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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杯的热度从手心传导进身体，叶璇音色平缓许多，“你想让我做什么？”
吴微笑了笑，一字一顿，“当然是，让他万劫不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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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收到叶璇的消息还有些不可思议，她甚至疑心对方被人盗了号。拨了个电话过去，听见是熟悉的声音，心才放回肚子里。
“那行，我挂了电话就删掉。”
一连下去折腾了整整两天，苏青整个人都很疲倦。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陈述尧，甚至发布的动态都刻意屏蔽了他。他这段时间忙着处理公司事务，每晚都睡得很晚，苏青夜里起来喝水，都能看见客厅里的微弱的蓝光。现在这个时间，他人还在国外。
苏青开了瓶酒，整个人喝到微醺后才回房间睡觉。
苏青看见那条新闻推送时，已经是下午。她刚睡醒，眯着眼点开手机，被满屏幕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惊到。
最上方的一条来自温言，她皱着眉拨过去，听到的第一句就是，“青青，你现在还好吗？”
刚睡醒喉咙干涩得难受，苏青掀开被子，走到客厅给自己接了杯水。水声哗哗中，温言以为她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
苏青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喉咙里的不适被冲淡许多。她清清嗓子，问，“挺好的啊，怎么这么问？”
说话间，微信对话框跳出一条微博分享的链接。标题醒目抓人——
【州市知名记者为博热度私自曝光他人隐私】
这篇文稿发出的时间很微妙，正好在苏青删去公众号上的文章的后半小时。似乎有人算准了她会这么做，早早写好抨击的言论等着将她推向舆论压力的中心。
对方将她删帖的举动归结为心虚。
苏青看了只觉得好笑。
通篇说辞都经不起细敲的稿子，竟然还上了本市当日新闻头条。
她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跟温言开起玩笑，说自己好像要火了，让她赶紧说点好话抱紧大腿。
温言实在无语，佩服她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玩笑，“岂止是火了啊，你这都快烧焦了，大明星好了吧？”
苏青点着头，“没事啊，不是有人给我澄清嘛？我看评论区都挺理智的，甚至还有人夸我那篇公众号文笔不错的，多好啊。”
电话那边温言沉默了两秒，才开口，“你看转发区。”
苏青放下水杯，依言看过去，脸上的笑意顿消。
是一条采访视频的截图，寥寥几句话，每一句像夹杂着利剑直直戳进她的心脏。
画面里陈景明西装革履地面对记者的采访，表情从容，语气平静，“我不是个把利益看得比感情更重的人，我的上一段感情维持了近五年，我非常爱她。但很可惜，对方与我的观点十分违背。”
短短两句话，暗藏的含义却不言而喻。记者有意追问深挖，陈景明却几次张口又不说一句话，把受害者的形象装了个十成十。
明明最自私的人这会儿却装作最大度，他微微叹气，“但我尊重她的选择。”
这条转发的评论下，公众关注的焦点已经偏离。
平常高举着“女权主义”、“恋爱自由”的人，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一个完全不认识、不了解，仅仅是面对镜头说了几句难辨真伪的深情言论的男人，抱之以最大程度的同情与怜爱。
作为新闻工作者，苏青对这样的场景，早就见怪不怪。她沉默，只是为制造这场舆论的人是自己曾经毫无保留，认真地爱过的人，而感到一丝悲哀。
她也没有消沉太久。
保存好所有证据之后，苏青折回房间换了身衣服，人走到门边又冷静下来。
这样贸贸然去找陈景明，除了能逞一时嘴快，实际攻击性却几乎为零。真正能戳中一个人的痛点的，只能是触碰到对方最看重、最核心的利益。
陈景明最看重的，也不过就是父亲的认可和公司的发展。
苏青坐在电脑前，洋洋洒洒写了近万字，在发送前又犹豫。过去很久的一件事再次跳进脑海里，抖落厚重的尘埃，赤裸着与她再度相见。
苏青闭了闭眼，手指压在删除键上，大段大段的文字顷刻消失不见，页面再度恢复空白。
她不能，不能再次将无辜的人推向未知的深渊。
室内窗帘拉得严实，半点儿光都照不进来。
苏青合上电脑，把整理好的各种图片视频发给律师朋友，“其他的材料不用准备了，你就帮我看看如果告对方造谣诽谤能不能成立吧。”
那边的朋友也是一愣，“可是这样的话，对方付出的代价就会小很多。还是违规施工，造成人员伤亡更……”
朋友的话说到一半顿住，有些不太确定，“你不会是对他心软了吧？”
苏青当即否认，“我比谁都期望看见他公司破产、众叛亲离、流落街头好吗。”
朋友有些不解，但还是表示尊重没有继续追问。
苏青挂了电话，整个人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她面无表情地刷着动态，偶尔停下，用小号回击几个骂得难听的网友。
忽然，实时广场上，大众的声音变了又变。
竟然大部分都在偏向她。
苏青心里一惊，她反复刷新了几遍，终于看见风向倾倒的原因——
那是很寻常的一张照片，不寻常的是照片上的人，和显示出的时间。
苏青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心里的火苗在此刻无限蹿上，如果不是刚走进电梯就被突然赶回来的陈述尧拉住。她一定能亲手把陈景明送进重症监护室。
连着数天连轴转的工作和长达十几小时的长途飞行，此刻陈述尧的脸上，疲态明显。他唇角紧抿，扣住她手腕的力气却没松，“苏青，你冷静点。”
“冷静？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吗？你知不知道陈景明有多么混蛋，让人恶心？”
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比谁都清楚陈景明的所作所为。
在机场等待的每分每秒都像被架在火上烤，理智与情感反复拉扯，他整个人都紧绷着。
关于陈景明私自占用土地，违规搭建，更换材料导致工地现场作业人员受伤死亡的种种证据，他在出差前就已经提交给专业的律师。
证据确凿，陈景明不会翻身的可能。
只是——
他看着那条被人刻意买上热搜的采访截图，背靠着冰凉的座椅，无声叹了口气。
他太了解苏青，被平白扣上这样一顶帽子，她绝不可能做到息事宁人。哪怕鱼死网破，也会要陈景明承受等价的痛苦。如果再让她知道自己早在感情里遭到对方的背叛，恐怕只会更火上焦油。
想了又想，手指顿在屏幕上，那张照片还是没有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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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站在走廊上，电梯门缓缓合上。
苏青被他的沉默刺激到，甚至开始口不择言，“你为什么阻止我？是不是要跟我讲什么血浓于水的大道理，说陈景明是你哥哥了？”
“陈述尧，你根本就没那么喜欢我！”
僵持不下，陈述尧直接把人抗回了家，砰地一声过后。
室内终于陷入安静。
陈述尧望着眼前怒不可竭的女孩，视线擦过她因为用力而泛红的嘴唇，半晌，抬腿要去给她倒水，却在转身的瞬间，听见几声低低的抽泣。
他几乎僵在原地。
但很快收拾好情绪，折回去，半蹲在她脚边，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水。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你心情好点。”陈述尧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在沸水中滚过一遍，每一个字都异常艰难，“我阻止你不是不喜欢你，也不是因为陈景明是我哥而想要偏袒他，我只是担心你会受伤。哪怕让我选一万次，不管选项的另一侧是什么，我都会只选你。”
面前的哭声小了许多，逐渐只剩起伏的呼吸。
陈述尧低下头，目光甚至不敢再落去她的身上。
因为汹涌的爱意难以抑制，所以他的道歉听起来像第二次告白。
“但是，你不用选择我，青青。”
第57章 57.如若我
苏青听完，很久没再开口，喉咙像被胶水粘住。良久，她才从膝盖里缓缓抬起头，眼神认真凝视陈述尧，轻声问:“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因为刚哭完，她的声音还有些哑。
视线里陈述尧整张脸都隐没半明半昧的昏暗光线中，看不清表情。
苏青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你在生气吗？”
“没有。”陈述尧握住她的手，室内没有开灯，他借着不明晰的微弱光线看过去，苏青的手腕处有刚刚被抓紧勒出的红色印记。她皮肤本就白，如今对比明显，倒有些触目惊心。
陈述尧喉结轻滚，“疼不疼？”
“没那么矫情。”苏青抽回自己的手腕，抱起膝盖，低头看他，“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陈景明？”
陈述尧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说话。
安静的氛围让苏青心里的的怒气再度喷发，方才隐忍熄灭的火山复燃，岩浆飞溅。
她忽然不想解释了，刚刚听见他说很喜欢自己的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了难以言说的堵塞和莫名。这种解释不清的情绪变化让苏青更伤心。她感觉自己似乎被陈述尧拿捏住了，所有的愤怒一瞬间又化成委屈。
“你就是个十足的骗子！说什么嘴笨不会谈恋爱，我看你会的很，现在不就在跟我玩欲擒故纵，试探拉扯的那一套。你厉害死了！”
那会儿刚压下去的眼泪又不无能的冒了出来，苏青觉得丢人，手背用力一抹，作势要从沙发上跳下去，但往左往右，都被他一一拦住。
“青青。”
她索性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他，“你不要叫我，我不想听你说话。”
门口悠悠弄倒了猫爬架，哐当的响声一路传到客厅。
苏青扭过头，悠悠捕捉到她目光，跳过面前的障碍物，蹦到她的脚边，蹭了蹭，“喵～”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悠悠似乎已经能分辨出这个家里谁才是掌握话语权的人。此刻它仰起头，伸出爪子轻轻搭了搭苏青的脚背。
苏青冲小猫发脾气，指桑骂槐，“你为什么也不说话？每天吃那么多猫粮就只会闯祸！”
悠悠赖在她脚边，又“喵呜”了两声。
陈述尧站起身，目光同她平视，距离拉近，他看见了她眼睛里微漾的水光，心口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啊砸下去一个洞，呼呼往外冒风，“我不是……”
苏青仍然陷在自己的逻辑里，扬声打断了他，“你就是！不然你为什么要阻拦我？还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陈景明出轨、背叛我，跟别人在一起？不然你刚刚为什么要道歉？”
他道歉只有一半是因为误会她在为陈景明难受，她的眼泪让陈述尧觉得自己像个坏人。他刻意接近她，在她没有从上一段感情走出来时就跟她表白，用言语和行为迫使她接受自己。
以前江安总爱在朋友圈发一些鸡汤文字。
重复多了，陈述尧也被迫记住一两句。
有一句话他印象很深刻，大意是，我们永远无法预估自己有多么喜欢一个人，除非亲眼看见那个人和别人在一起。
他以为她是看见陈景明跟别人在一起不开心。
陈述尧尝试着组织语言，可面对她明显的怒意，他却一时找不到条理，“我只是担心你会受到伤害，只是在想要怎么开口才能在不让你伤心的情况下告诉你，而且你们才分开没有多久，我……”
苏青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眼睛逐渐瞪大，“什么我们才分开没有多久？陈述尧，你其实就是很在意我跟他在一起过，是不是？”
“你早就知道他出轨，你是故意报复我，是不是？”
陈述尧不想跟她吵架，他试图从一团纷乱的迷雾中拨开思绪，选择她能接受的理由给出解释，“我没有在意，从来没有。我只是想说，你们分开也没有多久……”
重复强调的字眼，被苏青敏锐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给了她底气，“是，我们是没分开多久。我就是个对感情极度不负责的人，我可以在跟陈景明分开没多久就跟你在一起，也可以跟你在一起没多久就分开。陈述尧，我要跟你分手，我不要跟你谈恋爱了！”
她突如其来的话语刺痛了陈述尧，他的语言系统彻底失灵，像突然不能运转的机器，坏掉的齿轮滚落，砸在坑洼不平的水泥地面。
苏青心底生出报复的快感，情绪上头很难自控，她现在只想气死他，哪怕是用最幼稚的方式。
“你爱在意不在意，从今天开始，都跟我没有关系。我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
趁他出神都空隙，苏青从沙发上跳下去，光着脚从客厅跑到门口，悠悠被她吓到，“嗖”地又跳回自己的小窝，趴着不敢动。
苏青回到隔壁，“哐当”一声关上了门，手指抓在反锁的锁扣上又顿住。她一路小跑着回到房间，没开灯。
黑暗里她蜷缩在床上一角默默流泪。听到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后，又快速擦掉眼泪，屏住呼吸，下意识竖起耳朵。然后是大门被推开的声音，男人的脚步穿过客厅，一路到房间门口。
没有停留。
陈述尧推门进来，径直走向她的床头，他眼眸在黑暗中格外清亮，像在雨水中滚过一遍，此刻沉沉地看向她。苏青怔了怔，片刻，陈述尧低头，直接吻了上去。
苏青这会儿委屈全消了，一身的斗志，她用力咬破了他的唇角，浓重的血腥味儿在口腔里蔓延。即便这样，陈述尧也没有松开她。
胸口被勒得呼吸都困难，苏青拨高音量，“你放开我！我们刚刚分……唔……”
舌头被人勾住，话音尽数吞没。
陈述尧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没有。”
苏青狠狠锤了下他的肩膀，借着换气的瞬间，“分了！”
“听不见。”
“那我说我不是因为陈景明哭你能不能听见？”
陈述尧顿住了。
苏青气得又想咬他，可是嘴唇再次被他封住，“听见了。”
这次温柔很多，甚至带着几分颤抖，男人呼吸洒在苏青的肩颈处，又酥又麻的感觉让她瞬间被勾起欲望。
她抬手推了推他，没推动。苏青又改拿脚踢，却反被压得动弹不了。
指缝被撑开，交叉，压在丝滑的被面。
黑暗里，陈述尧一双眼亮得像星星。苏青心尖颤了又颤，胸膛里的微弱火苗彻底烧成了燎原之势。
“陈述尧，我可以原谅你。”她喘了口气，回握住他的手掌，目光灼灼，“只要……”
陈述尧很快回，“可以。”
苏青鼓着脸，“我什么还没说完你就说可以，敷衍！”
他伸手拨开她脸上的散落的头发，毫无保留地同她对视，“什么都可以。”
“那我要说让你现在就去把陈景明打一顿，把他坏事做尽的证据提交给法院，送他去监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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