友的小玩意而已,你不是见过。”
“见过,许小姐美的惊人。”
一句看似普通的感慨,却让汤乐把目光锁定在了孟依楠的身上,瞬间气氛冷冽下来,脑海过滤了一遍他听到的相关风言风语。
“有孟总这样小众爱好的人不多。”
孟依楠无谓一笑。
汤乐言语里对她的防备不要太明显,她开门见山:“汤董,听说最近汤氏不太平,我想,也许您需要我的帮助。”
汤乐:“你能帮我什么?”
“想必汤董肯定不愿意把汤氏的生意拱手让人,但现在看来,您的处境四面楚歌。”
“汤绍钧把持着汤氏大部分股权,准备号令江山,当朝元老左右摇摆举棋不定,您控制权旁落,想增持股份也没有办法,只能拉拢其余董事和自己同一阵线,与汤绍钧分庭抗礼。”
汤乐眯了眯眼。汤振海中风进院,对外公布是普通疗养,且他与汤绍钧的股权变动是内部斗争,董事会都没开,孟依楠哪里得到这么清晰的消息?
孟依楠补充:“嘉派集团的刘董,是我远房表姐。”
生意场上,能把业务做大做强的人通通都人脉错综复杂,人见面,只能见其面而不能望其后背,谁也不知道别人的人际脉络,会不会在阴差阳错间有所认识。
汤乐听了后并未吃惊,只说:“孟总有什么好建议?”
孟依楠:“不是建议,我是来寻求合作的。”
汤乐:“愿闻其详。”
“我想借汤董一臂之力,拿下K国的石油开发项目。”
这个项目是未来几年孟家的重点计划之一。
如今,大哥在公司的地位扶摇直上,已经威胁到了她,她再不积极应对只会被边缘化。
可是这么大体量的项目,光靠她一个人的本事没办法吃透,她需要借助其他力量的威势。
汤乐就是她挑中的合作人选,如果孟家成功和汤乐有姻亲关系,看在这一层面,她从董事局拿到项目易如反掌。
孟依楠娴静如兰,继续:“汤董对孟家应该也很了解,其余事项我就不再赘述了,我表达一下我的立场。”
“我不想破坏您和许小姐的关系,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生意。”
“我们合作,我能得到家族放权,您
能得到嘉派集团的支持,一举两得。”
孟依楠的话无懈可击。
完美的解决方案。
汤振海把持朝政多年,公司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想要一举控制哪有这么容易。
汤绍钧在集团经营多年,即便他再瓜怂,公司里也一定有他专门培养用来针对汤乐的钉子,各方势力交杂其中,水面之下深不见底,目前只能求稳,与嘉派集团达成合作,牵扯住汤绍钧。
至于K国的石油项目,孟家一直以来都有外资背景,以他们为主导开发这个项目,比汤乐单打独斗要好上百倍。
毕竟在一个陌生国度铺开金融资源和人脉,需要花费的资金不可估计。
孟依楠打量着汤乐,见他沉思,似乎在考虑可行性,她趁热打铁:“我们不需要真结婚,只要汤董配合我演好这出戏码就行,届时合同一签,尘埃落定。”
汤乐双手摊开放在沙发靠背,语气懒洋洋:“听起来,我似乎没有拒绝的道理。”
孟依楠诚恳道:“我是真心想和汤董合作。”
汤乐缓了缓半响,脑海中形成一个即将成型的计划。
“那我要怎么配合你?”
孟依楠狠狠吐出一口紧张气,汤乐能说出这个话,基本可以确定没有问题。
“我父母到时候会来香港——”
汤乐打断她:“不能在香港,我女朋友在这里。”
孟依楠一顿。
汤乐说:“改成广州吧。”
“好。”
孟依楠离开许久,汤乐的坐姿都没有动过,何家炳跟着他一起沉默,直到秘书来敲门,说有文件需要签字,汤乐才睁开眼。
何家炳将钢笔递给他,迟疑了一小会才问:“乐哥,这样一来,许小姐怎么办?”
是啊,许云溪怎么办?
这话像是一个开关,将汤乐隐藏的情绪尽数倾泻下来,他揉了揉眉心——连日焦虑积压在他的眼底。
汤振海风流一辈子,搞出无数个私生子,汤绍钧子凭母贵做到了与他平起平坐的位置。
但是,凭什么。
凭什么是汤绍钧?
他的存在就像是讽刺他作为婚生子的可笑。
常冰香在汤家愈发目中无人,俨然女主人做派,现在甚至还把手伸到了汤氏,妄想将汤氏吞下。
原本在汤乐的筹谋策划里,剧情不应该这样发展,可惜汤振海中风打翻了他的全盘计划,如今不得不另辟蹊径。
不知是忧煎作祟还是什么,汤乐签字的笔画比平时轻浮不少,整个人心不在焉,文件签好许久都还拿在手里。
此时此刻,跟在汤乐身边做事十余年的何家炳似乎能猜出他反常的原因。
汤乐对许云溪的认真程度无可比拟。
可如今是危急存亡的关头,即便是无所不能的奥特曼在濒临之际都得吸收太阳能量让自己变强大,又何况是现在身处危机四伏中的汤乐?
与孟依楠的合作是形势下的逼不得已而为之。
人活于世,不管地位高低,财富深浅,都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兜里的电话响了响,何家炳看了眼汤乐,沉默接起,越听,神色越严峻,他转头对汤乐说:“乐哥,查到了,冯伟诚排查了一遍发现,老宅里有个厨子行动轨迹存疑,而且是个新人,三个月前才招进来的。”
这背景,怎么看都有猫腻。
何家炳的话让汤乐涣散的思绪收了回来,他把文件递给秘书,挥了挥手:“移交警方吧。”
何家炳一点头,马上着手处理。
秘书关门离开,何家炳面带忧色地递给汤乐新讯息。
“乐哥,医院方面有新情况,您看看要不要过去一趟?”
汤振海所在的医院是一间私密性极高的私立医院,每一个在这里来回走动的医生和护士,都像是签了保密协议一样,一问三不知,不会轻易对外来人泄露一丁点病人的情况。
汤乐刚好有这间医院的股份,当时是在考察项目的时候来过一趟,这回是第二次。
院长亲自招待他,引领着他穿过医院长廊,来到向南侧的特护病房。
隔着透明玻璃,汤乐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毫无血色浑身插满管子的汤振海,与他印象中霸权不讲理的形象天差地别,枯木似的他躺在那里,像是任谁都能踢上两脚。
院长沉了沉气,犹豫怎么样开口才不至于让家属情绪波动太大。
踟躇片刻,委婉开口:“您父亲的情况……怎么说呢,仍有一线生机,只是治疗的过程偏长,如果效果好的话,能恢复一点意识。”
汤乐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院长兜这么大一圈暗示汤振海会成植物人,估计是怕他接受不了。
这倒是令院长失望了。
他看着奄奄一息的汤振海,内心竟然一点悲伤都没有,冷漠的像是一个局外人。
连他自己都不可置信。
原来他对汤振海已经失望到这个份上了。
再看看这偌大的会客等候区,只有他和何家炳,外带一个院长,多一个人都找不出来,平常那些围着他转的二奶们早已鸟兽散去。
真真应了一句话,人走茶凉。
有那么一点点微微不同的是,现在人还没走,茶就凉了。
就像是钓鱼一样,鱼没上钩之前,肯定会放足量的鱼饵,一旦鱼上钩,鱼饵就没有必要了。
现在的汤振海对于常氏母子来说,就是鱼已经上钩的饵,毫无用武之地,他们当然不会为了他付出时间。
“院长,外面的媒体盯得紧,都想摸出点一手消息。”汤乐望着院长,转身离开病房区域。
“我爸情况良好,清醒过来的几率很大。”
在院长的微微震愕中,汤乐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个随时都有可能醒来的太上皇,才能震住底下蠢蠢欲动的老臣,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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