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些他刻意收着控制着不让她察觉到的失态在此刻尽数暴露,桓玉甚至听到了他颤抖的呼吸。
她彻底软在了他的手臂上,看到他额角细微的汗,极尽的忍耐后问她:“不继续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桓玉闭上眼将脸埋在他颈侧,挤出一个微不可闻的“好”字。
……她也没力气再做些别的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猜忌
一个吻惹来一夜不安分的梦,翌日清晨桓玉起身梳洗时发现自己眼下又多了乌青,唇也有些肿。
她用香粉胭脂遮了遮,免得被学生看了笑话去。一晌过后本就肿的唇竟有些干裂,尝到了一丝腥甜的血气。
唇舌上的伤口总惹得人想去用齿、用舌去触碰,桓玉也不例外。到了午时待学生全都离去,她从小路去紫微殿用午膳时,红肿与伤痕已是口脂怎么也遮不住的模样了。
谢衍见到后忍不住蹙眉。
他今日罕见穿了一身白袍,高山覆雪、玉质金相般的轩然姿容。桓玉却不免想起昨夜他隐忍克制的神情以及眉眼间萦绕的些许欲与戾气,刚生出的一点为色所迷想要靠过去的心思被压了下去,她挑了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心想唇舌不能再遭罪了。
即便不觉得痛,但总不能顶着这副姿容给学生授课。
谢衍手边放着凉了一会儿入口刚好的给她润喉的粥,见状端起瓷碗,汤匙碰撞出叮咚脆响:“掌珠,是你坐过来还是我过去喂你?”
怎么亲近过后却离他这样远?
仍是辨不出喜怒的渺然语气,可那话怎么听怎么是在生气。桓玉便坐过去接过瓷碗道:“……我是怕自己为色所迷情难自已。”
他难得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不免又有些意动,却眼睁睁看着她饮下一勺粥,汤匙擦过唇角伤处,伤处便更红。
一时又想起她不会痛的毛病,心中又生出些仓惶不安,便重新接过碗喂她。她显然不适应,推拒了好几次才有些无措地依了他,还嘟哝着:“又不痛,碰到也不碍事。”
谢衍不言语,一双眸色极深的眼不咸不淡地看着她。桓玉后知后觉察觉出这话又是在激他过分担忧的痛处,便噤声安分用膳,莫名生出股心虚来。
用完膳后他净手取来了伤药,在她漱口后轻轻擦去她唇上残余的口脂上药。微凉的手指捏住下颌,沾了伤药的细窄木匙探进唇内侧,有些痒。
靠近了才看清她眼下被掩住的淡淡乌青,眉头蹙得更深了些:“怎么没睡好?”
桓玉耳根有些热,闭上了眼睛,在上完药后才低声问:“……难不成你睡好了?”
话落便侧了侧身子不再看他。
谢衍不免又是一僵。
昨夜分别时实在难耐,他撕了她内裙裙摆拿回来。从好端端的人成了满是粗劣念头的兽,情欲折磨得他自厌又难熬,可又想起她在他撕破她衣裙时柔软而默许的心知肚明的姿态,便忍不住让自己堕得更深。
荒唐了近乎一夜,今日收拾齐整见她,却仍觉得不够。
让她好好歇着的话哽在喉咙里,最终只是捏了捏她纤长的手指,在她耳侧落下一吻。
后面的时日才觉出更难熬的来。
那一层不敢过分触碰的生涩褪去了,又日日能见她,不免总问可不可以。她应允,却不愿像上元那夜放肆,毕竟这些时日几乎日日待在国子监。
浅尝辄止纾解不了渴求,便又去触碰其他地方,额头、脸颊、耳侧、后颈,都是不能留下印记的地方,逼出人满腔的戾气。到后来终于忍不住,竟未问过她便解开了领口,在她锁骨上留下了深深的齿痕。
留下后又生出悔来,怕她痛而不知伤了她。
桓玉也不敢再主动回应,知道一旦回应便会引出更过分的事来。她这些时日着实忙碌,在风花雪月上费不了多少心思,只在他静静看着她问可不可以、好不好的时候胡乱点头应下,脸上烧出一片羞赧的红――她总不能推开他拒绝他。
他动作有意放轻,她虽意动但却算不上难捱,他却不然。桓玉好几次都察觉到他濒临失控,隐忍到她生出满怀的愧疚,想要不要用手帮帮他,想到自己还在编的书便止住念头。
成日里要写字,还是算了罢。
大不了等忙过省试之后……
转眼便立了春,到了二月初。韩家那边在韩瑶照应下安插进了人手,只等那个养在韩家的神婆现身给她送每月止痛的药。
也打探出了些那神婆的底细。
她似乎是外邦人,曾在西蕃、突厥和苗疆百越之地都待过,有一身奇怪的本事,也精通命格药理之说。前朝未灭时她便与韩老太爷交好,上了年纪后便养在了韩家,在二十余年前断定韩老太爷未出世的幼子韩曜是贵不可言的命格,可惜被同胞的韩瑶损了气运,两人最终只有一个能出人头地。
不知是有那么一丝不忍还是早早就生出了养出一道影子的念头,深信不疑的韩老太爷并未除去韩瑶,只不让她现于人前,后面又允她时不时代替韩曜做些事。
桓玉听得直蹙眉。
自己的来历本就莫测,她不敢断言这些全然是假,也不相信没有改不了的命。如同她自己一般,以为已走到尽头,却又见柳暗花明,怕繁花落尽一切终归虚妄,却又瞧见转机与生路。
初二夜里,她写完明日要用的讲义,刚放下笔揉了揉手腕,便听见窗外传来不急不缓的敲击声。
笃、笃、笃。
开窗便看到谢衍身影隐没在夜色里,眉眼在看到她后柔和了许多:“掌珠,要不要去韩家看一看?”
片刻后桓玉换了一身利落的窄袖衣袍出来,被他揽住了腰。
她的武功远远支撑不起飞檐走壁这样有难度的事。此时已至宵禁,万籁俱寂见她看到满天星斗与一线弯月,心中竟有些怅然。
这么多年了。
她在夜风中问谢衍:“你少年时会像如今这般,夜深人静之时出门看长安城的月色么?”
揽着她腰的手不免收紧。
在她出生在这世间的那个夜里,他意外撞破母后与那人的私会,在推测出他并非谢清亲生之后,他便没有少年了。
若非说有,那便是陇右的血与风沙以及蜀地大同教的阴私与蝇营狗苟。
再者,他也不是那么风雅的人,甚至称得上淡漠无趣。真正仔细看了月色,还是去年中秋在金陵,陪她在屋顶上喝了一壶桂花酒,又把疏离不安的她抱回房中去。
说起月色,也只能想起那一晚。她眼中神色太惹人心疼,又难得醉酒脆弱,他近乎是趁人之危般触碰到了她的秘密。
没什么可说的,他不答反问道:“你呢?你夜里又都做些什么?”
问的自然不是如今,如今她做些什么他知道的清清楚楚。
桓玉算了算时辰:“……应当已经睡下了。”
她这种病人还是要多歇着的。
“那怎么如今睡得一日比一日晚。”谢衍难得生出些猜忌来,“是不是以往有人……”
是不是以往有人陪着你,一直照顾着你?
你想要见到的那些人里,是不是有一个是你心悦或曾心悦的枕边人?
你是不是也对旁人说过那些情话,让旁人吻过你?
或许他不该太过探究那些遥远的事,但念头一旦生出,便燃成灼痛五内的火。若是真有那么一个人,他该怎么办呢?
桓玉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莫名道:“有什么人?”
韩家宅邸就在眼前,他在放开她时生出某种惶恐来,却还是道:“……无事。”
若没有,平白猜疑怕是要惹她厌烦。
若有,岂不是让她想起旁人来……
桓玉便没再过问,毕竟此时还有更要紧的事操心。
韩家宗祠内阴暗森凉,片刻后一丝烛火闪现,映出韩曜瑰艳如鬼的身形。
他身上带了些脂粉香气,领口松散,脖颈上有几道暧昧的抓痕,对着满堂牌位道:“……差点忘了些事。”
便走向了层层牌位后的一间暗室,推开了门。
暗室中摆满了写着奇异字符的书卷以及各种药材,透着一股陈腐森严的气息。神婆端坐在正中巨大的神龛中,干瘪的皮肤像树皮一般,只一双浓黑的眼睛在暗中还透出光亮。
她面前放着一碗药。
韩曜瞧了一眼,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了进去。
痛意让他皱起眉,他是很怕痛的。便叹了一声道:“以后就不加血了,她身形容貌已经同我够像了,我何苦再让自己疼。”
这药能止住韩瑶因强行改变身形带来的痛,也能让她与韩曜更相似――即便是双生子,男女之间差异也太大,需要外力强行改变。
神婆看了一眼这个娇贵的徒弟,沙哑道:“随你。”
韩曜便端着碗慢悠悠走了出去,在七拐八拐到角落里韩瑶住的一间小屋时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闻到一点清透的香气。
有人混进来了,还是个小娘子。
密室门打开,韩瑶蜷缩在角落里,口中咬着一团布料,疼得满身是汗。韩曜拿出那防止她疼到咬舌的布,将药灌了进去,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他要把混进来的人找出来。
轻轻拍了拍手,韩家的暗卫突然出现,守住了韩瑶所在的小屋。
而暗室里听到门响的神婆再次睁开了眼,看到了两个不速之客。
桓玉身处在这间阴森的暗室里,只觉浑身发冷,仿佛有虫蛇在咬噬魂魄。
活了太久见过太多的神婆并不慌张,只微微抬了抬眼皮看向他们。
“一个血脉不容于世的小子,”她慢吞吞吐出一句话,又将目光转向桓玉,眉心皱起了一个疙瘩,“一个满身成谜活不了多长时日的短命丫头……”
桓玉面色骤变,绷紧了脊背,隐隐觉得手臂上细小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不是因为面前的神婆说中了某些事。
而是身旁谢衍的手指慢慢叩在了她的后颈上,一根一根,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像是在确认她颈侧的血脉是否在跳动,也像是想要把她握在掌心里。
他看着那神婆,语气中有些某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森然。
“――什么叫活不了多长时日?”
作者有话说:
有点晚了,但还是祝大家中秋快乐。
可惜封校胃痛还要大过节的做核酸的作者不是很快乐【泪流满面】
第53章 短命
谢衍感觉到了桓玉的紧绷与僵硬。
心似乎慢慢沉了下去,没入无光的深渊里。他看到自己的手指在她脖颈上留下了青紫的印痕,而她丝毫未觉。
是不是怎么样都留不住她?
难怪她总那样疏离不安,难怪她将每个人的性命都看得那样重,难怪以往她总觉得自己做不了什么。
不是没有才干,而是没有时日。
……可她怎么不告诉他呢?怎么把这种事都埋在自己心里呢?
某种浓重晦暗的情绪近乎将桓玉吞没,她苍白着脸抓住了谢衍的手臂,碧莹莹的佛珠衬出一截如玉般的皓腕:“……你不要信她,我是有生路的。”
她微微仰头看向他,虔诚到像是在献祭:“你就是我的生路。”
谢衍被她腕上佛珠晃了眼。
便想起她察觉到他心思的那个夜,最初她明明是恐惧的,却在瞧见这一串佛珠时落了泪,后来便愿意同他亲近了。
……原来如此。
那她恋慕的到底是他这个人,还是属于她的生路?
其实他一直没有奢求得到她全然的爱,她并不是一心溺于男女之情的人,而他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小娘子喜欢的郎君。她愿意亲近他,这已经很好,他还有时日用些无伤大雅的心思和手段让她更亲近他。若是她的生路真的在他身上,那便更好,至少说明他有了把她困在身边的资格。
可若是她的生路不在他身上呢?依她的性子,若是确信了,应当会将所有事都告诉他。
“掌珠,”他问道,“其实你不是全然确信是不是?你只是在猜测。”
桓玉指尖颤了颤,一时失言。
确实不是全然确信。
可不是他,还会有谁呢?
她眉眼间竟透出几分执拗来:“一定是你。”
谢衍呼吸都滞住,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听到了一道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是离去不久的韩曜回来了。不过他很快便停住了脚步,被突然出现的金羽卫绊住了。
神龛上的神婆慢慢挪动了下来,枯瘦的身体中发出僵硬的骨节移动的脆响。暗室中弥漫出某种古怪的药味,桓玉遮住口鼻,戴上粗布制成的手套去翻阅桌案上看起来刚刚动过不久的书卷――他们的时间经不起耽搁。
谢衍的手掐住了神婆的脖颈,稍稍一用力便能掰断她的头颅,面色森寒道:“――你还能看出什么?!”
她似乎并不畏惧死亡,只用一双黑到诡谲的眼睛注视着他:“你的血脉不洁又可笑,天下人都被你愚弄,你的出生不过是有心之人的算计……”
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他忍不住去看桓玉,却见她恍若未闻,费力辩解着纸上佶屈聱口的异族文字。
“还算你有几分本事。”他冷冷逼问道,“我问你能从她身上看出什么!”
暗室外的缠斗声越来越大,韩曜已经辨出了金羽卫的身份,阴鸷道:“圣上敢派人大闹我韩氏宗祠,就不怕世家大族翻脸么?”
宗祠对士族来说不可谓不重,数百载荣光尽在其中,也因人们本身的敬畏藏纳了不少污垢。
谢衍并没有在意韩曜那无足轻重的威胁,卸下了神婆握着毒药的一条手臂怒道:“我问你看出了什么!”
神婆确实有几分不为人知的本事,否则也不会被韩家奉为座上宾。向来她说破某些事后旁人对她只存敬畏,还没有遇到过如此威胁逼迫之人,到底生出了几分恐惧:“孤魂一缕,不得长久……”
暗室外的韩曜还在刀光剑影中讥讽:“当初先帝与我韩氏结盟才换得今日的大成,如今圣上是想要恩将仇报么?!”
不得长久几个字把谢衍的怒气激得更盛,他漠然将神婆挣扎的另一只手臂断掉,只恨此时不能拔掉她那胡言乱语令人作呕的舌头:“可有破解之法?”
神婆恶毒地看向他:“你伤了我,你们都会下地狱,你们都会不得长久……”
谢衍叩住了神婆满头枯发的头颅,硬生生将她脸朝下掼在了地上,片刻后抬起了她满是血污的脸:“可有破解之法?”
七窍流出浓黑的血,神婆颤巍巍道:“我诅咒你们……”
他再次将神婆掼到了地上,靴底踩住了她的后心,硬生生压断了她几根肋骨:“可有破解之法?!”
神婆终于开始颤抖:“没、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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