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失去孩子肯定怒火攻心,一口咬定是叶盏延误了救治时机怎么办?
玉姐儿越想越害怕,此时居然走路都觉腿软。
叶盏反手扶住了她:"我之前见过旁人这么做,也听郎中说过这法子可行,有八成把握。"
这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海姆立克急救法,酒店作为服务行业自然会给自己公司员工三番五次开展各种安全教育,她这个行政总厨也和公司员工学习了不少包括AED除颤仪之类的急救技能,学会应对各种酒店食客的潜在发病风险。
这时候素如也忙着在长公主身边处置事情,顾不上带路,好在姐俩认识路,互相搀扶着走回了刚才的小院。
厨子们正在院子里领钱:“发钱了!”
猫们吃了没事,管钱的管事这会在给他们发钱:“剩下三成要后日来我们外面账房里等。”这是要等过两日观察猫咪没有闹肚子之类的异常才给他们结清尾款。
叶盏和玉姐儿也上前领了赏钱,这笔钱很丰厚,足足给了她们五十两银子。
其他几位掌柜拿了四十两,但也都很高兴,旁的不说,这可是扬名的好机会,从此他们酒楼也能跟食客吹“我们也给长公主府上做过宴席”,对以后做生意大有好处。
那边厢,郎中和太医两人诊治一回,双双确认孩子已经没事:“回去喝点压惊的安神药就好。”
李夫人情绪已经稳定下来,赶紧道谢。
“我两位倒当不起这一声,反而是我来之前那位处置得好,将孩子气道里的异物拍出来才是正经。”太医道。
“赶紧着人去请那位。”长公主赶紧发话。
于是叶盏就又回到了正堂,面对太医的嘉奖和李夫人的感谢,她谦虚摆摆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她解释了这法子:“从前机缘巧合听一位郎中说过,还见郎中这么救治过一小儿,是用肚内肺腑内残存的气体冲击喉咙气管。”
两位郎中都啧啧称奇,叶盏便详细给他们讲解了如何操作,还教授了他们如果是成年人又该操作。
两人认真记下来:“这法子听着有用。”
“陈太医,你回去先与太医院的同行探讨,再试验下,若是法子合适,我带你一起献给官家,将这法子推广天下,也是造福黎民百姓的好事。”不愧是长公主,立刻嗅出了其中蕴含的巨大机遇。
太医赶紧应下。
“回头也要嘉奖你。”长公主见两位郎中退下,又点名称赞叶盏。
叶盏赶紧推辞:“多亏了长公主指挥得当有大将之风,事后又想起论功行赏,还惦记着苍生。小的不过是萤火之微。”能将这海姆立克急救法推广给更多人,她已经足够满意,并不觉得自己能像旁的穿越女一般借此机会攀附贵人。
她不居功,长公主越发满意:“没想到你这孩子年岁小,却进退有度。”
叶盏又敷衍了两句,滴水不漏,才从宴席上告辞。
若是从前的玉姐儿一定要问问妹妹为何不居功,可是这回见识了长公主府的权势和冷漠,一下倒像长大了许多岁,一声不吭。只是紧紧攥着妹妹的手。
两人出了府,宓凤娘还没结束,事先也说好了不用等,于是姐妹俩准备到路口叫车先回家。
谁知在府门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裴大人?”
正是小裴大人,他见两人过来立刻从车辕上跳下来,走到她们身边上下打量叶盏一回:“我今日送舅母赴宴,正在外面男宾的宴席上。”
里头的消息他也听说了,听到是一位厨娘想的法子,立刻就想到了叶盏,便打发自己小厮去探听消息,听到是叶家酒楼的老板娘,于是早早告辞,就在侧门外候着,果然等到了叶盏。
叶盏看了裴昭一眼,不大明白他为何在这里等着。
却听裴昭开口解释:“长公主高傲受宠,喜弄权柄。”
玉姐儿瞪大眼睛,赶紧左顾右盼:这可是在长公主府门口!万一被人听见怎么办?!裴大人您还要不要继续做官?!!!
叶盏恍然大悟,裴昭想必是从这些蛛丝马迹立刻猜测到叶盏可能遇到的危险,所以才在这里候着她。
心里不感动不是真的,叶盏福礼:“多谢大人。”这种非正式场合是最好的结交贵人现场,裴昭因为担心她居然放弃了这机会早早告退。
裴昭却像没听见一般,虽然脸色和煦,但周身沉沉,如一块玄铁。
连一边的玉姐儿都察觉到了,抬起头就要拉妹妹离开:“那……我和妹妹去叫牛车,先行告辞。”
“坐我的车。”裴昭开口,神色仍旧和煦,但透着不容拒绝。
您这浑身的气势谁敢上车?
玉姐儿在心里嘀咕,裴昭这人似乎有一种天然的威严,一旦施展出来就让身边的人不由自主屈服,顺着他的意思去执行。
还是叶盏拉她:“多谢。”长公主府门口还真叫不到车。
裴昭掀开车帘,服侍她们上了马车。这才自己也跟着上了马车。
车夫扬了扬鞭子,马车轮滚动起来。
估摸着出了这条巷子,玉姐儿这才开口:“裴大人,依照您看,二姐儿今日不该挺身而出了?”
她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无妨。”裴昭认真看了叶盏一眼,“她做什么都可以。”他知道叶盏本性善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此时袖手旁观,所以她不用改,她只要依照本性就好,自有他在后面替她周全。
事实上他在听见这件事时已经站了起来,当即决定闯进后院,脑海里迅速想了好几个法子帮叶盏全身而退。
一句话出口,车厢里安静下来。
玉姐儿的脚趾不安分在地上扣了扣:啧啧啧,肉麻。
早知道要听这么肉麻的话,她今天宁可步行走回家。
她悄悄借着衣袖的遮掩戳戳妹妹,想知道叶盏的想法,可是妹妹这回没回应她,似乎也在思索什么。
一路无话。玉姐儿坐着无聊,想起上回坐裴家马车摸到的零食,索性也翻了翻:“裴大人,我能吃吗?”
裴昭:……
“吃吧。”
“多谢。”玉姐儿便从马车夹层里翻出点心盒子,咔咔咬山核桃,这出去吃席还真不如在家吃得自在,压根儿没吃饱。
“咔咔咔”的响动声中,外面市井渐渐热闹的叫卖声也飘了进来,车中那两人却都安然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走出了城眼看就要到叶家酒楼前,裴昭才再次开口:“那位李夫人的丈夫是马军司都指挥使,是三衙九长官之一,统管开封府旧城内所有禁军厢军及治安之务。”
他这话来得没头没脑,叶盏从银哥儿那里耳濡目染也知道一点,这大宋从武将起家,自家也防着武将,所以有了枢密院不算,又有三衙牵制枢密院。
枢密院能调兵,马军司、殿前司、步军司三衙领兵,怪不得今日那小卢娘子能坐主桌的情况下李夫人不坐主桌,看着两人很不亲近,原来水火不容呢。
只不过裴昭说这个什么意思?
叶盏琢磨着,忽然眼前一亮:“您的意思是……”
“是,三衙的小吏也能转成流内武官,只不过一般人没有这个权利,也只有指挥使这般的官职才能开口。”裴昭一字一句开口。
叶盏这回嘴角勾起:“多谢裴大人!”
她一笑,就如昏暗车厢里骤然多了一道光,裴昭忽然觉得气喘得有点快,一时心跳都跟着快了几拍。
他计划等银哥儿进了马军司,日后帮银哥儿调进金吾司再上一层楼,原本打算日后再告诉叶盏,此时看见那笑容却差点脱口而出,只是想叫她消融再多一点。
这档口到了酒楼,马车停了下来,玉姐儿跟着叶盏下了马车,裴昭掀起车帘看了看叶盏:“我叫车夫回长公主府外等你娘结束再接她回家。”
那敢情好,既能省一笔车钱又能确保娘的安全,玉姐儿高兴起来,看裴昭马车走了,迫不及待问妹妹:“裴大人说那些官里官气的话,什么意思?”她就顾着嗑马车里的小核桃了。
第129章
宓凤娘这回可算是长了见识:原来贵人们吃席没有人打包、原来贵人酒席间的酒有好几种、
宓凤娘归家时满腔欢喜,一肚子的见闻还张罗着找毛笔和宣纸记下来:“不然回头我跟街坊们炫耀时恐忘了什么细节。”
可听女儿说完经历后顿时惊得什么都忘了:“怎得这般惊险?”她在侧院一处偏厅里做客,自然不知道正堂上的动静。
又急又担心:“你个傻孩子,难道在座那么多夫人老夫人一个都不晓得如何处置噎食么?倒要你来充大头鬼?”
骂完又叹口气:“也罢,你们姐妹若是躲事便也不是咱家人了。”
正感慨此事,谁知这时候听见外头一阵喧哗。
却是位侍女,从马车上款款下来,见是叶家酒楼,这才请叶家姐妹去李家:“我家夫人答谢两位,本要亲自上门请两位,谁知小主子受了惊吓一直啼哭,便只能派我来送礼。”
李家的马车很是气派,丝毫不逊色于叶盏从前待过的杜编修家。这也难怪,李大人是马军司都指挥使,人称马帅,虽是五品官但手握权柄,妥妥的官家亲信,家里自然也家底殷实。
婢女拿了一盘谢礼上来,里头有银锭子、上好的绸缎、土产等物。叶盏赶紧摆手拒绝:“夫人,孩子安然无恙我便足矣,哪里敢收礼?”
两边推脱了半天,叶盏无论如何都不收礼,侍女只好作罢。
又过了一天,却是李夫人亲自来了。
李夫人见到叶盏立刻就要行礼:“多谢恩人!”
李夫人是续弦过去的,夫君都快六十了,以后应当也无法让女人有孕,她好容易生了个女儿视为后半生依靠,女儿若是出事她只怕也活不成了。
叶盏赶紧扶她起来:“夫人何必如此,不过是举手之劳。”
玉姐儿妥帖递过花茶。
李夫人坐定后一定要叶盏收下谢礼,叶盏是拒绝了两箩筐话直说得嗓子冒烟才拒绝成功。
宓凤娘在后面使眼色使得眼皮子都要抽筋了:这死丫头,怎么不收?!
人家这是来报恩的,你不收下,岂不是让人家欠你一个人情?!再说那明晃晃的绸缎,一展开半个酒楼都被闪花了,拿来给玉姐儿添妆岂不体面?
奈何女儿就是不接她的招数。
李夫人无论如何都送不出去这份礼,还在酒楼吃了一餐饭,这下就更过意不去了,凭窗随意看过去,就见一个年轻后生在院子里举着棍棒练武,满身的腱子肉一看就是勤学不辍的,棍棒使得虎虎生威,便是她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对方很有章法。
“夫人见笑了,那是我二哥。”叶盏随意介绍,“在军巡铺待了五六年,今日正好告病在家。”
原来是同胞兄妹,李夫人称赞了两句谢家宝树,又忽然想起一遭:“你二哥识字否?”
“识字,这两年每日夜里都随我们兄妹看书,虽然做不得词诗,但读是读得了的。”叶盏微微攥了一把汗,要将这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并不容易,她甚至在墙上挂了一副二哥画的雪中狩猎图,为的就是吸引李夫人主动提起话题。
李夫人眼前一亮。
回去后就跟夫君软磨硬泡,求来了个机会,她是续弦,青春动人,丈夫自然是有求必应,再加上也不想欠人什么,便答应了让自家幕僚看看情形。
第二天李家便来人去请叶盏:“我家老爷夫人想请你过府一叙。”又特意叮嘱一句:“烦请带上家里二少爷跟车护卫,到时宴请也方便。”
果然是富贵人家,说话也这般含蓄。
叶盏和银哥儿去李家到了外院的一侧花厅,里头书童有些歉意道:“我家老爷正巧有客,烦请等等,暂请了师爷招呼两位。”
室内有位中年男子,看着是一位中等文吏的模样。便看似不经意跟两人搭话,主要是跟银哥儿。
原来富贵人家做事如此含蓄,叶盏在心里感慨。即便是裴昭告诉了她套路,她主动设计都觉步步艰难。
那文吏说话很有章法,先是问叶银的过往在军巡铺的经历,又是拿些武艺考量,甚至兴致来了还跟他切磋了几招。
还问叶银识字与否,跟他问了些学问上的事。
有做小吏的经验,又识字又有武艺,身上有些本事,自然不算为难。那名幕僚微微松了口气。
原先还当夫人送来的是一名不学无术之徒,那老爷可是叮嘱过便是让夫人不喜也要拦住此人。
如今看来这人还算进退得当,提拔他也不算出格。
聊完该聊的,李大人自然还是不会出现,倒是来了个丫鬟:“大人今日突发有公务,来不及谢两位,只好备了礼物,还请二姐进府里一叙。”
这回才是叶盏进了内庭,行了礼,李夫人便笑:“原本打算我们夫妻宴请恩人,才请了你家哥哥同来,谁知老爷不得空,倒是我的不是了。”
叶盏赶紧道无妨。贵人圈子里这些弯弯绕她也算是明白了,李夫人在事情没有眉目前绝不透露半句,就怕幕僚没瞧中银哥儿白让叶家空欢喜。
只不过如今叫她进来,那便是有戏。
果然李夫人抚掌笑:“我也不兜圈子,昨天去你家见着你二哥,见他体貌端正人又上进,正巧我家老爷手下确认,先调过去,不知他可愿意?”
即使早就在预料之中,叶盏还是面露欣喜。
二哥原本在军巡铺类似于民兵,以后进了马军司便是禁军,正儿八经端上了公家饭碗,下一步说不定能做武官,这辈子算是彻底脱离了贱民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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