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噩耗传来,沈家上下大乱,沈无庸怒极攻心,对沈如山恨铁不成钢,第一次对这个长子动用了家法。
“你做什么不好,竟敢私下去见主考官,沈家大好的前程都要败在你手里了!!!”
沈如山被抽了两鞭,痛得大声惨叫:“爹,爹,你别再打了……儿子一时鬼迷心窍走了歧途,都是因为太想考上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爹求你了,饶了我吧啊!”
沈如山背上被打出了条条血痕,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受过这么重的责罚。
柳氏站在门外心焦不已,沈无庸如今正是怒火中烧的时候,她是想拦也不敢拦。
当时彻查春闱舞弊的消息一出来,柳氏就发现了自己儿子表情的不对劲,暗中一问,果然这孩子为了能考上,背地里也去拜访了考官。
可没想到,即便如此也没考上,还落了个终生禁考的下场,前程尽毁。
沈父对如山寄予厚望,若得知这个消息,定会怒火难挡。
这就是为什么柳氏以孝道压制想逼迫沈芙先行为如山谋个官职。她知道沈芙不会听她的话,为此还请了老夫人做主。没想到这个沈芙如今翅膀硬了,连沈老夫人都敢反驳,还气得她好几天下不来床。
那是个根本不把孝道放在眼里的。柳氏一时气愤,请安王世子来府中做了一出戏,当场揭穿了沈芙婚前背后做下的丑事,却没想到,也伤不到她一分一毫。
本以为世子会因此问罪,可是没想法,他不仅没有责怪沈芙,还强行捂住了此事为沈芙撑腰。
所有筹谋都落空,柳氏心也越来越不安。
这庶女已经嫁进王府一年多了,若如蕙儿梦中所示,再过不久这庶女就会暴毙在安王府后院。可是若世子如此护着她,她真的会死于非命吗?
对她越来越不利的情况让柳氏原本坚信的心也越发动摇。
开始思索,当初让这庶女代替蕙儿嫁进安王府去死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她恨透了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的月姨娘,抢了她的位置,也不会让她的女儿好过。
再等等,再等等,就能听到那庶女暴毙身亡的消息了。到那时,才是她快意的时候。
但是现在她的山儿该怎么办?柳氏最是心疼这个儿子,打在他身上,无异于打在自己身上。
沈兰在门外哭红了眼睛,沈蕙在祠堂外面替沈如山求情,也没有任何作用。
这时柳氏身边的张嬷嬷急匆匆过来,对柳氏使了一个眼色,摇了摇头,说明沈老夫人不过来了。
自从上次被沈芙气到之后,沈老夫人埋怨柳氏给她出了馊主意,落了她的脸面,不仅恼怒沈芙,也怨上了柳氏,如今最疼爱的孙子挨打,也不来劝阻露面了。
柳氏见状实在没了办法,只能亲自进去。
“别打了老爷!”柳氏上前苦苦哀求沈无庸,“事已至此,你再打山儿也是无用。这孩子自小就是个孝顺的,本考了一次没考上已有了心理负担,这次也是想着一定要为你,要为沈家争一口气,才一时行差踏错。出了这种事情他也是不想的,你现在就是打死他也是无济于事了!!!”
沈无庸一把推开柳氏的手,怒声:“我当然要打他,这个不孝子,背着我去贿赂考官,坏了前程。你当他是为了沈家争一口气?分明是自己天天出去赌博,玩物丧志耽误了学业,心里没底才去贿赂考官,我今天就打死这个混账东西,把我们沈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沈如山哀声痛呼着,顿时瞪大了眼睛。
父亲怎么会知道他赌博的事情?
柳氏也不敢置信:“老爷你是不是弄错了,山儿一向勤奋,怎么会去赌?”
“我弄错?芙儿亲自来信让我好好看着这不孝子,说都怪赌博耽误了这不孝子的学业,还道她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也去元宝赌坊问过了,所有人都说经常看到他的身影,我会冤枉他?我打死这个混账不孝子,竟然敢去赌博!这个畜生!”沈无庸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就等他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没成想得到了他被永久削去考试资格的消息,荣耀门楣梦碎,沈无庸如何不失望!
再得知这不孝子竟早就背着他出入赌场,他只恨不得打死他!
几鞭子下去,沈如山背后已经出被鞭打的伤痕累累,痛得他惨叫连连,大声求饶。
柳氏即便是哭死了也没用。
最后只能道:“无论如何,你现在就是打死他也没用了。而且,而且芙儿如今不是世子妃吗?”
柳氏在沈无庸身边出主意:“就算是山儿走不了科举,可是如今芙儿在安王府很是受宠,世子对她也是越发宠爱起来了。有芙儿这个世子妃,到时候叫她去求世子给她哥哥寻个官职,也是一条出路啊!”
沈无庸怒道:“你想得倒美!”
沈无庸何尝没有打过这个主意!可是他早已经得知,都察院的刘大人将这份名单公布出来之前已经是过了世子的眼的。世子也未对山儿额外开恩又怎么会给山儿谋其他官职?!
不过,柳氏这一点倒是没错,他那个二女儿也该为沈家出点力了。
世子不答应,他那个女儿难道不会去求吗?若是这点事都做不到,那要她何用?
不知道沈无庸是怎么想的,只是终究他没再继续打下去,而是罚沈如山跪在祠堂。
这个大儿子他从小疼到大,这么打他他怎么会不心疼!只是他现在必须得重罚,做给大家看,也要让沈芙知道山儿已经知错了!
到时候,他才好向他那个二女儿开口。
只是可惜,沈如山似乎没有领悟到他的一片苦心。
……
更深露重,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沈如山一个人跪在祠堂。沈无庸下了命令,谁也不能求情,连药也没给沈如山上。
沈如山趴在地上,背上一抽一抽的疼。太疼了,疼得他几乎快要痛死过去。而且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此时又痛又饿,难受得不得了。
曾几何时他在沈家受过这样的罪?
实际上,沈家的儿女中,以前也只有沈芙那个不受宠的,三五不时被罚跪。他何曾有过这样的难堪?
他是沈家的嫡长子,自小就是被众人捧着奉着,再加上他学业又好,父亲对他寄予厚望,所有人都尊敬着他。如今却被沈芙害到这个地步,他实在是恨极了!
是的,在沈如山心里已经明白了过来,这一切都是沈芙造成的。
若非她在赌场被他遇上,他也不会生出歪念拿她的钱去赌,耽误了学业。而且到现在沈如山一切都想明白了,他并不是什么蠢笨的人,想反,他的脑子一直很灵活。
这沈芙进了安王府,怎么会进赌场?进了赌场又恰好被他遇到?这一切都太巧了,巧到像是沈芙精心设计,将银两直勾勾地递到他面前,诱惑着他去赌,让他无心学业。
再等他快要科考时,故意送骰子和世子的手书,让他提心吊胆夜不能寐,哪里有精神再去科考?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听了那些人的话,私下去见考官,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终生都不能再考,前程已经完了!她又故意给父亲送信,告知他出入赌场之事,让父亲下狠手打他差点去了半条命!而这一切,都怪沈芙这个贱人!一切全都是她设计的!
这个贱人害得他好苦,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沈如山拳头紧握,在心中暗暗发誓。
……
沈芙怎么会不知道沈如山心里恨极了她。
沈如山现在科考不能,仕途尽断。可是还不够,沈芙觉得一点都不够。
她要他付出的代价,要沈家付出的代价,远不止于此。
他现在大概在到处想办法怎么对付她吧?可惜安王府守卫森严,他根本就找不到机会。
除非,她自己给他这个机会。
——
这天天气很好,天高云淡,沈芙想要去大佛寺拜一拜。
对外称是沈家最近是多事之秋,她想去寺里拜拜,求佛祖保佑。
与安王妃说了一声,安王妃也没什么反对的,只是叫沈芙多带几个侍卫,以防不测。
沈芙道好。只是终究没有将高虎高明带上,而是换了普通的王府侍卫。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去拜什么佛?”被沈芙邀请过来一同前去的歆宁抱怨道。
脑海中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眼睛一亮,偷偷在沈芙耳边小声说,“你该不会是去求子的吧?也是,都嫁进了王府一年多了,你这肚子还没消息,是该着急了!”
沈芙没想到她脑海里的想法能有这么歪,脸上一红:“我才不是去求子的,你不要胡说!”
而且,她虽然嫁进安王府一年多,但是燕瞻一去打仗就是大半年,最近才与她圆的房,她没有怀上很正常好吗?她有什么好着急的!
歆宁撇了撇嘴。
“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咯。那你到底去干嘛?”她又问。
沈芙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家里的事吧?我说的是沈家,我哥哥沈如山被查出了舞弊,这辈子都和仕途无望了,我就是去寺庙里拜拜,以求心安。”
沈芙没有说求什么心安,歆宁就自动脑补她是为沈家去拜的:“原来是这样,那你们沈家最近运势是有点差,去拜拜也好。”
马车一路向前走。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见沈芙为此还兴师动众去拜佛,歆宁也有些不忍心瞒着她了,悄声与她说:“不过这件事,你最该去拜的可不是佛!”
“那该拜谁?”
“燕瞻哥哥啊,就是你夫君!”歆宁舔了舔嘴角,神色似有不忍,有些不好说出口,“我说了你可别难过啊,其实这舞弊的名单出来时先交给燕瞻哥哥过目的,但是他也没有把你哥哥的名字划掉!”
说到这里歆宁都有些同情沈芙了。谁知道燕瞻哥哥竟然这样铁面无私,也根本不考虑沈芙的感受,或者说根本就没有顾虑沈芙,否则也不会这样一件小事也不开恩了。
让沈芙现在这样难过。
没错,虽然舞弊案甚是严重,但对于燕瞻来说,划掉沈如山的名字却是轻而易举。
听完歆宁的话,沈芙才知道原来燕瞻早就知道沈如山舞弊的事情了,还铁面无私没有划掉他的名字。
她其实很庆幸他的铁面无私。
可是这些话,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歆宁。甚至她今天拉歆宁出来,也是别有用心。
其实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沈芙早就明白歆宁这个人只是嘴上坏,心其实很软,也很天真单纯。
两人相交以后,她们大部分的时候也相处得很愉快。但沈芙还是没想到,她会怕她难过,把这件事也告诉她了。
望着歆宁同情的眼神,沈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只眨了眨眼,假装大度道:“也没什么好难过的,朝廷彻查科举舞弊,我哥哥有这样的下场都是他活该。我也不会仗着自己是世子妃就要求夫君对我大哥网开一面。如此一来,对其他人不公平,也视司法于无物。所以即便夫君没有划掉我大哥的名字,我一点也不怪他!”
这样一番识大体的话说出来,歆宁嘴巴张了张,称赞道:“哇,沈芙,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讲道理啊,我还以为你知道了会和燕瞻哥哥闹呢……”
“讲道理”的沈芙挺了挺胸膛,让自己显得底气更足一些:“……那是,我确实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歆宁眼里的敬佩越来越浓了。
大佛寺到了,沈芙看着歆宁眼里真心的崇拜心虚得脸都快要烧起来了,不敢再对上她真挚灼灼的目光,快速下了马车。
大佛寺香火旺盛,来上香的香客络绎不绝。
门口的僧人桌上摆了一个签筒,沈芙花了一两银子摇了一签,甩了几下,一根下下签掉在地面上。
歆宁看了一眼,嘴快道:“哎哟,这签可不太好,沈家估计有大麻烦了。”
沈芙面上也看着有点沉闷,额外多添了一些香油钱,再在佛前拜了三拜,神情认真而诚挚地祈求着什么。
歆宁看她这样诚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
拜了佛以后,沈芙知道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便带着歆宁一起下了山。
大佛寺建立在半山腰,要下山至少要行半个时辰的路。
沈芙为显诚心,没有坐马车上来,而是选择了徒步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为此歆宁还狠狠抱怨了一通累死她了。在沈芙答应回去陪她玩几把牌九才勉为其难安抚好。
好在下山没有爬山那么累,再加上她们也不着急,所以几乎是悠闲地散着步往下走,王府的侍卫就在她们身后两步的距离守卫着,普通游客见状也知道她们是大户人家来上香的,见到沈芙她们都避开走,不敢多加接近。
下山的路上经过一片竹子林,听说这是上一代的大佛寺高僧亲手种的,长得茂盛修长,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声响,空寂幽灵。
若是无人时一个人走过,还有些吓人。
见沈芙心事重重的模样,歆宁以为她还在担忧着沈家的事,想了想还是出声安慰:“别难过了,你该做的也都做了,大不了以后多多帮衬家里就是了,其他的你也无能为力了。”
沈芙点点头:“你说的也是,我确实不该想太多了。”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想开一些,人生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对了,”歆宁看沈芙这幅模样,突然来了好奇,“你在家中和你兄长关系很好吗?”
歆宁是家中独女,未曾有过亲生兄弟姐妹,自然也不能理解所谓的手足之情。
沈芙刚想说些什么,忽然余光中看见一道矮小的身影慢慢地走过来,他穿着普通的素色衣裳,面容平凡,众人都以为他是路过的游客,没放在心上。可是就在他走到沈芙身前两步之遥的时候,那人忽然眼中发狠,从腰间抽出一把利刃,飞快地冲着沈芙而来。
而歆宁当时就站在沈芙身前问她话,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被连累受伤。
那人实在太迅速了,身后的侍卫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可是因着距离还是错了最佳的时机。千钧一发之际,沈芙用力扯了歆宁手臂将她拉到一边,反过身,用自己的手臂挡住了那冲过来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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