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止是华克老总,也要分管华瑞的一些事务,分身乏术,不是时时刻刻都留在公司的。
许栀:“我没事,谢谢。”
沈琮默了会儿:“需要我帮你找律师吗?”
许栀:“不用了谢谢。”
他又沉默了:“……我们之间需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许栀鼻子酸涩,可她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现:“我真的没事。”而且,这种问题也不可能找律师解决,没办法一劳永逸。
沈琮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那好吧,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别这么客气。”
“好的,谢谢你。”
挂了电话,许栀捏着手机站在阴云密布的落地玻璃前,好久都没动。
他都要结婚了,这样算什么?
因为她连着几日都没去公司,商修平打了电话给她,问明原由后默了会儿,道:“你的家务事我也不好置喙,但现在已经影响你的工作了。这样吧,我介绍一个律师给你。”
律师叫钟鸣,是费南舟的顾问律师。他原本是不接这种case的,那日商修平跟她通电话的时候,费南舟也在,随口替她说了一句,钟鸣的口风就变了。
同时也从华瑞下面的一个安保公司调了一批人过来,她爸妈没再来闹过事。
因为手头堆积了不少工作,许栀这日加班到很晚。
整理完一大半,她到楼下的咖啡店买一杯咖啡。
“拿铁吧。”
“美式。”
异口同声的声音,娇柔的女声淹没在低沉磁性的男性嗓音中。
许栀回头,看到了费南舟。
他穿的正装,西装却没系扣子,里面是一件雪白的衬衣,她目光微动,看到了他领带上低调的花纹,往上是微微凸起的喉结。
有段日子没见他了。
“费先生?”她笑眼弯弯的,看到他就有欣喜。
更多的还是感激和慕孺。
费南舟笑着点一下头,目光在她身上略作打量,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许栀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笑笑:“我最近……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不过没有影响工作。”
说完就觉得有狡辩嫌疑,脸上微红。
许栀忙别过头,去看老板:“我要拿铁。”
这是寥解尴尬的一句重复。那一刻,她要做点儿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
老板笑着说:“知道了小姑娘,你要拿铁嘛。”
知道他是随口一说,可许栀还是有些脸红,总感觉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看穿了似的。
余光里看到费南舟提了下唇角。
许栀面上更加烫,觉得这个老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太安静了,以至于打咖啡的声音都无比清晰。
许栀默默杵在角落里,像只小鹌鹑。
夜风在他们之间来回吹荡,卷起了地上没有被扫净的落叶。谁也没开口,但许栀就是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和尴尬。
她忍不住回了一下头,费南舟倒是大大方方地让她看着,还清浅一笑,反问她:“干嘛?”
看我干嘛。
多简单的一句话啊,可配上他眼波流转的凤眼,莫名就有了几分暧昧。
他生来一双淡漠却多情的眼,犀利又迷人,好似能看穿别人心里深处的秘密,让那些谎言都无所遁形。许栀有时候会想,这样漂亮的一双眼睛,怎么能把轻蔑的眸光流转得如此婉转多情?
许栀心里一阵打鼓,更不敢看他了。
尤其是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她颇有些害怕他,收回目光继续等咖啡。
这时才听见他郑重的话:“我刚刚不是在问你的工作,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做。我是想说,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安眠药这种东西,救急可以,不能依赖,以后别吃了。”
许栀讶然,不知道他怎么知道她在吃安眠药的。
可能是商修平告诉他的吧。
许是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她别开脑袋,小声嘀咕:“我当然知道吃药不好了,有时候实在睡不着嘛。”又悄悄看他。
他挑了下眉,倒没责备,沉吟了会儿说:“你说的也没错。”
许栀眨了下眼睛,没想到他会顺着她的话说。
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强词夺理狗咬吕洞宾。
可没等她说什么,他说:“实在睡不着的话,可以找人聊聊。”
许栀怔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去看他,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似乎八风不动,又似乎是在笑,那一刻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她没有办法一下子读懂。
这话实在有歧义,她脸颊还是不自觉爬红。
可他向来一本正经,应该不会开这种带颜色的玩笑吧?
心里实在有太多疑问,她张了张嘴,想问他什么,可他已经转开了目光,似乎只是跟她开了个玩笑。
许栀心里被吊得七上八下的。
他生得实在周正俊美,气质浓烈,不管是面无表情的冷峻还是笑意宛然的模样,都那样吸引人,一身笔挺西装就是天生的聚光灯,走哪儿都是焦点。
从写字楼里出来的不少女职员都朝这边望来,男性的目光也不可免俗。
许栀实在不想被这么品评,小声催促:“老板,能不能快点?”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两个同事出来看到了他们,一人说:“栀栀,你的咖啡还没买好啊?”
另一人的目光却不确定地落在费南舟身上,似乎是在辨认着什么:“这位是……你是费先生?”
相比于那些经常上财经新闻的大鳄,他显然低调很多。可只要在北京待久了、稍有建树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可以接触到的那种阶层。
费南舟已经敛了笑意,客套道:“你们好。”
两人一副想跟他攀谈又有些不好意思多纠缠的样子。
许栀却觉得这是救了她的小命,接过打好的咖啡就准备脚底抹油。
岂料他直接开口点名:“许栀,你等一下。”
许栀刚跨出两步的脚生生刹住,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也含笑望着她,一双修长的大手扣着那杯咖啡,慢条斯理地抿一口。
许栀知道自己应该掉头就走,可脚下就跟生了根似的,怎么都移动不了分毫。
那两个同事似乎也看出不对劲了,走开把时间留给了他们。
只是,临走前目光还停留在他们身上,有某种探究。
许栀有点吃瘪,又不敢真的跟他生气,只好压低了声音跟他说:“您这样败坏我的名誉,我以后还怎么在公司里做人?!”
他眼底的笑意快收不住,忽然就想要逗逗她:“败坏名誉?什么名誉?”
竟然还装傻!
许栀气愤地望着他:“以后别人都以为我跟你有那个……裙带关系了!”
费南舟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抬头却见沈琮和Linda从写字楼里出来了,他的神色已恢复如常的淡然。
“费先生。”沈琮笑着上前和他打招呼。
目光落许栀身上时,只一扫便收回了,似乎与她并不熟悉,公事公办道:“许经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加班,是关于和AE公司的合作的。”许栀解释。
这事儿之前会议上也提过。
这是家长期合作的供货公司,走的就是华瑞的渠道,低于市场15%的价格。
“回去加班吧,都这么晚了。”
许栀从没有一刻这么感激沈琮的出现。
分手以后,她难得在他面前这么乖巧:“嗯。”
费南舟冷眼旁观,表情很平静,但似乎又有些难以捉摸。
许栀临走前到底还是跟他打了招呼:“费先生再见。”
他点头:“回去吧,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留在公司多不安全。”
语气温和,表情全然是年长者的包容正经,好似和刚才肆意调侃她的不是一个人。
但两人间似乎又有某种亲密默契。
沈琮的目光不经意在他们之间回转,眸光微闪。
第10章
他们没去长安俱乐部,而是折返华克。
费南舟在一面书架前驻足,随手取下本书籍翻看了会儿,笑着说:“你是文化人,看的书都这么有品。”
“您说笑了。”沈琮弯腰在茶几前倒茶。
茶水缓缓注入杯中,虽提得高,没有溅出一滴,清脆悦耳的声音如箜篌之声。
他书读得很高,年少成名,拜某金融央企一前任高层为师,也曾意气风发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后来父亲被至亲之人出卖,在狱中自杀,树倒猢狲散,才知道人情冷暖,从前的叔伯翻脸的翻脸,要债的要债,不容他们孤儿寡母一条活路。
他走投无路,大雨天,跪在曾经的恩师面前求他收留自己。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恩师只能接纳他,为自己的名声也对他存有几分恻隐之心。
后来他远赴海外,以强悍的能力纵横金融市场,也结交了不少朋友,四年前才回国。
认识许栀是在一个微雨天。
他受邀去母校出席一个大讲堂,迎来送往的虚假嘴脸看得他有些烦,明明已经习惯了,那日却莫名烦躁。
可能是这糟糕的天气让他想起从前,那个他父亲过世的日子,就是这样阴沉沉的。
“一杯拿铁,要热的。”耳边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娇嫩却清脆,声声入耳,实在好听,像破开阴霾天的一缕阳光,驱散了他心头的湿冷和烦闷。
他回头望去,看到了一张如三月桃花般明丽娇柔的面孔。
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杏眼水灵灵的,笑起来唇边还有个小梨涡。
似乎察觉到他在看她,女孩皱着眉头望过来。
原本是不太开心的,看到他以后眨了眨眼睛,转阴为晴,笑着又上下打量了他会儿,抬起下巴问他:“看什么啊?”
看出了她眼底的三分挑衅和四分挑逗,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一张纸币四平八稳地搁到桌上:“站在咖啡店门口,当然是在看有什么咖啡。”
许栀被噎住了,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有些生气又不好意思发作的样子,很可爱。
后来两人在一起后,他牵着她的手回头一笑,认真地说:“其实我那天在看你。”
她脸蛋红扑扑的,钻到他怀里哼一声说:“我早就知道了。”
“怎么样,在华克还适应吗?”费南舟绕到茶几一侧坐下,接过了他递来的茶,又从烟盒里拨出两根烟,分一根给他。
沈琮笑着拒了:“我不抽烟。”
费南舟也不勉强,将烟咬进嘴里,弹开点火器,侧头点一根。
眼神如深潭,透一点儿漫不经心的嘲弄,不知是在笑谁:“男人不抽烟,很难得。”
沈琮:“我女朋友不喜欢我抽烟。”
费南舟吸烟的动作微滞,稍倾,他将点火器扔到桌角,笑道:“孔令绮自己不就是个老烟枪吗?”
孔令绮是他的未婚妻,两人婚期已定,这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
谁知沈琮矢口否认:“不是她。”
顿一下,“是我前女友。”
费南舟将烟从嘴里摘下,轻掸了下烟灰。
茶水氤氲了他俊美的面孔,愈发显得眉目黑白分明,那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空气里的气氛似乎沉郁了一些。
半晌,他笑着抬眼:“那你可要注意点儿了,孔令绮可是个出了名的醋坛子。分手了还把前女友挂在嘴上,我看你是要吃挂落了。”
他这人天生气场强大,很多人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沈琮却好像没有感受到这种雷霆万钧的压力,神色如常地说:“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费南舟朗声低笑,笑过后没再追究他的僭越。
-
段宏没有再联系过她,许栀原以为事情就会这样过去了。
没想到他那个礼拜六竟然找到了她公司,开着辆超酷的科尼赛克Agera R,左手一个妞,右手怀里还搂着一个,将车大喇喇停在她公司门口。
许栀都震惊了,想走他却说,她要是敢走他就在她公司门口拉横幅,让她在整个CBD出名。
他这话说得,好像她是负心汉似的。
她本来之前还挺伤心的,现在直接无语了。
她当初是瞎了眼吗?怎么招惹上这样的,这些富二代的脑子是不是构造和一般人不一样啊?
更尴尬的是,她余光里看到一男一女从斜对面的写字楼里出来,很快就到了近前。
“这是在干嘛啊?”孔令绮一脸惊讶,饶有兴致地问。
她是个精致又美丽的女人,笑不露齿,看上去极为优雅,但气场足,气势足,如迷雾一般捉摸不透。
沈琮面色平淡:“年轻人的把戏,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她却好像挺有兴趣的,说再看看。
还有什么比这更加丢人的?
那一刻许栀觉得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人肆意观赏。
其实那时候和沈琮分手的时候,她试想过,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沈琮放弃她?
也暗搓搓阴暗地想过,不就是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吗?
见到孔令绮本人,许栀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样貌、身材、气质……人家样样不输给她。
她输得彻底,偏偏这无声的较量中,人家压根不认识她。
当看戏,当消遣,而她是表演的小丑。
许栀脸皮跟针扎似的。
她不打算让人看笑话,直接打了报警电话。但因为闹得太难看,事后被商修平叫了去,让她处理好自己的私事,这样实在太有损公司的形象了。
许栀垂着头听训,没有任何的话可以反驳,也不好反驳,走出他办公室的时候,她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不知何时,天上又开始下雪了,扯絮似的绵绵不绝,偏落地又是缓慢的,仿佛悬浮在灰蓝色的半空中。
许栀站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身上冷,拿出手机来准备打一辆车。
可看那长长的队伍她就心塞了,感觉等到半夜都不一定能等到,犹豫了会儿,抬步往回走。
回头却瞧见了一个熟人:“费先生?”
费南舟和沈谦正从电梯里出来,看到她笑了一下。
许栀连忙站直了,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可能不太好看。
“费先生……”沈谦侧头请示他。
“你先走吧。”
沈谦应声离开。
“还没吃饭?”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许栀本能地又抹一下眼眶,声音涩涩的:“正打算去吃。”
岂料他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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