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期许地看着她的脸,等待着她说一句满意的话。
崔韵时抬头,轻扫他一眼,道:“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
她笑了,笑容冷而讥讽。
“你若什么都不需要,为何千方百计把我抓在手里。”
谢流忱只好说了一半的实话。
“只要你能让我每日都看见你就可以了。”
崔韵时还是冷笑:“你又骗我。”
谢流忱只得和盘托出:“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崔韵时仔细端详他的脸,他的姿容真是世所罕见,技艺最高明的画师也难以描摹他的半分神韵。
这样厚的脸皮,居然会和这么美的人共存。
她抬手摸上谢流忱的脸 ,他的呼吸乱了一下。
她缓缓地摸,抚上他的眼皮,谢流忱顺从地半阖上眼。
刺啦一声裂响。
崔韵时撕扯下裙摆上的一大块红纱,盖在他面上。
谢流忱睁开眼,透过淡淡的红色看见屋中的情形。
此刻目中所见到的一切都是红色的,就像他们成亲大喜那一日的颜色。
他的心不禁怦怦地开始乱跳。
崔韵时的手还在往下,抚摸着他的脖颈、胸膛,探入他的衣襟,看她手指划过的地方都泛起薄红色,红得像盖在他面上的那片薄纱一样,他的呼吸终于彻底乱了。
急促、凌乱,被她一点细微的动作牵引着,再也不像从前那个慢条斯理、淡漠薄情的人。
他现在真像她的一条狗。
崔韵时的手停在他的小腹上,问:“想要我继续下去吗?”
谢流忱知晓她此举绝无好意,只紧抿着唇不说话。
崔韵时看他眼底漫了一层水雾,整个人从一尊冰凉的玉人变成触手温热的肉体凡胎。
“告诉我实话,我不想听你骗我,”她像拍一条狗一样轻拍他的面颊,又问一遍,“想要我继续下去吗?”
“……想。”
崔韵时笑了,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故意羞辱道:“你放浪的样子真是叫我恶心。”
谢流忱难堪地闭上眼,眼睫轻颤。
崔韵时又向他勾勾手指:“过来。”
谢流忱起身,十指因为极度的屈辱而紧握起来,手背上布满青筋。
她想羞辱他,那便遂了她的意好了。
他缓缓膝行到她身边。
她的手搭在膝上,指尖轻轻地打着她乱弹过的那曲阳春散的拍子。
即便她这样羞辱他,他还是觉得爱她爱得要命,慢慢低头吻上她的指尖。
崔韵时一怔,随后像被毒蛇舔到一般猛然收回手,心生恼火。
他爱亲是吧,等会看他还敢不敢亲。
她冷冷看他一眼,拿起桌上的茶盏,往里面倒了一点粉末晃匀。
等到粉末全部融化,她用手指在其中蘸了蘸,又将手指递到他面前,对他道:“我倒进去的可是箭木散,沾唇即死的剧毒,现在,你还要亲吗?”
谢流忱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看她片刻,端起那杯茶直接一饮而尽,而后他径自亲上她的手指。
几乎是同时,他唇角溢出一丝血线,两滴血落在她指甲边缘。
他摇晃了一下,渐渐站立不稳,只有那只手还紧紧抓住她的食指。
崔韵时控制住握拳的冲动,保持冷漠抽回手,任他摔在地上。
她一动不动,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看他痛苦地吐出大口鲜血,看他即便到了这时还想保持姿态。
她转身,一如他曾经坐视她被谢燕拾欺负那般,对他不闻不问。
第72章
元若穿过庭院, 花木上皆覆着一层白,他向前望去,谢流忱正站在一棵树前。
他一身雪衣, 头发仅用一根紫色的发带半束起来。
这样简素到没有一丝多余修饰的打扮, 他站在雪地里,却像是在微微发着光。
元若将一封信交到他手中, 谢流忱没有进屋, 直接启开信封。
元若看他修长的手指展开信纸扫了眼, 面露浅淡的厌恶, 示意他拿去烧掉。
随后谢流忱便向松声院去。
崔韵时正在捡地上的叶片, 一片片地飞出去,射落高处的果子。
落到地上的果子由丫鬟们捡起,成熟的便分食, 还生的便晒作果干,等缩成小小一个,能拿来做手串。
谢流忱站在一旁,等到她愿意理会他了, 便对她露出一个笑, 道:“我的人已经将白邈从览风州带回来了,你要见一见他吗?我陪着你一同前去。”
崔韵时沉默一下,她觉得他用这么和善平常的态度和表情, 对她说起有关白邈的事,实在是很诡异。
回想上次他和白邈打到脸被抓毁的模样,再看此刻表情一丝不乱,像把教养和温润刻进了骨子里的谢流忱, 崔韵时不禁感慨他可真是能装。
真想把他这层皮给撕下来,让他无法再这样笑, 让他丢掉所有的体面。
让他彻底地俯身折腰,做她的一条狗。
谢流忱耐心地等待她给出回答,心里还存有一线期望。
或许她不会去与白邈相见,毕竟……毕竟他还没安排白邈与谢燕拾和离,她与白邈总是要避嫌才好。
“好啊,那就明日吧。”
谢流忱默了默,她果然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白邈,他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可是明日是寒酥节。”
寒酥之日,彼此有意的男女、夫妻等多在此日出行游玩。
她与白邈怎么可以一起,她与他才是一对,即便母亲横插一手,背着他搅散了他们的夫妻关系,可在他心中,他们就是夫妻,到死都是。
他们的婚书他都还放得好好的,和定亲时交换的信物一同放在他书房博古架上的青白玉如意纹匣子里。
“那又怎么了?”崔韵时阴阳怪气道,“寒酥节,我与我的前夫、前任情郎一同出游,不是很应景吗,还是你觉得三人里有谁是多余的?”
谢流忱如今不想惹她不快,无奈道:“好,我去安排。”
——
次日,两人一同上了马车。
出门前,谢流忱特意仔细打扮过,一身的装束瞧着简单,毫不张扬,实际不管是发式、衣裳、发冠,全都是他用心挑选搭配过的。
昨夜他特意吃了一副对他也可以起效的安神散,保证睡了一个好觉,醒来时肌肤处于最好的状态,必然远胜长途跋涉、舟车劳顿的白邈。
到时候他与白邈站在一起,她自然知道谁才是更养眼的那一个。
就连元若都对他今日的打扮赞不绝口,称他必能压过白邈一头。
谢流忱上了车,崔韵时看他一眼。
他本该为她的注目而欢喜,可她的眼神太过古怪,他被她看得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的吗?”
崔韵时便在这时拿出了一条金锁链,锁链一头连接着个极粗的挖空的圆状物,另一头做成手环模样,可以套在人的手上。
他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崔韵时摁下机括,一抬手就将另一头套在了谢流忱脖颈上。
她拨弄了一下链子,这是她近日特意定做的狗链,最适合用来套在瞧着不顺眼的人身上了。
她道:“这条链子有些细,你若是不顺从,一下子就会断开,链子若被你弄断了,我就会罚你,知道吗?”
谢流忱全程都呆愣着看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过了许久,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小心翼翼的,像是完全无法接受,可又强忍着,压住自己的手脚来配合她。
好一会儿,他低下头,乌发垂顺,漂亮的颈部线条向下延伸,脖颈之下的躯体被衣裳遮掩住。
透过最底下一层衣衫,崔韵时能看见他若隐若现的肌肉轮廓,充满力量感。
崔韵时慢慢地吸了口气。
她没有捆着他,他明明可以反抗,却强逼着自己顺从,自缚手脚,像个漂亮玩物一样,心甘情愿被她折辱。
她终于体会到做谢流忱是什么样的感觉,也终于能体会他掌握着她一举一动时的快感了。
现在他们的身份掉转,她在高,他在下,她看着他,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既觉着厌恶,又觉着难以遏制的兴奋。
她学着在醉花阴看见小倌们和女客们玩的花样,挑起他的下巴:“还是这个模样最适合谢大人,真招人疼。”
谢流忱眉峰紧蹙,眼皮紧紧阖上,不愿面对她。
她怎么能让他这么舒服,命令道:“睁开眼,看着我。”
“……”
谢流忱睫毛颤动,眼眶都红了一圈,并非羞涩或者激动,而是屈辱得快要到他能忍受的极限。
崔韵时丝毫不感到奇怪,士可杀不可辱,更何况他这般在乎体面的人,平日出现在人前时,穿
戴永远无比齐整。
前些日子在她面前服下毒酒,倒在地上吐血都要控制自己的四肢不要扭曲,遮挡住自己的脸不让她瞧见的人,哪能受得了脖子上被套上一条狗链。
她不禁冷笑出声。
他可真是高贵,他的尊严也真是值钱,轻轻拨弄这么几下就受不住了,他要是去过她从前的日子,岂不是早早便要装不下去?
谢流忱就是死不睁眼,还干脆把头转到一边。
崔韵时也来了火气,她当年都不敢和他对着干,他现在自愿做下位者,就由不得他挑剔做什么不做什么。
她抬手扣上他的下巴,硬要把他的头掰过来。
马车仍在不断行进,忽然一阵大风,将车帘整个吹了起来,路人皆能看见车中景象,看见他此时不堪地被玩弄的模样。
谢流忱猛地躲到角落,别过脸,等风停了,车帘落下,他也不转回来。
“你不把头转过来,我就直接将车帘掀起来,让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崔韵时学着他之前事不关己看好戏的口吻说话:“堂堂刑部侍郎,平日多么端雅清正的翩翩公子,总不想让街市上的人都看见你衣衫不整,被人玩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谢流忱忽然低头咬住她捏着他下巴的手指,牙齿磕上皮肉磨了磨,最后还是没有下口,只将她的手指轻轻含了一下。
崔韵时一下子提起他脖子上的锁链。
“谁准许你舔我!”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谢流忱又像上一回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她:“我领罚,你罚我喝箭木散,你要我的命好了。”
崔韵时冷笑一声,她怎么会顺他的意,如今他是完全将躯体上的疼痛置之度外,死活都要粘上来。
唯有方才受辱的时候,他才连拿眼睛看她都不肯。
崔韵时探手入他袖中,拿出他那把匕首,一刀一刀地划破他身上的衣裳,使他衣不蔽体,一片片地露出其下的肌肤。
车帘不断地被风掠起,外面路过的人都可以看见他此时不堪入目的模样。
谢流忱无处可躲,羞耻到脸色一点点地泛红,只能用目光祈求她停下来。
他也有今日,他也有求她的时候。
崔韵时看着他的脸,开心地笑了,之前无论她做什么,他都对她百依百顺,无比包容,现在她终于找到可以突破他心理防线的事。
马车就在这时停下,问江楼到了。
“我在这里。”一道欢欣的声音传来。
谢流忱猛然回过身,背对着窗口,不让自己的脸有一丝一毫被白邈看见的可能。
他绝不能让情敌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他在她面前可以低头,让她解气,至于让白邈看他的笑话,想都不用想,谁都不配看他的笑话。
崔韵时从车窗探出头去,看见了白邈的笑脸。
她也不自觉地笑起来:“你怎么不在包间里等着?”
“我想早点见到你嘛。”白邈熟练地撒娇。
崔韵时吃吃地笑,意识到自己笑得太难听了,又绷住表情,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发现确实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好看许多。
“别站在外边了,”她轻摆了下手,“外面冷,你身子才刚好,小心着些。”
“好。”白邈点点头,又往马车边走了几步,也没其他的想法,只是想走近些看看她,才重新回到楼中。
谢流忱安安静静地缩在马车角落里,听着这一切。
她见了白邈,连语气里都是雀跃欢喜,担心他会着凉,对他呵护备至。
轮到他身上,却只有作践轻蔑。
可这都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她。
谢流忱手指颤动,拉扯破碎成片的衣裳,想要遮挡住一些自己的身体。
崔韵时看着白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才放下窗边的帘子。
她刚要下车,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几根手指轻轻扯住。
她回头,谢流忱眼底含着水光,嘶声道:“别这样对我……”
他竭力调整了一下呼吸:“我什么都愿意做,别这样对我。”
不需多余的解释,两人都知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方才她那样羞辱他的时候,他都忍受了,不多说一句求饶的话,至多只是目光哀戚地看着她。
现下他说这句,是被她与白邈刺痛了。
他让她别只爱白邈,也看看他。
崔韵时撇撇嘴,一句话都没说,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将他撇下,独自下了车去。
她为什么要说话呢,她曾经需要他为她说一句的时候,他和现在的她一样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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